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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笑了。

不是冷笑。

是真的覺得有點好笑。

“林小姐,”我身體往后靠了靠,“你覺得,我這張臉,值多少錢?”

林薇愣了一下。

似乎沒料到我會這么問。

“我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打斷她,指了指那張支票,“這點錢,買我這張臉消失?”

我搖搖頭。

“太便宜了?!?/p>

林薇臉上的笑容淡了些。

“裴小姐,人貴有自知之明。拿著這筆錢,找個地方重新開始,不好嗎?”

“好啊?!蔽尹c點頭,“但這點錢,不夠重新開始?!?/p>

我伸出兩根手指。

在她眼前晃了晃。

“再加一倍?!?/p>

林薇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她大概以為我會羞憤難當,或者痛哭流涕地拒絕。

沒想到我直接坐地起價。

“裴暖,”她聲音冷了下去,帶著警告,“別太貪心?!?/p>

“林小姐,”我迎上她的目光,毫不退縮,“你心里清楚,霍沉對我的‘習慣’,值這個價。不然,你也不會坐在這里跟我談?!?/p>

林薇盯著我。

眼神像冰冷的探照燈。

試圖看穿我的虛實。

半晌。

她忽然笑了。

笑容里帶著一絲嘲諷。

“好?!彼纯斓卮饝殖槌鲆粡堉?,刷刷簽好,疊在一起推到我面前。

“兩倍。拿著它,滾?!?/p>

“成交?!蔽夷闷饍蓮堉保瑥椓藦?,塞進包里,“林小姐放心,我這人最講信用。保證消失得干干凈凈?!?/p>

我站起身。

“對了,”我走到門口,回頭看她,“祝你和霍總,百年好合?!?/p>

走出咖啡廳。

陽光刺眼。

我攔了輛出租車。

“師傅,去機場?!?/p>

車子啟動。

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

心里一片平靜。

甚至有點輕松。

替身的戲碼。

終于殺青了。

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霍沉發(fā)來的短信。

只有冷冰冰的兩個字:

【回來。】

我直接劃掉。

關機。

世界清凈。

我在南方一個溫暖的海濱小城租了間小公寓。

陽臺正對著大海。

每天聽著潮聲入睡。

醒來推開窗就是濕潤的海風。

日子簡單又平靜。

我用那筆“遣散費”的一部分,報了個網絡設計課程。

原主沒學歷沒技能。

但我有。

穿書前,我是個苦逼的平面設計師。

重拾老本行。

雖然累。

但踏實。

沒人再叫我“裴暖”。

沒人再透過我的臉看別人。

我是我自己。

幾個月后。

我逐漸在這個小城安定下來。

偶爾接些設計私單。

收入不多。

但養(yǎng)活自己沒問題。

那天。

我正在電腦前為一個咖啡館的logo絞盡腦汁。

手機響了。

是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喂?”

“裴暖?”一個有些熟悉的男聲傳來。

我愣了一下。

“季總?”

“是我,季嶼川?!彼曇魩еσ?,“方便說話嗎?”

“方便。季總找我有事?”

“叫我季嶼川就好?!彼Z氣輕松,“我在濱海出差,剛結束。聽說你在這邊定居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怎么知道?

“季總消息真靈通?!?/p>

“別緊張?!彼坪趼牫隽宋业木瑁忉尩?,“上次晚宴后,霍沉那邊動靜不小。我稍微留意了一下。”

他頓了頓。

“順便,我也覺得那個城市太壓抑,不適合休養(yǎng)?!?/p>

我沉默了幾秒。

“季總找我,不會只是為了敘舊吧?”

“當然不是?!彼α诵?,“有個合作,想找你聊聊?!?/p>

“合作?”

“嗯。云深科技這邊有個新項目,需要一些視覺包裝。我看了你以前的一些作品...當然,不是霍沉那邊的?!彼a充道,“風格很獨特。正好路過濱海,有沒有興趣面談?”

我猶豫了一下。

季嶼川給我的印象不錯。

溫和有禮。

邊界感強。

而且,他的公司確實很大。

是個很好的機會。

“好。時間地點?”

我們約在一家臨海的咖啡館。

季嶼川穿著休閑襯衫。

比在晚宴上少了幾分商界精英的銳利。

多了幾分隨和。

他帶來了項目資料。

很專業(yè)。

需求明確。

預算也很合理。

“怎么樣?”他放下咖啡杯,看著我,“有興趣接嗎?”

我翻看著資料。

是個很有前景的智能家居項目。

視覺設計這塊,空間很大。

“有?!蔽液仙腺Y料,“謝謝季總給機會?!?/p>

“叫我季嶼川。”他再次糾正,笑容溫和,“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項目進行得很順利。

