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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的效率極高。協(xié)議簽署后的第二天上午,在民政局完成了一場堪比機器人作業(yè)的登記流程(拍照時兩人面無表情,距離感能再塞進一個人)后,下午,陳默就將林溪從研究所簡陋的宿舍接到了陸沉洲指定的住所——位于城市最核心地段的頂級公寓“云頂壹號”。

電梯無聲地攀升至頂層,門打開,是專屬的入戶玄關。空氣里彌漫著嶄新家具混合著高級香氛的味道,冷冽,潔凈,一塵不染。玄關處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倒映著林溪略顯局促的身影,她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腳,生怕自己磨得有些發(fā)白的帆布鞋會在上面留下痕跡。

“林小姐,這是您的住所。陸總住在樓上主臥套間?!标惸㈤_智能門鎖,側(cè)身讓林溪進入,聲音平穩(wěn)無波,“密碼是您的生日加#號鍵,已錄入您的指紋。所有生活設施齊全,家政每周會來三次。這是門禁卡和鑰匙?!彼麑⒁粡埣兒谏拇趴ê鸵话丫碌狞S銅鑰匙遞給林溪。磁卡入手微涼,邊緣打磨得極為光滑,鑰匙鏈上甚至鑲嵌著細小的碎鉆,在走廊燈光下閃著低調(diào)的光。

林溪接過,指尖不小心觸碰到陳默的手套,那是一雙黑色的絲質(zhì)手套,觸感細膩得不像工作時會戴的物件。她點點頭:“謝謝陳特助?!蹦抗饪焖賿哌^這個陌生的“家”,視線在掠過墻上那幅看似隨意掛著的抽象畫時頓了頓——那筆觸和色調(diào),像極了她在藝術史課本上見過的某位大師真跡,只是她記不清具體名字了。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個城市最繁華的景觀,車流如織,霓虹初上,如同流淌的星河。此刻正值黃昏,夕陽的金輝透過玻璃灑進來,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光斑,卻絲毫沒能驅(qū)散室內(nèi)的清冷。室內(nèi)是極致的現(xiàn)代簡約風,大面積的黑、白、灰、原木色,線條干凈利落到近乎苛刻。昂貴的意大利真皮沙發(fā)棱角分明,抽象的巨幅藝術畫占據(jù)了整面墻,晶瑩剔透的水晶吊燈垂下數(shù)十根光鏈,每一處細節(jié)都彰顯著低調(diào)的奢華和冰冷的秩序感。空氣恒溫恒濕,安靜得能聽到自己呼吸的回聲,連中央空調(diào)的出風聲都被精準控制在幾乎聽不見的分貝。這里不像一個家,更像一個精心打造的、沒有煙火氣的樣板間,或者說,一個高級的酒店套房——那種住一晚要花掉她大半個月工資的總統(tǒng)套房。

陳默指了指一樓的某個房間:“您的臥室在那邊,套間內(nèi)有獨立衛(wèi)浴。廚房設備齊全,冰箱里已備好基礎食材。二樓是陸總的私人區(qū)域,沒有特殊情況,請您不要上去。有任何需要,可以隨時聯(lián)系我?!彼f上另一張純黑名片,材質(zhì)是厚實質(zhì)感的啞光紙,上面只有一串燙金的電話號碼,連名字都沒有。

“好的?!绷窒琅f言簡意賅。她對這個“家”的奢華毫無感覺,只覺得空曠得有些冷,冷意順著腳底往上爬,鉆進單薄的襯衫里。她下意識地抱緊了肩上的帆布包,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陳默完成了交接任務,微微躬身:“那么,我先告辭了。祝您…生活愉快?!?說完,他利落地轉(zhuǎn)身離開,公寓大門無聲地合攏,發(fā)出輕微的“咔嗒”聲,像一個句號,將林溪獨自留在了這片奢華又冰冷的空間里。

林溪沒有參觀的興趣。她背著那個磨損的帆布包,徑直走向陳默指給她的次臥套間。帆布包的帶子已經(jīng)磨出了毛邊,邊角處甚至有幾處洗不掉的咖啡漬,是上次在實驗室打翻燒杯時濺上的。

