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天色將晚。
金色的余暉,像一層融化的黃金,為蘇家別墅那浮夸的羅馬柱鍍上了一層虛偽的溫暖。
蘇晚沒有理會父親蘇文彬和二叔一家人那殷勤得近乎諂媚的嘴臉,他們圍著她,說的無非是“以后在顧總面前多為家里美言幾句”、“子軒那個項目,你看能不能讓顧總幫幫忙”之類的廢話。
她仿佛什么都沒聽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安靜地,收拾好了一個20寸的行李箱。
里面,除了幾件最簡單的換洗衣物,最重要的,是母親留下的那些已經泛黃的設計手稿,和一本厚厚的、承載了她所有美好回憶的相冊。
這些,是她的過去,也是她的全部。是她在這場滔天巨變中,唯一能抓住的、屬于自己的東西。
當顧家的車隊,分秒不差地,準時出現(xiàn)在門口時,蘇晚拉著那個小小的行李箱,沒有回頭,甚至沒有說一句再見。
她一步一步,走出了這個充滿了算計、背叛與冷漠,已經不再屬于她的家。
車門為她打開,依舊是那個恭敬的司機,和那輛奢華得過分的勞斯萊斯幻影。
車子平穩(wěn)地啟動,將身后那棟房子和房子里的人,徹底拋在了腦后。
車窗外,城市的霓虹漸次亮起,流光溢彩,如同一條瑰麗的、沒有盡頭的星河。
蘇晚靠在冰涼的車窗上,看著這一切,心中卻是一片空茫。
從蘇家千金,到陸家準兒媳,再到全城笑柄,最后,成為顧淮舟的妻子……
這一切,發(fā)生在短短二十四小時之內。
快得像一場不真實的、光怪陸離的夢。
車子沒有在市區(qū)停留,而是穿過繁華,一路向西。
周圍的建筑越來越稀疏,綠植越來越多,空氣也變得愈發(fā)清新。最終,車隊緩緩駛向了那片傳說中寸土寸金、安保系統(tǒng)堪比軍事基地、只為A市金字塔最頂端那百分之一的人開放的半山別墅區(qū)——
天境。
隨著車輛通過一道道戒備森嚴的關卡,緩緩駛入,一棟在夕陽最后一抹余暉下,宛如黑色鉆石般矗立在山頂?shù)默F(xiàn)代建筑,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她的眼簾。
蘇晚的呼吸,在這一刻,幾不可聞地停滯了。
那不是一棟房子。
那是一件藝術品。一件充滿了冷硬線條、巨大落地玻璃和深灰色天然巖石的、極具攻擊性和未來感的藝術品。
它孤獨地、驕傲地盤踞在山巔,俯瞰著山下萬家燈火的璀璨,像一頭沉默的、蟄伏的巨獸,充滿了令人心悸的、絕對的力量感。
這就是……顧淮舟的家?
車子在巨大的、能停下一架小型直升機的庭院前,緩緩停下。
管家陳叔早已等候在門口,他依舊是那副一絲不茍的樣子,穿著得體的燕尾服,戴著白手套,臉上帶著職業(yè)化的、沒有溫度的微笑。
“蘇小姐,歡迎來到‘天境一號’?!彼麨樗_車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蘇晚拉著自己的小行李箱,走下車,站在這棟龐然大物面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和顧淮舟之間,那道如同天塹般的、無法逾越的鴻溝。
厚重的大門,是某種不知名的黑色金屬材質,在感應到陳叔的指紋和虹膜后,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如同嘆息般的輕響,緩緩向內打開。
門后的世界,讓蘇晚再次屏住了呼吸。
如果說房子的外觀是冷硬的,那么內部,就是極致的、冷漠的秩序。
挑高十幾米的巨大客廳,幾乎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地面是未經打磨的、呈現(xiàn)出天然紋理的黑曜石,墻壁是清水混凝土的質感,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無邊際的泳池和整座城市的夜景。
所有的家具,都來自于頂級的、以極簡設計著稱的北歐品牌,線條利落,色調非黑即白,要么就是金屬的原色。
整個空間,大得驚人,也空曠得驚人。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清冽的、若有似無的雪松混合著淡淡消毒水的氣息。
干凈,整潔,充滿了克制的美感,卻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屬于“家”的煙火氣。
這里不像一個家,更像一個精密的、不允許出現(xiàn)任何一絲一毫差錯的、屬于國王的……堡壘。
“蘇小姐,”陳叔的聲音,打破了這片死寂,他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姿態(tài)依舊恭敬,但語氣里,卻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疏離,“先生今晚有重要的跨國會議,不會回來用餐。我先帶您熟悉一下環(huán)境?!?/p>
