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把沙灘曬得發(fā)白，海風裹著熱意撲在臉上，帶著咸澀的味道。
千切豹馬彎腰伸手去夠那個卡在石縫里的排球，指尖剛碰到粗糙的球面，就聽見身后傳來及川徹那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的聲音：“又見面了。留個聯(lián)系方式唄？”
千切豹馬回過頭，看到及川徹站在不遠處的遮陽傘下，手里舉著手機，屏幕亮著，是LINE的添加好友界面。他的棕發(fā)被海風吹得有些凌亂，貼在有些汗?jié)竦念~角，他卻毫不在意，臉上掛著那副志在必得的笑。
“為什么？”千切豹馬直起身，把排球抱在懷里。他不太明白，明明已經(jīng)明確拒絕了，這個人為什么還這么執(zhí)著。
“方便聯(lián)系啊?！奔按◤剡~開長腿走過來，手機在他手里轉了個圈，“萬一你想通了呢？想了解青葉城西的排球部，或者想問問宮城縣的天氣，都能找我。”
千切豹馬看著他手機屏幕上那個頂著排球頭像的賬號，又看了看及川徹那雙帶著點狡黠的棕色眼睛，有點猶豫。
他其實沒打算再聯(lián)系這個人，可對方的語氣太過自然，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讓他拒絕的話卡在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口。
“快點，我們后天就要結束游學回去了?！奔按◤匕咽謾C往他面前遞了遞，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睫毛在眼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難得及川大人主動分享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過這村沒這店了。”
千切豹馬抿了抿唇，鬼使神差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屏幕上還沾著點沙子，他用衣角擦了擦，點開LINE的二維碼界面。
“滴”的一聲輕響，好友添加成功了。
及川徹看著手機屏幕上跳出的新好友提示，頭像是一只黑色的卡通貓咪，昵稱就叫“千切”。他挑了挑眉，抬眼看向千切豹馬：“你喜歡貓？”
“嗯?！鼻斜R收起手機，把排球遞給跑過來的小男孩，沒多解釋。
“我備注一下。”及川徹低下頭飛快地敲著屏幕，嘴里念念有詞，“紅發(fā)……漂亮……嗯，不錯?！?/p>
千切豹馬聽到了，臉頰微微發(fā)燙，有點不自在地轉過身：“我要帶他回去了?！?/p>
頓了頓，想起來沒有告訴及川徹自己的名字，“千切豹馬。”
“去吧去吧?！奔按◤負]揮手，笑得像只偷到魚的貓，“記得看消息，小豹馬。”
千切豹馬沒回頭，拉著小男孩的手往公交車站走。海風把及川徹的聲音送過來，帶著點張揚的笑意，讓他的耳朵尖有點發(fā)熱。
回到家，千切豹馬把手機扔在書桌上，就去洗了個澡。等他擦著濕漉漉的紅發(fā)出來，拿起手機想看看時間時，才發(fā)現(xiàn)LINE的圖標上多了個小紅點。
是及川徹發(fā)來的消息。
【及川徹】：[圖片] 看，青葉城西的排球館，不錯吧？
【及川徹】：等你來了，帶你看我們訓練。
千切豹馬點開那張圖片。照片拍的是一個寬敞明亮的排球館，場地上畫著清晰的白線，網(wǎng)子嶄新，旁邊還堆著幾個排球。陽光透過高窗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盯著圖片看了幾秒，手指懸在屏幕上方，想回點什么，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最終還是鎖了屏，把手機放回桌上。
接下來的幾天，及川徹幾乎每天都會發(fā)來消息。有時是幾張宮城縣的街景，有時是一段排球訓練的小視頻，偶爾也會問他一句“考慮得怎么樣了”。
千切豹馬很少回復?？吹接腥さ慕志罢掌?，會回一個簡單的“哦”?？吹接柧氁曨l里及川徹精準的傳球，會忍不住回一個“厲害”。
但每當及川徹問到升學的事，他就立刻裝作沒看見。
他知道及川徹打的什么主意，可他真的沒想好。放棄足球已經(jīng)讓他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再去接觸一個完全陌生的運動，他……
及川徹似乎也看穿了他的心思，沒有再緊逼著，只是像打卡一樣分享著自己的生活。直到一周后，千切豹馬收到了他的最后一條消息。
【及川徹】：我們要備戰(zhàn)全國了。等你消息，小豹馬。
千切豹馬看著那條消息，心里莫名地有點空。他點開及川徹的最新動態(tài)，是個抓拍的側臉，背景是鹿兒島的大海，風把他的頭發(fā)吹得飛揚起來，嘴角還帶著笑。
他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回了四個字：【祝你順利?！?/p>
消息發(fā)出去后，很快就收到了及川徹的回復，只有一個齜牙笑的表情。
日子又恢復了平靜。千切豹馬順利結束了初三上半學期的課程，期末考試的成績還算不錯。球隊在全國大賽上沒能走得太遠，隊長打來電話時語氣里帶著遺憾，卻沒有責怪他，只是說“大家都很想你”。
千切豹馬握著電話，說了聲“對不起”，掛掉電話后，對著窗外發(fā)呆了很久。
他還是偶爾會踢踢足球，但只是在沒人的空地上，慢慢地帶著球走，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全力沖刺過。膝蓋偶爾還是會隱隱作痛，不是生理上的疼，更像是心里的陰影在作祟。
轉眼就到了第二年的春天，離初三畢業(yè)只剩下三個月。櫻花開始飄落，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千切豹馬放學回家，剛推開家門，就看到媽媽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臉上帶著點猶豫的神色。