推開門,是一個比她在研究所宿舍大得多的空間。同樣是簡約風格,一張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大床鋪著淺灰色的真絲床單,嵌入式衣柜占據(jù)了整面墻,推拉門的鏡面反射出她的身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獨立的衛(wèi)生間里,大理石洗漱臺干凈得能照出人影,臺上整齊擺放著一套全新的白色洗漱用品,瓶身上沒有任何logo,想必是定制款。還有一個小型衣帽間,空蕩得能容下她所有家當還有富余。一切都干凈,整潔,同樣沒有溫度。

林溪打開帆布包,里面只有幾件換洗衣物(基本都是T恤、襯衫、牛仔褲,洗得有些發(fā)白,領口處甚至能看到細微的變形)、一套用了很久的洗漱用品(牙膏只剩下小半管,牙刷毛微微外翻)、幾本厚重的專業(yè)書籍(封面已經(jīng)被磨得有些模糊,書脊處貼著研究所圖書館的標簽)、一個平板電腦(屏幕邊緣有明顯的磕碰痕跡)、幾疊厚厚的演算紙(邊角已經(jīng)被反復翻閱得卷起)、幾支筆(其中一支筆帽不見了,用橡皮筋纏著),還有一個老舊的保溫杯(掉了一塊漆,露出里面的銀色內(nèi)膽,上面印著的“星海研究所”字樣已經(jīng)褪色)。這就是她的全部家當,簡單得像一個隨時可以打包離開的旅人。

她將衣物簡單掛進衣柜,空蕩蕩的衣柜只占了極小一角,顯得那些衣服更加單薄。洗漱用品放進衛(wèi)生間時,她猶豫了一下,將那套全新的白色用品挪到了角落——她用不慣陌生的東西,總覺得不如自己用了幾年的老物件順手。專業(yè)書籍、平板和演算紙則被她整齊地堆放在靠窗的書桌上,那是整個房間里唯一能讓她感到熟悉的角落,陽光透過窗戶灑在紙上,帶著淡淡的暖意。那個老舊的保溫杯被放在床頭柜上,杯口還留著一圈淺淺的茶漬。

最后,她從帆布包最內(nèi)側(cè)一個帶拉鏈的夾層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本簇新的、暗紅色的結婚證。封面上的燙金“結婚證”三個字還閃著光澤,邊緣沒有任何折痕。她看也沒看里面并肩卻毫無溫度的照片——拍照時攝影師讓他們靠近一點,陸沉洲只是微微側(cè)了側(cè)身,兩人之間的空隙足夠再站一個小孩——直接拉開書桌最底層的抽屜,將它塞進了最深處,上面壓了幾本厚重的專業(yè)詞典,然后“咔噠”一聲鎖上。仿佛那不是一紙婚書,而是一份需要妥善保管的、不容有失的機密文件,與她的生活本身毫無關聯(lián)。

做完這一切,她環(huán)顧了一下這個陌生的臥室,眼神平靜無波。對她而言,這里和研究所的宿舍并無本質(zhì)區(qū)別,只是一個能睡覺、能繼續(xù)工作的場所。她心中掛念的,是實驗室里剛剛?cè)〉猛黄?、亟待驗證穩(wěn)定性的量子芯片模型,昨晚的模擬數(shù)據(jù)顯示有一組參數(shù)存在微小的波動,必須盡快找到問題根源。

她拿出平板,連接上研究所的加密VPN,屏幕亮起的瞬間,她的眼神立刻變得專注起來。屏幕上復雜的電路圖和公式,交錯的量子比特模型圖,才是她真正熟悉和感到安心的世界。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車水馬龍的繁華,成了她專注思考時模糊的背景板,偶爾有車燈的光閃過屏幕,她也只是下意識地皺皺眉,調(diào)整了一下屏幕亮度。

