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心沉入了谷底。他知道，從他踏入永安樓404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軌跡，就已經(jīng)徹底偏離了預想的方向，駛向了一個充滿未知和危險的深淵。而那個穿著紅裙子的小女孩，如同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魘，正悄然降臨。第四章：無法逃脫的宿命
警察局里，陳默詳細地敘述了他所經(jīng)歷的一切：搬進永安樓的過程，王婆的警告，老張頭貼符咒，深夜的腳步聲，看到紅色小女孩，收到符紙，以及最后老張頭受傷逃出、小女孩在巷口消失的經(jīng)過。他盡量客觀地描述，省略了自己內(nèi)心過多的恐懼和猜測，只陳述事實。
負責筆錄的警察姓李，是個看起來經(jīng)驗豐富的中年警官。他一邊聽，一邊在筆記本上記錄著，眉頭越皺越緊。
“你說，你看到那個小女孩從四樓下來，然后追著那個老人跑出去？”李警官問道。
“是的?！?/p>
“你確定你看到的是一個穿著紅裙子的小女孩？大概多大年紀？”
“大概……五六歲的樣子，個子不高。裙子是紅色的，很鮮艷?！标惸貞浿?，“她總是低著頭，長頭發(fā)遮住了臉，我沒看清她的長相?！?/p>
“那你有沒有看到她做過什么特別的事情？或者聽到她說什么話？”
陳默想到了昨晚的敲門聲和刮門聲，還有那張符紙。“她……她敲過我的門，用指甲刮門。還……還留下一張符紙?！?/p>
“符紙？什么樣的符紙？”
陳默從口袋里掏出那張他一直小心收著的、寫著“安息”的黃色符紙?！笆沁@種。背面寫著‘安息’兩個字?！?/p>
李警官接過符紙，仔細看了看，又聞了聞，眉頭皺得更緊了?！斑@符……看著不像是市面上能買到的。上面的字跡也很奇怪。”
他又拿起那張從門縫里撿到的、同樣寫有“安息”的符紙?！斑@張也是？”
“是的，那張是塞在我門縫底下的?！?/p>
李警官將兩張符紙并排放在一起，對比了一下。兩張符紙的樣式和朱砂符號大致相同，但大小和畫工略有差異。背面的“安息”二字，筆跡也似乎有所不同，但都顯得稚嫩而詭異。
“這符到底是什么意思？誰給你的？”李警官問道。
“我不知道?！标惸瑩u頭，“那個小女孩留下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p>
李警官將符紙收好，繼續(xù)問道：“那個受傷的老人，老張頭，你認識他嗎？”
“不算認識。昨天下午在樓下見過，他在往老槐樹上貼符。后來他給我打了個電話，很緊張，說符掉了，讓我趕緊走，但他自己后來好像出事了?！?/p>
“他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具體說了什么？”
陳默復述了電話里的內(nèi)容。
李警官聽完，陷入了沉思。他旁邊的記錄員也在快速地敲打著鍵盤。
“永安樓……”李警官念叨著這個名字，然后看向陳默，“你為什么會選擇住在那里？那棟樓的條件看起來不怎么樣?！?/p>
陳默苦笑了一下：“因為便宜，剛畢業(yè)，沒多少錢。”
“你之前了解過那棟樓的情況嗎？有沒有聽說過什么不好的傳聞？”
陳默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說實話：“昨天……搬進去之后，遇到樓下的王婆，她好像……暗示過那里不太干凈。”
“怎么暗示的？”
“她勸我搬走，說那房子不吉利，還提到幾年前死過人?！?/p>
李警官點了點頭，似乎對王婆的話并不意外。“我們會去走訪一下樓里的其他住戶，包括那個王婆和受傷的張大爺?！?/p>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陳默，表情變得嚴肅起來：“陳默先生，根據(jù)你的描述，以及現(xiàn)場勘查的情況，我們現(xiàn)在無法排除這起事件存在……超自然因素的可能性。當然，作為警方，我們首先還是會從正常的刑偵角度入手，調(diào)查老張頭的傷情，以及是否存在人為的襲擊者?！?/p>
“可是……那個小女孩……”陳默急切地說，“她不像是普通人！她跑得那么快，還能突然消失……”
