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踏入青云宗的第二日，便體會到了仙門與凡俗的天差地別。
青云宗的山道并非尋常石階，而是由云紋玉石鋪就，晨霧繚繞時，石階會隱入云海，需以靈力感應(yīng)方能前行。樓宇軒榭皆依山而建，飛檐下懸掛著避塵的符箓，窗欞上雕刻的法陣會隨日光轉(zhuǎn)動，調(diào)節(jié)室內(nèi)靈氣。最奇的是那些廊柱上的畫像 —— 畫中修士并非靜止，時而對弈，時而論道，見了新生還會點頭示意，活脫脫一群棲身畫中的靈體。
“那是‘留影石’拓印的前輩真靈，” 秦越路過時解釋道，“他們能感知周遭，遇有緣者還會指點一二?！?/p>
林辰正看得入神，忽聽頭頂傳來尖嘯。一只青羽靈鷹俯沖而下，利爪抓著個竹籃，精準(zhǔn)地落在他面前 —— 竟是問心堂的傳訊鷹，籃中放著今日的課表。
“辰時，問心堂修心課；巳時，天衍堂觀星術(shù)；未時，丹鼎堂煉丹入門。” 林辰念著課表，指尖劃過 “丹鼎堂” 三字時，額間金痕微微發(fā)燙。
修心課由玄機子道長親授，在靜心池畔的涼亭中進行。道長并未講解功法，只讓眾弟子盤膝靜坐，觀池中流水悟道。林辰閉上眼，聽著泉水叮咚，漸漸沉入一種奇妙的境界 —— 仿佛能聽見水中靈魚的呼吸，能感知池底鵝卵石的紋路。
“不錯，” 玄機子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心若止水，方能映萬物?！?/p>
觀星術(shù)則在天衍堂的觀星臺。臺上陳列著巨大的渾天儀，指針由星辰砂鑄就，能自行循著星軌轉(zhuǎn)動。授課的白須長老讓弟子們繪制北斗七星的運行圖，林辰對著星圖，忽然想起父母玉簡中 “北斗為引，劍指蒼穹” 的字句，筆下的星軌竟隱隱透出劍形。
“此子與星辰有緣。” 長老捋須贊嘆。
最讓林辰忐忑的，是未時的煉丹課。丹鼎堂位于山南的火靈脈上，遠遠便能看見蒸騰的熱氣，空氣中彌漫著苦澀的藥香與硫磺味。
授課的是位身著赤紅道袍的老者，面容枯槁，雙目卻亮如寒星，正是丹鼎堂的墨塵長老。他站在丹爐前，周身縈繞著淡淡的丹火靈氣，掃過眾弟子時，目光在林辰額間的金痕上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煉丹之道，在于控火、識藥、凝丹?！?墨塵長老的聲音沙啞如磨砂，“需知一爐好丹，可活死人、肉白骨；若煉廢了，便是穿腸毒藥?！?/p>
他指尖一彈，三枚玉簡飛向眾弟子，上面刻著入門丹藥 “清心丹” 的藥方：“今日便煉此丹，煉不出者，罰抄《百草經(jīng)》百遍。”
丹房內(nèi)頓時響起丹爐生火的噼啪聲。林辰依著藥方，將清心草、凝神花等藥材依次投入丹爐，以靈力催動爐底火符。然而他對火候的掌控尚顯生澀，不多時，爐頂便冒出黑煙，一股焦糊味彌漫開來。
“蠢貨！” 墨塵長老的聲音陡然炸響，“清心草性涼，需文火慢烘，你用烈火猛燒，是想煉毒丹嗎？”
林辰臉頰發(fā)燙，正想補救，卻見墨塵長老已走到柳乘風(fēng)身邊。柳乘風(fēng)的丹爐中泛著青白靈光，藥材正在爐中緩緩消融，顯然已入門道。
“看看丹鼎堂的好苗子，” 墨塵長老環(huán)視眾弟子，“再看看某些仗著祖上余蔭進來的，連火都控不好，真是丟盡了問心堂的臉！”
柳乘風(fēng)得意地瞥了林辰一眼，故意將靈力催得更盛，爐頂騰起裊裊青煙，凝成一朵丹花。
“林辰！” 墨塵長老突然點名，“你可知‘玄冰草’與‘寒水石’配伍，需加何種藥材中和其寒性？”
林辰一怔。這味配伍在《百草經(jīng)》的偏卷中提過，他昨日匆匆翻過，一時竟想不起來。
“答不上來？” 墨塵長老冷笑，“連基礎(chǔ)藥理都記不住，也敢入我青云宗？問心堂扣十分！”
丹房內(nèi)一片寂靜。蘇明在隔壁爐前急得直跺腳，卻不敢出聲。林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 他不明白，這位長老為何從一開始就對自己充滿敵意。
課后，蘇明追上來，遞給他一枚清心丹：“別往心里去，墨塵長老對誰都這樣。上次我哥煉廢了一爐‘壯骨丹’，被他罰去后山采藥三月呢！”
林辰接過丹藥，丹丸清涼的靈氣順著指尖蔓延，稍稍撫平了他的煩躁。
暮色降臨時，雪羽突然從窗外飛來，爪上抓著片枯葉，葉面上用靈力寫著幾行字：“晚膳后，來山腳下的竹屋一敘。玄山?！?/p>
林辰心中一動，拉上蘇明往山下走去。玄山的竹屋隱在竹林深處，屋前晾曬著各種靈草，一只通體烏黑的巨犬趴在門口，見了林辰，竟搖著尾巴蹭他的褲腿。
“這是‘墨麟犬’，通人性，能辨正邪?！?玄山笑著開門，屋內(nèi)彌漫著濃郁的藥香，“嘗嘗我新煉的‘凝氣糕’?！?/p>
糕點入口即化，一股溫和的靈力涌入丹田。林辰將今日煉丹課的遭遇說了，玄山的眉頭漸漸皺起。
“墨塵長老……” 玄山沉吟片刻，“他年輕時與你父親有些過節(jié)。當(dāng)年你父親以劍修之身，卻在丹道上勝了他半子，奪了‘丹王’稱號，他一直耿耿于懷?！?/p>
林辰恍然大悟。原來這敵意，竟源于父輩的舊怨。
“但你也不必灰心，” 玄山拍了拍他的肩，“墨塵雖刻薄，卻非奸邪之輩。你若能在丹道上做出成績，他自會改觀。”
正說著，林辰瞥見桌上放著枚青色玉簡，靈光流轉(zhuǎn)，正是近日的《修真?zhèn)饔崱?。他拿起注入靈力，玉簡上立刻浮現(xiàn)出字跡，頭版標(biāo)題格外醒目：《萬寶樓失竊案續(xù)：疑為血煞老魔余黨所為》。
“萬寶樓失竊？” 林辰仔細查看，只見傳訊中說，七月初三夜，萬寶樓地庫失竊，丟失了一件不明寶物，現(xiàn)場留有魔氣殘留。
“那天…… 正是我們?nèi)ト§`匣的日子?！?林辰心中一震。
玄山的臉色沉了沉，起身將玉簡收起：“此事涉及魔道，宗門已派長老追查。你只需安心修行，莫要分心。”
離開竹屋時，月色已灑滿竹林。林辰握著腰間的墨影劍，忽然明白 —— 這青云宗并非世外桃源，平靜之下，暗流早已洶涌。而他額間的金痕，或許正是解開一切謎團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