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你......洗手了嗎?
皮膚消毒了嗎?
做好術(shù)前準(zhǔn)備了嗎?
還有.......
我同意了嗎?
誰簽字了?
還有.......
就這么......硬拔嗎?
麻藥呢?
喂!
往我肚子里塞的什么東西!
是不是無菌的?
你要害死老子嗎?
快給老子......拿出來!
.......
雖然腦子里一萬頭小羊駝在狂奔,但云螭一直不敢睜眼,并且無論怎么惡心,怎么難受,他都未哼一聲,未皺一下眉頭,甚至連眼皮都沒有顫動一下。
這很難做到。
需要鋼鐵一般的意志。
但云螭,做到了。
連一直守在床邊,氣勢威嚴的中年男子和手法粗魯?shù)摹按蠓颉倍紱]有發(fā)現(xiàn)一絲一毫的異常。
眼見大夫停下了手里的動作,一直等待的中年男子,立刻上前一步,語氣緊張地問道:“清夢,如何?”
“暫時死不了!”
居然還是個女人的聲音。
云螭心里暗罵一聲:“狗屁!庸醫(yī)!你等著!”
中年男子頓時臉上喜色一轉(zhuǎn)而過,隨即眼眸急縮,連忙開口:“今夜之事,清夢慎言?!?/p>
女大夫輕嘆一聲,沒有說話。
中年男子剛剛舒緩的臉上,又是一陣難看,緩緩道:“亂世將終,山河重振,鎮(zhèn)海平江樓亦是多事之秋。如今正值朝廷掃蕩江湖門派的艱難時候,此時此刻實在不宜和朝廷決裂?!?/p>
“否則,江湖的局勢將只會更加舉步維艱。清夢,樓主絕不能死,九公主也絕不能死在這個時候。否則,為保皇室顏面,朝廷勢必要蕩平鎮(zhèn)海平江樓,所以清夢......務(wù)必保樓主一命?!?/p>
女大夫聞言,臉色也是微微一暗。
她雖未入鎮(zhèn)海平江樓,也不是朝廷的人,但也身處江湖之遠,如今天下大勢,也并不是完全不知。
只是心頭也不禁有些唏噓,曾經(jīng)縱橫天下,敢教日月?lián)Q新天地的鎮(zhèn)海平江樓,如今卻也是淪落到要看朝廷臉色的田地。
呸!
這江湖也不見得有多自由。
“鳳長老請放心。我華家世代受恩于鎮(zhèn)海平江樓,更何況醫(yī)者仁心,自當(dāng)盡力為之。至于其他......華家自有祖訓(xùn),醫(yī)者不入紛爭?!?/p>
女大夫目光望向中年男子,語氣極為陌生說道。
鳳星河,江湖赫赫有名的“朝云鳳”,鎮(zhèn)海平江樓首席長老,也就是那位中年男子。聞言,默然片刻,卻還是搖頭,沉聲道:“清夢,樓主的生死實在關(guān)系重大,你必須確保他能活。”
女大夫聞言,胸腔無端升起一股怒火,冷眼道:“鳳長老若是信不過我華清夢,大可另請高明!”
說完,收拾東西就要走人。
鳳星河急忙伸手抓住,臉色微微有些為難,掃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小聲說道:“你看你,脾氣總是這么大?!?/p>
華清夢用力一甩,用力掙脫了鳳若歌的手,冷眼瞪著他,怒其不爭,道:“放手!你還真是‘朝云鳳’!十口心思,就只想著個破云家?!?/p>
鳳星河眼神稍稍遲滯了片刻,伸出來的手終究還是停在了半空,沒有再去抓華清夢的衣袖,眼睜睜望著她離開。
直到再也看不見華清夢的身影,鳳星河才握緊了空拳,低頭思索了片刻之后,抬起頭,目光微微一定,看著床上的云螭,喃喃道:“情況已經(jīng)如此,也別無他法了?!?/p>
說完,轉(zhuǎn)頭走出了房間,對門口的守衛(wèi)吩咐道:“不見我的手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內(nèi)?!?/p>
.......
房間內(nèi)的兩人出門之后,屋內(nèi)再次陷入了寂靜之中,云螭的眼皮卻突然輕輕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又一下。
最后緩緩睜開,一雙清亮透徹又超出年紀(jì)沉穩(wěn)的眸子,第一次真正開始看這個世界。
眼神中有些許迷茫,但卻并沒有剛剛醒來的恍惚,很明顯,他一直清醒著。
云螭清澈的雙眸,靜靜地轉(zhuǎn)動,開始再次打量起周圍的環(huán)境。
雖然早已有了預(yù)料,但真正看到不見了的尸體,干凈的地面,潔凈如新的紅地毯,眼眸之中還是沒能閃過一絲驚訝。仿佛剛剛醒來看到的一切還是在夢中。
只不過,腹部傳來的陣陣刺痛又提醒著他一切都那么真實。
繼續(xù)打量。
一處無比陌生,到處都是紅色裝飾的房間。
紅布綢子鋪蓋著的方桌上擺放著精美的瓷器杯碟,款式老舊又嶄新的雕花木門窗,沒一絲任何年代的特征。
云螭雖然極為聰慧,但僅憑這些關(guān)聯(lián)也很難推測出今昔是何年。
“亂世將終,山河重振。”
“朝廷要清掃江湖?!?/p>
“鎮(zhèn)海平江樓。”
“樓主?!?/p>
“九公主?!?/p>
云螭心里閃過這些只字片語,已經(jīng)能夠推測出一些大概。
飛鳥盡,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細數(shù)華夏歷朝歷代,開國者就沒少干這種卸磨殺驢的事。
打天下的時候,團結(jié)一切可團結(jié)的力量。
坐天下的時候,必須維護天下至尊的威嚴。
只是不知道的是如今的廟堂之上,坐著的又是誰?
可笑的是這些自詡崇尚自由的江湖人,古往今來上的當(dāng)從來都是一當(dāng)接一當(dāng),當(dāng)當(dāng)都一樣。
終究是要靠江湖的一陣陣從不間斷的血雨腥風(fēng)來教他們,江湖之遠,廟堂之高,從來都不是什么人情世故,而是打打殺殺。
缺乏更多的信息,云螭一時間也無法分清全部事實。
不過,他似乎不在意。
真正的朝廷在意的從來都不是鎮(zhèn)海平江樓的話事人是誰,而是這個人,這個組織,聽不聽話。
對于朝廷而言,江湖哪有那么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一個不聽話的勢力,隨手滅了就好。
“嘶!”
云螭疼的倒吸著涼氣。
腹部傷口傳來的劇痛,讓他竟再次閉上了眼睛,眉頭也輕輕皺了起來,似乎在努力想什么。
片刻之后,云螭睜開了眼睛,那一直淡然而安的眸光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股惱火般的光芒。
新婚之夜,人死我傷。
這明顯就是沖著他來的。
畢竟沒有哪個好人會在自己的新婚之夜這么想不開,殺了自己的新娘,再自殺?
這是結(jié)親還是結(jié)仇?
如果一開始就真有這般謀劃,還成個哪門子的親?
所以這個洞房花燭夜的“密室”中或許有過第三者!
這其中還有事。啊
念及于此,云螭不由后背一陣發(fā)涼,渾身立刻毛骨悚然。
如果這個第三者還在房中,那么自己豈不是......
剛出鬼門關(guān),又上奈何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