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放下茶杯，瓷器磕碰桌面，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刺耳。他站起身，一步步朝我走過來。
高大的身影帶來巨大的壓迫感。我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墻壁，退無可退。
他停在我面前，很近。近到我能聞到他身上清冷的龍涎香。他伸出手，冰涼的指尖猝不及防地觸碰到我的臉頰。
我像被烙鐵燙到一樣，猛地偏頭躲開，渾身繃緊，充滿戒備和厭惡。
他的動作頓在半空，眼神驟然轉(zhuǎn)冷。
“這張臉，”他收回手，目光卻依舊黏在我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專注，“是沒怎么變。還是那么像她。”
這句話，像一瓢滾油，徹底點燃了我心中積壓了五年的恨。
“像誰？像您那位心尖上的先皇后嗎？”我抬起頭，直視著他冰冷的眼睛，所有的恐懼都化作了刻骨的恨意，每一個字都淬著毒，“蕭珩，你真可悲！你看著我這張臉，是思念她？還是折磨你自己？你當年留我一命，把我接進宮，不就是因為我這三分像她嗎？你寵我，又冷落我，看著我在宮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看著我因為這張臉被其他妃嬪嫉恨陷害，你是不是很有快感？”
我逼近一步，淚水模糊了視線，聲音卻異常清晰，帶著血淋淋的控訴：“你縱容她們欺負我，不過是想看看這張酷似她的臉被痛苦扭曲的樣子，對嗎？你根本就不在乎我莊琬琰這個人！我只是你排解思念和愧疚的玩物！一個隨時可以丟棄的替代品！”
“你住口！”蕭珩的臉色驟然陰沉，眸中寒光乍現(xiàn)，厲聲喝道。他似乎被我戳中了痛處。
“我偏要說！”積壓了多年的屈辱和痛苦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我豁出去了，“你讓我‘活殉’，不就是因為我這個玩物不聽話，生了不該生的孩子，礙了你對先皇后‘忠貞不二’的深情形象嗎？蕭珩，你口口聲聲深情，實則最是虛偽！最是冷酷！最是自私！”
“你住口！朕讓你住口！”蕭珩猛地抬手，五指成爪，帶著凌厲的風(fēng)聲，朝我的臉抓來！
我閉上眼，準備承受這遲來的耳光。也好，打死了干凈！
然而，預(yù)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
他的手，在離我臉頰寸許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
空氣仿佛凝固了。我能感覺到他粗重的呼吸噴在我額前，帶著壓抑的狂怒。
我睜開眼，看到他額角青筋隱隱跳動，眼神里是暴風(fēng)雨般的憤怒，還有一絲...一絲我從未見過的、近乎狼狽的痛楚。
他死死盯著我，那只手懸在半空，微微顫抖著。
“你以為朕想留著你？”他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若不是...若不是看在你生了承煜的份上...你以為你和你那個孽種，能活到今日？”
“承煜？”我捕捉到他話語里的名字，心猛地一沉，隨即是更深的絕望和憤怒，“那是誰？我的兒子叫莊滿！他不是什么承煜！更不是什么孽種！他是我的命！蕭珩，你要殺就殺我！放了我的兒子！”
“放了他？”蕭珩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收回手，眼神重新變得冰冷而殘酷，帶著帝王不容置疑的威壓，“他是朕的長子，身體里流著朕的血！是大胤的皇子！放了他？讓你繼續(xù)帶著他東躲西藏，像陰溝里的老鼠一樣活著？讓他跟著你這個賤婦，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他逼近一步，強大的氣場壓得我?guī)缀踔舷ⅲ骸扒f琬琰，朕告訴你，承煜是朕的骨血，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你以為你逃得了？你把他藏得再好，他終究要回到他該有的位置！”
“不...”我痛苦地搖頭，淚水洶涌而出，“他不能回去...那是個吃人的地方...他會死的...”