陸沉洲果然如協(xié)議所言,幾乎不回來。偶爾林溪深夜從一堆公式中抬頭,揉著發(fā)酸的脖頸時,會聽到樓上傳來極其輕微的開門聲和腳步聲,像貓爪踩過地毯,輕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很快又歸于寂靜。兩人如同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生活在同一個物理空間的不同維度,共享著同一片空氣,卻從未有過交集。林溪甚至有時會忘記自己“已婚”的身份,忘記樓上還住著一個名義上的“丈夫”,直到某次家政阿姨打掃時,不小心碰掉了她放在客廳的演算紙,彎腰撿拾時說了句“陸先生的書房也總是堆著很多文件呢”,她才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阿姨說的是誰。

林溪的生活規(guī)律得近乎刻板:研究所、公寓,兩點一線。公寓對她而言,大部分時間只是一個睡覺的地方,甚至很多時候,她會在客廳那張看起來價值不菲、觸感卻異常舒適的寬大沙發(fā)上,對著攤開的演算紙或平板屏幕思考到深夜,然后不知不覺蜷縮著睡去。那張沙發(fā)的皮質(zhì)細膩柔軟,意外地適合小憩,比她臥室里那張硬邦邦的大床更讓她習慣。她的“臥室”反而使用率不高,有時連續(xù)幾天都不會踏進去一步。

有一次,家政阿姨來打掃時,看到客廳地毯上散落的演算紙和蜷縮在沙發(fā)上睡熟的林溪,嚇了一跳。林溪睡覺時眉頭微蹙,似乎在夢里也在解一道難題,嘴角抿成一條緊繃的直線,懷里還抱著一本翻開的《量子場論》,書頁上用紅筆寫滿了批注。阿姨是看著這棟公寓從建成到入住的,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卻從沒見過這樣的住戶——住在千萬豪宅里,卻像個苦行僧一樣生活,對周圍的奢華視若無睹。她想上前叫醒,又想起陳特助交代過“不要打擾林小姐”,只能輕手輕腳地收拾了周圍的雜物,將散落的演算紙一張張疊好放在茶幾上,然后從臥室里抱來一條薄毯,動作輕柔地蓋在她身上。那些寫滿公式的紙張,阿姨一個字也看不懂,符號扭曲纏繞,像某種神秘的符咒,襯得這個安靜的姑娘更像活在另一個世界,一個普通人無法觸及的、由數(shù)字和符號構成的世界。

林溪對這些渾然不覺。她的世界被精確切割成幾個部分:八個小時在研究所的實驗室里調(diào)試設備、記錄數(shù)據(jù),穿著白大褂在各種儀器間穿梭,指尖在操作臺上跳躍,眼神專注得仿佛能穿透儀器的外殼,看到內(nèi)部粒子的運動軌跡;四個小時在公寓的沙發(fā)或書桌上推演公式、構建模型,筆尖在演算紙上沙沙作響,偶爾停下來抓抓頭發(fā),眉頭緊鎖,直到某個難題解開,才會露出一絲極淡的、轉(zhuǎn)瞬即逝的笑意;剩下的時間,是被壓縮到極致的睡眠,通常不超過五個小時,有時甚至只有三四個小時,全靠大量的咖啡維持精力。她甚至會在夢里解一道復雜的量子糾纏方程,那些抽象的粒子在腦海里旋轉(zhuǎn)、碰撞,形成清晰的軌跡,醒來后立刻抓過筆把關鍵步驟記下來,生怕這稍縱即逝的靈感溜走——有好幾次重要的突破,都來自于這樣的“夢中靈感”。