“豹馬，回來啦?！鼻幸糌堊诱酒鹕?，接過他的書包，“先坐下，媽媽有件事想跟你說。”
千切豹馬心里咯噔一下，直覺不是什么小事。他在沙發(fā)上坐下，看著媽媽來回踱了幾步，才深吸一口氣，在他面前坐下來。
“媽媽的工作……可能要調動了?！鼻幸糌堊拥恼Z氣有些不確定，“公司想把我調到東京的總部去，職位升了一級。”
“東京？”千切愣住了。東京離鹿兒島很遠，他從來沒想過要離開這里。
“嗯?！鼻幸糌堊狱c點頭，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我還沒答應，想問問你的意見。你馬上就要畢業(yè)了，升學是大事，要是不想去，媽媽就拒絕他們?！?/p>
千切看著媽媽眼底的期待和為難。他知道媽媽一直很努力工作，這次升職對她來說很重要。
可是……去東京？那意味著要離開熟悉的環(huán)境，離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們，甚至可能要重新考慮升學的事情。
“什么時候決定？”千切豹馬的聲音有點干。
“下周就要給答復。”千切音貓子嘆了口氣，“我知道這很突然，你慢慢想，不用急著告訴我?！?/p>
那個晚上，千切豹馬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窗外的櫻花被風吹得簌簌作響，落在窗臺上。他拿起手機，點開和及川徹的聊天界面，往上翻著記錄。
及川徹的消息還停留在一個月前，發(fā)了張青葉城西的櫻花照片，配文是“我們學校的櫻花也開了”。千切豹馬當時沒回復。
他點開地圖，輸入“東京”和“宮城縣”。屏幕上顯示著兩個地點的距離，不算特別近，但比起鹿兒島，已經(jīng)近了太多太多。坐新干線的話，大概只要兩個小時。
心臟突然跳得有點快。
他想起及川徹說的話，想起那張排球館的照片，想起那個張揚又自信的少年說“來青葉城西，我?guī)愦蛉珖筚悺薄?/p>
以前覺得那是遙不可及的事情，可現(xiàn)在，好像突然有了一點點可能性。
“在想什么呢？”千切音貓子端著牛奶走進來，看到他睜著眼睛發(fā)呆，把杯子放在床頭柜上，“還在為剛才的事煩惱？”
千切豹馬坐起身，接過牛奶喝了一口，溫熱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去，心里也暖和了些。
“媽媽，”他抬起頭，看著媽媽的眼睛，“我們去東京吧。”
他不想因為自己讓媽媽錯失升職的機會，不想讓自己耽誤她的事業(yè)。
千切音貓子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這么快做出決定：“你想好了？去了那邊，就要重新適應新環(huán)境，升學也要重新考慮……”
“嗯，想好了?！鼻斜R點點頭，語氣很平靜，“東京挺好的，離這邊也不算太遠。而且，換個環(huán)境，也許不錯?！?/p>
他沒說出口的是，離宮城縣近了，似乎也離那個一直盤旋在他心里的念頭，近了一點。
千切音貓子看著他認真的樣子，眼眶有點發(fā)紅，伸手抱了抱他：“好，聽你的。那媽媽明天就去答復公司?！?/p>
決定下來后，生活就進入了忙碌的倒計時。辦理轉學手續(xù)，收拾行李，和同學朋友告別。千切豹馬的心情很復雜，有對過去的不舍，也有對未來的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期待。
他去給鄰居家的阿姨和小男孩道別時，小男孩把那個磨得脫皮的排球塞到他手里。
“豹馬哥哥，這個送給你。”小男孩仰著小臉，“到了東京，也要記得打球啊?！?/p>
千切豹馬看著懷里的排球，點了點頭：“好，我會記得的?！?/p>
搬家的前一天晚上，千切坐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地板上只剩下幾個打包好的箱子。他拿起手機，猶豫了很久，終于給及川徹發(fā)了條消息。
【千切】：我要搬家去東京了。
消息發(fā)出去后，幾乎是立刻就收到了回復。
【及川徹】：？？？東京？真的假的？
【及川徹】：什么時候的事？為什么突然要去東京？
看著那一連串帶著驚嘆號的消息，千切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指尖在屏幕上敲打著。
【千切】：媽媽工作調動，下周就走。
【千切】：離宮城縣好像挺近的。
過了幾秒，及川徹的消息彈了出來，只有一個震驚的表情，后面跟著一個得意的笑。
【及川徹】：看來是命運啊，千切。
【及川徹】：怎么樣，要不要考慮一下青葉城西？現(xiàn)在報名還來得及。
【及川徹】：我去跟教練說一聲，給你留個位置。
千切豹馬看著屏幕上“命運”兩個字，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是啊，好像真的是命運。
從那個奇怪的夢開始，到放棄全國大賽，再到在沙灘上遇見及川，最后因為媽媽的工作調動搬到東京……
一切都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著，一步步把他推向一個全新的方向。
他沒有立刻回復及川徹的話，只是站起身，走到窗邊。外面的櫻花已經(jīng)落得差不多了，夜空很干凈，能看到幾顆明亮的星星。
他低頭看了看手里的手機，又看了看放在一旁的那個舊排球，眼睛在夜色里亮晶晶的。
也許，是時候嘗試點新的東西了。
千切豹馬深吸了一口氣，指尖在屏幕上敲下回復。
【千切】：我考慮一下。
發(fā)送成功的提示彈出來的瞬間，他仿佛聽到了遠處傳來的排球撞擊地面的聲音，清脆又響亮，像在為一個新的開始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