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點33分,許辰被一陣寒意驚醒。
不是普通的冷,而是一種從骨髓深處滲出的陰冷,仿佛有冰水順著脊椎緩緩注入。他睜開眼,臥室里一片漆黑,連窗外透進的月光都消失了。床頭的小夜燈不知何時熄滅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像是多年未開啟的地下室。
"咚、咚、咚。"
三聲清晰的敲門聲從臥室門傳來,每一聲都像直接敲在他的頭骨上。許辰的瞳孔在黑暗中放大,喉嚨發(fā)緊。那不是來自大門的敲門聲——聲音太近了,近得仿佛就在他耳邊響起。
"誰?"他聲音嘶啞,聲帶像是被砂紙摩擦過。
死一般的寂靜。
許辰伸手摸向床頭柜,手指顫抖著按下臺燈開關。燈沒亮。他又按了幾下,只有細微的電流聲回應他。手機——他需要手機。手指在冰冷的床頭柜上摸索,終于觸到了冰涼的金屬外殼。
屏幕亮起的瞬間,許辰倒吸一口冷氣。
3:33。
同樣的時間,連續(xù)第三個夜晚。
手機屏幕的冷光照亮了床頭一小片區(qū)域,許辰看到自己的手臂上布滿了雞皮疙瘩。不是寒冷造成的——他能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站在門外,隔著薄薄的門板,與他呼吸相聞。
"咚、咚、咚。"
又來了。這次敲門聲更加急促,像是某種不耐煩的催促。許辰的膀胱一陣發(fā)緊,他死死盯著那扇門,發(fā)現門把手正在緩緩轉動——不是錯覺,金屬把手確實在無聲地旋轉,順時針,逆時針,仿佛有無形的手在把玩。
"操!"許辰猛地從床上彈起,后背緊貼著墻壁。床頭柜上的水杯突然倒下,水在木質表面擴散,形成一片深色的痕跡,形狀像一張扭曲的人臉。
門把手停止了轉動。
許辰屏住呼吸,數著自己的心跳。三十秒過去了,門外再無聲響。他鼓起勇氣,赤腳踩上冰冷的地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手指觸到門把手的瞬間,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指尖竄上手臂。
他猛地拉開門。
走廊空蕩蕩的,只有客廳的夜燈投下慘淡的黃光。許辰探出頭,左右張望——沒有人影,沒有腳步聲,只有冰箱運轉的嗡嗡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有人嗎?"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公寓里回蕩。
沒有回應。
許辰退回臥室,關上門,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他重新按下床頭燈開關,這次燈亮了,溫暖的黃光驅散了黑暗。他長舒一口氣,癱坐在床上,這才注意到手機屏幕上有一條未讀消息。
是鄭巖發(fā)來的:「明天我去你那過夜,帶設備看看怎么回事。別自己嚇自己。」
許辰苦笑。不是他自己嚇自己——那敲門聲太真實了,太有規(guī)律了。而且每次都是同樣的時間:3:33。
他躺回床上,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但每次即將入睡時,耳邊就會響起那三聲敲門聲,讓他再次驚醒。直到窗外泛起魚肚白,他才勉強睡去。
"你看起來像具尸體。"鄭巖推了推黑框眼鏡,把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推到許辰面前。他們坐在許辰公寓樓下的24小時咖啡館里,清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卻驅不散許辰眼底的陰霾。
"我感覺自己離尸體也不遠了。"許辰灌下一大口咖啡,苦澀的液體灼燒著他的喉嚨,"連續(xù)三晚了,鄭巖。每次都是3:33,每次都是三下敲門聲。"
鄭巖從背包里取出一個小型攝像機和一個錄音筆:"今晚我們科學解決這個問題。攝像機對準你的臥室門,錄音筆放在門邊。如果是水管或者建筑結構的問題,我們就能找到原因。"
"如果不是呢?"許辰盯著咖啡杯里自己的倒影,那張臉憔悴得不像他自己。
"那就更值得記錄了。"鄭巖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我可是心理學研究生,對這類現象很感興趣。"
許辰知道鄭巖是在安慰他。作為多年的好友,他能看出鄭巖眼中的擔憂和一絲隱藏得很好的恐懼。
夜幕降臨前,兩人仔細檢查了公寓的每一個角落。門窗鎖好,水管正常,沒有任何可能制造敲擊聲的機械裝置。鄭巖在臥室門前架好攝像機,調整好角度,確保能拍到整個門和門前區(qū)域。
"我還帶了這個。"鄭巖從包里拿出一個小布袋,倒出一些灰白色的粉末,"香灰,我奶奶給的。據說能擋邪祟。"
許辰挑起眉毛:"你不是不信這些嗎?"
