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遠，但在死寂的管道里回蕩，顯得異常清晰和恐怖。
“媽的…”烏鴉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氣聲，“是‘尸潮’…怎么鉆到管道里來了…”
尸潮？大量的感染者？
“繞路？”沈棠也用氣聲問，后背發(fā)涼。
“繞不開，這是主排污管，唯一能通到另一邊安全區(qū)域的路?！睘貘f的聲音極其凝重，“而且聽動靜，它們不是在游蕩…像是在被什么東西…驅(qū)趕？”
驅(qū)趕？
這個詞讓沈棠感到一陣莫名的不安。
烏鴉似乎在黑暗中仔細辨認著遠處的動靜，過了十幾秒，他低聲咒罵：“不對勁…它們朝這邊來了！快！往回走！第三個岔口左轉(zhuǎn)，那邊有個廢棄的泵房！”
他猛地打開手電，光線卻不再顧忌，照亮了來路。
而就在光線亮起的瞬間，沈棠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見，在遠處管道的黑暗中，有幾個模糊的影子一閃而過！速度極快，完全不像是普通感染者！
與此同時，那種被窺視、被鎖定的冰冷感覺，再次如蛆附骨般纏繞上來！
不是陳澈。
是別的什么東西。
烏鴉顯然也看到了，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一把拉住沈棠的胳膊：“快走！不是尸潮！是‘獵犬’！‘公司’放出來的另一種‘清道夫’！”
他的聲音里，第一次帶上了明顯的、甚至超過面對陳澈時的——恐懼。
“獵犬”！
烏鴉聲音里那種炸開的、毫不掩飾的恐懼，比之前面對無人機和陳澈時更甚，像一把冰錐刺進沈棠的脊髓！
她甚至來不及問那是什么，就被烏鴉猛地拽著胳膊，幾乎腳不沾地地往回拖！受傷的腳踝磕碰在冰冷堅硬的管壁上，劇痛讓她眼前發(fā)黑，卻連一聲痛呼都死死憋在喉嚨里。
手電光在狹窄的管道里瘋狂晃動，將兩人倉皇逃竄的影子拉長扭曲，投在銹跡斑斑的壁上，如同群魔亂舞。
身后遠處，那緩慢拖沓的尸潮嗚咽聲似乎加快了節(jié)奏，摻雜進了另一種聲音——一種尖銳的、像是金屬爪尖刮擦水泥地的聲音，密集而快速，正以一種恐怖的速度逼近！
還有低沉的、類似野獸威脅時的呼嚕聲，不止一個！
“媽的！媽的！怎么會被這東西盯上！”烏鴉一邊拼命拖著沈棠狂奔，一邊語無倫次地低吼，完全失去了之前的冷靜，“它們通常只負責外圍清掃和處決失敗品…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
第三個岔口！左轉(zhuǎn)！
烏鴉猛地將她甩進左側(cè)那條更細、更低的管道，自己也矮身鉆了進來，同時反手從腰間摸出一個小圓盤狀的東西，狠狠拍在管道內(nèi)壁！
“滋——”一聲輕微的電流聲，那圓盤周圍亮起一圈微弱的藍光，隨即熄滅。
“簡易干擾器…撐不了幾秒！”烏鴉喘著粗氣，聲音發(fā)緊，“快！泵房就在前面！希望那老家伙沒完全銹死！”
這條管道更加難行，到處是垂落的電纜和凸起的螺栓。沈棠幾乎是被烏鴉半拖半抱著前進，每一下呼吸都扯得肺疼。
身后的刮擦聲和呼嚕聲越來越近，似乎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他們轉(zhuǎn)向，正迅速追來！甚至能聽到某種…濕熱的、嗅聞的聲音！
“就在前面！那道鐵門！”烏鴉用手電光指向管道盡頭一扇幾乎被銹蝕覆蓋的圓形鐵門。
就在此時——
“嗷嗚?。 ?/p>
一聲絕非人類能發(fā)出的、尖銳嘶啞的嚎叫猛地從身后炸響！近在咫尺！
伴隨著嚎叫，是某種重物高速撲來的破風聲！
烏鴉臉色劇變，猛地將沈棠往鐵門方向狠狠一推：“躲開！”
同時他極限擰身，手中赫然多了一把造型古怪、像是用某種能量電池驅(qū)動的短柄工具，前端閃爍著不穩(wěn)定的電弧，朝著撲來的黑影猛地捅去！
“噼啪??！”藍白色的電弧爆開！
照亮了撲來的那個東西——那根本不是什么犬類！那是一個四肢著地、扭曲變形的人形生物！它的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惡心的、像是被融化和重新塑形的蠟狀感，手指和腳趾異變成尖銳的黑色骨爪，正深深摳進管道壁！它的腦袋幾乎縮進了肩膀，沒有眼睛，只有兩個不斷開合、流著粘液的鼻孔和一張裂到耳根、布滿細密尖牙的大嘴！
電弧打在它身上，爆出一片焦糊味，那怪物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尖嚎，動作一滯。
但就在這瞬間，另一個同樣的黑影從側(cè)面的陰影里悄無聲息地撲出，直取烏鴉的后頸！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灰影！
“小心！”沈棠尖叫！
烏鴉根本來不及回防！
眼看那布滿尖牙的巨口就要咬合——
“砰??！”
一聲沉悶的、像是重錘砸爛西瓜的聲響！
撲向烏鴉的那只“獵犬”的腦袋猛地向旁邊一歪，整個顎骨和部分頭蓋骨瞬間變形碎裂，暗褐色粘稠的液體和破碎的骨渣噴濺出來！它一聲沒吭，直接癱軟下去。
一根沾滿污穢的、巨大的、看起來像是從某種重型機械上拆下來的金屬扳手，出現(xiàn)在怪物原本腦袋的位置。
握著扳手的人，站在烏鴉身后的陰影里，高大得幾乎堵住了管道，穿著一身裹滿油污和不明污漬的厚重防護服，臉上戴著破損的防毒面具，鏡片后一雙眼睛冰冷而麻木。
烏鴉趁機一腳踹開被電弧暫時麻痹的第一只獵犬，踉蹌后退，看到來人，明顯松了口氣，但語氣依舊急促：“老K！你再晚來半秒就只能給我收尸了！”
被叫做老K的巨漢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收回那根駭人的扳手，擋在兩人身前，面具下發(fā)出沉重的呼吸聲。他的目光掃過地上那只腦袋開瓢的獵犬尸體，又看向管道深處更多蠢蠢欲動的黑影，以及更后方那越來越近的、尸潮的嗚咽聲。
情況糟糕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