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特護病房里切割出一條條斑駁的光帶。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消毒水混合著陽光的干燥味道，安靜得能聽見墻上掛鐘秒針“嗒、嗒、嗒”的走動聲。
然而，此時。
小護士林晚晚呆愣愣地站在病房中央，看著那張整理得一絲不茍，卻空無一人的病床，整個人都有點懵。
被褥疊得像塊豆腐干，床單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枕頭擺放得端端正正。一切都井然有序，唯獨少了那個本該在這里的，等著她來送午飯的老爺子。
“劉爺爺？”
她試探性地喊了一聲，聲音在空曠的房間里顯得有些單薄，沒有人回應(yīng)。
隨即，林晚晚又松了口氣，自己跟自己笑了笑，真是瞎緊張。
她想，八成是老爺子自己溜達(dá)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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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她負(fù)責(zé)照顧的這位劉老爺子，可不是一般人。雖然因為年紀(jì)大了，得了老年癡呆，記憶時好時壞，但那刻在骨子里的軍人作風(fēng)，卻是一輩子都改不掉的。老爺子的身子骨依舊硬朗，除了腦子有時候不太靈光，生活自理能力相當(dāng)強，尤其是上廁所這種事，從來不麻煩人，都是自己解決。
也正因為如此，作為全天候照顧他的特護，林晚晚的工作其實相當(dāng)清閑。每天除了定時送飯喂藥，就是陪著老爺子看看報紙。
她走到床邊的椅子上坐下，等老爺子回來。
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的眉頭卻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地蹙了起來。
不對勁兒。
她皺著眉頭從椅子上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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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劉老爺子就算是自己出去上廁所，也從來不會離開這么久。他有非常嚴(yán)格的時間觀念，這是幾十年軍旅生涯養(yǎng)成的生物鐘，雷打不動。尤其是飯點，比誰都準(zhǔn)時?，F(xiàn)在早就過了午飯時間，他怎么還沒回來？
她再也坐不住了，匆忙拉開病房的門，伸出頭去，朝著長長的走廊兩端焦急地張望。
走廊里安安靜靜，光線明亮，白色的墻壁和地板被擦得反光。除了幾個護士身影，根本沒有看到劉老爺子那熟悉又硬朗的背影。
頓時，她心中猛地往下一沉。
“噠噠噠！”
腳步聲中。
林晚晚快步跑出病房，直奔不遠(yuǎn)處的公共男衛(wèi)生間。然后來到門口，踮起腳尖，焦急地朝著里面探頭探腦。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從衛(wèi)生間里走了出來，差點跟她撞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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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來人是住院部的張醫(yī)生，一個四十多歲，頭發(fā)微禿，眼角帶著幾條笑紋的中年男人。他看到林晚晚一臉焦急地往男廁所里瞅，立刻樂了，咧開嘴開了個玩笑：“哎我說小林，你這小丫頭，看啥看呢？小心長針眼兒?。 ?/p>
眾所周知，醫(yī)生這個群體，有一部分人因為有時候需要在手術(shù)臺上一站就是幾個小時，所以平日里最喜歡開些葷段子提神醒腦，以此來排解高度緊張的工作壓力。而眼前這位張醫(yī)生，作為一個油膩的中年男人，就更好這一口了，平時沒少跟這些小護士們開玩笑。
這張醫(yī)生，還想說什么，
可下一刻，等他聽了小護士說，3號病房劉老爺子，好像不見了。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他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
“張醫(yī)生，劉老爺子真沒在里面啊？！”林晚晚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都帶上哭腔了。
她真希望這張醫(yī)生，是在騙她。
張醫(yī)生見她快要哭了，趕緊放緩了語氣，安慰道：“哎，真沒在。你先別慌，別慌??！興許沒在這個廁所呢。屋里的獨立廁所找了嗎？”
“找了??！”林晚晚帶著哭腔回答。
她當(dāng)然找了。雖然劉老爺子固執(zhí)地認(rèn)為病房里的獨立衛(wèi)生間“沒那味兒”，非要去外面的公共衛(wèi)生間，但那也是她第一個檢查的地方，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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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你別哭。”張醫(yī)生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她的肩膀，試圖讓她鎮(zhèn)定下來，“先別慌，咱們?nèi)フ移渌麕?，再找找看，說不定老爺子......”
