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帶著點(diǎn)假惺惺的暖意,透過百葉窗縫隙,在淺木色餐桌上切出明暗條紋??諝饫镲h著烤面包的焦香和新鮮咖啡的濃郁苦澀,本該是個再普通不過、帶著煙火氣的早晨。但王語只覺得那咖啡的香氣都帶著一絲昨夜噩夢殘留的鐵銹腥氣。她左手腕內(nèi)側(cè)的淤痕在衣袖下隱隱作痛,每一次脈搏跳動都牽扯著皮下的鈍痛,提醒她昨夜的“真實(shí)”。
林峰已經(jīng)坐在桌邊,面前攤著晨報(bào),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發(fā)出輕微的“噠噠”聲。這是他思考時的習(xí)慣。他昨晚又沒睡踏實(shí),王語翻來覆去,呼吸時急時緩,攪得他心煩意亂。茶幾上還扔著他昨晚隨手放下的案卷——西郊無名女尸的初步報(bào)告,上面印著死者腹部那個模糊不清、但結(jié)構(gòu)詭異的紋身特寫照片。他眼角的余光,幾次掃過王語刻意拉下、蓋住手腕的睡衣袖子。
“媽媽,你的小熊餅干!”小雨的聲音清脆得像小鳥,暫時驅(qū)散了王語心頭的陰霾。五歲的小女孩坐在高高的兒童餐椅上,兩條穿著粉色連褲襪的小腿快樂地晃蕩著,胖乎乎的小手捏著一塊金黃色的小熊餅干,努力往王語這邊遞。
王語強(qiáng)迫自己擠出個盡可能自然的笑,想把眼底濃重的疲憊和驚魂未定壓下去。“謝謝寶貝?!彼曇粲悬c(diǎn)不易察覺的沙啞,伸手去接那塊盛滿女兒純真愛意的餅干。指尖剛碰到那點(diǎn)溫?zé)嵯闾穑X子里就“嗡”地一聲——
手腕處淤痕的灼痛感驟然加?。⊥瑫r,貼身藏在睡衣口袋里的那半塊玉佩,毫無預(yù)兆地變得冰涼刺骨!
眼前似乎閃過那倒置的五芒星門環(huán)!冰冷的鎖鏈絞緊的幻痛瞬間攫住了她!
“啊~!”
她的手猛地一抖,完全失控,手肘狠狠撞翻了放在桌沿的白瓷咖啡杯!
“哐當(dāng)~!”
刺耳到讓人心悸的脆響!深褐色滾燙的咖啡液潑濺出來,像一小股失控的泥石流,瞬間弄臟了潔白的桌布,洇開一大片丑陋的、還在迅速擴(kuò)大的污跡!碎裂的瓷片四散飛濺,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有幾片甚至彈到了小雨的餐盤邊,把牛奶濺出來一小攤。
“哇~!”小雨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和飛濺的碎片嚇得渾身劇烈一抖,小嘴一癟,圓溜溜的大眼睛里瞬間蓄滿了驚懼的淚水,放聲大哭起來,小身子本能地往后縮。
“小雨!別動!有碎片!”林峰反應(yīng)快得嚇人,幾乎同時低喝出聲,“啪”地一聲合上報(bào)紙,身體像獵豹一樣前傾,長臂一伸,迅速把小雨面前的餐盤連同牛奶杯整個推開到安全距離,另一只手鐵鉗般牢牢按住了女兒本能想去抓碎片的小手。動作迅捷精準(zhǔn),帶著一種訓(xùn)練有素的利落和不容置疑的保護(hù),是多年刑警刻進(jìn)骨子里的本能。
“哦天哪!小雨!不怕不怕!是媽媽不好...”王語的心臟還在狂跳,一半是驚嚇,一半是強(qiáng)烈的自責(zé)和心疼。她顧不上自己手背上濺到的幾點(diǎn)灼痛(那里立刻紅了一小片),也顧不上散落一地的狼藉,連忙起身繞過桌子,把受驚大哭的女兒緊緊抱進(jìn)懷里,用發(fā)抖的手慌亂地拍撫著她單薄的背脊?!皨寢尣恍⌒?,嚇到小雨了,對不起對不起...媽媽笨手笨腳的...”她語無倫次地道歉,聲音里的顫抖藏不住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和深深的后怕。小雨的眼淚鼻涕蹭了她一脖子。
