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北辰，二十三歲，替身演員。
專門替那些大牌明星拍危險戲份，摔打滾爬是日常，偶爾還要在鏡頭前裝死。
今天接到經(jīng)紀(jì)人溫若汐的電話時，我剛從醫(yī)院出來，左手纏著繃帶。
"小江，有個長期合約，金主點(diǎn)名要你。"溫姐的聲音透著興奮，"報酬很豐厚。"
我皺眉："什么活？"
"陪酒。"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溫姐又補(bǔ)充："不是你想的那種，就是陪個大老板吃飯喝酒，充當(dāng)男伴。對方開價一晚五萬。"
五萬？我一個月接戲都賺不了這么多。
"有什么條件？"
"長得像他死去的戀人。"溫姐語氣變得小心翼翼，"聽說那人車禍去世兩年了，這位金主一直走不出來。你的長相...確實(shí)容易讓人想起什么。"
我對著手機(jī)里自己模糊的倒影看了看。
五官清秀，皮膚白皙，確實(shí)屬于那種讓人一眼就能記住的類型。但我從來不覺得自己的長相有什么特別的。
"在哪見面？"
"今晚八點(diǎn)，君悅酒店頂樓。"溫姐頓了頓，"小江，這活可能不簡單，你要是覺得不合適..."
"我去。"
掛斷電話，我看著手里的醫(yī)療費(fèi)賬單。
三萬八千塊，我媽的手術(shù)費(fèi)還差這么多。
晚上七點(diǎn)五十分，我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君悅酒店頂樓的包廂門口。
敲門進(jìn)去，包廂里只坐著一個男人。
他背對著我，正在接電話。寬肩窄腰，西裝筆挺，光是背影就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北辰來了。"
男人放下電話，緩緩轉(zhuǎn)身。
我愣住了。
這張臉我見過，不，應(yīng)該說半個娛樂圈的人都見過。秦墨寒，星辰娛樂的創(chuàng)始人兼總裁，手底下捧紅了無數(shù)一線明星。
三十歲出頭，眉眼深邃，鼻梁挺直，薄唇微抿。即使坐著也能看出身材頎長，舉手投足間盡是成功男士的從容優(yōu)雅。
"坐。"他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我走過去坐下，感覺他的視線一直在我臉上游移，像是在確認(rèn)什么。
"溫若汐應(yīng)該跟你說過了吧。"秦墨寒給我倒了杯酒，"我需要一個長期男伴，陪我出席一些社交場合。"
"具體要做什么？"
"裝作我的戀人。"他端起酒杯，"當(dāng)然，僅限于在人前。私底下你依然是自由的。"
我盯著他，試圖從那雙深邃的眼睛里看出更多信息。
"為什么選我？"
秦墨寒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
"你長得像一個人。"
"死去的戀人？"
他眸光一閃，隨即恢復(fù)平靜："溫若汐告訴你的？"
"她說你走不出來。"
"她多嘴。"秦墨寒喝了口酒，"不過也不算錯。那個人對我很重要，重要到...我愿意花錢找個替代品。"
替代品。
這三個字說得很直接，沒有一點(diǎn)掩飾的意思。
我反而覺得他這種坦誠比那些拐彎抹角的說辭更讓人放心。
"報酬呢？"
"一個月五十萬，包吃住。"秦墨寒從西裝內(nèi)袋掏出一張支票推到我面前，"這是第一個月的，你要是同意的話。"
五十萬。
我媽的手術(shù)費(fèi)夠了，還能剩下不少。
"我同意。"
秦墨寒嘴角勾起一絲幾乎察覺不到的笑意："那從今天開始，你就搬去我那里住。"
"今天？"
"有問題嗎？"
我想起出租屋里那堆發(fā)霉的衣服和空空如也的冰箱，搖了搖頭。
"沒問題。"
秦墨寒站起身，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走吧，我?guī)慊丶摇?
