第二天一早,我是被渴醒的。
嗓子干得像要冒煙。
我爬起來,擰開水龍頭。
一滴水都沒有。
果然停水了。
我走到客廳,姜染還在睡。手機就放在她枕頭邊上,屏幕黑著。
我拿起家里最后那半瓶礦泉水,看著里面清澈的液體,猶豫了很久。
這是我們最后的干凈水源。
姜染翻了個身,嘟囔了一句夢話:“再來一碗……”
我嘆了口氣,把水瓶放下。
還是等她睡醒吧。
我搬了張椅子,坐在窗邊,看著外面。
雪好像小了一點,但整個世界還是白色的。樓下的小區(qū)花園,現(xiàn)在變成了一個個圓滾滾的雪包。
我們住的這棟樓,很安靜。
太安靜了。
安靜得讓人心慌。
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起。
咚,咚,咚。
不急不緩,很有禮貌。
這個時候,會是誰?
我心里一緊,走到貓眼前往外看。
門口站著一個穿著羽絨服的中年女人,是我們樓下的鄰居,好像姓王。她旁邊還站著她老公。
兩個人凍得臉頰通紅,鼻尖也是紅的。
“誰啊?”姜染的聲音從沙發(fā)那邊傳來,帶著剛睡醒的沙啞。
“樓下的王阿姨。”我小聲說。
“哦,”她應(yīng)了一聲,沒下文了。
外面的敲門聲還在繼續(xù)。
“小姜啊,在家嗎?開開門,阿姨跟你們說個事。”王阿姨的聲音隔著門傳進來,聽著挺和善。
我看著姜染,不知道該不該開門。
末世里,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他們想干嘛。
姜染終于從被子里爬了出來。
她抓了抓頭發(fā),走到門口,也沒看貓眼,直接就把門打開了。
“王阿姨,有事?”她堵在門口,沒讓開的意思。
王阿姨臉上立刻堆滿了笑,搓著手說:“哎呦,小染在家啊。你看這天,雪下得這么大,家里水管都凍住了。我們家一滴水都沒了,想問問你們家還有沒有?勻我們一點,應(yīng)應(yīng)急?!?/p>
她老公也跟著點頭:“是啊是啊,就接一壺,燒個水喝?!?/p>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們也是來要水的。
姜染靠著門框,表情沒什么變化:“我們家也停水了?!?/p>
王阿姨的笑容僵了一下。
“怎么會呢?你們樓層高,可能水箱里還有點存貨。阿姨也不多要,就一點點。”她說著,就想往屋里擠。
“真沒了?!苯旧焓?,把她攔住了,“最后一瓶,早上剛喝完?!?/p>
王阿姨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了。
“我說小姜啊,咱們都是鄰居,鄰里鄰居的,就該互相幫助嘛?,F(xiàn)在這種時候,誰家沒個難處?你們年輕人,身體好,扛得住。我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一滴水沒有,這可怎么活啊?!?/p>
她開始打感情牌了。
我心里有點不舒服。
說得好像我們不給她水,就是見死不救一樣。
姜染掏了掏耳朵。
“那怎么辦呢?要不,你們再堅持堅持,說不定明天就來水了?!彼f得輕描淡寫。
王阿姨的耐心好像用完了。
她老公在旁邊拉了她一下,她甩開,往前一步,聲音也大了起來:“你這孩子怎么這么說話呢!我們好聲好氣地來借水,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你們把水藏起來自己喝,就不管別人死活了嗎?太自私了!”
我聽得火大,剛想說話,姜染就擺了擺手,示意我別出聲。
她看著王阿姨,突然笑了。
“王阿姨,你別激動?!彼朴频卣f,“我剛才想了想,水嘛,擠一擠,總是有的?!?/p>
王阿姨一愣,表情由陰轉(zhuǎn)晴:“就是嘛!我就說你們肯定有!”
“等著?!苯菊f完,轉(zhuǎn)身回了屋。
我和王阿姨夫妻倆,都愣在原地。
她走到餐桌旁,拿起那個只剩下瓶底一點水的礦泉水瓶。
然后,她又拿起了她的手機。
當(dāng)著我們?nèi)齻€人的面,她把瓶子里最后那么一丁點水,倒進了一個干凈的臉盆里。
盆底的水,薄薄一層,清澈見底。
然后,她舉起手機,對著那盆水,點了一下。
“叮?!?/p>
熟悉的聲音。
下一秒,臉盆里的水,就像一個看不見的泉眼,開始瘋狂地往上冒。
水流越來越大,從涓涓細流,變成了洶涌的水柱。
清澈的水很快就滿了出來,流得滿地都是。
王阿姨和她老公,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眼睛瞪得像銅鈴。
姜染好像嫌臉盆太小,她單手拎起那個不斷冒水的盆,走進了衛(wèi)生間。
嘩啦一聲,她把水全倒進了浴缸里。
然后,她就把那個臉盆,像個噴泉一樣,立在了浴缸里。
干凈的,清澈的水,源源不斷地從里面涌出來,沖擊著浴缸的內(nèi)壁,發(fā)出巨大的聲響。
我們家的浴缸,很快就被裝滿了。
水漫了出來,整個衛(wèi)生間的地面都開始積水。
“姐,夠了夠了!”我趕緊喊。
再這么下去,我們家要變成水上樂園了。
姜染這才不緊不慢地走出來,把濕漉漉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她看著門口已經(jīng)石化的王阿姨夫妻。
“王阿姨,看到了吧?水,是真有?!?/p>
她指了指衛(wèi)生間,一臉“你看我大方吧”的表情。
“浴缸里的水,你們隨便拿。拿桶來裝,能裝多少裝多少,算我請你們的。”
王阿<em>姨</em>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她老公指著衛(wèi)生間,又指著姜染,手指抖得跟帕金森一樣。
“你……你……這是……”
“一點小戲法,不值一提?!苯緭]了揮手,“快去拿桶吧,別浪費了。今天系統(tǒng)還剩一次使用機會,我得省著點用?!?/p>
她故意把“系統(tǒng)”兩個字說得很大聲。
王阿姨夫妻倆,臉色從震驚,變成了恐懼,最后變成了貪婪。
但他們不敢動。
他們看著姜染,就像在看一個怪物。
姜染也不催他們,就那么懶洋洋地靠著墻。
過了足足一分鐘,王阿姨才哆哆嗦嗦地開口:“那……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隨便?!?/p>
兩個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
過了一會兒,他們真的拎著兩個大桶上來了。
我看著他們手忙腳亂地從我們家浴缸里往外舀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們不敢看姜染,也不敢看我。
裝滿了兩大桶水,吭哧吭哧地抬走了。
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謝謝。
門關(guān)上后,我才回過神來。
“姐,你這也……太高調(diào)了吧?”我有點擔(dān)心,“讓他們看到你的能力,以后麻煩就多了。”
姜染走到衛(wèi)生間門口,看著還在往外冒水的浴缸,撇了撇嘴。
“不高調(diào),他們就以為我們是軟柿子,可以隨便捏?!?/p>
她頓了頓,又說:“讓他們看到,讓他們怕。怕了,才不敢來煩我們。”
“你看,他們下次再想來‘借’東西,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我一指頭放大的?!?/p>
我看著她,突然覺得,我姐這不叫咸魚。
這叫降維打擊。
她不是懶得動,她是覺得,跟這些凡人動腦子,掉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