季嶼川是個非常好的甲方。

要求清晰。

溝通高效。

尊重專業(yè)意見。

從不瞎指揮。

偶爾因為項目碰頭,也都是在咖啡館或者他的臨時辦公室。

公事公辦。

沒有多余的打擾。

我很滿意這種狀態(tài)。

忙碌。

充實。

靠自己的手藝吃飯。

那天。

項目初稿基本敲定。

季嶼川請我在海邊一家餐廳吃飯。

算是小小的慶祝。

餐廳露臺延伸出去。

腳下就是細軟的沙灘和涌動的海浪。

夕陽把海面染成金紅色。

很美。

“項目進度比預期快,多虧了你?!奔編Z川舉杯。

“季總要求明確,我們合作才順暢。”我實話實說。

他笑了笑,沒再客套。

氣氛輕松融洽。

聊了些項目后續(xù)的細節(jié)。

也聊了點無關緊要的閑話。

比如這個小城的生活節(jié)奏。

比如哪家海鮮最地道。

海風吹來。

帶著咸濕的氣息。

很舒服。

就在這時。

一個冰冷刺骨的聲音,像淬毒的冰錐,毫無預兆地扎破了這份寧靜。

“裴暖?!?/p>

我渾身一僵。

猛地回頭。

露臺入口處。

霍沉站在那里。

一身黑色風衣。

風塵仆仆。

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他死死盯著我。

眼神像要吃人。

然后。

他的目光緩緩移向我對面的季嶼川。

那眼神里的暴戾和冰冷。

幾乎凝成實質。

“季嶼川?!彼麕缀跏且е滥畛鲞@個名字,“你好樣的。”

季嶼川臉上的溫和笑意也消失了。

他站起身。

不動聲色地擋在我前面一點。

“霍總?真巧?!彼Z氣平靜,帶著疏離,“你也來濱海度假?”

“度假?”霍沉一步步走過來,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

他停在桌邊。

高大的身影帶著濃重的壓迫感。

目光越過季嶼川。

像淬了毒的刀子。

狠狠剜在我臉上。

“裴暖,”他聲音低沉,充滿了山雨欲來的危險氣息,“玩夠了嗎?”

我放下刀叉。

慢慢站起身。

隔著季嶼川。

迎上他那雙盛滿怒火的眸子。

心口有點發(fā)堵。

但更多的是煩躁。

“霍總,有事?”

“跟我回去?!彼畹?。不容置疑。

仿佛我還是那個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所有物。

“回去?”我扯了扯嘴角,覺得荒謬,“回哪去?霍總,我們的雇傭關系早就結束了?!?/p>

“結束?”霍沉冷笑,眼神更加陰鷙,“誰允許你結束的?”

他猛地伸手。

想越過季嶼川來抓我的手腕。

“霍沉!”季嶼川沉聲喝止,同時抬手擋住了他。

兩個男人的手臂在空中格擋了一下。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霍沉的目光像毒蛇一樣纏上季嶼川。

“季嶼川,我警告過你。”他聲音壓得極低,充滿了戾氣,“離她遠點。”

季嶼川毫不退讓。

“霍總,裴暖現在是自由身,是云深科技的合作伙伴。我和她之間,是正常的工作往來?!?/p>

“合作伙伴?”霍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神嘲諷地掃過我,“就憑她?一個只會模仿別人的贗品?季總什么時候眼光這么差了?”

他的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

精準地捅進我最不愿被觸及的角落。

我的臉色瞬間白了。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季嶼川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霍沉,注意你的言辭!裴暖的設計才華有目共睹!”

“才華?”霍沉嗤笑一聲,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帶著刻骨的寒意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裴暖,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p>

他盯著我的眼睛。

一字一句。

“現在,立刻,跟我走?!?/p>

海風吹起我的頭發(fā)。

有點冷。

我看著眼前這個英俊又偏執(zhí)的男人。

看著他那雙被怒火和某種扭曲情緒充斥的眼睛。

幾個月前那種窒息感。

排山倒海般涌來。

我深吸一口氣。

壓下喉嚨口的顫抖。

“霍沉?!?/p>

我清晰地叫他的名字。

聲音不大。

卻異常冷靜。

“你聽好了?!?/p>

“第一,我不是贗品?!?/p>

“第二,我不是你的所有物?!?/p>

“第三,”

我頓了頓。

迎著他幾乎要噴火的目光。

一字一句,斬釘截鐵。

“我、不、回、去?!?/p>

“你、給、我、滾?!?/p>

死寂。

露臺上只剩下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

霍沉臉上的暴怒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著我。

眼神變幻莫測。

震驚。

難以置信。

還有一絲被徹底忤逆的狂怒。

“好...很好...”他像是怒極反笑,嘴角勾起一個極其冰冷扭曲的弧度,“裴暖,你長本事了?!?/p>

他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在我和季嶼川之間掃過。

“是因為他?”

“你以為攀上季嶼川,就有靠山了?”

他語氣里的輕蔑和惡意毫不掩飾。

季嶼川眉頭緊鎖。

“霍沉,你…”

“霍沉!”我猛地打斷季嶼川,上前一步,幾乎和霍沉面對面。

我受夠了。

受夠了這種無休止的糾纏。

受夠了被他當成一件物品隨意處置。

“跟季總沒關系!”我盯著霍沉的眼睛,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fā)顫,卻異常清晰,“我不想回去,是因為我受夠了!”

“受夠了你把我當成另一個人的影子!”

“受夠了像個提線木偶一樣活著!”

“受夠了看你那張永遠在懷念別人的臉!”

“霍沉,林薇回來了!你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就在那里!你去找她??!你纏著我這個‘贗品’干什么?!”