跟在他身后走出包廂的時候，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位秦總裁的死去戀人，到底長什么樣？
而我，又要在這場替身游戲里扮演多久？
電梯里，我偷偷打量著身邊的男人。
他身上有種很淡的古龍水味道，混著煙草的香氣，莫名讓人覺得安心。側(cè)臉的線條硬朗分明，即使在柔和的燈光下也顯得輪廓深刻。
"看夠了？"
我被抓了個正著，尷尬地移開視線。
"想問什么就直接問。"秦墨寒按下負(fù)一樓的按鈕，"既然要合作，總要互相了解一下。"
"那個人...是怎么死的？"
電梯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幾秒。
"車禍。"秦墨寒的聲音很輕很淡，"兩年前的冬天，下著雪。"
"對不起。"
"不用道歉。"他看了我一眼，"你不是他。"
電梯門打開，我們走進(jìn)地下車庫。
秦墨寒的車是一輛黑色的邁巴赫，車牌號只有四個數(shù)字：0824。
"生日？"我隨口問道。
"忌日。"
我瞬間后悔問了這個問題。
車子駛出車庫，開上主路。夜色中的城市燈火通明，霓虹閃爍，但坐在這輛豪車?yán)?，我卻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孤寂。
"秦總。"
"嗯？"
"我可以問問...他叫什么名字嗎？"
方向盤在秦墨寒手中微微一緊。
半晌，他才開口："江北辰。"
我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和我...同名？"
"不只是同名。"秦墨寒在紅燈前停下，轉(zhuǎn)頭看向我，眼神復(fù)雜得讓人看不透，"還同姓。"
秦墨寒住在半山別墅區(qū)，獨(dú)棟的三層小樓，前后都有花園。
車子開進(jìn)院子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diǎn)多。
"平時就你一個人??？"我跟在他身后走進(jìn)客廳。
"還有個保姆，但她不住這里。"秦墨寒松了松領(lǐng)帶，"你的房間在二樓，我已經(jīng)讓人收拾出來了。"
客廳很大，裝修簡約現(xiàn)代，但處處透著低調(diào)的奢華。墻上掛著幾幅抽象畫，茶幾上擺著一束快要枯萎的白玫瑰。
我的注意力被壁爐上的一張照片吸引了。
那是一張放大的生活照，照片里的男人笑得很燦爛，眼睛彎成月牙的形狀。五官清秀精致，皮膚白皙，看起來很年輕，大概二十歲左右。
最關(guān)鍵的是，這張臉和我的確實(shí)有七八分相似。
"像嗎？"秦墨寒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了我身后。
"很像。"我如實(shí)回答，"不過他看起來比我...快樂一些。"
"他那時候確實(shí)很快樂。"秦墨寒的聲音里帶著懷念，"每天都笑個不停，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我仔細(xì)看了看照片的角落，發(fā)現(xiàn)了拍攝日期：2021年8月24日。
0824，車牌號。
"這是他的生日？"
"嗯。"秦墨寒拿起茶幾上的白玫瑰，"他最喜歡白玫瑰，說是因?yàn)榛ㄕZ是純潔的愛情。"
花已經(jīng)有些蔫了，花瓣邊緣泛著褐色。
"你每天都換新花？"
"每周換一次。"秦墨寒把花重新放回花瓶，"兩年了，從沒間斷過。"
我忽然有些理解為什么溫姐說他走不出來了。
這種程度的懷念，已經(jīng)接近執(zhí)念。
"秦總，你...真的走不出來嗎？"
他轉(zhuǎn)過身看著我，眼神里有種我看不懂的東西。
"如果走得出來，我就不會花錢找你了。"
"可這樣下去..."
