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強制休假與街頭奇遇
距離那場冰冷的協(xié)議婚姻登記，已經(jīng)過去了一周多。林溪的生活軌跡沒有絲毫改變，依舊是在研究所和“云頂壹號”公寓之間兩點一線，如同上了發(fā)條的精密儀器，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量子芯片項目的后續(xù)驗證和優(yōu)化中。
“蜂群協(xié)同動態(tài)解耦”算法在Qubit-7集群上取得了突破性成功，但這只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接下來需要在更大規(guī)模、更復雜的多節(jié)點集群上進行穩(wěn)定性、魯棒性和極端環(huán)境下的壓力測試。工作量巨大，數(shù)據(jù)浩如煙海，每一個參數(shù)的微調(diào)都可能引發(fā)蝴蝶效應。就像在搭建一座由千萬根絲線構(gòu)成的空中樓閣，任何一根絲線的松緊失衡，都可能導致整座建筑在無形的量子風暴中崩塌。
林溪幾乎又回到了之前那種廢寢忘食的狀態(tài)。公寓對她而言，真的只是一個睡覺（甚至經(jīng)常在客廳沙發(fā)上湊合）和短暫工作的地方。她與陸沉洲的交集，依然僅限于那個清晨的“嗯”字。協(xié)議丈夫的存在感，低得如同空氣，甚至不如實驗室里恒定22℃的空調(diào)風來得真切——至少空調(diào)還會在她久坐時送來一絲若有若無的涼意，而陸沉洲，仿佛只是房產(chǎn)證上一個與她并列的陌生名字。
這天下午，林溪正埋首在核心實驗室的數(shù)據(jù)分析終端前，屏幕上瀑布般流淌著新一批測試結(jié)果。淡藍色的數(shù)據(jù)流在黑色背景上跳躍，像極了她記憶中老家夏夜的螢火蟲，只是這些“螢火蟲”承載著萬億級的量子態(tài)參數(shù)。她的臉色比前幾天更蒼白了些，眼下的青影也更深重，長時間盯著屏幕讓眼睛干澀發(fā)紅，每當眨眼時，眼角都會泛起細密的紅血絲，但她渾然不覺，指尖在鍵盤上快速敲擊，記錄著關鍵數(shù)據(jù)點的動作精準得如同外科醫(yī)生持手術(shù)刀的手。
“小溪！”一個沉穩(wěn)中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打破了實驗室里只有機器嗡鳴和鍵盤敲擊聲的寂靜。
林溪指尖一頓，轉(zhuǎn)過頭。秦振華院士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后，標志性的中山裝熨帖筆挺，只是眉頭緊鎖，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將她疲憊的狀態(tài)盡收眼底。這位年近七旬的老科學家，頭發(fā)已染霜白，卻依舊腰桿挺直，身上那股從“兩彈一星”精神里浸潤出來的執(zhí)拗與嚴謹，足以讓研究所最桀驁的青年才俊都收斂鋒芒。
“秦老?！绷窒穆曇魩е唤z沙啞，像是久未上油的合頁。她下意識地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指尖觸到冰涼的鏡片，才想起自己已經(jīng)連續(xù)工作超過三十六個小時。
“你看看你自己！”秦院士的語氣帶著長輩的責備和心疼，他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林溪的額頭，“臉色白得像紙，眼睛紅得像兔子！這才剛有點突破，你就要把自己熬干了嗎？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沒有健康的身體，拿什么去攻克更難的堡壘？等你倒下了，難道讓這些數(shù)據(jù)自己長腿跑向成功嗎？”