“死？”蕭珩冷笑，眼神銳利如刀，“留在這里，跟著你朝不保夕，吃了上頓沒下頓，哪天被地痞流氓打死，或者一場風(fēng)寒病死，那才叫死！回到京城，他是皇子！朕會給他最好的師傅，最好的教導(dǎo)，最好的前程！那才是他該有的命！”
“可你根本不愛他！”我哭喊著，聲音破碎，“你只把他當成你血脈的延續(xù)，當成你皇權(quán)的象征！你甚至厭惡他！你從來就沒抱過他！沒看過他一眼！你憑什么奪走他？”
蕭珩的臉色驟然變得極其難看。我的話，又一次精準地刺中了他不愿面對的某處。他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
“朕如何對他，輪不到你來置喙！”他幾乎是咆哮出來，隨即猛地轉(zhuǎn)身，像是無法再面對我眼中深刻的恨意和控訴。
“看好她！沒有朕的命令，不許踏出房門一步！也不許任何人接近！”他對著門外厲聲下令，然后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沉重的房門在他身后再次關(guān)上，落鎖。
我順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到地上，抱住膝蓋，把臉深深埋進去。眼淚無聲地流。阿滿...我的阿滿...娘該怎么辦？娘還能怎么護住你？
這一關(guān)，就是整整三天。
除了一個沉默的婆子每日按時送來飯食，再無其他人踏入這個房間。我像被遺忘在角落的囚犯。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阿滿怎么樣了？蕭珩有沒有對他做什么？恐懼和思念啃噬著我的心。
第四天深夜，我枯坐在窗前，看著外面慘淡的月光。門鎖突然輕響了一下。
我警覺地回頭。
門被推開一條縫。一個小小的身影，像只受驚的小兔子，飛快地溜了進來，然后迅速把門關(guān)上。
“阿滿！”我驚喜交加，壓低聲音沖過去，一把將他緊緊抱在懷里。失而復(fù)得的狂喜讓我渾身發(fā)抖。
“娘！”阿滿也緊緊回抱住我，帶著哭腔，“娘，我好想你...”
我捧著他的小臉，借著月光仔細看。他臉色有些蒼白，眼睛紅腫，像是哭過很久。但身上沒有傷痕，衣服也是嶄新的綢緞小袍。
“他們有沒有打你？罵你？那個...那個人有沒有欺負你？”我急切地上下檢查。
阿滿搖搖頭，又點點頭，小嘴癟著，委屈極了：“那個...那個陛下...他...他不讓我來找娘...把我關(guān)在一個好大好漂亮的屋子里，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可是...可是沒有娘...”他的眼淚大顆大顆滾下來，“娘，我不要好吃的，不要好玩的，我只要娘...”
我的心都要碎了，用力親著他的額頭：“好孩子，娘在，娘在...”
“娘，”阿滿突然想起什么，小手在懷里掏啊掏，摸出一個小小的、油紙包著的東西，獻寶似的遞給我，“娘，你吃！甜甜的！”
我打開油紙，里面是兩塊精致的、做成小兔子形狀的糕點。一看就是宮里的手藝。是蕭珩給他的？他竟會給阿滿糕點？
“阿滿吃，娘不餓?！蔽野迅恻c推給他。
“不嘛，娘吃！”阿滿固執(zhí)地拿起一塊，踮著腳往我嘴里塞，“那個陛下給的...他今天下午來看我，讓我叫他父皇...我不肯...他就給我這個...說...說娘以前在宮里，最喜歡吃這個米糕...”
我的手猛地一抖。
米糕。
那是我剛?cè)雽m不久，還是個懵懂天真少女時，一次宮宴上，因為緊張，幾乎沒吃東西。宴會結(jié)束后，餓得胃疼。蕭珩不知怎么知道了，派人送了一碟溫?zé)岬拿赘獾轿业男≡?。那米糕香甜軟糯，帶著淡淡的桂花香?/p>
那是我在深宮里，第一次嘗到一點甜味。也是在那之后不久，他第一次留宿在我宮里，給了我短暫的、如同夢幻的寵愛。
原來他還記得。
原來阿滿，是因為不肯叫他父皇，才得了這塊米糕。
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和悲涼涌上心頭。我把阿滿遞到嘴邊的米糕輕輕推開。
“阿滿乖，你吃吧。”我的聲音干澀，“娘現(xiàn)在...不喜歡吃這個了?！?/p>
“哦。”阿滿有些失望，但還是聽話地小口小口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含糊地說，“娘，那個陛下...他問我，想不想娘...我說想...他就站在那里，看了我好久...也不說話...后來就把這個給我了...”