“我們理解你的恐懼。”李警官安撫道，“但是，目前所有的證據(jù)——除了你的證詞——都沒有直接指向所謂的‘紅衣小女孩’。老張頭的傷，我們需要等待法醫(yī)的鑒定報告。至于你說的那個小女孩，在案發(fā)現(xiàn)場（指永安樓）及周邊，我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符合你描述的、受傷或者死亡的兒童。巷口的監(jiān)控也顯示，除了你和老張頭，當晚并沒有其他人進出過那條小巷?！?/p>
陳默沉默了。他知道警察說的是事實。但他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那種恐懼感如此真實，絕非幻覺。
“那……我現(xiàn)在可以走了嗎？”陳默問道。他現(xiàn)在只想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環(huán)境。
“暫時還不行。”李警官搖了搖頭，“你是重要的目擊證人，我們需要你隨時配合調(diào)查。而且，老張頭目前還在醫(yī)院搶救，情況不太穩(wěn)定。在案件水落石出之前，你最好不要離開本市?！?/p>
陳默的心涼了半截。他成了嫌疑人？或者說，是一個暫時無法擺脫嫌疑的“相關(guān)人”？
“警察同志，我真的沒有撒謊！我說的都是實話！”他試圖辯解。
“我們相信你說的是你所經(jīng)歷的事實?！崩罹俚恼Z氣緩和了一些，“但這并不代表事情的真相就是你想的那樣。有時候，記憶會被恐懼扭曲。我們會盡力調(diào)查清楚。”
最終，陳默還是被允許離開了警察局，但被告誡要保持手機暢通，隨時配合傳喚。走出警察局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黑了。夜晚的城市燈火輝煌，車水馬龍，喧囂繁華，與永安樓那棟陰森的老樓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陳默站在街頭，感到一陣茫然和無助。他該去哪里？他還能去哪里？警察不讓他離開本市，永安樓他又不敢回去。難道要露宿街頭嗎？
他掏出手機，看著屏幕上王婆的號碼。猶豫再三，他還是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王婆的聲音聽起來蒼老而疲憊。
“喂？”
“王婆婆，是我，陳默?！?/p>
“嗯……你出來了？”王婆的語氣似乎有些驚訝。
“嗯，警察放我出來了，但我暫時不能離開。您……您還好嗎？老張頭怎么樣了？”
“老張頭……還在搶救?！蓖跗艊@了口氣，“傷得很重。醫(yī)生說……怕是……兇多吉少了?！?/p>
陳默的心沉了下去。老張頭恐怕真的兇多吉少了。
“都是我害了他……”陳默痛苦地說。
“不怪你……”王婆的聲音低沉，“這是……劫數(shù)啊?！?/p>
“劫數(shù)？”
“唉，造孽啊……”王婆似乎不愿意多說，“你聽我的，陳默，既然警察放了你，你就趕緊走吧！離開這里！越遠越好！不要管警察怎么說！”
“可是警察不讓我離開本市?！?/p>
“警察管得了你的人，管不了……樓里的東西！”王婆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她不會放過你的！她已經(jīng)殺了老張頭，下一個……就是你了！”
“她到底是誰？王婆婆，求求您告訴我！我不能就這么不明不白地等死！”陳默幾乎是在哀求。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只能聽到王婆粗重的呼吸聲。
“她……是你四樓房間的上一個租客?！蓖跗沤K于開口了，聲音嘶啞而緩慢，“那個……叫小雅的女孩?！?/p>
“小雅？”
“是啊……就是幾年前那對夫妻的女兒……”王婆的聲音帶著深深的恐懼，“她……沒有走……她的怨氣太重了……她的魂魄……一直困在那棟樓里……”
“困在樓里？”
“是……”王婆嘆了口氣，“有人說，她是被她父母的怨念困住了。也有人說，是她自己對這個世界充滿了不甘和怨恨，不愿意離開。還有人說……”王婆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她是被樓里的‘東西’給困住了，成了……養(yǎng)料。”