林溪下意識地想辯解：“秦老，我沒事，數(shù)據(jù)剛跑出來，我需要立刻比對前三次的波動曲線，昨天調(diào)整的3號耦合器參數(shù)好像存在閾值漂移…”
“剛跑出來？我看你是想跑到自己暈過去才算完！”秦院士毫不客氣地打斷她，語氣陡然嚴厲，“上次讓你休息，你倒好，跑去簽了個什么協(xié)議（他壓低聲音，目光掃過實驗室角落的監(jiān)控探頭）！這次，沒得商量！強制休假！三天！”
“三天？！”林溪一驚，立刻從椅子上彈起來，實驗服的袖口掃過桌角的咖啡杯，褐色的液體在桌面上暈開一小片污漬，她卻渾然不覺，“秦老，不行！多節(jié)點測試剛啟動，關鍵參數(shù)需要實時監(jiān)控調(diào)整，昨天發(fā)現(xiàn)的量子退相干速率異常還沒找到根源，我…”
“所里沒人了？張博他們是擺設？團隊是干什么用的？”秦院士板起臉，皺紋在眉心擰成一個川字，“小溪，我知道你責任心重，追求完美。但科研不是一個人的戰(zhàn)斗！當年我們搞‘螢火’衛(wèi)星，靠的是整個團隊擰成一股繩！要學會信任你的團隊！更要學會休息！勞逸結(jié)合才能走得更遠！這是命令！不是商量！”
秦院士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他直接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蓋著研究所紅色公章的《強制休假通知單》，拍在林溪面前的桌子上。紙張邊緣還帶著體溫，顯然是揣了許久。然后，他做出了一個讓林溪徹底絕望的動作——他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掉了林溪工作終端連接研究所內(nèi)網(wǎng)的加密U盾！那枚銀色的小方塊上還殘留著林溪指尖的溫度。
“秦老！”林溪驚呼出聲，想去搶，但秦院士已經(jīng)將U盾牢牢攥在手里，藏進中山裝內(nèi)側(cè)的口袋。那口袋里還別著一支老式鋼筆，筆帽上的金色鍍層早已磨損。
“U盾我暫時保管?！鼻卦菏堪裊盾揣進自己口袋，臉上露出一絲老頑童似的狡黠笑容，但眼神依舊嚴肅，“現(xiàn)在，立刻，馬上，收拾東西，離開研究所！三天之內(nèi)，不許靠近這里半步！否則，我讓保安把你攔在外面！別以為他們不認識你這個‘拼命三娘’！”
他看著林溪瞬間垮下來的小臉和敢怒不敢言的眼神，語氣稍微緩和：“出去走走！曬曬太陽！看看活人！感受一下人間煙火氣！吃點好的！聽見沒有？”他像個操心的老父親，推著林溪的肩膀把她往實驗室外趕，路過桌角時，還順手拿起紙巾擦了擦那片咖啡漬。
林溪一步三回頭，看著屏幕上還在流淌的數(shù)據(jù)，心疼得像在滴血。那些跳動的數(shù)字就像她親手喂養(yǎng)的孩子，此刻卻要被迫斷奶三天。但秦院士堵在門口，像一尊門神，完全沒有通融的余地。實驗室里的其他研究員都低著頭假裝忙碌，卻忍不住用余光偷瞄這罕見的一幕——誰都知道秦老最疼林溪，也只有他能壓得住這個工作起來不要命的姑娘。
半個小時后，林溪背著那個磨損的帆布包，茫然地站在了研究所大門外。帆布包的肩帶處有一塊明顯的補丁，是她用實驗室廢棄的防靜電布料親手縫的。午后灼熱的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瀉下來，刺得她有些不適應，下意識地瞇了瞇眼，抬手擋在額前。陽光穿過指縫，在她蒼白的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落在雪地上的金粉。
她很少在白天這個時段離開研究所。外面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巨大的LED廣告牌閃爍著刺眼的光，穿著清涼時尚的男女穿梭而過，空氣中混合著汽車尾氣、食物香氣和香水的氣息。這一切都讓她感到陌生和…無所適從。就像突然被從深海打撈上岸的魚，暴露在充滿喧囂的空氣中，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秦老讓她“曬曬太陽”、“見見活人”、“感受人間煙火氣”。可是…太陽曬得她有點頭暈，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活人”看起來都行色匆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她讀不懂的表情；“人間煙火氣”…她該去哪里感受？
