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公司咖啡間的八卦像野火般蔓延。
原來是江倦雪和周景林正式交往了。
我端著美式經過時,正撞見江倦雪踮腳給周景林整理領帶。
她指尖上新做的車厘子色指甲油,在晨光中紅得刺眼。
「小雪~」他聲音得意,「晚上去我最喜歡的日料店慶祝我們戀愛第一天吧?」
江倦雪的目光越過他肩膀,突然與我對上。
她下意識要后退,卻被周景林勾住脖子。
他順著江倦雪的視線回頭,沖我露出勝利者的微笑。
工位上,小群里消息炸了:
「聽說今早周景林是坐江大小姐的車來的!」
「大小姐脖子上有吻痕我看到了!」
「于總監(jiān)還好嗎……」
我關掉對話框,想起上個月部門聚餐時,周景林舉著清酒說:「我最討厭和男人在一起了,他們臭烘烘的,還愛喝酒抽煙,好臟?。 ?/p>
當時他半個身子都掛在江倦雪椅背上,「還是和女孩子的在一起玩好,女孩子不會像那些男人一樣動不動就說臟話,說話也可以隨心所欲~」
他話音一落,男同事們心照不宣地交換眼神。
第二天一早,周景林就委屈地發(fā)朋友圈:
「又被男同事們孤立了[哭哭]果然實話實說就是會被排擠呢~」
配圖是江倦雪買給他用作安慰的綠水鬼手表。
那天下班回家,我窩在沙發(fā)里和爸媽吐槽。
媽媽正在插花,聞言剪斷一支玫瑰的刺:「這種人媽媽見得多了,寶寶不要跟他走的太近,小心吃虧……」
「阿姨,你們這樣背地里議論人不太好吧?!?/p>
江倦雪的聲音從玄關傳來。
她提著江叔叔讓送來的荔枝,眼神卻冷得像冰。
客廳驟然安靜,只剩剪刀「咔嚓」剪斷花枝的聲響。
現(xiàn)在想來,或許從那時起,她眼里我的形象就變成了「心胸狹隘的摳門男」。
而周景林,則是她心中「率真不做作」的白月光。
后來我才從其他同事那聽到八卦。
原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她已經和周景林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周景林會做PPT,也確實做得確實漂亮。
動畫流暢,排版精致,連江倦雪最頭疼的數(shù)據(jù)可視化都能做得一目了然。
而我以前給她修改方案時,總忍不住嘮叨:「這里邏輯不對」「那個配色太刺眼」。
周景林不會。
他只會托著腮幫子湊近屏幕,發(fā)絲若有似無擦過江倦雪的手臂:「小雪~這個柱狀圖我?guī)湍阕龀蓜討B(tài)的啦!快夸我!」
江倦雪耳尖微紅的樣子,像極了當年被我突然親臉頰時的反應。
團建活動時更明顯。
上次團建去泡湯。
我和大部分男同事都向來對這類活動敬而遠之,而周景林的一手按摩卻引來所有女同事的歡呼。
江倦雪那些朋友勾著她肩膀起哄:「還是景林合群!比你家那個嬌氣包強多了!」
他們私聊消息我也不小心看到過。
周景林發(fā)了一個夸張的哭臉:「求安慰,于總監(jiān)今天又兇我QAQ」。
江倦雪回:「別理他,他每次都這樣,下次讓他去看看精神科」。
有次部門會議結束后,周景林公然靠在江倦雪胸前,指尖卷著她發(fā)絲:「我們可是正經戀愛~不像有些人,仗著青梅竹馬死纏爛打才訂的婚吧?」
他突然看向我,「啊,于煬,你不會以為我在說你吧?」
江倦雪沒有推開他。
她只是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看著我,仿佛在審視一個她討厭的人。
那一刻我終于懂了。
青梅竹馬抵不過天降。
十八年陪伴輸給三個月的心動。
有人偷偷瞥向我,眼神里帶著憐憫和好奇。