冰箱里的食材漸漸過期,她毫無察覺。陳默第一次派人送來的新鮮蔬果,在恒溫恒濕的冰箱里慢慢失去水分,蔫成了深褐色,最后被家政阿姨悄悄清理掉。第二次送來的牛排和海鮮,同樣在冷凍層里沉睡,直到包裝袋上結了一層白霜。廚房的頂級電器蒙上了一層薄灰,那臺價值六位數(shù)的咖啡機,她甚至沒打開過包裝,旁邊的智能烤箱更是連電源都沒插過。偶爾想起要吃飯,就從研究所門口的便利店買個飯團,或者在公寓樓下的面館打包一份最便宜的陽春面,坐在客廳的地毯上,一邊吃一邊看平板上的數(shù)據(jù),面條的熱氣模糊了鏡片,她也只是用袖子隨意擦擦。那個塞滿速溶咖啡的柜子,反而是她最常光顧的角落,玻璃罐里的咖啡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旁邊堆著越來越多的空咖啡袋,像一座小小的紀念碑,記錄著她熬過的一個個夜晚。

有一次深夜,她餓得胃里發(fā)空,才想起冰箱里可能有吃的。打開雙開門冰箱時,冷風吹得她打了個哆嗦,里面琳瑯滿目的食材讓她有些茫然——那些包裝精致的肉類和蔬菜,她不知道該怎么處理。最后,她在角落找到一盒未開封的牛奶,保質(zhì)期還有三天。她拿出微波爐,研究了半天按鈕,才熱了一杯牛奶,坐在廚房的中島臺上慢慢喝著。窗外的城市已經(jīng)沉睡,只有零星的燈火還亮著,像散落的星辰。她看著杯壁上凝結的水珠,忽然想起小時候媽媽熱牛奶時,總會在旁邊放一塊方糖,說這樣喝起來不那么腥。那一刻,公寓的空曠和寂靜忽然變得清晰起來,像潮水一樣漫過來,她輕輕嘆了口氣,把剩下的半杯牛奶喝完,又回到客廳,繼續(xù)和那些公式較勁。

幾天后的一個清晨。

天光微熹,城市剛剛蘇醒。東方的天空泛起魚肚白,第一縷陽光像金色的絲線,穿過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光影。空氣里帶著清晨特有的微涼,混雜著遠處隱約傳來的鳥鳴聲,是這座城市難得的寧靜時刻。

林溪被設定的鬧鐘準時喚醒。她揉了揉因為熬夜而有些酸脹的眼睛,鏡片后面的眼白布滿了細密的紅血絲。她習慣性地從沙發(fā)上坐起身,身上的薄毯滑落下來,露出里面皺巴巴的T恤。昨晚她又在這里待到了凌晨,量子糾纏態(tài)的穩(wěn)定性模型終于有了新的進展,演算紙寫滿了整整三頁,最后趴在茶幾上睡著了。她赤著腳,踩在冰涼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腳趾蜷縮了一下,冰涼的觸感讓她瞬間清醒了幾分。她走向開放式的西式廚房,腳步有些虛浮,像一株缺水的植物。

她對廚房里那些閃爍著金屬冷光的頂級嵌入式電器(雙開門冰箱、智能烤箱、蒸汽微波爐、膠囊咖啡機…)視若無睹。那些昂貴的設備對她而言,和實驗室里的精密儀器不同,是完全陌生的存在,復雜得讓她懶得去研究。她的目標明確地指向一個柜子,打開門,里面是她自己帶來的、唯一熟悉的東西:一大罐最便宜的速溶咖啡粉,罐口用保鮮膜纏著,防止受潮。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電熱水壺,是她從宿舍帶來的,塑料外殼已經(jīng)有些發(fā)黃,但燒水的速度依舊很快。

她熟練地接水、通電,然后拿出那個印著“星海研究所50周年”的舊馬克杯——那是她入職時發(fā)的紀念品,已經(jīng)用了五年,杯口有一處小小的缺口,是上次不小心摔在實驗臺邊緣造成的。她舀了兩大勺咖啡粉進去,褐色的粉末簌簌落下,在杯底堆成小小的山。水開了,電熱水壺發(fā)出“咔”的一聲輕響,她提起水壺,滾燙的開水注入杯中,深褐色的液體在杯中翻滾,升騰起白色的熱氣,散發(fā)出廉價卻提神的焦苦香氣,像一種獨特的信號,宣告著新一天工作的開始。她用勺子輕輕攪動著,咖啡的泡沫沾在勺柄上,她也不在意。