回家？那個冰冷的公寓？除了家具，沒有任何生活氣息。上次她偶然打開冰箱，發(fā)現(xiàn)里面只有幾瓶礦泉水和一盒過期的牛奶。
逛街？她對購物毫無興趣。衣柜里的衣服永遠是基礎款，實驗服更是占據(jù)了半壁江山。
吃東西？速溶咖啡和研究所食堂就能解決。她的味蕾似乎早就退化了，分不清米其林三星和泡面的區(qū)別，只知道能填飽肚子就行。
她習慣性地摸出手機，屏幕上還殘留著實驗室數(shù)據(jù)的殘影。想查查最近的圖書館在哪里。知識才是她最熟悉也最感到安全的領域。對，去圖書館！那里安靜，有書，有資料，可以繼續(xù)思考她的量子比特…雖然沒了U盾不能接入研究所內(nèi)網(wǎng)，但看看公開文獻也好！至少能讓這被迫停滯的大腦保持運轉(zhuǎn)。
目標明確，林溪感覺找到了方向。她打開手機地圖，搜索“市立圖書館”，確認了路線和公交站位置，便朝著那個方向走去。她步履匆匆，低著頭，盡量避開人流，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思考著多節(jié)點測試中一個尚未解決的波動問題——或許可以引入馬爾可夫鏈蒙特卡洛方法進行參數(shù)估計？帆布包里，那疊厚厚的演算紙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晃動，紙頁邊緣已經(jīng)被磨得有些卷曲。
路過一個公交站臺時，她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笑聲驚擾。抬頭望去，是一對年輕情侶在分享同一副耳機，女孩靠在男孩肩上，臉上漾著明媚的笑容。林溪的腳步頓了頓，眼神里閃過一絲茫然。這種親密的場景，對她而言遙遠得像另一個維度的事情。她和陸沉洲的關系，大概是這世上最奇怪的存在——住在同一屋檐下，卻比陌生人還要疏離。她甚至記不清他具體的長相，只記得那天在民政局，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指尖夾著鋼筆的姿勢很好看。
搖搖頭，把這些無關的思緒甩出腦海。林溪加快腳步，繞過公交站臺，繼續(xù)朝著圖書館的方向走去。陽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單薄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
市立圖書館坐落在一個開闊的市民廣場邊緣。廣場上綠樹成蔭，巨大的香樟樹撐開濃密的樹冠，投下大片清涼的陰影。中央的音樂噴泉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有不少市民在散步、休息，孩子們圍著噴泉追逐嬉戲，發(fā)出清脆的笑聲。廣場一角聚集著一些街頭藝人，一個彈吉他的青年正唱著舒緩的民謠，歌聲隨著風飄散在空氣中。
林溪剛走到廣場邊緣，正準備穿過人群走向圖書館的臺階——
“嗨！這位美女！打擾一下！”一個充滿活力、帶著明顯擴音器效果的女聲突兀地在林溪耳邊響起，像一根尖銳的針，刺破了廣場的寧靜。
林溪被嚇了一跳，猛地抬頭。只見一個穿著亮片馬甲、妝容精致的主持人，帶著扛著專業(yè)攝像機的團隊，像憑空出現(xiàn)一樣，瞬間將她包圍！黑洞洞的鏡頭直直地對準了她，旁邊還跟著幾個同樣拿著手機拍攝的助理，手機屏幕上閃爍著直播的紅燈。
是《尋找素人星光》節(jié)目組！林溪在研究所的休息區(qū)偶爾見過這個節(jié)目的片段，似乎是通過街頭挑戰(zhàn)挖掘普通人的才藝。他們正在這里進行街頭隨機挑戰(zhàn)的直播環(huán)節(jié)！
