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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凡骨修士的陣道逆襲 觀山悅瀾 100930 字 2025-08-23 08: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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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硯是被咸腥的海風(fēng)嗆醒的。

他趴在一片濕漉漉的沙灘上,胸口的混沌陣樞還在微微發(fā)燙,像是揣著顆溫吞的星子。睜開眼時,正看見幾只沙蟹舉著螯鉗,在他臉旁橫行霸道,細(xì)沙鉆進(jìn)牙縫,帶著海水特有的苦澀。

“咳……”他撐起身子,后背的灼傷被海風(fēng)一吹,疼得鉆心。懷里的幽冥珊瑚還在,硬邦邦的棱角硌著肋骨,倒讓他生出幾分踏實——至少沒白闖那鬼地方。

遠(yuǎn)處的漁村冒著裊裊炊煙,聽濤小筑的茅草頂在晨光里泛著金芒。他掙扎著站起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海浪沖到了漁村西側(cè)的亂石灘,離碼頭還有半里地。走在回村的路上,腳底的傷口被沙礫磨得生疼,每一步都留下個帶血的腳印。

“蕭小子?你還活著?”

碼頭上突然傳來漁把頭的吆喝,那漢子正蹲在船板上補漁網(wǎng),麻線在指間繞出復(fù)雜的結(jié)。看見蕭硯,他手里的木梭“啪嗒”掉在船上,眼睛瞪得像銅鈴:“海溝那邊……”

“撿著點東西?!笔挸幊读顺蹲旖?,想笑卻疼得齜牙。他沒提混沌陣樞,也沒說玄龜骸骨窟,只把懷里的幽冥珊瑚摸出來,“李伯說這個能入藥。”

漁把頭湊過來,粗糙的手指捏著珊瑚翻來覆去地看,眉頭擰成個疙瘩:“這玩意兒……咋看著像被雷劈過?”

蕭硯心里一動。珊瑚表面確實有焦黑的紋路,縱橫交錯,倒像是昨晚紫雷裂淵里那些亂竄的電蛇留下的痕跡。他剛要開口,就聽見聽濤小筑方向傳來急促的咳嗽聲,林伯的聲音嘶啞得像破鑼:“阿硯?是阿硯回來了嗎?”

“爹!”他顧不上多說,拔腿就往家跑。

推開柴門時,正看見林伯扶著門框往外挪,臉色白得像宣紙,嘴唇卻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匆娛挸帲先送纫卉洸铧c摔倒,被他趕緊扶住。進(jìn)了屋,蕭硯剛把珊瑚遞給聞訊趕來的李伯,就聽見灶房傳來“哐當(dāng)”一聲——是他那艘補丁船的船板,被他忘在門外,被海風(fēng)刮得撞在了石缸上。

“船……”林伯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你的船……”

“在碼頭呢?!笔挸幇矒岬?,“就是有點漏,補補還能用。”

林伯卻直搖頭,眼神里的恐慌比上次藏令牌時更甚:“不能用了……那船板上有……”他突然住了口,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腰都彎成了蝦米,“快……把船拆了燒了……”

蕭硯愣住了。那艘船是林伯在他十歲那年親手造的,用的是最結(jié)實的鐵力木,這些年修修補補,早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煽粗植鹊弥倍哙碌臉幼樱K究還是點了點頭:“我這就去。”

剛走到門口,混沌陣樞突然在胸口發(fā)燙,腦海里那些紛亂的陣圖猛地清晰起來。最顯眼的還是那三道水紋組成的潮汐陣,旁邊仿佛有人在低聲念叨:“以木為基,以血為引,可御浪三尺……”

他腳步一頓。

昨晚在骸骨窟里,守護(hù)靈說混沌陣樞能融萬陣。難道這些陣圖不只是看的?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心還留著被玄龜骸骨劃破的傷口,結(jié)了層暗紅的痂。

“試試?”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壓不住了。他轉(zhuǎn)身往碼頭跑,路過李伯的藥攤時,順手抓了把朱砂——那是老郎中畫符用的,據(jù)說能鎮(zhèn)邪。漁把頭還在補漁網(wǎng),見他又跑回來,罵罵咧咧地抬腿要踢:“你小子發(fā)什么瘋……”

“把頭,借你那半截獸骨符筆用用?!笔挸帥]理他,徑直從船板上拿起那支用海獸頜骨磨成的筆。獸骨被海水泡得泛著油光,筆尖還沾著些發(fā)黑的靈墨。

“你要干啥?”漁把頭追過來,看見蕭硯蹲在自己那艘破船的船板上,蘸著朱砂就在木板上畫起來,頓時急了,“你小子瘋了!這船板還要劈了當(dāng)柴燒……”

