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黑暗像凝固的墨，手機手電筒的光柱只能照出前方三米的距離，再遠就是濃得化不開的黑。程諾走在最前面，鞋底踩過地上的黑黏液時，傳來 “咕嘰” 的黏膩聲響，像踩在剛剝殼的蝸牛身上 —— 這讓他想起張磊說過的 “蛞蝓神”，胃里一陣翻涌。墻壁的觸感很奇怪，不是水泥的堅硬，而是帶著點彈性，指尖蹭過時能摸到細小的凸起，湊近看才發(fā)現(xiàn)是密密麻麻的小孔，孔里滲出透明的黏液，滴在地上和黑黏液混在一起，泛著淡綠色的熒光。
“這墻…… 怎么跟活的似的？” 林阿脆跟在后面，聲音發(fā)顫，她的粉色臟辮掃過墻壁，立刻沾了不少黏液，“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感覺有東西在里面爬?！?/p>
張磊舉著筆記本電腦，屏幕亮著，正掃描通道的信號：“這墻是用‘生物水泥’做的，里面混合了電子蠱蟲的卵殼和……” 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和‘材料’的骨灰。開發(fā)商說這樣能‘增強地基與活人的聯(lián)系’，其實就是把死人當建筑材料?！?/p>
程諾的腳步頓了一下，指尖下意識摸向口袋里的 U 盤 —— 妹妹的意識還在里面，他不敢想象，要是妹妹的骨灰也被混進水泥，會是怎樣的場景?！皠e多想，我們盡快找到服務器?！?他深吸一口氣，繼續(xù)往前走，手電筒的光柱掃過墻壁時，突然發(fā)現(xiàn)那些小孔里的黏液正朝著同一個方向流動，像是在指引他們往深處走。
“程哥，你看地上的粉末！” 林阿脆突然喊起來，她指著地面 —— 之前的電子蠱蟲粉末在熒光黏液的映照下，正慢慢聚成細小的線條，畫出類似箭頭的形狀，指向通道右側(cè)的一個拐角，“它們好像在給我們指路？”
張磊趕緊蹲下來，用手指蘸了點粉末，放在鼻尖聞了聞：“是滅活的蠱蟲粉末，但還殘留著微弱的意識信號?？赡苁侵氨淮輾У暮诵?，殘留的能量在引導我們…… 也可能是陷阱，開發(fā)商故意讓我們往這邊走?！?/p>
程諾握緊手里的振動棒，心里猶豫起來。如果是陷阱，他們進去就是自投羅網(wǎng)；可如果是線索，錯過就再也沒機會阻止 “城市更新計劃”。他看了看里間王大錘的方向 —— 雖然隔著通道和理發(fā)店，卻像能看到王大錘攥著女兒照片的手?！白?，去看看。就算是陷阱，我們也得闖?！?/p>
拐角后面的通道更窄，只能容一個人側(cè)身通過。墻壁上的小孔更多了，黏液滲出得更快，滴在地上發(fā)出 “滴答” 的聲響，和遠處傳來的敲擊聲形成詭異的節(jié)奏。走了大約十分鐘，前方突然出現(xiàn)一道鐵門，門上沒有鎖，只有一個圓形的凹槽，里面刻著蛞蝓的圖案 —— 和開發(fā)商手里的雕像一模一樣。
“這是‘血祭門’，需要用蛞蝓雕像的碎片才能打開。” 張磊指著凹槽，“之前我們繳獲的碎片，應該能用上?！?他從電腦旁拿出碎片，黑色的石片上還沾著干涸的黑黏液，放進凹槽時，鐵門突然 “嗡” 的一聲，凹槽里的蛞蝓圖案亮起紅光，門緩緩向兩側(cè)打開。
門后是個寬敞的空間，像是個前哨站。地上堆滿了廢棄的服務器，有的還在冒煙，屏幕上閃爍著亂碼；墻上貼著幾張地圖，標著新港市各個拆遷區(qū)的位置，每個位置都用紅筆圈著，旁邊寫著 “材料數(shù)量”—— 東城區(qū)舊廠街 60 人，南灣移民區(qū) 80 人，北郊區(qū)城中村 120 人，最上面寫著 “總目標：500 人，完成陰間容積率 100%”。
“500 人……” 林阿脆的聲音帶著顫抖，她指著地圖上的 “蜂窩巷”，旁邊寫著 “已完成 48 人，剩余 2 人”—— 剩余的兩個，應該是程諾和還沒找到的 “材料”，“他們要抓 500 個 13 號生的人，填進整個城市的地基…… 這簡直是瘋了！”