我?guī)缀跏呛鸪鰜淼摹?/p>

積壓了太久的委屈、憤怒和屈辱,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

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上來。

但我死死咬著牙。

不讓它掉下來。

霍沉被我吼得愣住了。

他看著我通紅的眼眶。

看著我因為憤怒而劇烈起伏的胸口。

看著他從未在我臉上見過的、如此激烈而真實的表情。

他眼底翻涌的怒火。

似乎凝滯了一瞬。

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難以捕捉的情緒。

像是茫然。

又像是…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音。

“裴暖…”他下意識地開口,聲音有些干澀。

“別叫我名字!”我像被燙到一樣后退一步,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決絕,“霍沉,我們兩清了!拿著你的錢,抱著你的白月光,滾出我的生活!這輩子都別再出現!”

說完。

我再也無法忍受。

抓起放在椅子上的包。

轉身就跑。

顧不上腳上還穿著不太方便的人字拖。

也顧不上身后兩個男人是什么反應。

我只想逃離。

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男人。

逃離這該死的、糾纏不清的過去。

我一路跑回租住的公寓。

砰地關上門。

背靠著門板。

滑坐在地上。

心臟還在狂跳。

眼淚終于忍不住。

大顆大顆地滾落。

不是因為傷心。

是憋屈。

是憤怒。

是終于撕破臉皮的宣泄。

不知過了多久。

情緒才慢慢平復下來。

門外沒有任何動靜。

霍沉沒有追來。

也好。

之后幾天。

風平浪靜。

霍沉沒有再出現。

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季嶼川打來電話。

聲音帶著歉意。

“裴暖,那天的事,我很抱歉。沒想到會給你帶來麻煩。”

“不關你的事?!蔽艺Z氣平靜,“是我和他的問題。”

“項目…”他有些遲疑。

“項目繼續(xù)。”我打斷他,“工作是工作。我不會因為私人問題影響合作?!?/p>

季嶼川沉默了一下。

“好。有任何需要幫忙的,隨時找我?!?/p>

“謝謝?!?/p>

日子又恢復了平靜。

只是偶爾。

夜深人靜時。

霍沉那雙暴怒又復雜的眼睛。

會毫無預兆地闖入腦海。

讓我心煩意亂。

又過了半個月。

項目進入尾聲。

我熬夜修改最后的設計稿。

手機突然瘋狂震動起來。

是一個本地的陌生號碼。

一遍又一遍。

鍥而不舍。

我被吵得心煩。

接起。

“喂?”

“裴暖!是我!”電話那頭傳來林薇的聲音。

帶著哭腔。

驚慌失措。

完全沒了平時的優(yōu)雅從容。

“林小姐?”我皺眉。

“裴暖!求求你!救救我!”林薇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充滿了恐懼,“霍沉他…他瘋了!他要殺了我!”

我心頭猛地一跳。

“什么?”

“他…他知道支票的事了!他查到了!他現在就在我住的酒店!他砸了好多東西…他掐著我的脖子…他說要毀了我…裴暖!只有你能救我了!求求你!看在我們…我們這張臉的份上!救我!”

林薇在電話那頭語無倫次地哭喊。

背景音里。

隱約傳來玻璃碎裂的巨響。

和男人低沉的、暴怒的咆哮。

是霍沉的聲音。

我握著手機。

指尖冰涼。

霍沉知道了。

知道林薇用錢打發(fā)我的事。

所以他把怒火發(fā)泄在了林薇身上?

瘋子。

真是個瘋子!

“報警!”我立刻說,“你打給我有什么用?快報警!”

“不!不能報警!”林薇尖叫起來,充滿恐懼,“他說了…我要是敢報警…他就…他就真的殺了我!裴暖!求你了!你過來!他只聽你的!只有你能讓他冷靜下來!看在我這張臉的份上…不…看在你這張臉的份上!求求你!”

她的邏輯混亂不堪。

但恐懼是真實的。

我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屬于霍沉的、野獸般的怒吼。

還有林薇絕望的哭泣。

心一點點沉下去。

報警?

林薇不敢。

她怕徹底激怒那個瘋子。

可是…

我過去?

我能做什么?

面對一個失控的霍沉?

我只是個前替身。

還是一個被他厭惡、剛剛撕破臉的前替身。

他憑什么聽我的?

說不定連我一起撕了。

可是…

如果我不去。

林薇會怎么樣?

霍沉那個瘋子…

他真的會下死手嗎?

冷汗順著我的脊背滑下。

“地址!”我對著電話吼。

林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飛快地報出一個酒店名和房間號。

我沖出公寓。

攔了輛出租車。

“師傅!凱悅酒店!快!”

車子在夜色中疾馳。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

手心里全是汗。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去。

為了林薇那張臉?

為了那可笑的“替身情誼”?

還是…

只是無法眼睜睜看著一個人,因為和我有關的事情,可能遭遇不測?