林峰緊皺著眉頭,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他“唰”地抽出幾張紙巾,沒看王語,沉默地、帶著一股狠勁地擦拭著桌面上狼藉的咖啡漬。紙巾很快被深褐色的液體浸透揉爛,但那片污跡卻頑固地暈染開,像某種不祥的預(yù)兆,也像他此刻心底翻涌的不安、疑慮和一股強(qiáng)壓下去的、無處發(fā)泄的怒火。他的目光,越過妻子低垂著安撫女兒、微微顫抖的發(fā)頂,銳利地、不動聲色地掃過王語因?yàn)楦┥矶孤湓谏韨?cè)的左手腕。寬大的睡衣袖子滑落了一截,露出了小半截雪白的手腕。
以及那上面,清晰得刺眼的一圈深紫色淤痕。
不是新傷。那顏色深紫得發(fā)黑,邊緣模糊泛著青,明擺著是昨夜留下的。形狀...太規(guī)則了,不像磕碰。
一股冰冷的煩躁猛地堵在林峰的胃里,讓他覺得剛咽下去的面包都頂在喉嚨口,梗得難受。昨晚的畫面在他腦子里清清楚楚:凌晨三點(diǎn),他放在床頭柜充電的手機(jī)屏幕無聲亮起,連著臥室隱蔽攝像頭的監(jiān)控APP彈出了移動偵測警報(bào)。黑暗中,他點(diǎn)開實(shí)時畫面,屏幕幽藍(lán)的光映著他緊抿的唇角和眼底的凝重。畫面里,王語穿著睡裙,像個被抽走魂兒的木頭人,直挺挺站在落地窗前。她的手指,以一種僵硬又詭異的姿勢,在彌漫著夜霧的冰涼玻璃上,慢慢地、一筆一劃地勾勒著什么!窗外,那場突如其來的陣雨留下的蜿蜒水痕,在昏黃的路燈反光下,竟跟她指尖畫的線條,奇異地、分毫不差地重合了,那扭曲的尖拱門,倒五芒星,纏繞的巨蟒鎖鏈!和他從王語零星的、帶著恐懼的夢囈里拼湊出的噩夢核心,完全吻合!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連續(xù)七天了!他偷偷錄下了每一次。
現(xiàn)在,這手腕上的淤痕,像個冰冷的鐵證,一個來自深淵的烙印,無聲地嘲笑著他之前那些“壓力太大”、“產(chǎn)后焦慮”、“睡眠障礙”、“軀體化反應(yīng)”的自我安慰和家庭醫(yī)生輕飄飄的診斷。他心里那根弦,繃到了極限。
“你到底怎么回事?”林峰的聲音低沉,壓著翻騰的情緒,目光像釘子一樣死死釘在王語手腕的淤痕上,把揉爛的紙巾狠狠扔進(jìn)垃圾桶,“咣當(dāng)”一聲響。他不再用“怎么了”這種溫和的問法,語氣直接而冷硬。
王語抱著女兒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拍撫小雨的手頓住了。她下意識地把左手往身后縮了縮,用寬大的袖子飛快地蓋住那圈痕跡,眼神慌亂躲閃,避開了林峰審視的目光,低頭看著女兒哭紅的小臉?!皼]...沒什么,”她聲音干巴巴的,帶著強(qiáng)裝的平靜和虛弱,“可能是昨晚睡覺壓著了,不小心...有點(diǎn)淤血,過兩天...過兩天就消了。”她試圖用女兒轉(zhuǎn)移這令人窒息的話題,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求,“小雨乖,不哭了哦,媽媽把碎片掃干凈,我們吃新的小熊餅干好不好?爸爸給你拿新的牛奶?”
