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將軍府內(nèi),藥香彌漫。
云瀾淵神色木然,半跪在藥爐前,任憑爐中升騰的熱氣在他手臂上凝出細(xì)密的水珠。
一簾之隔,女老將軍低沉的教誨聲隱隱傳出。
“寧兒父親去得早,是我千寵萬愛養(yǎng)大的明珠。你若虧待他半分,我絕不饒你?!?/p>
謝墨瑤信誓旦旦的保證隨之響起。
云瀾淵心中苦澀難言。
楚淳古是將軍府的掌上明珠,他又何嘗不是師門捧在手心的珍寶?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將熬好的湯藥小心倒入碗中。
就在他端著藥碗欲進(jìn)內(nèi)室時,一只手橫空將藥碗奪去。
“母親,讓孩兒來服侍您用藥。”
楚淳古長袖一拂,姿態(tài)優(yōu)雅地坐在了床側(cè)。
云瀾淵動作頓了一瞬,沉默地退到一旁。
他能感受到女老將軍審視的目光在自己和謝墨瑤身上逡巡。
而謝墨瑤為了徹底撇清關(guān)系,竟一眼都未朝他看來,周身散發(fā)著拒人千里的冷意。
楚淳古侍奉完湯藥,隨手將空碗遞向云瀾淵。
云瀾淵剛伸手去接,內(nèi)室猛然響起女老將軍痛苦的喘息!
“寧兒…為母…心口疼得厲害......”
云瀾淵心頭一跳,本能地欲上前診脈。
然而,他腳步未動,楚淳古的巴掌已挾著風(fēng)聲狠狠扇在他臉上!
“是你下毒!”
這一掌力道極重,扇得云瀾淵耳中嗡鳴不止。
“我沒有......”
“還敢狡辯!藥是你親手煎的!母親方才還好好的,喝了你的藥就心口劇痛!不是你還能是誰!”
楚淳古言之鑿鑿。
云瀾淵知辯解無用,指尖迅速沾了點碗底殘留的藥液送入口中,果然嘗到一股極淡卻異??酀奈兜?。
“我熬藥時只用十味藥材。此藥中卻多了一味天心蓮,故有苦澀。將軍若不信,可召府醫(yī)查驗?!?/p>
他頓了頓,目光直視楚淳古。
“方才,只有你我碰過這藥碗......”
楚淳古冷笑一聲,聲調(diào)陡然拔高。
“放肆!你的意思是我要毒害親生母親?”
云瀾淵抿唇不語。
楚淳古已先一步依偎進(jìn)謝墨瑤懷中,泫然欲泣。
“墨瑤!我比誰都盼著母親長命百歲!你的下人竟敢如此污蔑我!”
謝墨瑤眉頭緊鎖。
她清楚云瀾淵的為人,縱然恨她威脅,卻絕不屑行此陰毒之事。
此事一旦坐實,便是謀害朝廷重臣的死罪。
“此事......”
她想從中轉(zhuǎn)圜。
楚淳古豈肯給她機(jī)會,立時柳眉倒豎。
“你不信我?在你心里,我竟不如一個山野村夫可信?難道你忘了對我母親的承諾?忘了洞房花燭夜你對我許下的誓言?”
在楚淳古的咄咄逼人和女老將軍冰冷審視的目光下,謝墨瑤咬牙。
“我自然信你!”
“好!”
楚淳古唇角勾起勝利的弧度。
“那你即刻將他趕出王府!不過......”
他話鋒一轉(zhuǎn),帶著施舍般的傲慢。
“念在他伺候你十年的份上,本公子格外開恩,將他收入將軍府,做個粗使仆役吧?!?/p>
此話一出,云瀾淵猛地抬頭看向楚淳古。
楚淳古不知他藥王谷身份,可謝墨瑤知道!
藥王谷中人超脫皇權(quán)塵世,他甘居王府是因愛她,豈能真如仆役般任人驅(qū)使!
他的目光緩緩移到謝墨瑤身上,帶著最后一絲微弱的希冀。
然而,女人的唇瓣張合,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應(yīng)下。
“好!只要你高興,怎樣都行?!?/p>
楚淳古眼中最后一絲不悅散去。
“那從今日起,云瀾淵便是我院中的奴婢。正好今日是中秋,京郊白馬山頂有拜月儀式。傳說需從京城三跪九拜,一路跪至山頂,方能得月神賜福,夫妻和睦,白首不離。就讓云瀾淵替我去拜吧。”
謝墨瑤心下不忍,偏過頭不敢再看云瀾淵,聲音艱澀。
“好?!?/p>
云瀾淵攥緊手掌,骨節(jié)泛白。
“若我不愿呢?”
謝墨瑤擰眉,語氣轉(zhuǎn)冷。
“你不為自己想,也該為柴房里那個想想。待拜月儀式結(jié)束,她即刻恢復(fù)自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