程諾走到一張桌子前，上面放著一本 “材料登記冊”，翻開第一頁，里面貼著每個 “材料” 的照片和信息：燈叔的照片旁邊寫著 “性格固執(zhí)，反抗激烈，填西墻”；探店博主的照片下面寫著 “意識活躍，適合嵌蜂巢”；妹妹的照片上畫著紅圈，備注是 “備用核心，意識穩(wěn)定，待激活”。最讓他心臟驟停的是，登記冊最后幾頁貼著他的照片，是他之前在理發(fā)店門口的偷拍，備注是 “073 號親屬，意識強，可當備用材料”。
“他們早就盯上我了?！?程諾的手指攥得發(fā)白，登記冊的紙頁被捏出深深的褶皺，“從我們進蜂窩巷開始，就是他們的圈套，想把我也變成‘材料’?！?/p>
“小心！” 張磊突然大喊，他的電腦屏幕上彈出 “意識入侵警告”，“有東西過來了！是‘意識傀儡’！”
程諾猛地回頭，只見通道口出現(xiàn)了幾個模糊的身影，他們穿著不同的衣服 —— 有的是外賣服，有的是校服，有的是工裝，臉上沒有表情，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靈魂。最前面的那個身影，穿著和妹妹一樣的外賣服，扎著馬尾，連臉上的痣都和妹妹一模一樣，只是皮膚泛著青灰色，嘴角裂到耳根，露出里面的黑色牙齒。
“曉曉？” 程諾的心臟猛地一縮，手里的振動棒差點掉在地上。他想沖過去，卻被張磊拉?。骸皠e過去！那是意識傀儡！是開發(fā)商用‘材料’的意識碎片做的，外表像你妹妹，其實里面是電子蠱蟲在控制！”
“不可能……” 程諾的聲音帶著哽咽，他看著那個 “妹妹”，對方正朝著他伸出手，動作和妹妹小時候要抱抱的姿勢一模一樣，“她的動作…… 她的眼神…… 怎么可能是假的？”
“是電子蠱蟲吃了她的記憶！” 張磊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著，“這些傀儡會模仿‘材料’生前的動作，引誘親人靠近，然后吃掉他們的意識！你看她的手！”
程諾定睛一看，那個 “妹妹” 的手指正在慢慢變成黑色，指尖滲出黑黏液，滴在地上瞬間長出細小的電子蠱蟲?！案纾液美洹薄懊妹谩?開口了，聲音和妹妹一模一樣，帶著哭腔，“你快過來，帶我回家……”
程諾的腳步不受控制地往前挪，他太想妹妹了，想了三年，哪怕只是個傀儡，他也想再抱抱她。林阿脆突然沖過來，用振動棒抵住他的后背：“程哥！別傻了！那不是你妹妹！你看她的腳，根本沒有影子！”
程諾低頭看去，那個 “妹妹” 的腳下果然沒有影子，只有一片黑色的蠱蟲粉末。他猛地清醒過來，眼淚掉了下來，舉起振動棒對準 “妹妹”：“你不是曉曉…… 你是誰？把我妹妹的意識還給我！”
“妹妹” 突然笑了，笑聲尖銳得像指甲劃過玻璃：“我就是曉曉啊…… 我在地基里好冷，你也下來陪我吧！” 她突然沖過來，速度快得驚人，手指朝著程諾的胸口抓去 —— 那里放著裝有妹妹意識的 U 盤。
程諾趕緊躲開，振動棒的高頻噪音響起，“妹妹” 的動作頓了一下，皮膚開始冒煙，像是被噪音灼傷。張磊趁機打開電腦，屏幕上彈出 “傀儡控制程序破解中”：“我在干擾電子蠱蟲的信號，你們趁機打倒他們！這些傀儡怕高頻振動和電擊！”
林阿脆撿起地上的錘子，朝著后面的傀儡砸過去，雖然沒什么力氣，卻也暫時攔住了他們?！俺谈纾e猶豫了！這不是你妹妹！你要是被抓了，真正的曉曉就永遠沒人救了！”
程諾深吸一口氣，擦干眼淚，舉起振動棒對準 “妹妹” 的胸口按下開關(guān)?！拔?——” 高頻噪音響起，“妹妹” 的身體開始冒煙，皮膚慢慢變成黑色的粉末，她尖叫著：“我不會放過你的！你們都會變成‘材料’！” 最后化為一堆粉末，散在地上。
剩下的傀儡見勢不妙，轉(zhuǎn)身就想跑，卻被張磊的電腦程序困住 —— 屏幕上彈出 “意識封鎖”，傀儡們的動作瞬間僵住，像是被定住了一樣?！翱欤∮秒姄羝鞔了麄兊奶栄?！那里是電子蠱蟲的控制中心！” 張磊喊道。