主持人笑容燦爛，語速飛快，像打機關槍一樣：“美女你好！我們是番番茄視頻《尋找素人星光》節(jié)目組的！正在做街頭隨機采訪！能耽誤你幾分鐘，幫我們解個小問題嗎？有獎品的哦！最新款的水果手機！”她熱情地將話筒遞到林溪面前，麥克風上的絨毛蹭到了林溪的臉頰，帶來一絲微癢。旁邊助理適時地展示了一下包裝精美的手機盒子，金色的logo在陽光下閃著誘人的光。
直播鏡頭忠實地捕捉著林溪此刻的狀態(tài)：素面朝天，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是明顯的青影。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舊T恤和牛仔褲，背著磨損的帆布包，厚重的黑框眼鏡幾乎遮住了半張臉，眼神帶著剛被打擾的茫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整個人透著一股與周圍光鮮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書呆子”氣息，像一株誤闖入霓虹燈管的含羞草。
彈幕瞬間刷屏：
【哇！素顏小姐姐！皮膚好白！是冷白皮吧！】
【這穿著…是剛下夜班嗎？看著好疲憊的樣子。】
【眼鏡妹！看起來好呆啊！節(jié)目組別欺負人了哈哈哈?！?/p>
【主持人別為難人家了，一看就不是會做題的料…估計是個學生吧?！?/p>
【有獎品誒！水果手機！小姐姐沖?。〈饘α宿D(zhuǎn)手賣了也劃算！】
【這眼鏡框…感覺比我爺爺?shù)倪€老氣，哈哈哈哈?！?/p>
林溪被這突如其來的陣仗弄得有些懵，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眉頭微蹙。她只想快點去圖書館，不想?yún)⑴c任何節(jié)目。這些閃爍的鏡頭讓她想起實驗室里的高速攝像機，只是那些機器記錄的是量子態(tài)的變化，而這些鏡頭，似乎在窺探她的靈魂。她擺擺手：“對不起，我不…”
“別急著拒絕嘛！”主持人經(jīng)驗豐富，立刻打斷她，臉上的笑容絲毫未減，同時示意助理將一塊寫著題目的白板推到林溪面前，“題目很簡單的！就是一道趣味數(shù)學題！你看一眼嘛！答對了手機就是你的！答錯了也沒關系，重在參與！就當幫我們個忙啦，不然我這個月獎金要被扣光了~”她故意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試圖用撒嬌軟化對方的態(tài)度。
白板上寫著：
【趣味挑戰(zhàn)：小明的生日蛋糕是邊長為10cm的正方體。他想沿著表面，從蛋糕的一個頂點（A點）用最短的路徑走到對角的頂點（B點）。請問最短路徑是多少厘米？（蛋糕不可切開，只能沿表面行走）】
題目旁邊還畫了一個簡單的立方體示意圖，標注了A、B點。示意圖畫得有些粗糙，立方體看起來歪歪扭扭的。
彈幕：
【咦？這不是展開圖求最短路徑嗎？初中幾何題？】
【對啊，把正方體展開成平面，然后用勾股定理就行了?！?/p>
【節(jié)目組放水了？這題也太簡單了吧？】
【對學霸來說簡單，對普通人可能有點繞…畢竟要想象展開的樣子。】
【這小姐姐看起來不像學霸…估計要懵圈了。】
【快看她的表情，完全懵了哈哈哈！眼睛都直了！】
【我賭五包辣條她答不上來！】
林溪的目光落在題目上。她本來想立刻拒絕離開，但作為一名科研人員，對問題的本能反應讓她下意識地開始思考?！白疃搪窂健襟w表面…從頂點到對角頂點…”她的思維如同精密的齒輪瞬間嚙合啟動，無數(shù)個公式和模型在腦海中飛速閃過。這題本質(zhì)是求三維空間曲面上的測地線問題，在正方體這種規(guī)則多面體上，最優(yōu)解確實是將其表面展開成平面，計算平面直線距離。但…題目要求“沿表面行走”，隱含了路徑必須連續(xù)的拓撲約束…不過對這種簡單立方體來說，展開成相鄰兩個面組成的長方形，就能得到最短路徑。