蕭珩去看阿滿？還問他...想不想我？
我甩甩頭，把這些荒謬的念頭拋開。不能心軟！絕對不能！他不過是帝王心術(shù)，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罷了！他想用這點溫情麻痹我，好順利帶走阿滿！
“阿滿，你聽娘說?！蔽易プ∷男〖绨?，看著他的眼睛，無比鄭重，“那個人很危險。他是皇帝，他想把你從娘身邊搶走！帶你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那里規(guī)矩很多，很可怕，娘也不能陪著你。你以后就再也見不到娘了！”
阿滿的眼睛瞬間瞪大，充滿了驚恐：“不！我不要！我要娘！我不要跟他走！”
“所以阿滿，我們要想辦法逃出去！”我壓低聲音，心臟因緊張而狂跳，“你還記得我們怎么翻墻的嗎？待會兒，你趁外面的人不注意，偷偷溜回去。然后...”
我湊到他耳邊，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快速交代著計劃。溫衍！只有找到溫衍，我們才有一線生機！
阿滿用力點頭，小臉繃得緊緊的，像個小戰(zhàn)士：“娘，我記住了！我一定找到溫叔叔！”
“好孩子...”我緊緊抱了他一下，心如刀絞。他才四歲多，就要背負這樣的重擔(dān)。“小心點，千萬別被人發(fā)現(xiàn)！”
阿滿把剩下的米糕塞進我手里，像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溜了出去。門輕輕合上。
我攥著那塊冰冷的米糕，靠著門板滑坐在地。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腔而出。這一次，真的能逃掉嗎？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漫長得如同凌遲。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難熬。我豎著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任何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讓我心驚肉跳。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個時辰，或許更久。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停在門口。接著，是鑰匙插入鎖孔的細微聲響！
不是阿滿！也不是送飯的婆子！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猛地站起身，渾身肌肉繃緊，順手抄起了桌上的一個粗瓷茶杯，藏在身后。
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
一張熟悉而焦急的臉探了進來——是溫衍！
“琬娘！快跟我走！”他壓低聲音，語速極快，“阿滿找到我了！外面侍衛(wèi)被我用了點迷藥，撐不了多久！”
巨大的驚喜瞬間淹沒了我！
“溫大人！”我?guī)缀跻蕹鰜?，毫不猶豫地沖過去。
溫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走！”
我們像兩道影子，迅速閃出房門，融入沉沉的夜色。院墻下，一個小小的身影焦急地張望著，看到我們，立刻無聲地揮手。
“娘！溫叔叔！”
我沖過去一把抱起阿滿。
溫衍在前面引路，他對這宅院的地形似乎很熟悉，帶著我們七拐八繞，避開偶爾巡邏的侍衛(wèi)，很快來到一處偏僻的矮墻下。墻角，已經(jīng)放好了一個破舊的木桶。
“快！踩著這個翻過去！”溫衍急聲道，自己先利落地爬上去，然后伸手來拉我和阿滿。
我先把阿滿托上去，溫衍把他接住放到墻外。我踩著木桶，手忙腳亂地往上爬。溫衍在上面用力拉我。
就在我半個身子探出墻頭的瞬間！
“來人！有刺客！抓住他們！”一聲尖銳的呼喊劃破夜空！
糟了！被發(fā)現(xiàn)了！
緊接著，雜亂的腳步聲和呼喊聲如同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涌來！火把的光亮迅速朝這邊移動！
“快跳！”溫衍厲喝一聲，猛地把我往外一推！
我驚呼一聲，身體失去平衡，朝墻外栽去！
“娘！”墻外傳來阿滿驚恐的尖叫。
“噗通！”我重重摔在墻外的泥地上，劇痛瞬間從腳踝蔓延開。溫衍也緊跟著跳了下來。
“娘！你怎么樣？”阿滿哭著撲過來。
“別管我！快跑！”我忍著劇痛推開他，看向溫衍，“溫大人！帶阿滿走！快！”
“不行！要走一起走！”溫衍彎腰想扶我。
“我腳崴了！跑不快了！”我嘶聲喊道，火把的光已經(jīng)映亮了墻頭，侍衛(wèi)的身影清晰可見，“帶阿滿走！求你了溫大人！帶他走！永遠別回來！”
“娘！我不走！我不丟下娘！”阿滿死死抱住我的胳膊，哭得撕心裂肺。
“阿滿聽話！”我用力掰開他的手，眼淚決堤，“跟著溫叔叔走！好好活下去！替娘活下去！快走啊！”我?guī)缀跏前阉鶞匮軕牙锿啤?/p>
溫衍看著越來越近的火光，看著哭成一團的阿滿，又看看我眼中決絕的懇求，眼中閃過一絲巨大的痛楚和掙扎。
“琬娘...保重！”他最終一咬牙，強行抱起拼命掙扎哭喊的阿滿，轉(zhuǎn)身朝黑暗的野地里狂奔而去！
“娘——！娘——！”阿滿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像刀子一樣割裂著夜空，越來越遠...
