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藥房彌漫著一股過期酒精的味道。
林溪蹲在藥柜前翻找，指尖劃過一排排貼著標簽的瓶子，動作又快又穩(wěn)。
趙虎靠在門框上，單手按著剛包扎好的胳膊，目光警惕地掃過走廊。
剛才那道貼在天花板上的影子消失了，但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焦糊味，像是什么東西被燒過。
“找到兩瓶生理鹽水，還有半瓶碘伏。”林溪把藥品塞進背包，又拿起一卷紗布，“抗生素只有紅霉素軟膏，聊勝于無?！?/p>
陳默正在研究藥房的門牌號“201”。金屬牌上的“1”字被人用利器鑿穿了個洞，邊緣卷著刺，像個張開的嘴。
他用鉛筆在周圍涂抹，卻沒發(fā)現(xiàn)隱藏數(shù)字，反而在門板內(nèi)側(cè)看到一行刻字：“別在午夜靠近樓梯口”。
樓梯口？正好是物資儲藏室的位置。
“我們得去趟儲藏室?！?/p>
陳默直起身，“雖然王坤在那，但食物和水是剛需，至少得弄清楚里面有多少儲備?！?/p>
趙虎點頭：“我知道有條近路，從203的陽臺能繞到儲藏室后面?！?/p>
三人剛走出藥房，就聽見樓梯口傳來王坤的吼聲：“都給我聽著！
從現(xiàn)在起，儲藏室歸老子管！
想要吃的喝的，就得拿情報來換。
哪個房間有陷阱，哪段規(guī)則是假的，說出來一條，換一天的口糧！”
陳默貼著墻根探頭看了一眼。
儲藏室的門敞開著，王坤叉著腰站在門口，身邊跟著兩個男人。
是昨天跟他去搜物資的張會計和一個穿黑T恤的壯漢，那壯漢手里還拎著根鐵棍，顯然是王坤的“幫手”。
幾個參與者縮在走廊對面，敢怒不敢言。
“這孫子想搞壟斷。”趙虎低聲罵了句，“儲藏室在樓梯口，是上下樓的必經(jīng)之路，他這是想把所有人拿捏在手里?！?/p>
陳默的目光落在儲藏室的門軸上。
那銹跡不是普通的氧化，而是帶著種濕漉漉的黑，像沾過血。
門是朝外開的，正對著走廊盡頭的窗戶，窗戶玻璃早就碎了，風灌進來，吹動著王坤的花襯衫下擺。
“不對勁?！标惸櫭?，“你看那扇窗，和三樓305的位置一樣，正對著樓梯口。
昨晚305的女人就是從那扇窗看到‘紅眼’死的，現(xiàn)在儲藏室正對著樓下的同款窗戶……”
“你的意思是，那里不安全？”林溪立刻反應過來。
“不僅不安全，可能還是個陷阱。”
陳默指著門軸，“銹成那樣，卻沒徹底卡死，說明最近有人動過。而且門朝外開，一旦出事，想關(guān)門都難?！?/p>
這時，李娜怯生生地走到儲藏室門口，從兜里掏出個東西遞給王坤：“我、我知道301的地板是空的，踩上去會塌……能換一盒罐頭嗎？”
王坤接過那東西（像是塊碎鏡片），掂量了一下，扔給她一盒黃桃罐頭：“算你識相。
還有誰有情報？趕緊的，過了這村沒這店！”
趙老板娘咬咬牙，也走上前：“我知道四樓有桶純凈水，沒開封的……”
眼看越來越多人湊過去換物資，陳默忍不住喊了一聲：“那間儲藏室有問題，別靠近！”
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看向他。
王坤嗤笑一聲：“你小子又想搞什么鬼？見不得老子掌握資源？我看你是怕沒人跟你組隊吧？”
“我是提醒你們?！标惸白吡藘刹?，“儲藏室正對著那扇窗，和三樓305的窗戶一樣，都是‘紅眼’出現(xiàn)的地方。
門軸銹得蹊蹺，很可能是個誘餌，引你們聚集在那里?！?/p>
“證據(jù)呢？”黑T恤壯漢扛著鐵棍上前一步，“空口白牙就想壞坤哥的事？我看你是找打！”
“證據(jù)就是305的死人。”
趙虎站到陳默身邊，雖然胳膊還傷著，但氣勢絲毫不輸，“昨晚305的女人死在同款窗戶下，今天你們扎堆在樓下同款位置，非要等出事才信？”
“少他媽危言聳聽！”王坤上前推了趙虎一把，“老子在這待了一上午，屁事沒有！我看你們就是嫉妒，想搶老子的地盤！”
張會計也幫腔：“對啊，我們在里面找到好多壓縮餅干和礦泉水，安全得很。
陳默就是見不得坤哥好，想讓大家一起餓死！”
參與者們開始竊竊私語。有人覺得陳默說得有道理，往后退了退。
但更多人被食物勾著，覺得王坤說得對。
畢竟陳默拿不出實打?qū)嵉淖C據(jù)，而儲藏室里的罐頭是看得見摸得著的。
“我換?！币粋€戴鴨舌帽的男人突然開口，“我知道‘敲門人’怕花椒水，上次我潑了一點，他就退了。給我兩盒罐頭?！?/p>