話音未落,他突然閉了嘴。

蕭硯的手指握著獸骨筆,動作算不上熟練,甚至有些笨拙,可筆下的紋路卻異常流暢。三道水紋首尾相接,在粗糙的木板上蜿蜒游走,朱砂遇著海水浸泡過的木紋,竟詭異地滲了進(jìn)去,留下暗紅色的痕跡。畫到最后一筆時,他不小心蹭破了掌心的痂,一滴血珠落在陣紋中央,瞬間被吸收得干干凈凈。

“成了?”蕭硯盯著陣紋,心跳得像擂鼓。

海面上突然起了風(fēng)。原本平靜的浪頭像是被什么東西推著,猛地漲高了三尺,拍在碼頭上,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兩人的褲腳。漁把頭“哎喲”一聲往后躲,卻看見那些浪頭快到船板前時,像是撞在了一堵看不見的墻上,“嘩啦”一聲散成了碎沫。

“這……這是……”漁把頭的聲音都在抖。

蕭硯也看呆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胸口的混沌陣樞正在微微震動,與船板上的潮汐陣紋產(chǎn)生了某種聯(lián)系,像是有根無形的線,把他和這片海水連在了一起。

“蕭小子,你這是……畫了個啥?”漁把頭湊過來,手指不敢碰那些紋路,只在旁邊戳了戳木板,“是老輩人說的那種……陣?”

“潮汐陣。”蕭硯脫口而出,連他自己都驚訝怎么知道名字。

就在這時,村里傳來一陣喧嘩。幾個漁民抬著艘破漁網(wǎng)跑過來,漁網(wǎng)被浪撕了個大口子,漁獲撒了一地,為首的矮個子漁民哭喪著臉:“把頭,今天這浪邪性得很,好幾張網(wǎng)都廢了……”

漁把頭突然一拍大腿:“蕭小子,你這陣……能擋浪?”

蕭硯還沒來得及回答,那矮個子漁民已經(jīng)看見了船板上的陣紋,撇著嘴嗤笑:“不就是畫了幾道破線?能擋浪?我看是被海溝的水灌傻了……”

話沒說完,又是一個大浪拍過來。這次浪頭更高,直沖著那漁民腳下的漁網(wǎng)去。蕭硯心里一動,下意識地按在船板上的陣紋中央。胸口的混沌陣樞猛地發(fā)熱,那三道水紋突然亮起微弱的紅光,浪頭在離漁網(wǎng)三尺遠(yuǎn)的地方硬生生拐了個彎,順著碼頭邊緣流進(jìn)了海里。

矮個子漁民的笑聲卡在喉嚨里,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拳頭。

“還……還真能擋?”有人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

漁把頭突然沖過來,一把抓住蕭硯的胳膊:“蕭小子,教教我!我給你當(dāng)牛做馬都行!”他指著遠(yuǎn)處幾艘被浪打得東倒西歪的漁船,“再這么下去,咱村這季的漁獲都得打水漂!”

蕭硯看著那些在浪里掙扎的漁民,又想起林伯咳血的樣子,心里突然亮堂起來。張執(zhí)事說他是廢骨,可這潮汐陣明明能護(hù)住大家的生計?;蛟S,凡根的價值,從來都不是那些修仙者說了算的。

“我?guī)湍銈兲幚??!彼钗豢跉猓曇舨淮髤s很堅定,“但你們得幫我個忙——把村里所有廢棄的船板都找出來,越老的越好?!?/p>

接下來的三天,漁村像是著了魔。

蕭硯在碼頭空地上支起塊平整的礁石,用漁把頭貢獻(xiàn)的靈墨和獸骨筆,一遍遍地給大家畫潮汐陣。

第四天清晨,海面上起了罕見的大風(fēng)暴。

烏云像被墨染過,壓得低低的,海浪像發(fā)怒的巨獸,拍在礁石上發(fā)出震天的響聲。村里的女人和孩子都躲在家里,男人則握著魚叉守在碼頭,臉色發(fā)白。

“蕭小子,能行不?”漁把頭攥著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他腳邊擺著十幾塊畫了潮汐陣的船板,沿著碼頭邊緣擺了一圈,像道簡陋的防線。

蕭硯站在最前面,胸口的混沌陣樞燙得厲害。他深吸一口氣,雙手按在最中間的船板上,低聲道:“大家一起引氣?!?/p>

漁民們立刻照做,十幾滴血同時滴在陣紋上。那些船板上的水紋瞬間亮起,紅光連成一片,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從碼頭一直延伸到海里。