車子停在酒店門口。

我甩下一張鈔票。

甚至沒等找零。

就沖了進去。

電梯飛速上升。

我的心也跟著懸到了嗓子眼。

?!?/p>

電梯門打開。

走廊里一片狼藉。

花瓶碎片。

散落的裝飾畫。

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酒氣。

盡頭那間豪華套房的門。

虛掩著。

里面?zhèn)鱽砼藟阂值目奁湍腥舜种氐拇ⅰ?/p>

我深吸一口氣。

一步一步。

走向那扇門。

輕輕推開。

房間里的景象。

觸目驚心。

昂貴的羊毛地毯上滿是酒漬和玻璃碎片。

家具東倒西歪。

林薇蜷縮在巨大的沙發(fā)角落。

頭發(fā)凌亂。

臉色慘白。

脖子上有一圈刺目的紅痕。

她瑟瑟發(fā)抖。

像一只受驚的兔子。

霍沉背對著門口。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背影緊繃。

像一頭隨時會暴起傷人的困獸。

他手里還拎著一個半空的酒瓶。

聽到開門聲。

他猛地轉過身。

猩紅的雙眼。

像地獄里爬出來的修羅。

充滿了暴戾和毀滅的氣息。

他看到了我。

眼神瞬間變得更加駭人。

“裴暖?”他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酒氣和難以置信的暴怒,“你來干什么?來看我的笑話?”

林薇看到我。

像是看到了救星。

“裴暖!救我!”她帶著哭腔喊道。

霍沉猛地將手里的酒瓶砸在地上!

“砰——!”

玻璃碎片四濺。

“閉嘴!”他朝著林薇咆哮。

林薇嚇得尖叫一聲。

死死捂住嘴。

霍沉喘著粗氣。

目光像淬了毒的鉤子。

死死釘在我身上。

一步步逼近。

濃烈的酒氣混合著他身上那種冰冷的、暴戾的氣息。

撲面而來。

令人窒息。

“你來干什么?”他停在我面前,距離近得我能看清他眼底密布的血絲和瘋狂的痛苦,“來看我怎么被你們這兩個女人耍得團團轉?嗯?”

“裴暖…你拿她的錢…拿得開心嗎?”

“林薇…你裝模作樣…演得開心嗎?”

他聲音嘶啞。

像是在質問。

又像是在自嘲。

“霍沉,你冷靜點?!蔽覐娖茸约烘?zhèn)定,聲音卻不受控制地發(fā)緊,“有什么話好好說?!?/p>

“冷靜?”霍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猛地伸手掐住我的下巴!

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你讓我怎么冷靜?!”他低吼,滾燙的呼吸噴在我臉上,帶著濃烈的痛苦和絕望,“裴暖!我他媽像個傻子!”

“我以為你走了!我以為你恨透了我!我他媽像個瘋子一樣滿世界找你!”

“結果呢?!”他猛地指向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的林薇,目眥欲裂,“結果是她!是她用錢打發(fā)你走的!”

“而你!”他的手指收緊,逼我看著他猩紅的眼睛,“你為了錢!就真的走了!頭也不回!”

“我在你眼里算什么?!?。?!裴暖!你告訴我!我霍沉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他的嘶吼在空曠狼藉的房間里回蕩。

帶著一種支離破碎的痛楚。

我被他掐得生疼。

眼淚生理性地涌上來。

“放開…我…”我艱難地開口。

“放開你?”霍沉眼神瘋狂,“然后呢?讓你再跑一次?再去找季嶼川?!”

“裴暖!我告訴你!這輩子!你休想!”

他像一頭徹底失控的野獸。

猛地將我拉向他!

帶著酒氣的唇。

狠狠壓了下來!

粗暴。

掠奪。

充滿了絕望的占有欲。

“唔…!”我拼命掙扎。

雙手用力推拒著他堅硬的胸膛。

指甲劃過他的臉頰。

留下幾道血痕。

血腥味在唇齒間彌漫開。

他吃痛。

動作頓了一下。

眼底的瘋狂似乎被刺痛喚醒了一絲清明。

他松開了鉗制。

喘息著。

看著我。

眼神復雜得像打翻的調色盤。

痛苦。

暴怒。

迷茫。

還有一絲…受傷?

“霍沉…”林薇在角落怯怯地開口,試圖緩和氣氛。

“滾!”霍沉頭也沒回,聲音冰冷刺骨。

林薇嚇得一哆嗦。

不敢再說話。

霍沉的目光依舊鎖在我臉上。

他抬手。

用指腹狠狠擦掉嘴角被我咬破的血跡。

眼神一點點沉下去。

“裴暖,”他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我再問你最后一次?!?/p>

他看著我。

一字一句。

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

“你到底有沒有…哪怕一點點…在乎過我?”

他問的不是“林薇的影子”。

他問的是“我”。

裴暖。

在乎過“他”。

霍沉。

房間里死一般寂靜。

只有他粗重的喘息聲。

和林薇壓抑的啜泣。

落地窗外。

城市的霓虹閃爍。

映在他猩紅的眼底。

像跳動的鬼火。

我看著他。

看著這個英俊、強大、此刻卻狼狽不堪的男人。

看著他眼底那份深藏的、幾乎被暴戾淹沒的脆弱和希冀。

下巴被他掐過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

唇上似乎還殘留著他粗暴的氣息。

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

悶悶的。

澀澀的。

“霍沉,”我開口,聲音有些啞,卻異常清晰,“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在乎’的基礎?!?/p>

“你買我這張臉,是為了看別人?!?/p>

“我拿你的錢,是為了活下去。”

“我們之間,只有交易?!?/p>

“交易結束了。”

“僅此而已?!?/p>

霍沉眼底那最后一絲微弱的光。

徹底熄滅了。

像燃盡的灰燼。

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冰冷和死寂。

他看著我。

看了很久。

久到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然后。

他忽然笑了。

笑聲低沉。

沙啞。

充滿了無盡的嘲弄。

不知道是嘲弄我。

還是嘲弄他自己。

“好。”