她端著熱氣騰騰的咖啡杯,剛轉(zhuǎn)過身,準備回客廳繼續(xù)看昨晚沒推演完的公式——那些寫滿符號的演算紙還攤在茶幾上,像在無聲地召喚她。

“咔噠?!?/p>

公寓大門智能鎖開啟的聲音,在清晨的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林溪的動作頓住了。這個時間,會是誰?陳默?不太可能,他做事向來會提前聯(lián)系。難道是家政阿姨?但阿姨通常下午才來。她握著咖啡杯的手指收緊了些,杯壁的熱度透過皮膚傳過來,有些燙。

一身黑色運動裝的陸沉洲推門走了進來。他顯然剛結束晨跑,額發(fā)被汗水浸濕,幾縷黑色的發(fā)絲不羈地垂落在飽滿的額前,遮住了一部分眉眼,卻擋不住那雙眼睛里的銳利。緊身的黑色運動背心勾勒出結實流暢的胸肌和腹肌線條,每一寸肌肉都充滿了力量感,汗水順著賁張的肌肉滑落,在清晨的光線下折射出健康的光澤,像在皮膚表面鍍了一層細碎的鉆石。他的手臂肌肉線條分明,握著門把的手指骨節(jié)修長,帶著運動后的薄紅。他呼吸微促,胸口隨著呼吸起伏,身上蒸騰著運動后的熱氣和一種強烈的、充滿力量感的雄性氣息,還混雜著淡淡的沐浴露清香——那是她在浴室里聞到過的味道,冷冽的木質(zhì)香調(diào),此刻被汗水蒸騰得更加濃郁。這與他平時西裝革履的冰冷精英形象截然不同,少了幾分疏離,多了幾分鮮活的、帶著侵略性的生命力。

他一邊用搭在脖子上的白色毛巾擦著汗,一邊大步流星地走進來,目標明確地走向廚房的冰箱,準備拿瓶水。他的步伐很大,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從容和篤定,每一步都像踩在無形的節(jié)拍上。

然后,他的腳步頓住了。

目光落在了開放式廚房中島臺旁的林溪身上。

林溪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室友”驚了一下,端著咖啡杯的手停在半空,熱氣模糊了她的鏡片。她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舊T恤和寬松的運動褲,褲腳還沾著一點不小心蹭到的灰塵。光著腳丫,腳趾因為緊張而微微蜷縮,露出的腳踝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斷。素面朝天的臉上,皮膚是長期待在室內(nèi)的蒼白,厚重的黑框眼鏡架在鼻梁上,幾乎遮住了半張臉。手里那個印著研究所Logo的舊馬克杯,杯口的缺口清晰可見,和她的人一樣,與這個奢華的廚房格格不入。廉價速溶咖啡的濃烈氣味,帶著焦苦的煙火氣,更是霸道地沖淡了他身上運動后的汗水氣息和木質(zhì)香調(diào),在空氣中形成一種奇怪的混合體。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

陸沉洲的視線掃過她手中的舊馬克杯和里面深褐色的液體,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蹙起的眉頭像一道微小的閃電,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他對咖啡極其挑剔,公寓里那臺頂級的全自動咖啡機配備的都是最昂貴的莊園豆,從埃塞俄比亞的耶加雪菲到哥倫比亞的蘇普雷莫,每周由專人從國外空運過來,確保最新鮮的口感。速溶咖啡?這種用咖啡豆殘渣和添加劑混合而成的東西,出現(xiàn)在他的領域里,簡直是對他品味的公然褻瀆。就像有人在他收藏的古董鋼琴上放了個塑料玩具琴鍵,突兀得讓他生理性不適。