"北辰。"他叫我的名字，"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有些事情不是想放下就能放下的。特別是當(dāng)那個人死得太突然，連道別的機(jī)會都沒有給你留下。"
我想起自己的經(jīng)歷。
兩年前我出了一場車禍，醒來的時候失去了之前的所有記憶。醫(yī)生說是創(chuàng)傷性失憶，可能永遠(yuǎn)都恢復(fù)不了。
從那之后，我就像個新生兒一樣重新開始生活，學(xué)習(xí)說話、認(rèn)字、與人相處。
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放不下的過去吧。
"我明白了。"我點(diǎn)點(diǎn)頭，"那我們什么時候開始工作？"
"明天晚上有個慈善晚宴，你陪我去。"秦墨寒說著走向樓梯，"記住，在外人面前，我們是戀人關(guān)系。"
"需要做到什么程度？"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我："什么意思？"
"就是...牽手、擁抱、接吻之類的。"
秦墨寒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你介意嗎？"
"不介意。"我聳了聳肩，"反正只是工作。"
他盯著我看了很久，然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就這樣。記住，明天晚上七點(diǎn)，我們一起出發(fā)。"
說完他就上樓了，留下我一個人在客廳里。
我又看了一眼壁爐上的照片。
那個笑得燦爛的年輕人，那個和我有著同樣名字的死去戀人，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而我，能夠填補(bǔ)他在秦墨寒心中的空缺嗎？
躺在二樓客房的大床上，我想起今天發(fā)生的一切，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首先，同名同姓的概率有多大？
其次，我們的長相為什么會這么相似？
最后，為什么秦墨寒看我的眼神總是那么復(fù)雜，就像在看一個熟人，而不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努力回想兩年前的車禍。
醫(yī)生說我是被人發(fā)現(xiàn)在路邊的，身上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后來是溫姐幫我辦了新的身份證，給了我江北辰這個名字。
等等...
溫姐給我起的名字？
我猛地坐起身，心臟跳得很快。
如果我原本就叫江北辰，那溫姐為什么要說是她給我起的？
如果我不叫江北辰，那為什么要給我起一個死人的名字？
除非...
我就是那個死去的戀人。
我就是照片里那個笑得燦爛的年輕人。
我就是秦墨寒找了兩年的江北辰。
這個想法一出現(xiàn)，就像病毒一樣在我腦海里瘋狂蔓延。
所有的巧合都能得到解釋：
為什么我們長得這么像？因?yàn)槲覀兙褪峭粋€人。
為什么秦墨寒看我的眼神那么復(fù)雜？因?yàn)樗J(rèn)出了我。
為什么他要花這么多錢雇傭我？因?yàn)樗胍一氐剿磉叀?/p>
可是...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為什么沒有人告訴我？
為什么溫姐要撒謊？
為什么秦墨寒不直接說出真相？
我拿起床頭的手機(jī)，找到溫姐的號碼。
響了很久才接通。
"小江？這么晚了怎么..."
"溫姐。"我深吸一口氣，"江北辰這個名字，真的是你給我起的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你怎么突然問這個？"溫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緊張。
"回答我。"
"小江，有些事情..."
"溫姐！"我控制不住地提高了聲音，"告訴我真話！"
又是長久的沉默。
最后，溫姐嘆了口氣："不是。江北辰本來就是你的名字。"
我閉上眼睛，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
"那為什么..."
"因?yàn)榍啬蟮摹?溫姐的聲音很輕很小，"他說如果你恢復(fù)記憶了，他會親自告訴你一切。如果你沒恢復(fù)，就讓你繼續(xù)這樣生活下去。"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他不希望我恢復(fù)記憶？"
"因?yàn)?.."溫姐停頓了很久，"因?yàn)槟銈兎质值脑?。小江，你真的想知道嗎?
我想起秦墨寒眼中的痛苦和懷念，想起他對著照片說的那些話。
"我想知道。"
"你們是因?yàn)檎`會分手的。在你車禍之前，你以為他劈腿了，所以提出分手。他想解釋，但你不給他機(jī)會，還說了很多傷人的話。"
我的心沉得越來越深。
"然后呢？"
"然后你就出車禍了。"溫姐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小江，你知道秦總這兩年是怎么過的嗎？他每天都在自責(zé)，覺得是自己害死了你。如果不是那場爭吵，你就不會在大雨天開車出門..."
我握著手機(jī)的手在發(fā)抖。
"所以我沒死？"
"醫(yī)生說你腦死亡了三分鐘，是搶救回來的。但失去了所有記憶。"
原來如此。
原來我不是秦墨寒的替身。
我就是他要找的人，是他失去又重新得到的戀人。
只是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記得我們曾經(jīng)的愛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