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著手機,走進地下室。
陸澤言正靠在墻角,閉著眼睛,不知道是在休息,還是在思考著什么。
聽到我的腳步聲,他警惕地睜開了眼。
「你又想干什么?」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戒備。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蹲下身,將手機放在他耳邊,按下了播放鍵。
「……親愛的,你放心,林晚那個蠢女人什么都不知道……」
蘇菲嬌媚入骨的聲音,清晰地在狹小的空間里響起。
陸澤言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當(dāng)他聽到自己和蘇菲那些不堪入耳的密謀和對我的嘲弄時,他的臉色,從最初的震驚,慢慢變成了慘白。
他喃喃地開口,像是在說服自己。
「不……這不是真的……是你的偽造的……」
「偽造?」
我關(guān)掉錄音,嘲諷地看著他,「陸澤言,你是在自欺欺人嗎?你覺得,以我的電腦水平,能偽造出這么天衣無縫的錄音?」
他沉默了。
他比誰都清楚,我對那些電子產(chǎn)品一竅不通。
「她騙我……」
他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眼神變得空洞,喃喃自語,「她竟然騙我……」
「她不是騙你,她只是不愛你?!?/p>
我殘忍地戳破了他最后的幻想,「你以為她是你的真愛?別傻了,她愛的,從來都只是你的錢。現(xiàn)在錢沒了,你自身難保,她第一個跳出來,就是要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你身上,然后踩著你的尸體,去找下一個目標(biāo)?!?/p>
我的話,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了他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經(jīng)上。
陸澤言的情緒,第一次,徹底崩潰了。
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惡魔。
他變成了一個被事業(yè)、被愛情雙重背叛的可憐蟲。
「晚晚……」
他忽然抓住了我的手,力氣大得驚人,「晚晚,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開始向我懺悔,眼淚和鼻涕流了滿臉,狼狽不堪。
「我只是一時糊涂,被那個賤人蒙蔽了雙眼!我心里最愛的人,一直都是你??!只有你,才是真心對我好的!」
他哭得像個孩子,言辭懇切,仿佛真的幡然悔悟。
我冷漠地抽回自己的手,看著他的表演,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這些話,我曾經(jīng)聽了無數(shù)遍。
也信了無數(shù)遍。
每一次他家暴后,每一次他出軌被我發(fā)現(xiàn)后,他都會這樣跪在我面前,聲淚俱下地懺悔,求我原諒。
而我,每一次,都心軟了。
我記得,我第一次懷孕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他和公司一個女下屬的曖昧短信。
他也是這樣跪在我面前,扇自己的耳光,發(fā)誓說再也不會了。
我相信了他。
結(jié)果,在我孕吐最嚴(yán)重,吃什么吐什么,整個人虛弱得只能躺在床上的時候,他卻和那個女人,在五星級酒店的總統(tǒng)套房里,徹夜狂歡。
那天的絕望,我至今記憶猶新。
我從口袋里,緩緩地,拿出了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
我展開它,那是一份B超孕檢報告單。
日期,是兩年前的今天。
上面寫著:胎停育,建議流產(chǎn)。
「你記得嗎?」
我把那張報告單,貼在他濕漉漉的臉上,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卻重如千鈞。
「那天,你因為輸了一場球,心情不好,回家就對我發(fā)脾氣。我只是勸了你一句,你就……把我從二樓的樓梯上,推了下去?!?/p>
「血流了滿地,染紅了我白色的睡裙?!?/p>
「你抱著我,把我送到醫(yī)院。然后,你告訴醫(yī)生,是我自己不小心,腳滑摔倒的。」
陸澤言的哀求聲,戛然而止。
他的臉上,血色盡褪,連嘴唇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他當(dāng)然記得。
他怎么可能忘記。
那是我們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孩子。
「今天這堂課,」我看著他那雙因為恐懼而放大的瞳孔,微笑著說。
「叫‘絕望’?!?/p>
「我要讓你知道,我曾經(jīng)……有多絕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