"科學精神就是保持開放態(tài)度。"鄭巖將香灰撒在臥室門前,形成一條細線,"今晚我睡客廳沙發(fā),有任何動靜我們都能互相照應。"
午夜時分,兩人各自就寢。許辰躺在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臥室門沒有完全關閉,留了一條縫,他能看到客廳夜燈投進來的光線。這讓他稍微安心了些。
睡意漸漸襲來,許辰的眼皮越來越沉...
"咚、咚、咚。"
許辰猛地睜開眼睛,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他看向手機——3:33。敲門聲比前幾晚更加響亮,每一聲都像直接敲在他的太陽穴上。
"鄭巖!"他喊道,聲音嘶啞,"你聽到了嗎?"
沒有回應。
許辰翻身下床,這次他沒有立刻開門,而是湊近門縫向外看??蛷d的夜燈依然亮著,他能看到鄭巖躺在沙發(fā)上的輪廓——奇怪的是,鄭巖一動不動,像是陷入了異常深沉的睡眠。
"咚、咚、咚。"
又來了。這次敲門聲中夾雜著一種奇怪的摩擦聲,像是長指甲劃過木門的聲響。許辰的胃部一陣絞痛,他后退幾步,撞上了床頭柜。柜子上的水杯搖晃了幾下,但沒有倒下。
就在這時,許辰注意到一件更恐怖的事——從門縫下方,有什么東西正在滲進來。不是液體,而是一種黑色的...煙霧?陰影?它緩慢地蔓延著,吞噬著地板,向床邊爬來。
"鄭巖!醒醒!"許辰的聲音幾乎變成了尖叫。
沙發(fā)上的身影依然紋絲不動。
黑色的物質已經蔓延到了床邊,許辰跳上床,蜷縮在床頭。那東西開始沿著床腿向上爬,像有生命一般。近距離看,它更像是由無數細小的黑色顆粒組成,不斷蠕動、重組。
最恐怖的是,許辰能感覺到它在"看"他。
"咚、咚、咚、咚。"
四下敲門聲。
與之前不同,這四聲更加沉重,每一聲都伴隨著門框的震動。許辰的牙齒開始不受控制地打顫,他看到門把手再次開始轉動,這次轉動的幅度更大,更急切。
"不...不要..."許辰喃喃自語,身體緊貼著墻壁。
門緩緩打開了。
不是被風吹開的那種緩慢,而是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有意識地推開。門軸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許辰死死盯著逐漸擴大的門縫,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門完全打開了。
門外站著一個人影。
不,不是站——是"浮"在那里。一個女性的輪廓,長發(fā)垂至腰間,穿著白色的睡裙。最恐怖的是她的臉——或者說,沒有臉。本該是面部的位置只有一片模糊的陰影,偶爾會閃過一些難以辨認的特征。
許辰的喉嚨發(fā)緊,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他想閉上眼睛,但眼皮像被釘住了一樣無法閉合。
人影向前"飄"了一步,進入臥室。隨著她的移動,房間里的溫度驟降,許辰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氣。黑色物質已經爬上了床,開始纏繞他的腳踝,冰冷刺骨。
"許辰!許辰!醒醒!"
突然的搖晃和喊聲將許辰拉回現實。他猛地坐起,大口喘氣,發(fā)現自己渾身被冷汗浸透。鄭巖站在床邊,一臉擔憂。
"你做噩夢了?一直在尖叫。"鄭巖說。
許辰環(huán)顧四周——臥室門緊閉,窗前月光皎潔,沒有任何黑色物質。他看了看手機:4:44。
"敲門聲...那個...女人..."許辰語無倫次。
鄭巖的表情變得凝重:"攝像機拍到了東西。"
兩人來到客廳,鄭巖將攝像機連接到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的畫面顯示許辰的臥室門,時間戳顯示3:33時,門確實自動打開了約十厘米,然后又緩緩關上。整個過程持續(xù)了約三十秒。
"但最奇怪的是這個。"鄭巖調出音頻文件,"你聽。"
錄音中清晰地傳來三下敲門聲,然后是四下。但讓許辰毛骨悚然的是,在四下敲門聲后,錄音中還捕捉到一個模糊的女聲,似乎在說"讓我進來"。
"這...這不可能。"許辰的聲音顫抖。
鄭巖推了推眼鏡:"還有更奇怪的。你看這段。"
畫面切換到3:45,顯示許辰自己從臥室走出來,站在門前,一動不動地站了約五分鐘,然后轉身回到床上。奇怪的是,許辰完全不記得這段經歷。
"我查了這棟公寓的歷史。"鄭巖的聲音低沉,"五年前,住在這間公寓的李姓女子上吊自殺了。警方發(fā)現她的日記,里面提到'他們來敲門了',還說'三聲給人,四聲給鬼'。"
許辰感到一陣眩暈:"這是什么意思?"