“好一個交易結束?!?/p>

“裴暖。”

他叫我的名字。

聲音平靜得可怕。

“你贏了?!?/p>

他轉過身。

不再看我。

高大的背影。

在滿室狼藉和窗外霓虹的映襯下。

顯得無比孤寂。

和疲憊。

“滾。”

他對著空氣。

冰冷地吐出一個字。

“都給我滾?!?/p>

我扶著嚇得腿軟的林薇。

離開了那個如同風暴過境的房間。

走廊里。

林薇還在發(fā)抖。

臉色慘白。

“謝…謝謝你…”她聲音發(fā)顫。

我松開扶她的手。

“找個地方躲幾天吧。他應該…暫時不會找你麻煩了?!?/p>

林薇點點頭。

眼神復雜地看了我一眼。

匆匆走了。

我一個人站在空蕩的酒店走廊。

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

心里空落落的。

像打翻了一個五味瓶。

那晚之后。

霍沉和林薇都像泡沫一樣。

徹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沒有電話。

沒有短信。

沒有不速之客。

世界終于徹底清凈了。

我和季嶼川的項目順利完成。

交付那天。

他特意飛來濱海。

“裴暖,合作非常愉快?!彼f給我一個厚厚的信封,“尾款。另外,還有一份小禮物?!?/p>

是一張設計精美的邀請函。

“云深科技下個月在深城有個大型發(fā)布會,新系列產品首次亮相。作為主視覺設計師,誠摯邀請你參加?!?/p>

我接過邀請函。

“謝謝季總?!?/p>

“叫我季嶼川。”他再次糾正,笑容溫和,“另外,深城分部正在籌建設計團隊,有沒有興趣考慮一下?待遇和平臺,都比濱海好很多?!?/p>

我看著他真誠的眼睛。

知道這不是客套。

是認可。

“我會認真考慮的?!蔽沂蘸醚埡?/p>

一個月后。

深城。

云深科技的新品發(fā)布會。

場面盛大。

科技感十足的會場座無虛席。

閃光燈此起彼伏。

季嶼川作為CEO上臺致辭。

沉穩(wěn)自信。

光芒四射。

當他介紹到新品的視覺設計理念時。

大屏幕上打出了我的名字。

和我的主視覺作品。

“下面,有請我們此次產品視覺的主設計師,裴暖小姐!”

聚光燈打在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氣。

在掌聲中走上臺。

接過季嶼川遞來的話筒。

看著臺下黑壓壓的人群。

看著那些或好奇或贊賞的目光。

我清晰地開口。

“大家好,我是裴暖?!?/p>

不是誰的影子。

不是誰的替身。

我是裴暖。

燈光有些晃眼。

我微微瞇起眼。

視線掃過臺下。

忽然。

在會場最后排。

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一個熟悉的身影。

猝不及防地撞入眼簾。

霍沉。

他穿著黑色的西裝。

沒有打領帶。

襯衫扣子隨意地解開了兩顆。

斜靠在椅背上。

姿態(tài)看似慵懶。

但那雙眼睛。

隔著遙遠的距離。

穿過喧囂的人群。

像精準的狙擊槍。

死死地鎖定在我身上。

幽深。

銳利。

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復雜情緒。

像沉靜的深海。

底下卻涌動著無法言說的暗流。

他怎么會在這里?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握著話筒的手指微微收緊。

臺上的季嶼川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瞬間失神。

他順著我的目光。

也看到了后排的霍沉。

季嶼川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但很快恢復如常。

他自然地側身一步。

擋住了霍沉投來的視線。

微笑著對我做了個“請繼續(xù)”的手勢。

掌心微微出汗。

我定了定神。

強迫自己忽略那道如芒在背的目光。

繼續(xù)介紹設計理念。

聲音盡量保持平穩(wěn)。

發(fā)布會很成功。

產品獲得了極大的關注。

慶功宴安排在深城最頂級的酒店。

衣香鬢影。

觥籌交錯。

作為功臣之一。

我被不少人圍著。

道賀。

攀談。

交換名片。

季嶼川一直在我附近。

像一個溫和而堅定的守護者。

幫我擋掉了一些不必要的應酬。

“累了吧?”他遞給我一杯果汁,“要不要去露臺透透氣?”

我感激地點點頭。

跟著他走出喧鬧的宴會廳。

露臺很大。

夜風習習。

吹散了身上的燥熱。

城市的璀璨夜景在腳下鋪陳開來。

“今天表現很棒?!奔編Z川靠在欄桿上,語氣真誠。

“謝謝。”我喝了一口果汁,冰涼入喉。

沉默了片刻。

“他走了。”季嶼川忽然說。

我知道他指的是誰。

“嗯?!蔽覒艘宦暎h處的燈火,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季嶼川斟酌了一下,“只是看了發(fā)布會,慶功宴沒進來。”

“我知道?!蔽页读顺蹲旖?,“大概覺得沒意思?!?/p>

季嶼川看著我。

眼神溫和中帶著一絲探究。

“裴暖,你和霍沉…”