蘇晚點了點頭,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整棟別墅分為東西兩翼,由中央的空中走廊連接?!标愂逡贿呑?,一邊介紹,他的聲音平穩(wěn)得像AI,“東翼是客房區(qū)、健身房、影音室和室內恒溫泳池。西翼,是先生的私人區(qū)域?!?/p>
他帶著蘇晚走上二樓。
二樓的空中走廊,是全透明的鋼化玻璃材質,走在上面,仿佛懸浮在半空中,腳下就是那片空曠得令人心慌的客廳。
陳叔在一扇門前停下,那扇門在走廊的最東側。
“蘇小姐,這里是為您準備的房間?!彼崎_門。
這是一間非常寬敞的套房,帶著獨立的衛(wèi)浴和衣帽間,還有一個視野極佳的觀景陽臺。房間里的布置,延續(xù)了整棟別墅的極簡風格,奢華,卻也冰冷。
所有的一切都是嶄新的,床單是高級的埃及棉,被褥是頂級的冰島雁鴨絨,但它們都帶著一種酒店式的、標準化的 impersonal(非個人化)氣息。
這里很完美,但它明確地在告訴入住者——你只是個客人。
蘇晚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白天在民政局門口,他那句霸道的“我的人”,在蘇家為她單膝穿鞋的舉動,還有那張結婚證上的滾燙溫度……所帶來的一切不切實際的幻想,在這一刻,被現(xiàn)實,擊得粉碎。
“按照協(xié)議,”陳叔的聲音,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剖開了所有溫情的偽裝,“您和先生,分房而自居。您的活動范圍,主要在東翼?!?/p>
他頓了頓,轉過身,目光遙遙地指向走廊的另一端,那片籠罩在陰影里的、遙遠的西翼。
“西翼是先生的主臥和書房。先生喜靜,工作時不喜任何人打擾。尤其是書房,”他加重了語氣,那雙看似溫和的眼睛里,透出一絲不容置疑的警告,“是禁地。沒有先生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踏入半步?!?/p>
“請?zhí)K小姐,務必遵守我們之間的界限,不要越界?!?/p>
界限。
越界。
這兩個詞,像兩根冰冷的針,扎進了蘇晚的心里。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原來,這才是他們這段婚姻,最真實的底色。
一個住在東,一個住在西。
中間隔著一條透明的、卻又無法跨越的空中走廊。
井水不犯河水。
他們是這棟豪宅里,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明白了。”蘇晚淡淡地回答,聲音里聽不出什么情緒。
“晚餐已經備好,您隨時可以去餐廳用餐。如果您有任何需要,可以隨時按鈴呼叫傭人?!标愂逦⑽⒐?,然后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并體貼地為她關上了房門。
巨大的房間里,瞬間只剩下了蘇晚一個人。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那片璀璨的、宛如鉆石星海的城市夜景。
很美。
美得不真實。
也冷得……讓人窒息。
這里是無數(shù)人夢寐以求的天堂,但對她而言,卻像一個用黃金和鉆石打造的、華麗的……鳥籠。
她在房間里站了很久,直到身體都有些僵硬了,才轉身走向那間獨立的衣帽間。
當她推開那扇磨砂玻璃門時,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如果說外面的臥室是冰冷的、客房式的,那么這間衣帽間,就是一個截然不同的、充滿了矛盾與沖擊的世界。
這是一個巨大的、堪比奢侈品專賣店的步入式衣帽間。
而里面,掛滿了、擺滿了……各式各樣嶄新的、屬于女人的衣物。
從高定禮服,到日常通勤的套裝,再到舒適的家居服、性感的真絲睡裙……應有盡有。
旁邊一整面墻的鞋柜上,擺滿了各種款式的高跟鞋、平底鞋、運動鞋。
另一邊的玻璃柜里,則是數(shù)十個來自不同頂級品牌的、最新款的包包。
梳妝臺上,更是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全套的、最頂級的護膚品和彩妝。
所有的東西,都是嶄新的,連吊牌都還沒有拆。
而最讓蘇晚心驚的是——
她隨手拿起一件連衣裙,看了一眼領口處的尺碼。
是她的尺碼。
她又拿起一雙高跟鞋,鞋底的尺碼標簽,依舊是她穿的碼數(shù)。
所有的東西,從衣服到鞋子,甚至……連梳妝臺抽屜里那些貼身的內衣,都精準地符合著她的尺寸。
仿佛,有人早就窺探了她的一切,然后,用一種不容置喙的、強勢的方式,為她準備好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完完全全,屬于“顧太太”的世界。
蘇晚的心,狂跳起來。
這算什么?