"在一些地方的迷信中,"鄭巖解釋道,"鬼魂會先敲三下門試探,如果沒人回應,就會敲四下——這是給鬼的信號,意味著它們要強行進入了。"
許辰想起夢中那四聲敲門聲和隨后出現的女人,胃部一陣絞痛。
"還有,"鄭巖補充道,"李姓女子自殺當天,鄰居聽到她尖叫著'不要敲了',然后是一聲巨響。警方破門而入時,發(fā)現她已經吊死在臥室門框上,奇怪的是..."
"是什么?"許辰追問。
"她的腳趾甲全部脫落了,像是掙扎時自己抓掉的。但最詭異的是法醫(yī)報告——她實際上是在門被敲響四下后立即死亡的,幾乎是在同一秒。"
兩人陷入沉默。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公寓里的陰影開始拉長。
"我們該怎么辦?"許辰最終問道。
鄭巖看了看撒在門前的香灰——不知何時,那細線已經斷開了,像是被什么東西踩過。
"今晚,"他說,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我們別睡了。"
夜幕降臨,兩人坐在客廳,所有的燈都開著。許辰不斷看向臥室門,那扇普通的木門現在看起來像某種邪惡的入口。午夜時分,鄭巖開始打瞌睡,許辰則強撐著保持清醒。
2:00 AM,公寓里的燈突然閃爍了一下。
2:30 AM,廚房傳來水龍頭自動打開的聲音,水流嘩嘩作響。許辰去關時,發(fā)現龍頭擰得死死的。
3:00 AM,臥室里傳來輕微的刮擦聲,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抓撓木板。
3:15 AM,溫度驟降,兩人能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氣。
3:30 AM,所有的電子設備同時失靈,攝像機屏幕變成雪花狀。
3:33 AM。
"咚、咚、咚。"
敲門聲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響亮,每一聲都伴隨著門框的震動。許辰和鄭巖僵在原地,恐懼像實體一樣壓在胸口。
"鄭巖..."許辰的聲音幾乎聽不見。
鄭巖沒有回應。許辰轉頭看去,發(fā)現好友的眼睛大睜著,但瞳孔完全擴散,像是陷入了某種恍惚狀態(tài)。
"咚、咚、咚、咚。"
四下敲門聲后,臥室門緩緩打開了。
站在門內的不是別人——正是許辰自己。那個"許辰"臉色慘白,眼睛是全黑的,沒有眼白,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他——或者說它——向真正的許辰伸出手,手指異常修長,指甲發(fā)黑。
"終于..."那個"許辰"開口了,聲音像是多人合唱,夾雜著尖銳的女聲,"...找到你了。"
許辰想尖叫,但發(fā)不出聲音;想逃跑,但四肢不聽使喚。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恐怖的自己一步步逼近,黑色的指甲幾乎要碰到他的臉...
"許辰!許辰!"
鄭巖的喊聲和劇烈的搖晃將他拉回現實。許辰發(fā)現自己癱坐在地上,渾身顫抖。臥室門緊閉著,沒有任何異常。
"你剛才突然僵住了,怎么叫都沒反應。"鄭巖的臉色蒼白,"然后你開始說一些奇怪的話..."
"我說什么了?"許辰聲音嘶啞。
"'他們都在門后',還有...'她想要一個替身'。"鄭巖猶豫了一下,"許辰,我覺得這間公寓有問題。我們得找專業(yè)人士幫忙。"
許辰點點頭,突然注意到鄭巖的左手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紅色痕跡,像是被繩子勒過。
"你的手腕怎么了?"他問道。
鄭巖低頭看去,臉色突變:"我不知道...剛才還沒有..."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這不是結束,只是開始。無論那個敲門的"東西"是什么,它已經盯上他們了。
而最恐怖的是——下一次敲門聲響起時,可能就不會只是敲門那么簡單了。
"我們得找專業(yè)人士。"鄭巖的聲音在顫抖,他不斷揉搓著手腕上那道詭異的紅痕,像是試圖擦掉某種無形的污穢。
許辰盯著那圈紅痕,突然想起什么:"李姓女子...她是怎么上吊的?"
