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八章 劍冢遺孤
藥王峰頂?shù)某跨娗玫降谌憰r,寧長安指間的銀針微微顫抖。七根靈針懸浮在楚瑤周身大穴上方,針尾連著幾乎透明的靈氣絲線。這是他連續(xù)施針的第九個時辰,袖口已經(jīng)被汗水浸透。
"還是不行。"蘇沐熔金般的右眼閃過一絲焦躁,"紫府內(nèi)的那道劍氣拒絕任何外來靈力。"
寧長安抿緊嘴唇。楚瑤昏迷已經(jīng)三天,眉心那柄實質(zhì)化的小劍不但沒有消退,反而越發(fā)凝實。更奇怪的是,每當月光透過窗欞照在她臉上,小劍就會發(fā)出微弱的嗡鳴。
"月缺..."寧長安輕撫楚瑤蒼白的臉頰。那晚從血池逃出后,整個修仙界都在談?wù)撛氯碑愊蟆?jù)傳有元嬰大能試圖飛近探查,卻在接近到百里距離時突然墜空,至今下落不明。
窗外突然傳來破空聲。寧長安警覺地轉(zhuǎn)身,青銅小鼎已懸在掌心。一道紫色劍光落在院中,現(xiàn)出二長老楚清歌的身影。這位向來一絲不茍的劍修此刻發(fā)髻散亂,眼中布滿血絲。
"準備一下,"他徑直走到榻前,聲音沙啞得可怕,"帶她去劍冢。"
寧長安瞳孔驟縮。劍冢是青云宗最神秘的禁地,據(jù)說埋葬著歷代劍修的本命法劍,非宗主允許不得入內(nèi)。
"為什么是劍冢?"
楚清歌凝視楚瑤眉心的劍形印記,神情復雜:"因為那里是她的出生地。"
......
御劍飛行不過半個時辰,三人已來到青云山脈最西側(cè)的絕壁前。楚清歌掐訣念咒,崖壁上緩緩浮現(xiàn)一道青銅巨門,門上九顆星辰圖案缺了最中央的那顆。
"千年前那場大戰(zhàn)后,紫霄劍宗將最核心的傳承埋在此處。"楚清歌將手掌按在門上一處劍形凹槽,"同時也埋葬了一個秘密。"
青銅門無聲滑開,寒氣撲面而來。門后是望不到盡頭的劍林,無數(shù)形制各異的古劍倒插在地,形成詭異的金屬森林。最深處有九根青銅柱,其中八根上纏繞著粗大鎖鏈,鎖鏈盡頭是八尊造型各異的小鼎虛影。
"這里是..."
"九鼎封印的核心。"楚清歌示意寧長安將楚瑤放在中央石臺上,"當年大戰(zhàn),紫霄劍宗幾乎滅門。最后時刻,宗主將剛出生的女兒托付給我,同時將一道本命劍氣封入她體內(nèi)。"
石臺接觸到楚瑤身體的瞬間,整個劍冢突然震動。無數(shù)古劍自動出鞘三寸,發(fā)出凄厲劍鳴。楚瑤眉心的劍形印記脫離飛出,在空中化作一柄三尺青鋒,劍身刻著"紫霄"兩個古篆。
"她...是宗主之女?"寧長安聲音發(fā)緊。
楚清歌搖頭:"不完全是。確切地說,她是那道劍氣化形。"他指向懸浮的紫霄劍,"千年前大戰(zhàn),宗主發(fā)現(xiàn)九鼎封印的真相后,不惜以身殉道,將自身劍意與鼎靈融合,這才暫時鎮(zhèn)壓住黑鼎。"
寧長安如遭雷擊。這意味著楚瑤并非人類,而是劍靈化形!
"月缺之夜將至,黑鼎將再次現(xiàn)世。"楚清歌突然單膝跪地,向?qū)庨L安行了大禮,"唯一能救她的,是九鼎之主。"
"我?"
"紫霄劍選擇了你。"楚清歌指向?qū)庨L安手臂上的劍痕,"從你獲得第一尊小鼎開始,命運就已經(jīng)注定。"
仿佛回應(yīng)他的話,懸浮的紫霄劍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劍尖直指寧長安眉心。一股龐大吸力傳來,他的意識瞬間被拉入劍中世界......
......
這是一片破碎的天地。寧長安站在虛空之中,周圍漂浮著無數(shù)記憶碎片。最近的碎片中,一個小女孩獨自在劍冢練劍,背影孤單得令人心碎。
"楚瑤的記憶世界。"寧長安嘗試觸碰那片碎片,指尖剛接觸,景象就活了過來。
年幼的楚瑤不過六七歲,正對著青銅柱練習最基礎(chǔ)的劍招。她每揮一劍,眉心就閃過一道金光,疼得小臉煞白。楚清歌站在遠處,眼神復雜卻不上前。
"為什么爹爹從不抱我?"碎片中的楚瑤哭著問空氣。
寧長安心頭一顫。他跟隨記憶碎片前行,看到楚瑤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能操控雷電時的驚恐;看到她偷偷溜出劍冢,被其他孩子當成妖怪的傷心;看到她年復一年在月圓之夜忍受劍氣噬體的痛苦......
最深處的記憶碎片被九條鎖鏈纏繞。寧長安催動體內(nèi)兩尊小鼎,金芒閃過,鎖鏈應(yīng)聲而斷。碎片展開,展現(xiàn)出令人窒息的畫面:
千年前的戰(zhàn)場,九尊巨鼎懸浮空中。中央那尊黑鼎正在吞噬其他鼎的力量,每吞噬一尊,月亮就缺了一角。紫袍劍修抱著嬰兒站在陣眼,毅然將畢生劍意注入嬰兒體內(nèi),然后連同嬰兒一起投入黑鼎!