一邊用冰冷的規(guī)則和界限將她推開,一邊又用這種近乎偏執(zhí)的、充滿了掌控欲的方式,將他的印記,烙在她生活的每一個細節(jié)里。
這個男人……
顧淮舟……
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和……恐懼。
這種被人完全掌控的感覺,讓她非常不舒服。
她關上衣帽間的門,仿佛那里面有什么會吞噬人的怪物。她轉身走進浴室,想用一場熱水澡來讓自己冷靜下來。
浴室大得離譜,有一個巨大的按摩浴缸,和一個獨立的淋浴間。
當她脫掉衣服,準備走進淋明亮光滑的鏡面上,不知何時,多了一行用防霧筆寫下的、龍飛鳳舞的字跡。
字跡蒼勁有力,筆鋒銳利,帶著一種撲面而來的、屬于男性的強勢氣息。
——“歡迎回家,顧太太?!?/p>
蘇晚的瞳孔,猛地一縮。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
他……來過這個房間?
什么時候?
在她來之前?
一股寒意,夾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被窺視的羞恥感,瞬間從腳底,竄上了頭頂。
她下意識地環(huán)顧四周,仿佛那個男人正隱藏在某個角落,用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她。
就在這時,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劃破了浴室里的寂靜。
是她放在洗手臺上的手機。
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沒有任何標記的號碼。
蘇晚猶豫了一下,還是裹緊了浴巾,走過去,按下了接聽鍵。
“喂?”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然后,一個低沉的、磁性的、仿佛帶著電流般質感的聲音,透過聽筒,緩緩地,傳了過來。
“不喜歡我為你準備的籠子?”
是顧淮舟。
他的聲音,有一種特殊的魔力。即使隔著電話,也仿佛能穿透耳膜,直接鉆進你的腦髓里,讓你渾身的神經,都跟著戰(zhàn)栗起來。
蘇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握緊了手機,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顧總真是好興致,還有閑情逸致在我浴室的鏡子上留言?!彼穆曇簦瑤е唤z壓抑不住的諷刺。
電話那頭的男人,似乎是低低地笑了一聲。
那笑聲,性感得要命。
“我只是,提前歡迎一下我的新婚妻子?!彼f得理所當然,“還是說……你更希望我當面跟你說?”
“你……!”蘇晚被他這句充滿暗示性的話,堵得一噎,臉頰瞬間漲得通紅。這個流氓!
“衣服都看到了?”他又問,語氣里帶著一絲玩味。
“……”蘇晚咬著唇,不說話。
“嗯?”他似乎很有耐心,只是從鼻腔里,發(fā)出一個輕輕的、上揚的疑問單音。
那聲音,慵懶,又充滿了壓迫感,逼得你不得不回答。
“……看到了?!碧K晚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
“喜歡嗎?”
“不喜歡?!彼胍膊幌氲鼗卮?,“我不是你的洋娃娃,不需要你來為我準備這些東西?!?/p>
“是嗎?”顧淮舟的語氣里,聽不出喜怒。他只是慢條斯理地說道,“那些衣服,不是為你準備的?!?/p>
蘇晚一愣,“什么意思?”
“是為我準備的?!?/p>
電話那頭的聲音,陡然壓低,像情人間最親密的耳語,帶著致命的、蠱惑人心的魔力。
“以后,我想看你穿什么,你就穿什么?!?/p>
“穿給我一個人看?!?/p>
轟——!