程諾和林阿脆趕緊行動，用電擊器戳向傀儡的太陽穴。“滋啦” 一聲，電流傳遍傀儡的身體，他們紛紛倒在地上，化為粉末。最后一個傀儡是個穿校服的女孩，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程諾戳下電擊器時，她突然開口：“我叫王樂樂…… 救救我爸爸……”
是王大錘的女兒！程諾的動作頓了一下，電擊器掉在地上?！皹窐?？” 他蹲下來，看著女孩的臉 —— 和王大錘照片上的女兒一模一樣，“你還記得你爸爸？他一直在找你……”
“爸爸……” 女孩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清明，“我在地基里…… 好黑…… 告訴爸爸，我不怕……” 說完，她的身體也化為粉末，散在地上，只留下一根粉色的兔子發(fā)繩 —— 是王大錘女兒的遺物。
程諾撿起發(fā)繩，緊緊攥在手里，眼淚又掉了下來?！按箦N，我們找到樂樂了…… 她很勇敢，不怕黑。” 他的聲音帶著哽咽，“我們會把你和樂樂葬在一起，讓你們再也不分開?！?/p>
林阿脆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程哥，別太難過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找到核心服務器，摧毀‘城市更新計劃’，這樣樂樂和所有‘材料’才能真正安息?！?/p>
張磊的電腦屏幕突然亮了，彈出一張地圖：“我破解了傀儡的控制程序，找到了核心服務器的位置！在地下三層，被‘蛞蝓神龕陣’保護著，需要破解三個神龕的密碼才能進去?！?他頓了頓，聲音帶著擔憂，“而且…… 服務器里存儲著所有‘材料’的意識數(shù)據(jù)，包括你妹妹的，要是摧毀服務器，可能會影響你妹妹的意識 U 盤?！?/p>
程諾摸了摸口袋里的 U 盤，冰涼的觸感讓他冷靜下來。“沒關(guān)系。” 他的聲音很堅定，“就算妹妹的意識會受影響，我也要摧毀服務器。不能讓更多人變成‘材料’，不能讓樂樂和大錘白白犧牲?！?/p>
“我們走吧?！?林阿脆把振動棒遞給程諾，又從電子棺材包里掏出個東西 —— 是個情趣用品店買的 “電擊項圈”，粉色的，還帶著包裝，“這個你拿著，剛才破解傀儡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它的電壓比電擊環(huán)還高，能對付更強的敵人?！?/p>
三人順著通道往地下三層走，墻壁上的小孔越來越多，黏液滲出得更快，泛著的熒光也更亮。遠處的敲擊聲越來越近，還夾雜著男人的怒罵和女人的尖叫，像是有很多人在里面掙扎。
“前面就是‘蛞蝓神龕陣’了?！?張磊指著前方的紅光，“三個神龕呈三角形排列，每個神龕都有密碼，需要分別破解。密碼應該和‘材料’的信息有關(guān)，比如編號、失蹤日期、用途?！?/p>
程諾走到第一個神龕前，那是個半人高的黑色神龕，上面放著個電子香爐，屏幕上顯示著 “密碼：編號 + 用途”。他想起妹妹的編號是 073，用途是 “備用核心”，于是輸入 “073 備用核心”——“嘀” 的一聲，神龕亮了綠燈，緩緩打開，里面放著一塊蛞蝓雕像碎片。
“第二個神龕的密碼是‘姓名 + 失蹤日期’?！?張磊看著電腦屏幕，“試試燈叔的信息，姓名趙燈，失蹤日期 2023.6.18?！?/p>
林阿脆輸入 “趙燈 2023.6.18”，第二個神龕也亮了綠燈，打開后里面放著另一塊碎片。
第三個神龕的屏幕上顯示著 “密碼：親屬 + 關(guān)系”。程諾愣了一下，親屬應該是他，關(guān)系是 “兄妹”，于是輸入 “程諾兄妹”—— 神龕沒有亮綠燈，反而彈出 “密碼錯誤，啟動防御程序”。
“怎么回事？” 林阿脆的聲音帶著急，“難道不是你的信息？”
張磊的電腦屏幕上彈出 “防御程序啟動，意識傀儡即將到達”，“快離開神龕！防御程序會召喚更多傀儡！”