“抓住他們！”墻頭上，侍衛(wèi)已經(jīng)舉起了弓箭！
幾支利箭呼嘯著射來！
我掙扎著想爬起來阻擋，卻只聽到箭矢射入泥地的悶響，和溫衍抱著阿滿隱入黑暗的背影。
更多的侍衛(wèi)翻墻而出，冰冷的刀劍瞬間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別管她！追那個男人和孩子！”領(lǐng)頭的侍衛(wèi)厲聲下令。一部分人立刻朝著溫衍消失的方向追去。
我被粗暴地拖起來，腳踝鉆心地疼。
宅院的大門猛地洞開。蕭珩披著一件外袍，臉色鐵青地站在門口?；鸸庥痴障?，他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寒冰，死死地盯著我，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剝。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來，每一步都帶著雷霆般的怒意。
侍衛(wèi)粗暴地將我拖拽到他面前，像丟破麻袋一樣丟在地上。腳踝處傳來的劇痛讓我眼前陣陣發(fā)黑，但我咬著牙，沒吭一聲。
蕭珩的影子籠罩下來，帶來令人窒息的威壓。他蹲下身，冰冷的手指狠狠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起頭。
火光映著他盛怒的臉，扭曲而猙獰。那雙深邃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狂暴的怒火和一種被徹底背叛的森寒。
“跑？還想跑？”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卻比咆哮更可怕，每一個字都像冰錐扎進我的骨頭縫里，“莊琬琰，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勾結(jié)外人，意圖拐帶皇子潛逃？！”
下巴被他捏得生疼，骨頭仿佛要碎裂。我被迫看著他眼中駭人的怒火，那里面的風(fēng)暴幾乎要將我撕碎。但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溫衍和阿滿，逃掉了嗎？
“說話！”他猛地加重力道，我的眼淚瞬間被逼了出來。
“呵呵...”我扯動嘴角，喉嚨里發(fā)出嘶啞的笑，帶著濃濃的嘲諷和決絕，“拐帶？陛下說錯了...我是要救我兒子...逃出你這個暴君的手掌心！蕭珩，你除了用強權(quán)壓人，還會什么？你根本不配做阿滿的父親！”
“朕不配？”蕭珩像是被徹底激怒的野獸，眼神兇狠得駭人，“那個姓溫的野男人就配？！你們計劃多久了？嗯？”他猛地甩開我的下巴，力道之大讓我整個人歪倒在地上，臉頰火辣辣地疼。
“莊琬琰，你真是一次次挑戰(zhàn)朕的底線！”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將我完全籠罩。他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帝王不容置疑的判決：“傳朕旨意！立刻封鎖青石鎮(zhèn)所有出口！全鎮(zhèn)搜捕！掘地三尺，也要給朕把溫衍和那個孽障抓回來！”
“是！”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立刻領(lǐng)命，轉(zhuǎn)身就要去布置。
“等等。”蕭珩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殘忍的平靜，目光卻如毒蛇般纏繞著我，“把她拖下去。關(guān)進水牢。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p>
水牢？
這兩個字像一道驚雷，劈得我渾身冰涼。那是關(guān)押重犯的地方，陰暗，潮濕，污穢，終年浸泡在冰冷的臟水里...比冷宮可怕百倍千倍！
侍衛(wèi)沒有任何猶豫，上前粗暴地架起我。
“蕭珩！”我掙扎著，用盡最后的力氣嘶喊出聲，聲音里充滿了刻骨的恨意，“你殺了我！現(xiàn)在就殺了我！你這個瘋子！暴君！你會遭報應(yīng)的！你不得好死！”
我的咒罵在深夜里顯得格外凄厲絕望。
蕭珩卻只是冷漠地看著我被拖走，眼神幽深，像結(jié)了冰的湖面，沒有絲毫波動。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甬道盡頭，他才緩緩轉(zhuǎn)過身，對著身邊的心腹侍衛(wèi)，聲音低沉而殘酷：
“傳信回京，讓暗影衛(wèi)出動。活要見人，死...要見尸?！?/p>
最后四個字，帶著令人膽寒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