"原來如此..."寧長安恍然大悟。楚瑤既是封印的鑰匙,也是劍宗宗主留下的最后希望。
正當他想看得更仔細時,整個記憶世界突然劇烈震動。遠處浮現(xiàn)出巨大的黑影,正是那尊吞噬莫無極的黑鼎!它竟然侵入了楚瑤的識海。
"找到你了,九鼎之主。"黑影發(fā)出沙啞的聲音,"月缺之夜,你我終將合一..."
黑影化作巨浪撲來。寧長安本能地并指成劍,卻發(fā)現(xiàn)在這里無法召喚小鼎。危急關(guān)頭,一道紫電從天而降,化作楚瑤的身影擋在他面前。
"這是我的世界。"記憶楚瑤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威嚴,"滾出去!"
紫霄劍本體破空而來,與黑影激烈碰撞。寧長安福至心靈,將手臂上的劍痕對準戰(zhàn)局。劍痕離體飛出,化作金色流光融入紫霄劍。得到加持的劍光瞬間暴漲,將黑影斬成兩半。
"沒用的..."黑影消散前獰笑,"當月全食來臨,第九鼎將重現(xiàn)人間..."
......
寧長安猛地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仍站在劍冢中央。懸浮的紫霄劍已經(jīng)回歸楚瑤眉心,而她蒼白的臉頰正漸漸恢復血色。
"她需要時間融合記憶。"楚清歌長舒一口氣,"倒是你..."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寧長安手臂上暗淡的劍痕,"竟然能分潤劍靈本源,看來紫霄劍認可你了。"
寧長安輕撫楚瑤發(fā)梢。在記憶世界里看到的那些孤獨歲月,讓他心中某個角落隱隱作痛。這個表面活潑的少女,竟背負著如此沉重的宿命。
"第九鼎到底是什么?"他抬頭問道。
楚清歌面色凝重:"是心魔鼎,能吸收世間一切惡念。千年前劍宗宗主發(fā)現(xiàn),九鼎真正的用途是鎮(zhèn)壓心魔,而非外敵。但為時已晚,心魔鼎已經(jīng)成型..."
他指向青銅柱上的八尊小鼎虛影:"這八鼎分別鎮(zhèn)壓著'貪''嗔''癡''恨''愛''惡''欲''情'八種心魔。而第九鼎,是它們的集合體。"
寧長安突然想起什么,從懷中取出那塊龜甲:"這上面記載的'九鼎聚,天門開',難道是指..."
"不錯。"楚清歌點頭,"九鼎齊聚之日,就是飛升之路重開之時。但前提是——有人能駕馭心魔鼎。"
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鐘聲。楚清歌臉色大變:"警世鐘?除非..."
一道傳訊符破空而來,在空中炸開成光幕。畫面中,青云宗護山大陣外,血浪滔天。浪頭上站著個紅袍老者,手中托著的赫然是一尊漆黑小鼎!
"血煉老祖!"楚清歌咬牙,"他竟然找到了第九鼎的碎片..."
光幕中的紅袍老者似乎能透過傳訊符感知這邊,突然抬頭直視:"九鼎之主,月缺之夜,血煞總壇見。"他的目光落在昏迷的楚瑤身上,露出猙獰笑容,"帶上劍靈,否則..."
畫面戛然而止。寧長安握緊拳頭,臂上劍痕隱隱發(fā)燙。他看向正在蘇醒的楚瑤,做出了決定。
"我去血煞總壇。"
楚清歌搖頭:"那是元嬰期都不敢擅闖的絕地。"
"我必須去。"寧長安輕觸楚瑤眉心的劍痕,"不僅為了阻止心魔鼎現(xiàn)世,也為了..."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為一只冰涼的小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楚瑤睜開了眼睛。那雙總是靈動的杏眼此刻泛著淡淡的金光,瞳孔中浮現(xiàn)出與紫霄劍上一模一樣的符文。
"我們一起去。"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堅定,"那是我的宿命,也是你的。"
寧長安想反對,卻在對上她目光的瞬間改變了主意。在記憶世界里,他見過太多她獨自承擔的時刻。這一次,他絕不會讓她再孤軍奮戰(zhàn)。
"好。"他簡單應(yīng)道,轉(zhuǎn)而詢問楚清歌,"血煞總壇在何處?"
"東海歸墟,萬丈海眼之下。"楚清歌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簡,"這是劍宗留下的海圖。但你們需要先找到..."
"避水金晶。"蘇沐的聲音突然插入。不知何時,他竟站在劍冢入口,右臂的火焰紋身格外醒目,"我能煉制,但需要三天。"
楚清歌審視著這位神秘的煉器師:"你究竟是誰?"
蘇沐微微一笑,右眼熔金般的瞳孔突然變成豎瞳:"炎族后裔,第九鼎的看守者一族。"他看向?qū)庨L安,"我的祖先犯下大錯,現(xiàn)在是彌補的時候了。"
楚瑤掙扎著坐起,紫霄劍在掌心若隱若現(xiàn):"為什么要幫我們?"
"因為月缺之后..."蘇沐抬頭望向劍冢頂部,仿佛能透過山體看到天空,"就是天狗食月。到那時,若無人駕馭完整的心魔鼎,整個世界都將淪為欲望的沼澤。"
寧長安與楚瑤對視一眼,同時點頭。三天時間,足夠他參悟《九霄劍典》第三式,也足夠她融合新覺醒的記憶。
當眾人離開劍冢時,誰也沒注意到,青銅柱上的八尊小鼎虛影,正悄然轉(zhuǎn)向?qū)庨L安離去的方向,仿佛在無聲地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