林溪則下意識地避開了他因為運動而顯得過于銳利和充滿侵略性的目光。尤其是視線不小心掃過他汗?jié)竦男靥艜r,那里的肌肉線條隨著呼吸輕輕起伏,汗水順著溝壑滑落,像蜿蜒的小溪——那景象帶著一種原始的沖擊力,讓她臉頰莫名地泛起熱意,視線像被燙到一樣飛快移開,落在了自己咖啡杯裊裊升起的熱氣上。她甚至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混合著汗水和木質(zhì)香的氣息,強烈而陌生,像某種她從未接觸過的實驗變量,打亂了她慣常的思維秩序。她暗自猜測,可能是廚房的暖氣開得太足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只有咖啡的焦苦香氣和陸沉洲身上運動后的熱氣在無聲地交鋒,連窗外的鳥鳴聲都似乎暫停了。

最終,是林溪先打破了沉默。她端著咖啡杯,微微側(cè)身讓開通道,聲音帶著剛睡醒的微啞,卻努力維持著平靜:“陸先生早?!闭Z氣是純粹的、符合協(xié)議的、對“室友”的禮貌問候,沒有多余的情緒,像在匯報一項無關緊要的實驗數(shù)據(jù)。

陸沉洲收回目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剛才那短暫的審視從未發(fā)生。他徑直走到巨大的雙開門冰箱前,拉開門,冷氣“嘶”地一聲涌出來,帶著里面儲存的高級礦泉水和鮮榨果汁的清冽氣息。他取出一瓶冰鎮(zhèn)的VOSS礦泉水,瓶身是剔透的玻璃材質(zhì),在晨光下泛著冷光。他擰開瓶蓋時,發(fā)出清脆的“?!甭?,然后仰頭灌了幾大口。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線條清晰有力,汗水順著脖頸滑入衣領,浸濕了一小片深色的布料。

他放下水瓶,用脖子上的毛巾隨意擦了擦嘴角,這才冷淡地回應了一聲:“嗯?!币粋€字,短促、低沉,像冰塊投入冷水,沒有絲毫溫度。

然后,他沒再看林溪一眼,拿著水瓶和毛巾,徑直走向通往二樓的樓梯。腳步聲沉穩(wěn)有力,踩在樓梯的實木臺階上,發(fā)出輕微的“咚咚”聲,像敲在寂靜的鼓面上,很快消失在樓梯拐角。幾秒鐘后,樓上傳來主臥門關上的輕微聲響,像一個句點,結束了這場短暫得近乎倉促的相遇。

林溪站在原地,直到那扇門徹底關上,才輕輕呼出一口氣,胸口像是卸下了一塊無形的石頭??諝庵心枪蓮娏业?、屬于陸沉洲的荷爾蒙氣息似乎還未完全散去,混合著她杯中速溶咖啡的味道,形成一種奇怪的、讓她有些心神不寧的感覺。她低頭看著杯中深褐色的液體,熱氣已經(jīng)散去不少,她抿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來,卻足夠提神,讓她紛亂的思緒重新聚焦。

她端著咖啡杯,赤腳走回客廳,重新在沙發(fā)邊的地毯上坐下,攤開演算紙。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符號像老朋友一樣迎接她,很快,復雜的量子比特模型就重新占據(jù)了她的全部思維。剛才那短暫的交集,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顆小石子,只泛起一絲微瀾,便迅速沉入她科研世界的深海里,再無痕跡。

對她而言,這個清晨的偶遇,不過是同居協(xié)議里一個微不足道的、符合“基本禮儀”的注腳。她的星辰大海,在紙筆之間,在數(shù)據(jù)流里,在遙遠的量子世界,而不在這間冰冷奢華的公寓,更不在那個只有“嗯”字的協(xié)議丈夫身上。

日子依舊像設定好的程序一樣運行。林溪的生活軌跡沒有絲毫改變,研究所和公寓兩點一線,只是偶爾在深夜抬頭時,會下意識地側(cè)耳聽一聽樓上的動靜,然后自嘲地搖搖頭,繼續(xù)埋頭工作。

陸沉洲似乎也將那次偶遇徹底遺忘。他依舊早出晚歸,或者干脆徹夜不歸,兩人再次陷入“同住一棟樓,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tài)。公寓里的空氣依舊冰冷,只有林溪的咖啡香和偶爾響起的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證明這里并非空無一人。