林峰看著她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側(cè)臉,看著她眼底藏不住的驚惶和深重的疲憊,看著她下意識藏傷口的小動作,只覺得胸口像堵了一塊吸飽了水的、沉甸甸的棉花,又悶又痛,還有種被欺騙的憤怒。他猛地站起身,椅腿在光滑的實(shí)木地板上摩擦,發(fā)出尖銳刺耳的聲響,像他緊繃到極限的神經(jīng)發(fā)出的尖叫。
“壓著了?”他重復(fù)了一遍,聲音里帶著明顯的不信和壓抑的煩躁,“壓一晚上能壓出這種形狀?看著倒像被鐵鏈子勒了一宿!還有你昨晚在窗戶上畫的那些鬼東西!跟外面雨水印子一模一樣!這又怎么解釋?什么樣的夢游能畫得一點(diǎn)不差?!” 這話沖口而出,帶著刑警的職業(yè)敏感和對妻子隱瞞的怒火。他看到王語的身體明顯瑟縮了一下,抱緊了小雨。
“我吃飽了?!彼舶畎畹厮ο乱痪?,沒半點(diǎn)溫度。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深藍(lán)色警服外套,動作有些粗暴地套上,金屬扣子碰撞發(fā)出清脆卻冰冷的聲響?!熬掷镌缟嫌袀€會,催命似的。西郊的案子...跟以前幾個失蹤案可能有串并,手法很邪門?!彼院喴赓W,甚至沒再看抱在一起的母女倆一眼,好像多看一眼就會忍不住爆發(fā)?!斑€有,我查了點(diǎn)東西。關(guān)于92年翠湖公館79號那場大火。簽調(diào)查報(bào)告的人...叫齊桓?!?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地掃過王語瞬間變得更加蒼白的臉,“這個名字,你聽過嗎?” 他沒等王語回答,挺直背脊,大步流星徑直走向玄關(guān),但那挺直的背影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沉重和緊繃,像背著看不見的枷鎖。
玄關(guān)傳來鑰匙串急躁碰撞的金屬聲,然后是沉悶的關(guān)門落鎖聲,“咔噠”。
那一聲悶響,像是隔絕了外面所有的光亮和空氣,把王語母女倆鎖進(jìn)了一片驟然降臨的死寂里??蛷d里只剩下小雨壓抑的抽噎聲。王語抱著女兒,站在原地,聽著那聲隔絕了丈夫、也隔絕了她所熟悉的安全感的關(guān)門響。她低頭看看手腕上那圈深紫色的、像詛咒般的烙印,又看看餐桌上那片狼藉的咖啡污漬、碎裂的瓷片和打翻的牛奶,一股巨大的、冰冷無助的恐懼感,像夢中那粘稠的黑霧,再次無聲無息地漫上來,把她緊緊纏住,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手腕上的淤痕隱隱作痛,像個無聲的、來自深淵的警告。而林峰最后拋出的那個名字——“齊桓”——像一塊冰冷的石頭,沉甸甸地砸進(jìn)她混亂的心湖,激起驚濤駭浪。
她是誰?她的噩夢是什么?齊桓是誰?林峰到底查到了什么?
哄睡了被驚嚇到的小雨,王語精疲力竭地癱坐在客廳沙發(fā)上。陽光照進(jìn)來,卻驅(qū)不散她心頭的寒意。她下意識地摸向睡衣口袋,掏出了那半塊冰涼溫潤的鯉魚玉佩。指尖剛一接觸,昨夜那短暫的刺痛感和冰藍(lán)眼睛的閃回畫面再次浮現(xiàn),讓她心頭一悸。就在這時——
叮咚!叮咚!叮咚!
急促的門鈴聲毫無預(yù)兆地響起,像尖銳的警笛劃破了屋內(nèi)的死寂!