她的大腦在零點幾秒內(nèi)完成了建模和最優(yōu)解計算。答案：10√5 cm ≈ 22.36 cm。一個極其簡單的幾何問題。她甚至覺得這題目有點…侮辱智商。就像用微積分去解1+1=2一樣多余。
她抬起頭，剛想說出答案然后離開——
“美女，是不是有點難？沒關系的！要不要提示一下？我們可以…”主持人看她盯著題目沉默，以為她被難住了，正準備給臺階下，比如提示“可以把蛋糕想象成盒子拆開”。
“不用?！绷窒謇涞穆曇舸驍嗔酥鞒秩?，像冰塊投入溫水，瞬間讓周圍的喧囂都安靜了幾分。她幾乎條件反射地從那個磨損的帆布包里，掏出了一支最普通的黑色中性筆（筆帽有點松，需要用手指捏著才不會掉）和一小疊裁切整齊的便簽紙（邊緣還印著研究所的抬頭，顯然是用廢紙裁切的，背面隱約能看到“量子糾纏態(tài)穩(wěn)定參數(shù)”的字樣）。無視了主持人的絮叨和懟到眼前的鏡頭，她直接走到旁邊供人休息的花壇邊，將便簽紙按在冰涼的石面上，俯身開始書寫。
她的動作自然流暢，仿佛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眼中只剩下題目和手中的筆。陽光透過香樟樹葉的縫隙落在她專注的側(cè)臉上，給她蒼白的皮膚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小片陰影。
鏡頭立刻給了特寫：她專注的側(cè)臉，細長的手指握著廉價的筆，在便簽紙上行云流水地寫著：
1. 展開圖示意： 她快速畫了兩個相連的正方形（代表正方體的兩個相鄰面展開），線條干凈利落，角度精準得如同用尺子量過，準確標出A、B點位置。
2. 平面直線連接： 在展開圖上畫了一條連接A、B的直線，筆尖劃過紙張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
3. 勾股定理： 在直線旁標注：直角邊分別為10cm (邊長) 和 20cm (兩個面展開后的寬度，即2倍邊長)，斜邊即為最短路徑L。
4. 公式： L = √(102 + 202) = √(100 + 400) = √500 = 10√5 ≈ 22.36 cm
5. 結(jié)論： 最短路徑為10√5厘米。
整個過程不到三十秒！動作流暢，思路清晰，書寫工整，沒有任何猶豫和停頓！仿佛這根本不是一道需要思考的題目，而是一個早已爛熟于心的公式默寫！連標注的符號都規(guī)范得像教科書，√符號的角度都恰到好處。
寫完，她直起身，將那張寫滿推導過程的便簽紙撕下，平靜地遞給目瞪口呆的主持人：“解出來了。最短路徑是10√5厘米，約等于22.36厘米?！彼恼Z氣平淡無波，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然后，她看也沒看那個作為獎品的嶄新水果手機，也沒理會主持人和其他工作人員驚愕的表情，收起筆和剩下的便簽紙塞回帆布包，轉(zhuǎn)身就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繼續(xù)走向她的圖書館。那背影依舊單薄，卻帶著一種不容打擾的決絕，仿佛剛才那場小小的插曲，不過是拂過衣角的一陣微風。
整個節(jié)目組，連同周圍看熱鬧的路人，全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主持人拿著那張還帶著花壇石面涼意的便簽紙，看著上面清晰流暢的推導和答案，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完全忘了自己的主持詞。她原本準備好的一系列引導詞、鼓勵語，此刻全都堵在喉嚨里，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這張廢紙裁成的便簽紙，在她手里仿佛有千斤重。