鄭巖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警方報告說,她用一根紅繩...等等,你怎么突然問這個?"
許辰沒有回答,而是快步走向書架,從最底層抽出一本蒙塵的相冊。這是他搬來時前任房主留下的,當時覺得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生活照。
"你在找什么?"鄭巖跟過來。
許辰的手指停在一張泛黃的照片上——一個年輕女子站在公寓門前微笑,她的手腕上系著一條醒目的紅繩。
"李婉..."許辰讀出照片背面的名字,"她就是之前的租客。"
鄭巖倒吸一口冷氣:"你怎么會有她的照片?"
"前任房主留下的。"許辰翻到下一頁,突然僵住了。那是一張臥室門的特寫,門上用某種暗紅色物質寫著"三聲給人,四聲給鬼",字跡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刻出來的。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
"我們需要更多信息。"鄭巖拿出手機,"我認識一位研究民俗學的張教授,也許他能幫我們。"
電話接通后,鄭巖快速描述了情況。隨著對話進行,他的表情越來越凝重。掛斷電話后,他轉向許辰:"張教授說這是一種很古老的'敲門鬼'詛咒。三聲敲門是試探,四聲就是宣告死亡。"
"宣告誰的死亡?"許辰的聲音嘶啞。
"聽到第四聲的人。"鄭巖咽了口唾沫,"李婉很可能不是自殺...她是被'它們'殺死的。"
許辰感到一陣眩暈:"那我們怎么辦?"
"張教授說今晚午夜會過來,帶我們完成一個驅邪儀式。但在此之前..."鄭巖從包里拿出一包鹽和幾根紅蠟燭,"我們需要做些準備。"
夜幕降臨前,兩人按照張教授的指示,用鹽在公寓每個門口畫了封閉的圓圈,點燃紅蠟燭放在房間四角。許辰注意到鄭巖手腕上的紅痕越來越深,幾乎變成了血紅色,但鄭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
"你確定沒事嗎?"許辰指著他的手腕。
鄭巖勉強笑了笑:"只是過敏反應吧。別擔心,等張教授來了就好了。"
晚上11:30,張教授如約而至。他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頭發(fā)花白,眼睛卻炯炯有神。他進門后立刻皺起眉頭:"這里的陰氣太重了。"
張教授仔細檢查了每個房間,最后停在臥室門前:"就是這里,門成了兩個世界的通道。"他從布袋里取出幾張黃紙符咒,貼在門框四周。
"李婉不是第一個受害者,"張教授低聲說,"這棟公寓建在一片老墳場上,開發(fā)商沒有做凈地儀式。幾十年來,不斷有人在這里自殺或失蹤。"
許辰的血液幾乎凝固:"那我們..."
"今晚我們必須完成一個儀式,"張教授嚴肅地說,"讓李婉安息,同時封閉這個通道。但有個問題..."
"什么問題?"鄭巖問。
"需要一個人作為媒介,"張教授看著兩人,"與李婉的靈魂對話,說服她放下怨恨。這很危險,如果失敗..."
他沒有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我來。"許辰說,聲音比他想象的堅定,"這是我的公寓,我的責任。"
張教授點點頭:"勇氣可嘉。但記住,無論看到什么,聽到什么,都不要答應她的任何要求。鬼魂擅長欺騙。"
午夜12點整,儀式開始。張教授讓許辰坐在臥室門前的地板上,周圍用鹽畫了一個保護圈。鄭巖和張教授分別站在兩側,手持點燃的香。
"閉上眼睛,"張教授指導道,"集中精神呼喚李婉的名字。當她出現時,問她想要什么。"
許辰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房間里安靜得可怕,只有蠟燭燃燒的細微聲響。
"李婉..."他輕聲呼喚,"李婉..."
突然,一陣刺骨的寒風吹過,所有的蠟燭同時熄滅。許辰感到一股冰冷的壓力籠罩全身,但他不敢睜開眼睛。
"李...婉..."他又呼喚了一次。
"我在這里。"
一個女聲在他耳邊響起,冰冷的氣息噴在他臉上。許辰猛地睜開眼睛,發(fā)現自己不再在公寓里,而是站在一個陌生的臥室中。窗外電閃雷鳴,照亮了整個房間。
在他面前,站著一個穿白色睡裙的女子——李婉。她的臉不再是模糊的陰影,而是一張慘白但美麗的面孔,只是眼睛全黑,沒有眼白。
"你終于來了。"李婉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等了這么久..."
