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昀川拿走那把刀后，沈玉薇在沈家的日子越發(fā)難捱。李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日日派人盯著她，稍有差池便是一頓數(shù)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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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清晨，沈玉薇剛把院子掃干凈，就見李氏帶著兩個婆子氣勢洶洶地闖進(jìn)來。李氏穿著一身石青色繡福壽紋的褙子，手里捏著帕子，見了她就往地上啐了一口："你這賤蹄子，真是屬耗子的——見不得光！竟敢背著我攢私房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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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薇心里咯噔一下，她藏在床板下的那點碎銀子，是她這陣子省吃儉用攢下的，本想找機(jī)會托人買點傷藥，怎么就被發(fā)現(x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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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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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敢狡辯？"李氏身后的胖婆子立刻上前，從懷里掏出個布包，往地上一摔，碎銀子滾了一地，"這是什么？人贓并獲，你還想抵賴？真是煮熟的鴨子——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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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薇看著那些銀子，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這下說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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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說了，你一個被夫家退回來的棄婦，留著銀子有何用？莫不是想勾三搭四，拿著沈家的錢養(yǎng)野男人？"李氏指著她的鼻子罵，聲音尖利得像刮玻璃，"我看你就是個破鞋——人人可踩，骨子里就帶著下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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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沈玉薇急得臉通紅，"那是我自己攢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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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想跑？"李氏冷笑一聲，"告訴你，進(jìn)了我沈家的門，死也是沈家的鬼！你這輩子都別想踏出沈家半步，不然我打斷你的腿，讓你變成癱子——躺著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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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瘦婆子也幫腔："夫人說得是！這丫頭就是心野，不安分守己，真是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喂不家！若不是老太太仁慈，早把你拖去亂葬崗了——省得看著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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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薇被兩個婆子架住胳膊，動彈不得。李氏走過來，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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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打得她眼冒金星，嘴角立刻滲出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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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攢錢！讓你不老實！"李氏一邊打一邊罵，"我看你就是欠揍——皮癢了！不給你點教訓(xùn)，你就不知道馬王爺有三只眼——厲害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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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薇被打得頭暈?zāi)X脹，臉頰火辣辣地疼。她掙扎著："放開我！我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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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敢犟嘴？"李氏氣得發(fā)抖，"把她拖到院子里去，讓所有人都看看，這就是不老實的下場！我要讓她知道，在沈家，我說了算——她算個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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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薇被拖到前院的空地上，綁在一棵老槐樹上。很快，下人們都圍了過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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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這不是大小姐嗎？怎么被綁起來了？"
"聽說她攢私房錢想跑呢，真是吃里扒外的東西——沒良心！"
"我看啊，她就是賤骨頭——不打不成器，當(dāng)初在侯府就不安分，如今在沈家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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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瑤也聞訊趕來，她穿著件粉色的羅裙，手里搖著團(tuán)扇，見沈玉薇被綁在樹上，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姐姐，你這是何苦呢？安安穩(wěn)穩(wěn)待著不好嗎？偏要跑，真是屬兔子的——野性難馴，這下好了，偷雞不成蝕把米——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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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跟著笑道："二姑娘說得是，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給她好臉色她就登鼻子上臉——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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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薇看著眼前這一張張幸災(zāi)樂禍的臉，只覺得一陣心寒。她咬著牙，沒有求饒，也沒有哭泣。她知道，在這些人面前，眼淚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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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怕了，得意地說："怎么樣？知道錯了嗎？只要你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說你再也不敢了，我就饒了你這一次——不然就讓你在這兒綁一天一夜，讓你嘗嘗挨餓受凍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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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薇抬起頭，冷冷地看著李氏："我沒錯，為什么要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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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敢頂嘴？"李氏氣得臉都綠了，"真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看來不給你點厲害嘗嘗，你是不會服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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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著，沖小廝使了個眼色。小廝立刻端來一碗黑乎乎的東西，一股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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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給豬治病的藥湯，專治不聽話的！"李氏陰沉著臉，"給她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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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廝捏著沈玉薇的下巴，就要往她嘴里灌藥湯。沈玉薇拼命掙扎，藥湯灑了一地，濺了小廝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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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敢反抗？"小廝氣得抬手就打，"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識抬舉！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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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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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回頭一看，只見老太太拄著拐杖，在丫鬟的攙扶下走了過來。她穿著一身深色的壽衣，臉上的皺紋像刀刻一樣，眼神威嚴(y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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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李氏連忙上前，"您怎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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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沒理李氏，徑直走到沈玉薇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緩緩開口："玉薇，你可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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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薇看著老太太，她知道，老太太是沈家最有話語權(quán)的人，她的話幾乎能決定自己的生死。她深吸一口氣："我沒錯。我攢錢，只是想買點藥治傷，并沒有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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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嘴硬。"老太太冷哼一聲，"不管你想干什么，攢私房錢就是不對！在沈家，就得守沈家的規(guī)矩，不然就是和尚打傘——無法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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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念在你也是沈家的骨肉，今日就饒了你這一次。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罰你去祠堂跪三天三夜，好好反省反省——讓你知道什么叫規(guī)矩，什么叫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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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薇松了口氣，雖然跪祠堂也不好受，但總比被灌藥湯強(qiáng)。她點了點頭："謝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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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不甘心，想說什么，卻被老太太一個眼神制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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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薇被解開繩子，踉蹌著站起來。她的臉頰還在疼，嘴角的血跡已經(jīng)干涸，身上的衣服也被扯破了。她低著頭，默默地往祠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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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傳來李氏和沈玉瑤的抱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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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也太心軟了......"
"就是，就該好好教訓(xùn)她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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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薇充耳不聞，只是一步步往前走。祠堂里陰森森的，供奉著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她跪在冰冷的地上，只覺得渾身發(fā)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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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三夜，沒有水，沒有食物，只有冰冷的地面和陰森的牌位。沈玉薇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過去，但她知道，她必須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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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死，她還有未完成的事，她還沒有離開這個讓人窒息的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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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祠堂里靜得可怕，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沈玉薇蜷縮在地上，渾身發(fā)抖。她想家，想那個溫暖的家，想父母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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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她仿佛看到了顧昀川的臉。他還是那副冰冷的樣子，眼神里滿是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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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薇，你真是個沒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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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驚醒，才發(fā)現(xiàn)是一場夢。她苦笑了一下，自己都到了這個地步，怎么還會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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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恨吧。恨他的絕情，恨他的冷漠，恨他把自己逼到了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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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薇閉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說：顧昀川，沈玉瑤，李氏......你們等著，我沈玉薇絕不會就這樣被打倒?？傆幸惶?，我會離開這里，讓你們都看看，我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不堪——我不是任人擺布的棋子，我有我自己的尊嚴(yán)和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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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外，月光透過窗欞照進(jìn)來，灑在冰冷的地面上，也照亮了沈玉薇眼中的堅定。她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長，很艱難，但她不會放棄。她會像一株野草，在石縫中頑強(qiáng)地生長，直到看到屬于自己的陽光。
《繡榻春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