“轟隆——”

最大的一個浪頭拍了過來,足有丈高,帶著白色的泡沫,像是要把整個漁村吞下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風(fēng)聲都仿佛停了。

浪頭撞在紅光屏障上的瞬間,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響聲。蕭硯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順著手臂傳來,震得他虎口發(fā)麻,胸口的混沌陣樞像是要跳出來似的。他咬著牙,腦海里全是潮汐陣的圖譜,那些水紋在他眼前不斷流轉(zhuǎn)、疊加。

“再加把勁!”他嘶吼道。

屏障上的紅光突然暴漲,三道水紋變成了六道,交錯著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把浪頭一點點引向兩側(cè)。當(dāng)最后一縷浪沫消散在海里時,碼頭上死一般的寂靜,緊接著爆發(fā)出雷鳴般的歡呼。

“成了!我們擋住了!”

“蕭小子是咱村的福星?。 ?/p>

漁把頭抱著蕭硯,哭得像個孩子,滿臉的胡茬扎得他脖子生疼。蕭硯卻望著遠(yuǎn)處的海面,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這就是陣法的力量嗎?不需要靈根,不需要宗門,只要一塊木板,一點精血,就能對抗這喜怒無常的大海。

就在這時,他眼角的余光瞥見村口有個黑影一閃而過。

那人身穿灰布短打,戴著頂斗笠,看不清臉,可蕭硯認(rèn)出了他腰間的玉佩——是葉家的標(biāo)志,昨天在天衍宗山門外,那個月白道袍少年就戴著塊一模一樣的。

“葉家的人怎么來了?”他心里咯噔一下。

漁把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啐了口唾沫:“那幫狗東西,前幾天就來村里轉(zhuǎn)悠,問東問西的……”

蕭硯的心沉了下去。他們不是來找玄龜骸骨的嗎?他突然想起林伯讓他燒船的話,想起船板上那些奇怪的紋路——難道林伯早就知道,這鐵力木能承載陣紋?

“蕭小子,發(fā)什么愣?”漁把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遞過來個沉甸甸的布袋,“這是大家湊的謝禮,都是好東西?!?/p>

蕭硯打開布袋,里面是幾塊亮晶晶的下品靈石,還有些曬干的海味。他剛想推辭,就聽見李伯在身后咳嗽:“拿著吧,林老哥的藥還得靠這些靈石買呢。”

他攥緊了布袋,靈石硌得手心生疼。抬頭看向聽濤小筑的方向,林伯正站在門口,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碼頭,眼神復(fù)雜。陽光落在老人的白發(fā)上,像是鍍了層霜。

那天晚上,蕭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胸口的混沌陣樞時不時地發(fā)燙,腦海里的陣圖又清晰了些,這次是個由三道火紋組成的陣法,旁邊標(biāo)著“熔火陣”。

“熔火陣……能做什么?”他摸著陣樞,低聲自語。

窗外傳來海浪拍岸的聲音,比往常溫柔了許多。他想起今天那些漁民的笑臉,想起漁把頭哭得通紅的眼睛,突然覺得,或許當(dāng)不成修仙者也沒什么不好。用這些陣法守護(hù)漁村,讓林伯不再咳血,讓大家能安穩(wěn)打漁,這樣的日子,好像也挺踏實。

可葉家的人還在村里轉(zhuǎn)悠,林伯藏著的銅令牌,玄龜守護(hù)靈說的“噬陣者”,還有天衍宗山門外那些鄙夷的目光……這些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他悄悄爬起來,走到灶房,拿起那支獸骨符筆,在墻上畫了個小小的熔火陣。滴上一滴血,陣紋亮起微弱的紅光,灶膛里的柴草突然“噼啪”一聲,燃起了火苗。

“原來……是用來生火的。”蕭硯笑了笑,眼里卻沒什么笑意。

他知道,平靜的日子不會太久。葉家的人既然盯上了潮汐陣,就絕不會善罷甘休。而他胸口的混沌陣樞,那些不斷涌現(xiàn)的陣圖,還有林伯藏了一輩子的秘密,遲早會把他推向更危險的地方。

但他不怕。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這雙手曾被張執(zhí)事說成“連靈鶴飼料都不如”,可現(xiàn)在,它們能畫出守護(hù)漁村的陣法?;蛟S正如林伯說的,廢骨怎么了?凡根又怎么了?這世道,總得有人用自己的方式,活出點樣子來。

夜色漸深,海浪聲里,似乎夾雜著陣樞輕微的嗡鳴,像是在回應(yīng)他的話。


更新時間:2025-08-23 08:0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