程諾趕緊往后退，只見通道口出現(xiàn)了十幾個意識傀儡，他們手里拿著錘子，錘頭上纏著電線，還在滴著黑黏液。最前面的那個傀儡，穿著開發(fā)商的西裝，手里舉著塊蛞蝓雕像碎片，正是之前寸頭男的樣子，只是眼神空洞，嘴角裂到耳根。
“是寸頭男的傀儡！” 林阿脆舉起振動棒，“程哥，我們怎么辦？他們太多了！”
程諾握緊手里的電擊項圈，又摸了摸口袋里的 U 盤 ——U 盤突然發(fā)燙，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里面動。他的手機也震動起來，是妹妹的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話：“哥，密碼是‘爸爸兄妹’，爸爸的名字是程建國，他也是 13 號生的！”
“爸爸……” 程諾的心臟猛地一縮，他想起爸爸在他小時候就失蹤了，媽媽說爸爸是 “出去打工”，現(xiàn)在才知道，爸爸也是被開發(fā)商當成 “材料” 抓走了！他趕緊走到神龕前，輸入 “程建國兄妹”——“嘀” 的一聲，神龕亮了綠燈，打開后里面放著最后一塊蛞蝓雕像碎片，還有一張照片，是爸爸和妹妹的合影，背景是蜂窩巷的舊房子，照片背面寫著 “爸爸會保護你，曉曉”。
“爸爸……” 程諾的眼淚掉了下來，他撿起照片，緊緊攥在手里，“原來爸爸早就知道，他一直在保護曉曉……”
三個神龕全部打開，通道深處傳來 “轟隆” 的聲響，一扇巨大的鐵門緩緩打開，里面是個寬敞的空間，中央放著個巨大的服務器，屏幕上顯示著 “城市更新計劃：72 小時倒計時”。
“是核心服務器！” 張磊的聲音帶著激動，“我們快進去，摧毀它！”
就在這時，寸頭男的傀儡突然沖過來，手里的錘子朝著程諾砸過去。程諾趕緊躲開，錘子砸在地上，濺起一片黑黏液，還帶著電流的 “滋滋” 聲。剩下的傀儡也沖了過來，把他們團團圍住。
“程哥，你去摧毀服務器！我和張磊掩護你！” 林阿脆舉起振動棒，朝著傀儡砸過去，“快！倒計時快到了！”
程諾點點頭，握緊手里的 U 盤，朝著核心服務器沖過去。服務器的屏幕上顯示著 “摧毀需插入意識 U 盤，確認是否執(zhí)行”，他深吸一口氣，把 U 盤插進服務器的 USB 口 —— 屏幕上彈出 “意識數(shù)據(jù)讀取中，72 小時倒計時即將暫?！薄?/p>
“成功了！” 程諾的聲音帶著激動，“我們要成功了！”
就在這時，寸頭男的傀儡突然沖過來，手里的蛞蝓雕像碎片朝著服務器砸過去 —— 碎片砸在服務器上，屏幕瞬間黑了，又亮了起來，顯示著 “城市更新計劃：緊急啟動，10 分鐘倒計時”。
“不好！他激活了緊急程序！” 張磊的聲音帶著絕望，“服務器要在 10 分鐘后啟動‘血祭’，整個新港市的 13 號生人都會被定位！”
程諾趕緊想拔出 U 盤，卻發(fā)現(xiàn) U 盤被卡住了，服務器的屏幕上彈出 “意識數(shù)據(jù)混亂，073 號意識即將崩潰”—— 妹妹的虛擬形象突然出現(xiàn)在屏幕上，她的身體正在慢慢變成粉末，“哥，我好疼…… 服務器在吞噬我的意識……”
“曉曉！” 程諾的聲音帶著崩潰，他用力拔 U 盤，卻怎么也拔不出來，“張磊！怎么辦？曉曉的意識要崩潰了！”
張磊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著，“我在破解緊急程序！但需要時間！至少 5 分鐘！你們一定要守住服務器，別讓傀儡靠近！”
林阿脆舉起振動棒，朝著傀儡砸過去，“程哥，你專心幫張磊，我來守住服務器！”
程諾點點頭，也舉起振動棒，和林阿脆一起攔住傀儡。他看著屏幕上妹妹的虛擬形象，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守住服務器，一定要救回妹妹，不能讓爸爸和妹妹白白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