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閉訓練的日子如同繃緊的弓弦，終于在初評級前兩天迎來了短暫的松弛。食堂里，趙小川用筷子煩躁地戳著盤子里的米飯，眉頭擰成了疙瘩，聲音里滿是抑制不住的焦慮：
“啊啊啊！好害怕！后天就是初評級了！要是到時候忘動作了、破音了、表情崩了……啊啊??！我都不敢想！” 他猛地抓了抓頭發(fā)，看向?qū)γ姘察o用餐的林霽，語氣帶著羨慕和一絲不解，“反觀你，林霽，你怎么能這么平靜??？”
林霽咽下口中的紅燒魚，動作依舊帶著那種近乎儀式感的專注。
他抬眼看向焦躁的趙小川，眼里平靜無波：“嗯。害怕沒用?！?/p>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這幾天…練習了。水平…也有變高?！?雖然情感表達依舊是他無法逾越的高墻，但技術層面，無論是聲樂、舞蹈還是Rap節(jié)奏，他確實在以驚人的速度進步著。他低頭喝了口湯，補充道：“順其自然就好?！?/p>
趙小川看著他這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樣子，嘆了口氣，也只能強迫自己扒拉兩口飯：“唉，希望吧……”
第二天，訓練營的大門仿佛打開了泄洪閘。有公司的練習生們大多被經(jīng)紀人或助理接走，前往公司精心準備進行最后的排練和造型。像林霽這樣的純素人，則只能帶著簡單的行囊，自行離開。
林霽收拾好他那依舊顯得單薄的舊帆布包，里面除了幾件換洗衣物、洗漱用品和那幾本書籍，而那幾袋泡面早在趙小川的極力勸說下，丟掉了。
他趙小川在宿舍樓下告別。
“加油啊林霽！初評級見！” 趙小川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霽點了點頭：“嗯。你也加油?！?/p>
剛走出訓練營那扇氣派的大門，一輛極具視覺沖擊力的跑車便闖入視野。
流暢如獵豹般的銀色車身線條在陽光下閃耀著冷冽的光澤，低矮的車身充滿了力量感和速度感，巨大的進氣格柵和犀利的LED大燈組合成一張極具攻擊性的前臉——一輛阿斯頓·馬丁 DB11。
它靜靜地停在路邊，如同一頭蟄伏的猛獸，引得路過的學員紛紛側(cè)目。
蘇景明正將一個黑色的旅行包放進這輛超跑的后備箱。他直起身，似乎感應到了什么，目光投向大門處。
他看到林霽背著那個舊帆布包，手里還提著一個裝著道具的簡易紙袋，正獨自站在路邊，似乎在辨認方向。蘇景明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動，薄唇似乎要開啟，像是想說些什么。
就在這時——
“哥哥！”
一道紅色的身影如同旋風般從后面撲了上來！陸燃帶著他那標志性的燦爛笑容，出其不意地從背后一把抱住了林霽的腰！手臂收緊！
“！” 林霽的身體瞬間僵直！腰間傳來的緊縛感和突如其來的溫熱觸感，如同電流般擊中了他腰側(cè)敏感的神經(jīng)！一種強烈的不適感和被侵犯感瞬間涌起！他幾乎是本能地就要發(fā)力掙脫！
陸燃卻像早有預料，在林霽發(fā)力的前一秒就笑嘻嘻地松開了手，靈活地跳到林霽面前，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哥哥！你大包小包的，坐我的車吧！我送你回家！保證又快又舒服！”
他指了指不遠處一輛同樣惹眼的亮黃色蘭博基尼 Huracán。
蘇景明看著這一幕，原本要邁出的腳步頓住。
他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那雙冰冷的琥珀色眸子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察覺的波動。
他不再看林霽和陸燃，沉默地拉開車門，動作利落地坐了進去。引擎發(fā)出一聲低沉而充滿力量的咆哮，銀灰色的跑車如同一道離弦之箭，瞬間匯入車流，消失在街道盡頭，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林霽甚至沒來得及看清蘇景明離開的方向。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眼前這個粘人的“小太陽”身上。
他壓下腰間殘留的異樣感，對著笑容滿面的陸燃，平靜但清晰地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我坐地鐵公交就好，不麻煩你?！?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疏離。
陸燃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了下來，像只被拒絕的大狗狗，委屈地癟了癟嘴：“啊…好吧…” 他拖長了調(diào)子，帶著點不甘心。
林霽不再多言，只是禮貌地點了點頭，緊了緊肩上的帆布包帶，提著紙袋，轉(zhuǎn)身匯入了人行道的人流，背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下午的陽光帶著慵懶的暖意，透過公交車巨大的車窗灑進來。
林霽戴著口罩，站在靠近后門的位置，一手抓著扶手。