攝像師也懵了，握著攝像機的手微微發(fā)顫，鏡頭都忘了跟拍林溪離開的背影，還傻傻地對準主持人那張震驚的臉，把她瞳孔驟縮的表情清晰地記錄了下來。旁邊的助理們更是面面相覷，剛才還在低聲打賭這位“書呆子”小姐肯定答不上來，此刻臉上的表情精彩得像調(diào)色盤。
廣場上原本喧鬧的人群也安靜了幾秒，隨即爆發(fā)出小聲的議論：
“哇！這么快？”
“這題我知道，我家孩子上周剛做過，我想了半天呢！”
“她寫的那個什么根5，對嗎？”
“好像是對的，我剛才也算出來是二十多厘米…”
“這姑娘看著不起眼，腦子也太好使了吧！”
而直播間的彈幕，在短暫的死寂后，如同火山般轟然爆發(fā)，瞬間覆蓋了整個屏幕：
【?。。。。。。。。?！這是什么神仙操作？！】
【臥槽！?。。。?！發(fā)生了什么？！我眨了下眼答案就出來了？！】
【三十秒？！她連草稿都沒打？！直接寫答案？！這是人類的手速嗎？】
【我題目才看完！她答案都寫出來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這推導…清晰得可怕！工整得像印刷體！比我當年數(shù)學老師寫的還好！】
【10√5！√500！完全正確！我剛用計算器算過！】
【她甚至沒看獎品一眼！就走了？！水果手機在她眼里是塊磚頭嗎？！】
【小姐姐好帥?。?！這專注的樣子，這云淡風輕的態(tài)度，愛了愛了！】
【這顏值！摘下眼鏡肯定是大美女！這智商！這氣質(zhì)！妥妥的學霸女神??！】
【三分鐘內(nèi)！我要這個小姐姐的全部信息?。。〔蝗晃揖腿D書館蹲點了！】
#尋找素人星光驚現(xiàn)神顏學霸# #街頭三十秒解幾何難題# #最美解題小姐姐# 等話題如同坐上了火箭，瞬間空降熱搜榜前列，并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飆升，熱搜詞條后面的“爆”字鮮紅刺眼。直播間人數(shù)呈指數(shù)級暴漲，從剛才的幾十萬人瞬間突破千萬，服務器開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哀鳴，畫面時不時卡頓一下，引得網(wǎng)友們在彈幕里瘋狂刷屏“卡了！刷新！”。
無數(shù)網(wǎng)友開始自發(fā)轉(zhuǎn)發(fā)這段視頻，有人截取了林溪解題的特寫，有人配上了“學霸的世界你不懂”的文字，還有人開始深扒她身上的細節(jié)——那件洗得發(fā)白的T恤是什么牌子（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是十年前的基礎款），那個帆布包上的補丁是什么布料（有懂行的網(wǎng)友認出是高端防靜電面料），甚至有人開始討論她握筆的姿勢是不是最標準的。
林溪對此一無所知。她已經(jīng)快步走到了圖書館的臺階下，推開了那扇厚重的玻璃門。清涼、安靜、彌漫著書卷氣的環(huán)境讓她緊繃的神經(jīng)瞬間放松下來，仿佛從喧囂的集市走進了幽深的山谷?？諝庵酗h浮著舊書頁特有的油墨和紙張混合的氣息，比任何香水都讓她安心。她深吸一口氣，走到前臺，用身份證辦理了一張臨時借閱證，然后熟門熟路地走向數(shù)理科學區(qū)，只想找個角落，安靜地看會兒書，遠離剛才那場莫名其妙的喧囂。
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廣場上依舊熱鬧的景象，但隔著一層玻璃，聲音仿佛被過濾掉了，只剩下模糊的嗡嗡聲。她從帆布包里拿出平板，連接上圖書館的免費WiFi，準備查一些關于量子退相干控制的公開文獻。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書頁上，暖洋洋的，她甚至有些犯困，畢竟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放松過了。
圖書館的寧靜并未持續(xù)太久。林溪剛在電子書庫里找到幾篇相關度較高的論文，準備下載，手機就在帆布包里瘋狂地震動起來，發(fā)出“嗡嗡”的聲響，在安靜的圖書館里顯得格外突兀。