王語嚇得差點(diǎn)把玉佩掉在地上,心臟狂跳起來。這個時間,會是誰?她警惕地走到門后,透過貓眼向外看去。
門外站著的,是她的母親——王美玲。
但眼前的王美玲,與王語記憶中那個溫婉甚至有些怯懦的形象判若兩人。她穿著利落的黑色風(fēng)衣,身形似乎比記憶中更瘦削挺拔,風(fēng)塵仆仆,眼神銳利得像刀子,帶著一種王語從未見過的、近乎冷酷的疲憊。最讓王語心驚的是,王美玲的左眼——那并非血肉之軀,而是一只冰冷的、泛著暗啞金屬光澤的機(jī)械義眼!此刻,那只義眼中心的紅色光點(diǎn),正對著貓眼的位置,微微閃爍著。
“開門,小語?!蓖趺懒岬穆曇敉高^門板傳來,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沒有絲毫往日的溫情?!拔抑滥阍诳?。沒時間了。”
巨大的震驚和莫名的恐懼籠罩著王語。母親的變化、那只機(jī)械義眼、還有她話語中透出的緊迫感...一切都顯得那么詭異。她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顫抖著打開了門鎖。
王美玲像一陣風(fēng)般閃身進(jìn)來,反手迅速關(guān)上門。她根本沒看屋內(nèi)的狼藉,銳利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王語蒼白的臉,最后死死釘在她下意識又想藏起的左手腕上。那只機(jī)械義眼微微轉(zhuǎn)動,發(fā)出極細(xì)微的“嗡”聲。
“果然...”王美玲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聲音冰冷,“淤痕出現(xiàn)了。比我想象的還快。”她沒給王語任何詢問的機(jī)會,目光又猛地轉(zhuǎn)向兒童房緊閉的房門,仿佛能穿透門板看到里面的小雨。“那孩子呢?她...還好嗎?”
“媽...你...你的眼睛...”王語的聲音發(fā)顫,完全被眼前陌生的母親和一連串的沖擊弄懵了。她口袋里的玉佩,在靠近王美玲時,突然傳來一陣強(qiáng)烈的冰涼感,仿佛在發(fā)出無聲的警告。
王美玲抬手,粗糙的手指(王語注意到她右手小指上有一道焦黑的、似乎永不愈合的疤痕)似乎想觸碰女兒的臉頰,但最終只是僵硬地停在了半空。“眼睛?那是代價,小語。為了活下去,為了...看到更多不該看的東西?!彼侵徽5难劬χ虚W過一絲深切的痛楚,但轉(zhuǎn)瞬即逝。她不再廢話,從風(fēng)衣內(nèi)側(cè)口袋里掏出一個用舊絨布包裹的小物件,直接塞進(jìn)王語手里。
“拿著!另一半!”
王語低頭,顫抖著掀開絨布。里面是另外半塊鯉魚玉佩!與她口袋里那塊斷口處完全吻合!當(dāng)兩塊玉佩靠近時,它們仿佛有了生命,斷口處微微發(fā)熱,發(fā)出極其微弱的、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瑩白光芒!
“這...這到底是什么?”王語的聲音帶著哭腔。
“鎖心玉?!蓖趺懒岬穆曇魤旱酶?,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zhì)感,“一半在你外婆那兒,后來給了我。一半...我當(dāng)年藏起來了。它能幫你‘定神’,能讓你在噩夢侵襲時守住一點(diǎn)清醒。但更重要的是,它也能讓你‘看見’...看見那些試圖掩蓋真相的迷霧后面,藏著什么!”她那只機(jī)械義眼紅光一閃,猛地湊近王語,冰冷的氣息噴在王語臉上,“聽著,小語!離姓齊的遠(yuǎn)點(diǎn)!尤其是那個叫齊桓的老東西!他根本不是人!還有...小心他那個侄子,齊臨!”
齊臨!
這個名字像一道閃電劈中王語!夢中那雙冰藍(lán)色的眼睛瞬間清晰無比地浮現(xiàn)在眼前!寒意從腳底板直沖頭頂!
“齊臨?他...他是誰?媽,你到底在說什么?!”王語緊緊攥著兩塊玉佩,它們貼合在一起,那股冰涼感仿佛能稍稍壓制她手腕的灼痛,卻壓不住心底翻涌的恐懼。
王美玲沒有直接回答,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兒童房,機(jī)械義眼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常人無法感知的波動,紅光急促地閃爍了幾下。“保護(hù)好小雨!看好她脖子后面的胎記!”她的語氣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緊迫感,“那東西...在‘找’容器!一直在找!你和小雨...都逃不掉的!”她猛地抓住王語的手腕,力量大得驚人,那只冰冷粗糙、帶著焦黑疤痕的手指死死按在王語的淤痕上!