他的話音剛落，下意識地一抬頭，順著走廊朝另一頭看去，隨即，他的神色，都是猛地一變。
只見，就在他視線的前方，走廊盡頭的另一間特護病房的門，“嘭”的一聲被推開。一個同樣穿著粉色護士服的小護士，神色慌亂地從房間里沖了出來。
那個小護士的臉上，帶著一種和林晚晚如出一轍的驚慌與恐懼，嘴唇哆嗦著。
這一幕，落入張醫(yī)生的眼中，讓他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就是一跳！
一種極其不祥的預(yù)感，瞬間籠罩了他的心頭。
這一刻，似乎開啟了某種信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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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
“吱呀——”
“吱呀——”
“吱呀——”
一道道病房的門，在同一時間段內(nèi)，接二連三地被從里面推開。
一名名負(fù)責(zé)不同病房的護士，從各自的房間里快步走了出來。
有的護士臉上掛著和林晚晚、和剛才那個小護士一模一樣的焦急神色，腳步踉蹌，眼神慌亂。
也有的護士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臉上帶著幾分疑惑和無奈，嘴里還在小聲嘀咕著，以為自己負(fù)責(zé)的老爺子只是自己跑出去溜達(dá)或者干什么去了。
要知道，眼下這個時間點，正是午飯時間，是護士們給各自負(fù)責(zé)的老爺子們送餐的時候。
“王老爺子，真是的，又跑哪兒去了......”
一名中年女護士關(guān)上了自己負(fù)責(zé)的病房門，嘴里還在嘀嘀咕咕地念叨著，臉上帶著一絲哭笑不得無奈。
她是這一層的護士長，王姐。經(jīng)驗豐富，沉穩(wěn)干練。
“這老小孩兒，又跟我玩捉迷藏呢。”
她負(fù)責(zé)的王老，當(dāng)年在戰(zhàn)場上腦袋受過創(chuàng)，精神上一直有點......小問題。倒也不傷人，就是總以為自己還是個十幾歲的皮猴子，最喜歡玩的游戲就是跟她捉迷藏，每次都藏在一些犄角旮旯里，等著她去找。特別調(diào)皮，整個療養(yǎng)院，也只有她能降服得了對方。
王護士長一邊嘀咕著，一邊隨手關(guān)上門，打算習(xí)慣性地準(zhǔn)備去老地方“抓人”。
可她剛一扭頭。
就看到了這條長長的走廊上，幾乎所有特護病房的門口，都站著一個神色各異的護士。她甚至看到了站在不遠(yuǎn)處的張醫(yī)生，和那個快要哭出來的、三號病房的小林。
王護士長頓時就愣住了。
怎么回事？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大家都......
她還沒來得及想明白。
隨之。
“我......我負(fù)責(zé)的陳老不見了！”
“孫老也不在房間里！”
“趙老他......他也不見了！”
“不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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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聲音，傳來。
一些并不知道事情嚴(yán)重性的護士，也開始于臉上都浮現(xiàn)出同樣的恐懼。
頓時。
這一刻，一股寒氣，從王護士長的尾椎骨，一路“嘶嘶”地竄上天靈蓋！
她逐漸意識到了......不對勁兒。
然后，她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都......都別慌！”王護士長用盡全身力氣，才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但她自己的聲音，抖得比誰都厲害，“一個個檢查！所有的房間，所有的廁所，儲藏室，活動室！全都給我找！快！”
一聲令下，所有還抱有一絲幻想的護士們立刻行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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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
“吱呀。”
“吱呀?！?/p>
“砰！”
隨著這一層的一個個房間，包括廁所在內(nèi)，都被護士長帶領(lǐng)著一眾人檢查完畢。
發(fā)現(xiàn)都沒有這些老爺子的身影。
這護士長已經(jīng)都如篩糠了。
她上下牙關(guān)也在瘋狂的碰撞在一起。
沒有，全都沒有，也就說這一層十幾個老爺子，全都不見了。
這？這特么！
完了，她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