"你想要什么?"許辰強迫自己保持冷靜,盡管雙腿抖得像篩糠。
李婉突然笑了,那笑容扭曲得不似人類:"自由。一個替身。就像他們對我做的那樣。"
"他們是誰?"
"那些住在墻里的東西。"李婉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每晚都來敲門,直到我崩潰...直到我..."
她的脖子突然扭曲成一個不可能的角度,舌頭伸出,眼睛凸出——重現了她死亡時的樣子。許辰后退一步,撞上了什么東西。他轉頭看去,是鄭巖——但又不是鄭巖。這個"鄭巖"的眼睛和李婉一樣全黑,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
"許辰..."假鄭巖開口了,聲音重疊著多個音調,"留下來陪我..."
許辰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他轉身想逃,卻發(fā)現房間的門消失了,只剩下光禿禿的墻。墻上用鮮血寫著"三聲給人,四聲給鬼",字跡新鮮得還在往下滴血。
"放我出去!"許辰喊道。
"答應我..."李婉飄到他面前,冰冷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頰,"做我的替身,我就放你的朋友走..."
許辰的理智告訴他不能答應,但看著"鄭巖"越來越扭曲的面容,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心中升起:也許真正的鄭巖已經...
就在這時,現實世界中的張教授看到許辰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鹽圈外的鄭巖突然倒下,手腕上的紅繩痕跡開始滲出鮮血。
"不好!"張教授大喊,抓起一把香灰撒向臥室門,"李婉!放開他們!"
門猛地打開,一股腥臭的黑風從里面涌出,吹散了所有的符咒。張教授被掀翻在地,眼睜睜地看著許辰的身體懸浮起來,四肢以詭異的角度扭曲。
"許辰!"他喊道,"記??!不要答應她任何事!"
但在許辰的幻境中,情況已經失控。整個房間開始滲血,天花板垂下無數條紅繩,每根繩子上都掛著一個扭曲的人影。
"他們都是我的前輩..."李婉的聲音變得悲傷,"每個住在這個房間的人,最終都會加入我們..."
許辰突然明白了:"你不是自殺...你是被它們殺死的..."
李婉的表情變得猙獰:"是的!就像它們現在要殺死你和你的朋友一樣!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自愿代替我。"李婉的臉突然貼近,幾乎與許辰鼻尖相碰,"這樣我就能解脫,而你會成為新的守門人..."
許辰的腦海中閃過鄭巖的臉,想起他們多年的友誼。一個可怕的抉擇擺在面前:犧牲自己,還是看著朋友死去?
就在他即將開口的瞬間,一個微弱但清晰的聲音穿透了幻境:
"許辰...不要...答應..."
是鄭巖!他還活著!
許辰猛地咬破舌尖,劇痛讓他瞬間清醒。他吐出一口血沫,正好噴在李婉臉上。
"不!"他怒吼,"我不會答應你任何事!"
李婉發(fā)出刺耳的尖叫,整個幻境開始崩塌。許辰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他猛地睜開眼睛,發(fā)現自己躺在公寓地板上,張教授正扶著他。公寓一片狼藉,所有的家具都翻倒了,墻上布滿抓痕。
"鄭巖呢?"許辰掙扎著坐起來。
張教授指向角落。鄭巖躺在那里,手腕上的紅痕已經消失,但臉色蒼白如紙。
"他...他還活著嗎?"許辰的聲音顫抖。
就在這時,鄭巖咳嗽了幾聲,睜開了眼睛:"許...辰?"
許辰幾乎哭出來:"你他媽嚇死我了!"
張教授幫兩人坐起來:"你們成功了。李婉的怨氣已經消散,至少暫時..."
"暫時?"許辰問。
"這種地方,"張教授環(huán)顧四周,"永遠不會真正安靜。但至少幾年內,不會再有問題。"
三人沉默了一會兒,窗外的天色開始泛白。噩夢似乎結束了。
一周后,許辰搬出了那間公寓。鄭巖手腕上的紅痕完全消失了,但兩人都留下了心理陰影——他們現在對任何敲門聲都異常敏感。
搬家那天,許辰最后檢查了一遍公寓。當他站在空蕩蕩的臥室里時,一陣微風吹過,墻上的日歷翻動,露出背面的一行小字:
"它們會找到下一個。"
許辰猛地轉身離開,重重地關上了門。在他身后,臥室的門輕輕晃動,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推了一下。
"咚、咚、咚。"
三聲輕微的敲門聲在空無一人的公寓里回蕩,然后歸于寂靜。
直到...
"咚、咚、咚、咚。"
四下敲門聲響起時,公寓里已經沒有人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