為了更熟練初評級的表演，他戴著耳機，隔絕了車廂內(nèi)的嘈雜，閉著眼，在腦中一遍遍復盤著動作的細節(jié)和歌詞的銜接點。陽光勾勒著他挺拔的身形和低垂的睫毛，側(cè)臉線條在光暈中顯得沉靜而美好。
不遠處，兩個年輕女生互相推搡著，臉紅紅地偷瞄著林霽。
終于，其中一個被推了出來，紅著臉，鼓足勇氣走到林霽面前，聲音細若蚊吶：“那個…你好…請問…可以加個微信嗎？”
林霽睜開眼，墨黑的眸子平靜地看向她。女生對上這雙清澈見底、如同上好墨玉般的眼睛，瞬間被吸引，心跳加速，幾乎要溺斃在那片沉靜的深潭里，忘了自己要說什么。
林霽看著她，腦中迅速檢索到之前在網(wǎng)上看到的關于“偶像自覺”和“粉絲距離”的討論，其中一條核心原則被稱為“守豆德”——保持距離，避免私下接觸。這是規(guī)則。
于是，他對著陷入呆滯的女生，輕輕搖了搖頭，聲音透過口罩顯得有些低沉：“抱歉，不能。”
女生猛地回過神，臉更紅了，連忙擺手：“??！好的好的！對不起！打擾了！” 她慌亂地轉(zhuǎn)身就要跑回朋友身邊。
就在這時，公交車一個輕微的晃動。本就心神不寧的女生腳下一個不穩(wěn)，“哎呀”一聲，直直撞在了一個剛上車、渾身散發(fā)著濃重酒氣的中年大叔身上！
“哎喲！” 大叔被撞得晃了一下，立刻借題發(fā)揮，一把抓住了女生想要縮回去的手腕，醉醺醺地嚷嚷：“喲！小姑娘！撞了人還想跑啊？！” 他眼神渾濁，帶著不懷好意的光，手指用力收緊。
女生嚇得臉都白了，手腕被抓得生疼，聲音帶著哭腔：“對、對不起！是我不小心！對不起！”
“光說對不起可沒用！” 大叔噴著酒氣，另一只油膩膩的手竟然抬了起來，朝著女生驚慌失措的臉頰就摸了過去，“讓叔叔看看，撞疼了沒?。俊?/p>
車廂里有人皺眉，有人側(cè)目，但一時無人上前。
就在那只令人作嘔的手即將碰到女生臉頰的瞬間——
一只骨節(jié)分明、修長有力的手，如同鐵鉗般猛地扣住了大叔的手腕！力道之大，讓醉漢的動作瞬間停滯！
“請自重?！?林霽清冽冰冷的聲音響起。他不知何時已擋在了女生身前，高大的身影將她完全護在身后。他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寒潭般的眼睛，此刻那眼中不再是平日的沉靜，而是淬著冰的銳利，冷冷地盯著醉漢。
“你他媽誰?。?！多管閑事！” 大叔手腕劇痛，酒勁上頭，惱羞成怒，另一只拳頭帶著風聲就朝林霽面門砸了過來！
林霽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他仿佛早已預判了對方的動作。抓著對方手腕的手順勢向下一帶，同時身體極其敏捷地側(cè)滑半步，避開了拳頭。
在對方因用力過猛而重心前傾的剎那，林霽的右腿如同鞭子般迅捷彈出，帶著精準的力量和角度，狠狠踹在了對方毫無防備的胯下！
“嗷——?。?！” 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慘嚎瞬間響徹車廂！醉漢像只被煮熟的蝦米，捂著襠部，臉色慘白地蜷縮著倒在了地上，痛苦地翻滾哀嚎，酒意瞬間被劇痛驅(qū)散了大半。
車廂內(nèi)一片嘩然！所有人都被這電光火石間的反擊驚呆了！
很快，接到報警的警察趕到現(xiàn)場。
了解清楚情況后，一位中年警官看了看地上還在哼哼唧唧的醉漢，又看了看神色平靜的林霽和驚魂未定的女生，對兩人說道：“這次是對方尋釁滋事在先，你們算是正當防衛(wèi)。不過，還是要麻煩兩位跟我們回局里做個詳細的筆錄?！?/p>
從警察局出來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透，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女生和她的朋友滿臉歉意地追上獨自走在前面的林霽。
“那個…林霽…？” 女生鼓起勇氣叫出他在筆錄時留下的名字，聲音還有些顫抖，“今天…真的太謝謝你了！也…也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 ?/p>
林霽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路燈的光線落在他臉上，口罩已經(jīng)摘下，露出的眉眼在夜色中依舊清雋。
他對著兩個女生，微微彎了彎唇角，一個極淡、卻足以安撫人心的笑容：“沒事。是他有錯在先?！?/p>
他的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清冽平穩(wěn)，“已經(jīng)很晚了，你們還是快點回去吧。路上小心。” 說完，他點了點頭，不再停留，轉(zhuǎn)身融入了城市的夜色中，背影挺拔而安靜。
女生站在原地，看著林霽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心臟還在怦怦直跳。剛才在警局做筆錄時，她終于知道了他的名字。
“林霽…” 她在心里默念著這個名字，路燈的光暈在她眼中仿佛還殘留著那個清冷少年擋在她身前時溫暖的背影，及最后那抹淡而溫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