“養(yǎng)料？”
“就是……替死鬼?！蓖跗诺穆曇舫錆M了恐懼，“她的怨氣需要發(fā)泄，需要找到一個‘替代者’，才能解脫?；蛘哒f……才能讓樓里的‘東西’滿足。每隔一段時間，她就會尋找目標……”
陳默明白了。王婆之前說的“替身”，就是這個意思。而他，陳默，就是她選中的下一個目標。
“那……老張頭為什么要貼符？他貼的符有用嗎？”
“老張頭……他懂一些這方面的門道。”王婆說，“他貼的符，一方面是鎮(zhèn)樓里的怨氣，另一方面……也是想利用那小女孩的怨氣，達到自己的目的?！?/p>
“什么目的？”
“傳說……如果能吸收足夠強大的怨氣，或者……掌控一個強大的怨靈，就能獲得某些……力量，或者實現(xiàn)某些愿望?！蓖跗诺穆曇袈犉饋碛行┛~緲和不可信，“老張頭早年喪妻，兒女也不在身邊，一個人孤苦伶仃。有人說……他也在尋求某種……解脫或者……長生。”
陳默感到一陣惡寒。原來老張頭貼符咒，并非完全是出于善意。他自己也可能深陷在某種欲望和危險之中。
“那……他給我那張寫著‘安息’的符，是什么意思？”
“那是……往生符的一種變體?！蓖跗沤忉尩?，“本意是超度亡魂，讓她安息。但用在活人身上……”王婆頓了頓，“也許老張頭是想利用那張符，暫時壓制你的陽氣，讓你更容易被……盯上？或者……他想將計就計，利用那個小女孩的怨氣來對付你？”
陳默的心徹底涼了。他不知道該相信誰。老張頭救了他，卻又可能別有用心。王婆警告他，但她的話又有幾分可信？
“王婆婆，那……我該怎么辦？我真的沒有辦法了嗎？”陳默的聲音帶著絕望。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
“唯一的辦法……”王婆的聲音遲疑著，“就是……找到她……找到小雅……了解她的怨念……嘗試……化解她……”
“化解她？我怎么可能做到？”
“我不知道……”王婆的聲音充滿了無力感，“也許……需要找到她真正的死因？或者……找到她生前最珍視的東西？或者……有人能夠真正感化她……”
“可是……她為什么要找我？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租客。”
“因為你住進了她的房間。”王婆說，“404……那是她的房間。你占據(jù)了她的位置……她的怨氣自然會首先盯上你。”
陳默明白了。這是他的宿命，因為他選擇了404。
“王婆婆……謝謝您告訴我這些。”陳默的聲音很疲憊。
“唉……造孽啊……”王婆嘆了口氣，“你……自己小心吧。如果……實在不行……就想想辦法……離開這里……也許……離開這棟樓的范圍，她會找不到你……”
掛了電話，陳默站在街頭，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恐懼。他似乎陷入了一個死循環(huán)。警察不讓他走，王婆讓他快走，但無論走還是不走，那個叫小雅的紅衣小女孩，似乎都是他無法擺脫的噩夢。
他抬頭望向永安樓的方向。在夜色的籠罩下，那棟老舊的居民樓像一頭蟄伏的巨獸，散發(fā)著不祥的氣息。四樓的404窗口，一片漆黑，仿佛一只擇人而噬的眼睛。
他知道，他不能再待在外面了。警察隨時可能來找他。而且，他總得找個地方過夜。
他重新回到永安樓附近。他沒有進去，只是在街對面徘徊。他看著那棟樓，心里充滿了矛盾和恐懼。
也許……王婆說得對？也許他應(yīng)該嘗試去了解小雅？去她的房間看看？去尋找她怨念的根源？
這是一個極其冒險的想法。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警察在等著他，而永安樓的“東西”，似乎也從未放棄過他。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他決定，回404。不是為了屈服于命運，而是為了……尋找一線生機。為了弄清楚這棟樓里所有的秘密，為了找到小雅，也為了找到……自己能夠活下去的路。
他走到永安樓的大門前。鐵柵欄門依舊虛掩著，門楣上褪色的紅綢在夜風中輕輕飄動，像是在無聲地召喚，又像是在發(fā)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