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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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日，我媽一個電話把我叫回了家，語氣不容置喙。
飯桌上，依舊是那個我早已習(xí)慣，如今卻感到無比諷刺的「楚河漢界」。
我爸和我弟那邊，紅燒肘子、糖醋排骨，正中間還擺著一盤清蒸鱸魚。
而我這邊。
依舊是一盤水煮青菜，連一滴油星都看不到。
一碗白米飯。
擱在昨天之前，我或許還會因為鼻尖縈繞的肉香而感到委屈，但現(xiàn)在，我心里只剩下冷冰冰的嘲諷。
其實我真的很不懂。
明明我們家一點都不窮，爸媽都在事業(yè)單位上班，收入穩(wěn)定，不說大富大貴，也絕不至于讓我過得像個舊社會的孩子。
可他們卻連一口肉都吝于給我，甚至不惜編造出「重度過敏」這種惡毒的謊言，日復(fù)一日地在我耳邊加深這個印象。
「喬喬，」
我媽先開了口，夾了一筷子魚肉小心地剔掉刺，放進我弟碗里，眼神卻瞟向我。
「昨天去阿忻家，他媽媽人怎么樣?。坑袥]有給你包個上門紅包？」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zhuǎn)，那點精明和貪婪的光，幾乎要從眼眶里溢出來。
阿忻媽媽確實給了，用一個厚實的紅包裝著，說是一萬零一，取個「萬里挑一」的好彩頭。
但我看著我媽那張寫滿算計的臉，只是垂下眼簾。
「沒有?！?/p>
我媽臉上的那點假笑瞬間就掛不住了，嘴角撇了下去，聲音也尖刻起來。
「沒有？怎么會沒有！」
「這也太不會做人了吧！第一次上門，一分錢表示都沒有？這種人家不行，事兒多，以后有你受的！」
她自顧自地盤算起來：
「既然他們家這么小氣，那彩禮可就不能少了！必須二十八萬八，一分都不能少！我養(yǎng)你這么大，好吃好喝地供著，總不能白養(yǎng)吧？」
好吃好喝地供著？
我的目光，緩緩落在我面前那盤水煮青菜上。
真是天大的笑話。
「那你們準(zhǔn)備給我多少嫁妝呢？」
我媽愣了一下，隨即理直氣壯地說：「嫁妝？女孩子家要什么嫁妝？給你買幾床新被子，風(fēng)風(fēng)光光嫁過去就行了。」
「哦，」我點了點頭，「其實我和阿忻商量過了，現(xiàn)在都流行新式婚禮，我們不打算要彩禮?！?/p>
「不行！」
我弟，他嘴里的排骨都忘了嚼，瞪圓了眼睛。
「姐，你不要彩禮我拿什么錢娶老婆?。课遗笥颜f了，少于二十萬彩禮她家是不會同意的！」
話音剛落，飯桌上的大家露出了各自不同的表情。
我爸默默低頭扒飯，假裝自己不存在。
我媽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狠狠瞪了我弟一眼，趕緊打圓場。
「吃你的飯！大人說話小孩插什么嘴！」
她又轉(zhuǎn)向我，語氣緩和下來，帶著一絲哄騙。
「喬喬，別說氣話，先吃飯。」
好啊，吃飯。
在他們?nèi)齻€人震驚的注視下，我伸出筷子，越過桌子中間那道無形的界線，穩(wěn)穩(wěn)地夾起一塊我弟面前的紅燒肘子。
然后當(dāng)著他們的面，咬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