蘇晚感覺自己大腦里的那根弦,徹底崩斷了。
她幾乎能想象出,電話那頭的男人,正坐在他那冰冷的辦公室里,一邊處理著上億的合同,一邊用這種撩人得近乎下流的語氣,對她進行著……遠程調戲。
羞恥、憤怒、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愿承認的、不受控制的心慌意亂……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猛地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扔在了一邊。
然后,她抬起頭,看著鏡子里那個滿臉通紅、眼波蕩漾、連脖頸都染上了一層粉色的自己。
鏡子上,那行“歡迎回家,顧太太”的字跡,仿佛在嘲笑著她的狼狽。
她輸了。
在這場還未正式開始的博弈里,她已經輸?shù)靡粩⊥康亍?/p>
番外:近期日記
【蘇晚的日記】
日期:XX年X月X日 天氣:陰轉雷陣雨
我搬進了顧淮舟的家。
不,那不是家,那是一個堡壘,一個宮殿,一個……華麗的牢籠。
陳叔的話,像一盆冰水,將我徹底澆醒。東翼和西翼,客房和主臥,那條透明的空中走廊,就是我和他之間不可逾越的楚河漢界。
我以為,這就是我們這段婚姻的全部真相——冷漠,疏離,各取所需。
直到我推開那間衣帽間。
還有浴室鏡子上那行字。
以及……他那通電話。
“穿給我一個人看?!?/p>
那個男人,他是個魔鬼。他用最冰冷的規(guī)則來禁錮你,又用最灼熱的語言來撩撥你。他像一個最高明的獵人,享受著看著獵物在陷阱里掙扎、迷茫、一步步走向他所設定好的終點的過程。
我討厭這種感覺。
我討厭這種被他掌控,連心跳都無法由自己控制的感覺。
蘇晚,你必須冷靜。
這只是一場游戲。他想玩,那你就陪他玩。
誰先動心,誰就輸了。
【顧淮舟的日記】
日期:XX年X月X日 天氣:晴
她搬進來了。
陳叔說,她只帶了一個很小的行李箱。
我知道里面是什么。是她母親的遺物,和她視若珍寶的過去。
很好。
我就是要讓她,帶著她的過去,走進我為她打造的未來。
我讓陳叔說了那些規(guī)矩。我知道,她那樣驕傲的性子,一定會生氣。
果然,她給我打電話的語氣,像一只被惹惱了的小野貓,爪子都亮出來了。
很可愛。
我?guī)缀跄芟胂蟪鏊〗?,氣得臉頰通紅的樣子。
她說她不喜歡我準備的衣服。
口是心非。
沒有女人能拒絕這些。她只是,在抗拒我的掌控。
沒關系。
來日方長。
總有一天,她會心甘情愿地,穿上我為她挑選的一切,從里到外,都徹徹底底地,染上我的氣息。
我的……顧太太。
【管家陳叔的日寄】
日期:XX年X月X日 天氣:看不懂
先生今天很反常。
早上,他親自去了蘇家,接回了這位新晉的蘇小姐……哦不,現(xiàn)在是顧太太了。
晚上,他明明有重要的跨國視頻會議,卻在中途,破天荒地離席了十幾分鐘。我猜,就是為了給太太打那通電話。
還有那間客房……不,現(xiàn)在應該叫太太房了。先生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親自監(jiān)督,重新布置了里面的衣帽間和浴室。
那面鏡子上的字,也是先生親手寫的。我跟在先生身邊快二十年了,從未見過他對任何一件事,任何一個人,如此上心。
他讓我對太太說那些“規(guī)矩”和“界限”。
可他自己,卻在親手打破這些界限。
我有些看不懂先生了。
這位蘇小姐……這位太太,她到底是什么人?能讓先生變得……如此不像他自己。
也許,這棟冷清了太久的房子,終于要迎來它的女主人了。
希望,是好事。
【靈魂對話】
(維度空間里,那個華麗的、沒有門的金色鳥籠,如今坐落在一片由黑暗構筑的、無邊無際的宮殿中央。鳥籠內的月白色火焰(蘇晚),因為主人的情緒波動,正不安地、劇烈地燃燒著。)
蘇晚的靈魂(火焰跳動,聲音里帶著羞憤與警惕): “你這個……變態(tài)!偷窺狂!”
(那片深邃的黑暗(顧淮舟),化作的男人輪廓,緩緩地走近了鳥籠。他伸出手,這一次,他的指尖,穿過了金色欄桿的縫隙,仿佛跨越了某種禁忌。)
顧淮舟的靈魂(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笑意): “觀察自己的所有物,怎么能叫偷窺?”
(黑暗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卻又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輕輕觸碰了一下那團燃燒的火焰?;鹧婷偷匾活?,向后縮去,卻被無形的屏障擋住,退無可退。)
蘇晚的靈魂(驚恐地尖叫): “別碰我!”
顧淮舟的靈魂(指尖流連在火焰灼熱的邊緣,感受著那份炙熱與生命力,聲音里充滿了迷戀與占有欲): “你的光,你的熱,你的每一次跳動……都讓我著迷。”
“別怕。也別想逃。”
“從今天起,你的世界,歸我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