“都過去了?!蔽掖驍嗨Z氣平靜,“現在這樣,很好?!?/p>

季嶼川點點頭。

沒再追問。

“深城分部的事情,考慮得怎么樣了?”他換了話題。

“我想好了?!蔽肄D過身,看著他,“我接受?!?/p>

季嶼川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太好了。歡迎加入云深?!?/p>

一個月后。

我正式入職云深科技深城分部。

擔任設計主管。

工作很忙。

但充滿挑戰(zhàn)和成就感。

團隊氛圍很好。

沒人知道我的過去。

大家只認識設計師裴暖。

我租了間離公司不遠的公寓。

生活簡單規(guī)律。

偶爾加班晚了。

季嶼川會順路送我回家。

我們聊工作。

聊設計。

聊行業(yè)動態(tài)。

像朋友。

也像默契的伙伴。

界限分明。

卻又彼此欣賞。

那天。

加班到很晚。

季嶼川送我回公寓。

車子停在樓下。

“謝謝季總,路上小心?!?/p>

“叫我季嶼川?!彼麩o奈地笑笑,“說了多少次了?!?/p>

“習慣了?!蔽乙残?。

“下周有個慈善拍賣晚宴,”他遞過來一張邀請函,“需要帶個女伴。裴主管,賞個臉?”

我接過燙金的邀請函。

猶豫了一下。

“季總…”

“季嶼川。”

“季嶼川,”我改口,“這種場合…”

“純工作。”他立刻保證,眼神坦蕩,“有幾個重要的潛在合作伙伴會出席。我需要一個能鎮(zhèn)得住場子的搭檔?!?/p>

他頓了頓。

半開玩笑道:“而且,你今晚的加班費,算在出場費里了?!?/p>

話說到這份上。

我點點頭。

“好?!?/p>

慈善晚宴在一家私人藝術館。

名流云集。

季嶼川一身深藍色高定西裝。

溫潤儒雅。

我穿著他提前讓人送來的煙灰色長裙。

剪裁利落。

低調不失氣場。

我們一出現。

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季嶼川周到地為我介紹著各方人物。

我應對得體。

舉止大方。

“裴小姐真是年輕有為?!币晃活^發(fā)花白的收藏家贊賞道,“季總好眼光?!?/p>

季嶼川含笑看了我一眼。

“是裴暖自己足夠優(yōu)秀。”

晚宴進行到一半。

拍賣環(huán)節(jié)開始。

我們坐在前排。

季嶼川似乎對一幅新銳畫家的油畫很感興趣。

舉了幾次牌。

價格被抬得有點高。

“喜歡?”我低聲問。

“色彩和構圖很大膽,有沖擊力?!彼u價道。

“一千兩百萬!這位先生一千兩百萬!”拍賣師的聲音有些激動。

季嶼川正要再次舉牌。

一個冰冷低沉的聲音。

從我們側后方響起。

清晰地穿透了有些嘈雜的會場。

“一千五百萬?!?/p>

全場瞬間安靜了一下。

紛紛側目。

我身體一僵。

這個聲音…

季嶼川舉牌的手也頓在半空。

他緩緩轉過頭。

我也跟著回頭。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霍沉。

他坐在離我們幾排遠的斜后方。

依舊是黑色西裝。

沒有打領帶。

領口微敞。

姿態(tài)慵懶地靠在椅背上。

手里把玩著一個未點燃的打火機。

金屬外殼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他的目光。

沒有看拍賣師。

也沒有看那幅畫。

而是越過人群。

像精準的射線。

直直地落在我臉上。

幽深。

銳利。

帶著一種勢在必得的掌控感。

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挑釁。

季嶼川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收回目光。

毫不猶豫地再次舉牌。

聲音平靜。

“一千八百萬?!?/p>

“兩千萬?!被舫翈缀跏橇⒖谈?。聲音不高,卻擲地有聲。

拍賣師興奮了。

“兩千萬!這位先生出價兩千萬!還有沒有更高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季嶼川和霍沉之間來回逡巡。

嗅到了無形的硝煙味。

季嶼川下頜線繃緊。

他看了我一眼。

我微微搖頭。

這幅畫根本不值這個價。

季嶼川顯然也明白。

但他看著霍沉那副志在必得、明顯帶著挑釁的姿態(tài)。

眼神沉了沉。

再次舉牌。

“兩千兩百萬?!?/p>

“兩千五百萬。”霍沉眼皮都沒抬一下,語氣輕松得像在報菜名。

會場響起一片低低的吸氣聲。

季嶼川握著號牌的手指關節(jié)微微泛白。

這已經不是競拍。

是赤裸裸的宣戰(zhàn)。

為了意氣。

為了面子。

為了…我。

我輕輕按住了季嶼川再次想要舉牌的手腕。

他側頭看我。

我對他搖搖頭。

眼神平靜。

“季嶼川,算了?!?/p>

不值得。

為了一口氣。

為了一場莫名其妙的較量。

為了…那個瘋子。

季嶼川看著我。

眼底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最終。

他深吸一口氣。

放下了號牌。

拍賣師激動的聲音響起。

“兩千五百萬!成交!恭喜霍先生!”

聚光燈打在霍沉身上。

他緩緩站起身。

沒有看那幅畫一眼。

目光依舊鎖在我身上。

嘴角勾起一個極淡的、冰冷的弧度。

像勝利者的宣告。

拍賣結束。

進入自由交流環(huán)節(jié)。

季嶼川被幾個生意伙伴圍住交談。

我借口去洗手間。

暫時離開那令人窒息的氛圍。

剛走到相對安靜的走廊拐角。

手腕猛地被人從身后攥??!