王坤眼睛一亮，立刻讓人給他拿罐頭：“早這樣不就完了？別跟某些人似的，就知道耍嘴皮子?！?/p>
越來越多人圍上去換物資，儲藏室門口擠得滿滿當當。
陳默看著那扇銹跡斑斑的門，又看了看走廊盡頭的破窗，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他注意到窗臺上有幾道新鮮的抓痕，和趙虎胳膊上的傷口形狀很像是那道影子留下的。
“我們走?！标惸瑢α窒挖w虎使了個眼色，“去四樓看看趙老板娘說的純凈水，順便找找別的線索?！?/p>
趙虎還想說什么，被林溪拉住了。
三人轉(zhuǎn)身往四樓走，身后傳來王坤得意的笑聲。
走到三樓拐角時，陳默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儲藏室的門在風中輕輕晃動，門軸發(fā)出“嘎吱”的響聲，像在呻吟。
四樓的樓道比下面更暗，墻壁上布滿了黑色的霉斑，像潑灑的血跡。
趙虎打頭陣，用拖把桿撥開擋路的蛛網(wǎng)：“那瓶水要是真的，至少能撐幾天。”
林溪突然停下腳步，指著一扇房門：“你們看，401的門牌號是倒著的。”
陳默湊過去一看，果然，金屬牌上的“401”是反的，數(shù)字朝下，像個鬼臉。
他試著推了推門，沒鎖，里面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等等?！标惸醋￠T把手，“里面有聲音。”
三人屏住呼吸，果然聽見屋里傳來“沙沙”的響動，像是有人在翻紙。
趙虎握緊了拖把桿，林溪摸出水果刀，陳默則掏出打火機，“咔噠”一聲點燃。
火苗跳動中，他們看見屋里堆著小山似的舊報紙，一個黑影正蹲在報紙堆里，背對著他們，手里拿著什么東西在寫……
是那道貼在天花板上的影子！
趙虎剛要上前，被陳默一把拉住。他用眼神示意——看影子的手。
那根本不是手，而是兩根裹著黑布的木棍，正拿著半截鉛筆，在報紙上寫著什么。
而報紙上的字跡，赫然是規(guī)則紙條上的打印體！
陳默的心臟猛地一縮。這影子不是“東西”，是人扮的？還是說，規(guī)則就是這些“影子”寫的？
就在這時，二樓突然傳來一聲慘叫，緊接著是玻璃破碎的巨響。
“不好！”趙虎臉色一變，“是儲藏室的方向！”
三人對視一眼，立刻往樓下沖。
剛跑到三樓，就看見參與者們驚慌失措地往上跑，嘴里喊著：“紅眼！好多紅眼！”
陳默沖到二樓樓梯口，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儲藏室的門被撞開了，王坤和黑T恤壯漢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他們的眼睛瞪得滾圓，瞳孔里布滿了血絲。
走廊盡頭的破窗外，擠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色光點，像無數(shù)雙眼睛，正透過窗戶往里看。
張會計和幾個換物資的人癱在地上，渾身發(fā)抖。
李娜躲在墻角，手里還緊緊攥著那盒黃桃罐頭。
儲藏室的門軸徹底斷了，門板斜斜地掛著，露出里面空空如也的貨架。
剛才還堆得滿滿的物資，不知什么時候不見了。
陳默看向那堆舊報紙，突然明白了。
所謂的“物資”根本就是誘餌，目的是把人引到這個正對著“紅眼”窗口的房間，而那道影子，恐怕早就知道這里會出事，所以才在樓上寫規(guī)則。
“別愣著！快上樓！”趙虎吼了一聲，拉起李娜就往三樓跑。
陳默和林溪也趕緊招呼其他人撤退。
混亂中，陳默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王坤，發(fā)現(xiàn)他的手還保持著抓罐頭的姿勢，而他的口袋里，露出半截碎鏡片。
正是李娜給他的“情報”。
那鏡片反射著窗外的紅光，在他臉上投下一道詭異的血影。
陳默突然想起藥房門板上的刻字：“別在午夜靠近樓梯口”。原來不是指午夜，而是指“紅眼”出現(xiàn)的時候，樓梯口就是最危險的地方。
他跟著人群沖上三樓，身后的紅光越來越亮，仿佛要把整個走廊都吞噬。
第二晚還沒到，死亡已經(jīng)再次降臨，而這一次，是因為貪婪和輕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