畢竟全公司都知道,那個曾經只會對江倦雪笑的于總監(jiān),現(xiàn)在成了她新戀情的背景板。
我沒說話,直接回到工位低頭修改報表。
江倦雪的冷哼從會議室門口傳來。
我始終沒有抬頭,卻能感覺到她的視線像未熄滅的煙頭,燙在我發(fā)頂。
后來,他們的恩愛戲碼愈演愈烈。
江倦雪把草莓發(fā)圈套在周景林的手腕上,粉色的皮筋勒進他麥色皮膚,像某種所有權標記。
消防通道里偶爾傳來接吻的喘息聲,有次清潔阿姨撞見,鬧得全樓皆知。
下班時他總挽著江倦雪的手,而江倦雪也會一臉笑著縱容。
真奇怪。
曾經讓我心尖發(fā)顫的場景,現(xiàn)在看著竟像拙劣的偶像劇。
直到某天下班,江倦雪在停車場堵住我。
她身上帶著周景林常用的香水味,表情卻復雜得令人陌生。
「于煬?!?她聲音沙啞,「我們和好吧?!?/p>
我冷笑,直接拒絕。
江倦雪的手指像鐵鉗般箍住我的手腕,掌心滾燙,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她的呼吸粗重,帶著咖啡的苦澀氣息噴在我臉上,眼神卻像瀕臨崩潰的困獸。
「于煬,」?她喉結滾動,聲音突然放軟,「我錯了,我和周景林在一起只是為了氣你,我們和好好不好,只要你答應,我立刻和他分手......」
我笑了。
江倦雪把我當成什么?
一個召之即來的備胎?
我猛地抽回手,「江倦雪,你聽好了,我.....」
電梯「?!沟匾宦暣蜷_,周景林慘白著臉沖出來。
他看到我們拉拉扯扯時,眼淚瞬間決堤:「小雪!我......有人去我學校說我是小三,學校要取消我的畢業(yè)證......」
江倦雪的表情瞬間凝固。
她松開我轉身去扶他,卻被他狠狠甩開。
「于總監(jiān)滿意了嗎?」?周景林哭著用手指著我,「是不是你嫉妒我和小雪在一起,所以去我學校搞事情,現(xiàn)在我不能畢業(yè)了......你終于解恨了吧?」
江倦雪的手像烙鐵般死死鉗住我的手腕,我甚至能感覺到脈搏在她掌心跳動。
她的眼神陰鷙得可怕,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剝:「為什么?于煬,真的是你嗎?」?
「我沒有,你愛信不信!」?
「于煬!」?她聲音嘶啞,「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惡毒?」
我抬腳狠狠踹向她膝蓋,皮鞋在她高定裙上留下灰印:「我說了,我沒有!還有,滾開!別碰我!」
就在江倦雪吃痛松手又要拉我的瞬間,一只白皙細長的手突然橫插進來。
那雙白白嫩嫩的手看似隨意地搭在江倦雪腕間,卻讓她瞬間變了臉色。
「這位女士,」?清冽的嗓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強迫別人可不是一個該做的事?!?/p>
我猛地抬頭,撞進一雙含笑的桃花眼里。
商十鳶。
她是法學院傳奇學姐,辯論賽上把對手逼到啞口無言的毒舌辯手。
「學姐?」?我怔在原地。
三年前大學生辯論賽決賽后,我們后來再無交集。
沒想到再見面竟然是在這種場合。
商十鳶唇角微勾,突然湊近我耳邊:「于學弟,配合一下。」
溫熱呼吸拂過耳垂的剎那,她手上驟然發(fā)力,江倦雪悶哼一聲松開了鉗制。
我沒等江倦雪反應,直接開車走了。
透過后視鏡,最后看到的畫面是商十鳶擋在江倦雪面前,單手整理頭發(fā)的模樣矜貴又危險。
像頭守護領地的雪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