一股大力襲來!

我驚呼一聲。

整個人被拖進了旁邊一個堆放清潔工具的小隔間!

門被砰地關上!

狹小的空間里。

彌漫著清潔劑的味道。

昏暗的光線下。

霍沉高大的身影將我完全籠罩。

他一手撐在我耳邊的墻壁上。

將我困在他和墻壁之間。

另一只手還緊緊攥著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驚人。

“霍沉!你放開我!”我驚怒交加,用力掙扎。

“放開你?”他低頭,滾燙的呼吸噴在我臉上,帶著濃烈的酒氣和一種壓抑到極致的怒火,“好讓你回到季嶼川身邊?嗯?”

他靠得太近了。

近得我能看清他眼底密布的血絲。

和那深不見底的、翻涌的黑暗。

“你跟蹤我?”我試圖冷靜,聲音卻有些抖。

“跟蹤?”霍沉低笑一聲,笑聲沙啞而危險,“裴暖,你以為你換了地方,換了工作,就能徹底擺脫我?”

他另一只手猛地抬起。

冰涼的指尖。

用力撫過我的臉頰。

帶著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占有欲。

“這張臉…”

“這個人…”

“都是我的?!?/p>

“你逃不掉?!?/p>

“季嶼川?”他眼神驟然變冷,充滿戾氣,“他也配?”

“霍沉!你混蛋!”屈辱和怒火瞬間沖垮了理智,我抬起另一只手,狠狠朝他臉上扇去!

手腕在半空中被他輕易截?。?/p>

他猛地收緊雙臂!

將我死死禁錮在他懷里!

滾燙的身體緊緊相貼。

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

“是!我混蛋!”他低頭,在我耳邊低吼,聲音嘶啞痛苦,“裴暖!我他媽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我認了!”

“可你呢?”

“你他媽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他的手臂像鐵鉗。

勒得我?guī)缀醮贿^氣。

“在海濱!你讓我滾!”

“在深城!你對著他笑!”

“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跟季嶼川競價!你是不是覺得特別解氣?嗯?”

“看著我像個瘋子一樣滿世界找你!你是不是覺得特別痛快?!”

他每說一句。

手臂就收緊一分。

像是要把我揉碎。

嵌入他的骨血。

“霍沉!你弄疼我了!”我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疼?”他像是被刺激到,猛地低頭,滾燙的唇帶著懲罰的意味,狠狠壓了下來!

粗暴。

掠奪。

充滿了絕望的占有欲。

“唔…!”我拼命扭頭躲閃。

雙手被他死死禁錮在身體兩側。

動彈不得。

他的吻。

帶著濃烈的酒氣。

和一種深入骨髓的痛苦。

落在我的唇上。

臉頰。

頸側。

像一頭受傷絕望的野獸。

在做最后的撕咬。

“裴暖…”他在我耳邊喘息,聲音破碎,“別對他笑…”

“別離開我…”

“求你…”

最后那聲低啞的“求你”。

像一根細小的針。

猝不及防地刺進我心里最柔軟的地方。

帶著血淋淋的痛楚。

我掙扎的動作。

頓住了。

隔間的門。

猛地被推開!

刺眼的光線涌了進來。

照亮了狹小空間里糾纏的兩個人。

季嶼川臉色鐵青地站在門口。

身后跟著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安保人員。

“霍沉!”季嶼川的聲音冷得像冰,“放開她!”

霍沉的動作頓住了。

他緩緩抬起頭。

看向門口的季嶼川。

眼底的脆弱和痛苦瞬間被暴戾取代。

他松開對我的鉗制。

卻依舊將我擋在身后。

像守護領地的雄獅。

“季嶼川,”他聲音冰冷,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我和她的事,輪不到你插手?!?/p>

“她現在是我的員工!”季嶼川毫不退讓,上前一步,目光銳利,“霍沉,這里是深城!不是你能為所欲為的地方!”

兩個安保人員也警惕地向前。

氣氛瞬間繃緊。

劍拔弩張。

“員工?”霍沉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諷,“季嶼川,收起你那套偽善的面具。你對她什么心思,以為我看不出來?”

“我對裴暖什么心思,是我的事?!奔編Z川眼神坦蕩而堅定,“至少,我不會強迫她,不會傷害她!霍沉,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除了用強,還會什么?”

霍沉的眼神驟然變得無比陰鷙。

“你找死!”

他猛地揮拳!

朝著季嶼川的臉砸去!

“住手!”我尖叫出聲。

季嶼川反應極快。

側頭躲開!

同時安保人員立刻上前!

試圖控制霍沉!

“霍先生!請冷靜!”

場面瞬間混亂!

霍沉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

他的身手極好。

兩個訓練有素的安保竟然一時無法完全制服他!

混亂中。

不知是誰撞翻了旁邊的清潔車!

哐當一聲巨響!

桶里的污水潑灑出來!

霍沉正被一個安保扭住手臂。

他猛地掙脫!

身體因為慣性向后踉蹌!

眼看就要踩上滿地濕滑的污水!

而他的身后!

就是尖銳的金屬清潔車邊緣!

“小心!”我腦子一片空白。

身體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

猛地撲過去!