她皺了皺眉，從包里掏出手機，屏幕上跳躍著“秦老”兩個字。這個時間，秦院士找她做什么？難道是實驗室出了什么緊急狀況？林溪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她快步走到閱覽室外的走廊，按下了接聽鍵，聲音壓低了些：“秦老？”
電話那頭傳來秦院士中氣十足、帶著濃濃笑意和一絲狡黠的聲音，幾乎要沖破聽筒：“小溪??！在圖書館呢？別查了！快看看熱搜！你火了！大火特火啊！哈哈哈！‘最美解題小姐姐’！這名頭不錯！研究所的電話都快被打爆了！都是找你簽約的經(jīng)紀公司！我剛還接到一個電話，說要給你開價八位數(shù)代言費呢！”
林溪：“？？？”她完全懵了，熱搜？代言費？這和她有什么關系？難道是秦老年紀大了，記錯人了？
秦院士的聲音帶著循循善誘，像在哄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小溪啊，你看，這…是不是也算一種另類的…科普宣傳？讓大眾看看，咱們搞科研的，也不是都蓬頭垢面嘛！也能這么…嗯…有‘星光’！所里宣傳處的老張，激動得都快高血壓了！說這是提升科研人員形象的好機會！你看…要不要考慮一下？就當…為國家科研事業(yè)做點…嗯…‘跨界貢獻’？”
林溪握著手機，腦子一片空白。她下意識地打開手機瀏覽器，首頁推送的新聞標題瞬間映入眼簾——#尋找素人星光神顏學霸# 后面跟著一個鮮紅的“爆”字。她顫抖著手點開，第一條就是那段街頭解題的視頻，視頻下方的配圖，赫然是自己俯身在花壇邊寫字的側(cè)臉特寫。照片拍得意外清晰，陽光勾勒出她的輪廓，連她微微蹙起的眉頭都看得一清二楚。評論區(qū)已經(jīng)有幾十萬條留言，還在以每秒幾十條的速度增長。
她徹底懵了，站在圖書館安靜的走廊里，感覺像被人扔進了一個巨大的旋渦，周圍的一切都在旋轉(zhuǎn)。她只是解了一道簡單的數(shù)學題，怎么就…火了？
而城市的另一端，寰宇科技頂層辦公室。
落地窗外是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陽光在玻璃幕墻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陸沉洲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指尖有節(jié)奏地敲擊著桌面，目光專注地落在面前的季度財報上。他穿著一身深灰色定制西裝，領帶打得一絲不茍，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冷漠氣場。
陳默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將一份緊急輿情報告和一段視頻剪輯放到陸沉洲的辦公桌上，語氣帶著一絲不確定：“陸總，夫人…林小姐，似乎…意外走紅了?！?/p>
陸沉洲敲擊桌面的手指沒有停頓，只是眼皮微抬，目光落在報告上。當看到“最美解題小姐姐”幾個字時，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陳默按下了平板電腦的播放鍵，視頻里，正是林溪在街頭三十秒解題的片段。畫面中，那個總是穿著實驗服、眼神清冷的女人，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在花壇邊專注地書寫著，陽光落在她的發(fā)梢，竟有種奇異的柔和感。尤其是她寫完答案后，毫不猶豫轉(zhuǎn)身離開的樣子，完全不像平時在他面前那樣，總是帶著一種疏離的客氣。
陸沉洲的目光從財報上移開，落在屏幕上那個素面朝天、眼神專注、在花壇邊奮筆疾書的單薄身影上。他的眼神深邃，沒人能看懂他在想什么。敲擊桌面的手指，第一次真正停頓了超過三秒。
這個他只見過一面、名義上的妻子，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