有一次,林溪在研究所加班到凌晨,回來時發(fā)現(xiàn)客廳的燈亮著。她愣了一下,以為進了賊,悄悄摸過去,卻看到陸沉洲坐在沙發(fā)上,面前的茶幾上放著一臺筆記本電腦,屏幕亮著,顯示著復雜的股市走勢圖。他穿著深色的家居服,頭發(fā)有些凌亂,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著,神情專注,連她進來都沒察覺。

林溪猶豫了一下,沒有出聲,輕手輕腳地想回自己的房間。經(jīng)過沙發(fā)時,她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一根數(shù)據(jù)線,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陸沉洲的動作立刻停了下來,轉(zhuǎn)過頭,眼神銳利如鷹,帶著被打擾的不悅??吹绞撬遣粣偟诵?,卻依舊沒什么溫度:“有事?”

“沒有,”林溪搖搖頭,“只是回來拿點東西。”她指了指自己的臥室方向。

他“嗯”了一聲,轉(zhuǎn)回頭繼續(xù)看電腦,仿佛她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背景板。

林溪快步走進臥室,拿了一本急需的專業(yè)書,又快步走出來。經(jīng)過客廳時,她忍不住瞥了一眼他的電腦屏幕,那些跳動的數(shù)字和曲線對她來說,和天書沒什么區(qū)別,就像她的量子公式在他眼里或許也是一堆亂碼。她沒再停留,輕輕帶上了自己的房門,將外面的寂靜和屏幕的光亮隔絕在外。

那之后,兩人偶爾會在深夜的客廳短暫碰面,大多時候是林溪回來,陸沉洲還在工作。他們從不說話,最多是一個眼神的交匯,然后各自忙碌,像兩個共享空間的陌生人。

幾天后,林溪又一次在客廳地毯上工作到深夜,伏案睡去。她的頭枕在一堆演算紙上,手臂還壓著半支鉛筆,眉頭依舊微微蹙著,似乎在夢里還在和某個頑固的公式較勁。月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她身上,勾勒出單薄的身影,像一幅黑白素描。散落的演算紙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公式,那些扭曲的符號在月光下仿佛有了生命,在紙上無聲地跳躍。

陸沉洲深夜歸來,帶著一身室外的寒氣和淡淡的酒氣。他脫下沾著夜露的大衣,隨手遞給旁邊的衣帽架,剛要上樓,目光卻被客廳里的景象吸引住了。他腳步微頓,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沉睡的側(cè)臉和散落一地的“天書”上。她的睫毛很長,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小片陰影,鼻梁上架著的眼鏡滑到了鼻尖,露出光潔的額頭。

他眉頭微蹙,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難辨的情緒,像是困惑,又像是別的什么。他第一次沒有直接上樓,而是放輕腳步走到沙發(fā)邊。他看著那條被林溪踢到一邊的薄毯,又看了看她因為寒冷而微微蜷縮的身體,猶豫了幾秒,彎腰撿起薄毯,動作有些生硬地蓋在了她身上。他的指尖不小心觸碰到她的肩膀,隔著薄薄的T恤,能感受到她微涼的體溫,像一塊未經(jīng)打磨的玉石。

林溪在睡夢中似乎動了一下,咂了咂嘴,卻沒有醒,呼吸依舊均勻綿長。

月光下,她毫無所覺,恬靜得像個孩子。陸沉洲的目光在她恬靜的睡顏和那些神秘的公式間停留片刻,眼神深邃難辨,仿佛在解讀一個復雜的謎題。片刻后,他無聲地轉(zhuǎn)身上樓,腳步輕得像一陣風。樓梯的拐角處,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被月光籠罩的身影,然后消失在黑暗中。

客廳里,只剩下一地月光,散落的演算紙,和沉睡中毫無防備的“協(xié)議妻”??諝饫铮偃芸Х鹊挠鄿睾湍举|(zhì)香調(diào)的冷冽,第一次如此平和地交融在一起,在寂靜的深夜里,醞釀著某種未知的變化。


更新時間:2025-09-01 18:57: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