用力推了他一把!

霍沉被我推得向前撲了一步。

堪堪避開了滑倒撞向金屬邊緣的危險。

但他被我推得失去平衡。

加上腳下的污水。

噗通一聲。

單膝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昂貴的西裝褲瞬間浸透了臟污的污水。

狼狽不堪。

整個隔間。

瞬間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那兩個安保。

包括季嶼川。

也包括…

單膝跪在污水里。

猛地抬起頭。

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的霍沉。

他的頭發(fā)有些凌亂。

額角因為剛才的扭打滲出了一點汗。

幾縷發(fā)絲黏在額前。

昂貴的西裝褲膝蓋處一片深色的污漬。

昂貴的手工皮鞋也沾滿了臟水。

但他毫不在意。

他只是死死地盯著我。

那雙總是盛滿暴戾、冰冷或嘲弄的眼睛里。

此刻。

只剩下純粹的、巨大的震驚。

像被一道驚雷劈中。

劈得他魂飛魄散。

劈得他所有的盔甲和偽裝。

瞬間粉碎。

他看著我。

像是第一次真正認識我這個人。

又像是在確認一個極其荒誕、卻讓他心臟狂跳的事實。

時間仿佛凝固了。

只有污水滴落的聲音。

滴答。

滴答。

“裴暖…”

季嶼川最先反應過來。

他快步上前。

想把我拉開。

霍沉卻猛地伸出手!

不是抓我。

而是…

一把攥住了季嶼川伸過來的手腕!

力道之大。

讓季嶼川吃痛地蹙了下眉。

“別碰她!”霍沉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他依舊單膝跪在污水里。

仰著頭。

目光卻像鎖定獵物的鷹隼。

牢牢鎖在季嶼川臉上。

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兇狠的警告。

季嶼川眼神一冷。

“霍沉!你…”

“都出去?!被舫链驍嗨?,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他松開季嶼川的手腕。

目光轉向那兩個安保。

“出去?!?/p>

安保人員猶豫地看向季嶼川。

季嶼川看著我。

眼神帶著詢問和擔憂。

我看著跪在污水里。

渾身狼狽。

眼神卻亮得驚人的霍沉。

心里亂成一團。

剛才那一推…

完全是本能。

看到他可能受傷。

身體自己就動了。

這個認知。

讓我感到一陣恐慌。

我深吸一口氣。

對季嶼川點點頭。

“季總,我沒事。你們先出去吧。我和他…談談?!?/p>

季嶼川的眉頭緊緊擰起。

他看了看我。

又看了看渾身散發(fā)著危險氣息、卻固執(zhí)地跪在那里的霍沉。

最終。

他沉聲道:“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p>

他帶著安保。

退出了隔間。

門被輕輕帶上。

狹小的空間里。

只剩下我和霍沉。

一地狼藉。

空氣里彌漫著清潔劑和污水的混合氣味。

還有…

一種無法言說的、令人窒息的張力。

霍沉依舊保持著那個單膝跪地的姿勢。

仰頭看著我。

目光灼灼。

像要把我燒穿。

“為什么?”他開口,聲音干澀,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求證。

我避開他的目光。

心亂如麻。

“什么為什么?”

“剛才?!彼麍?zhí)拗地盯著我,“為什么推開我?”

“怕你撞死在我面前?!蔽矣舶畎畹卣f。

霍沉低低地笑了一聲。

笑聲里沒有了嘲諷。

只有一種奇異的…愉悅?

“裴暖,”他撐著地面,慢慢站起身。

污水順著他的褲管往下滴。

他毫不在意。

高大的身軀再次籠罩過來。

帶著一身臟污和酒氣。

卻不再有剛才那種暴戾的壓迫感。

他抬起手。

帶著薄繭的指腹。

極其輕柔地。

拂過我因為緊張而咬得發(fā)白的下唇。

動作珍重得。

像在觸碰易碎的珍寶。

“你撒謊?!?/p>

他的聲音低沉。

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篤定。

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溫柔。

那晚之后。

霍沉沒有再出現。

像人間蒸發(fā)。

季嶼川送我回公寓的路上。

氣氛有些沉默。

“抱歉,”我率先開口,“今晚給你添麻煩了?!?/p>

季嶼川搖搖頭。

“該說抱歉的是我。是我邀請你去的。”

他沉默了一下。

車子停在公寓樓下。

他沒有立刻解鎖車門。

“裴暖,”他側過頭,看著我,眼神溫和而復雜,“你和他…”

“都過去了?!蔽以俅螐娬{,語氣卻不像之前那么篤定。

季嶼川看了我?guī)酌搿?/p>

輕輕嘆了口氣。

“裴暖,有些事,過去了,就讓它徹底過去。別回頭?!?/p>

“我知道。”我解開安全帶,“謝謝你,季嶼川?!?/p>

他點點頭。

“晚安?!?/p>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正軌。

工作。

加班。

偶爾和同事聚餐。

季嶼川依舊會順路送我。

我們聊工作。

默契地不再提那晚的事。

只是。

夜深人靜時。

霍沉跪在污水里。

仰頭看我的那個眼神。

總會清晰地浮現。

帶著震驚。

帶著灼熱。

帶著一種讓我心慌意亂的…

穿透力。

*


更新時間:2025-08-14 14:1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