“?。 ?王語痛呼出聲,感覺手腕像是被烙鐵燙到!
就在這劇痛襲來的瞬間,一股比昨夜玉佩閃回更強(qiáng)烈、更混亂的影像洪流,猛地沖進(jìn)她的腦海!
依舊是那座被鎖鏈纏繞的豪宅!但視角混亂不堪——時而像在奔跑,時而像被吊在半空!冰冷的鎖鏈緊緊纏繞著她的身體,勒進(jìn)皮肉!絕望的窒息感!無數(shù)非人的囈語在耳邊尖嘯!一個模糊但充滿威嚴(yán)的蒼老聲音在低語:“容器...完美的容器...” 視線晃動中,她似乎瞥見了一個穿著白大褂、面容陰鷙的老者(齊桓?)正俯視著她,眼神冰冷如毒蛇!而在更深邃的黑暗背景里,那雙冰藍(lán)色的眼睛再次一閃而過,帶著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是冷漠?是悲憫?還是...警告?!
影像破碎,王語踉蹌著后退,差點(diǎn)摔倒,臉色慘白如紙,大口喘著粗氣,冷汗浸透了后背。
“看到了?”王美玲松開手,聲音帶著一絲殘忍的了然,“這就是你噩夢的源頭!不是夢!是刻在你血脈里的詛咒!是齊家那群瘋子搞的‘容器計(jì)劃’!”她看著女兒驚恐欲絕的樣子,那只血肉之眼中終于流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心痛,但很快又被決絕取代。“玉佩收好!兩塊合在一起,能給你一點(diǎn)保護(hù),也能...引路。但別指望它能解決一切!齊桓...還有他背后的東西...比你想的要可怕得多!”
她說完,不再停留,轉(zhuǎn)身就要拉開門離開。
“媽!等等!什么容器計(jì)劃?齊桓到底是誰?齊臨...他...”王語急切地追問,混亂的影像和母親的話語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王美玲的手停在門把上,沒有回頭,聲音低沉而疲憊:“知道得太多對你沒好處?;钕氯ィ≌Z,保護(hù)好小雨。記住我的話,離姓齊的遠(yuǎn)點(diǎn)!尤其是齊臨!他...未必是站在你這邊的!” 她拉開門,身影迅速消失在樓道里,只留下冰冷的話語在空蕩的客廳里回蕩。
門關(guān)上了。
王語無力地靠在門板上,渾身冰冷。她低頭看著手中合二為一的完整玉佩,它散發(fā)著溫潤的微光,斷口處幾乎融為一體,但那冰涼的感覺卻揮之不去。玉佩的微光似乎讓手腕淤痕的灼痛感減輕了一絲,卻無法驅(qū)散母親帶來的、更深沉的恐懼。
“容器計(jì)劃”...“血脈詛咒”...“齊桓”...“齊臨”...還有小雨脖子后面的胎記...
她下意識地望向兒童房緊閉的門。就在這時,她手中的玉佩突然微微震動了一下,散發(fā)出的光芒瞬間變得明亮了些許,仿佛在回應(yīng)著什么。同時,一種極其微弱、帶著安撫意味的暖意,順著玉佩流淌到她緊貼著玉佩的指尖。
王語心頭一動,輕輕推開兒童房的門。
小雨已經(jīng)睡熟了,小臉恢復(fù)了平靜。晨光透過窗簾縫隙,正好落在她小小的脖頸后面。那塊月牙形的淡粉色胎記,此刻在柔和的光線下,邊緣似乎泛起了一圈極其微弱、溫暖的金色光暈。
玉佩的光芒,也在這瞬間變得更加柔和穩(wěn)定,仿佛與那微弱的金輝產(chǎn)生了某種奇異的共鳴。
王語緊緊攥著溫涼的玉佩,看著女兒安詳?shù)乃?,再想到母親冰冷的警告、林峰壓抑的怒火、還有夢中那雙冰藍(lán)色的眼睛...巨大的、冰冷的無助感再次將她吞沒。裂痕已經(jīng)無處不在,而一張名為“容器”的巨網(wǎng),正無聲無息地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