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姐,你真是天生沒口福的命!看你那可憐樣兒,就知道吃草?!?/p>
他甚至?xí)室獍颜粗偷氖譁惖轿颐媲埃屛衣勀窍銡猓缓罂┛┑匦?,看著我眼里的渴望和忍耐?/p>
媽媽會把最后一塊排骨夾給弟弟。
而她的目光。
甚至不曾,分給我一絲一毫。
只是在嘴里不斷念叨著那句我從小聽到大的話。
「喬喬不能吃,嚴(yán)重過敏,一吃就沒命?!?/p>
這幾個字,像一道無形的枷鎖牢牢地捆綁著我。
在學(xué)校里,其他同學(xué)都去食堂吃飯菜。
他們交了伙食費(fèi),可以自由選擇熱騰騰的飯菜。
而我的午餐永遠(yuǎn)都是爸媽給我做的水煮菜便當(dāng)。
一個冰冷的飯盒。
里面只有幾片水煮的青菜。
和一點(diǎn)干硬的米飯。
沒有任何變化。
沒有任何驚喜。
我的便當(dāng)與周圍同學(xué)的豐盛午餐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我總是一個人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快速地扒完那份寡淡無味的食物。
生怕被同學(xué)看到。
被他們好奇地問起。
「喬喬,你為什么總吃這個?」
我害怕那些異樣的目光。
長期營養(yǎng)不良的后果,就是我的身體比同齡人瘦小一圈,頭發(fā)枯黃,臉色蒼白。
體育課跑八百米,我總是最后一個,跑到一半就眼冒金星,頭暈得想吐。
老師關(guān)心地問我,爸媽卻輕描淡寫:
「這孩子過敏體質(zhì),天生就弱。」
那一年我七歲,看著弟弟碗里那個圓滾滾、白嫩嫩的水煮蛋,終于沒能忍住。
趁著媽媽去廚房盛湯的間隙,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筷子飛快地戳了一小塊蛋白,塞進(jìn)嘴里。
那是我第一次嘗到雞蛋的味道,很香,很軟。
可那味道還沒來得及在舌尖上完全化開,一只手就狠狠地揪住了我的耳朵。
媽媽的臉因為憤怒而扭曲,她尖利的聲音幾乎要刺穿我的耳膜:「你偷吃什么了?!」
她沖過來,一把掐住我的下巴,使勁往我嘴里倒鹽水。
咸到發(fā)苦的鹽水嗆得我劇烈咳嗽,眼淚鼻涕一起流了出來。
她還不罷休,用兩根手指,使勁往我喉嚨里摳。
「吐出來!給我吐出來!你是想死嗎?!」
胃里翻江倒海,我趴在冰冷的馬桶邊,吐得昏天暗地。
那種屈辱和痛苦,像烙鐵一樣,深深地烙在了我的童年里。
從那以后,我對那些所謂的「過敏原」產(chǎn)生了生理性的恐懼。
我的身體會本能地排斥它們,我的大腦會發(fā)出警報,告訴我,那是危險,那是死亡。
我再也沒敢碰過任何可能會讓我過敏的東西。
可今天,我吃了蠔油,吃了烤雞,吃了牛排,吃了芒果,喝了牛奶……
我吃了所有被禁止的東西,卻還活得好好的。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體蜷縮成一團(tuán),哭得全身抽搐。
二十七年。
整整二十七年。
我活在這個巨大的謊言里,像個被蒙住眼睛拉磨的驢,被剝奪了品嘗世間美味的權(quán)利,還被冠以「體弱多病」的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