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的清晨,產(chǎn)房外的紅燈終于熄滅時,我攥著早已被汗水浸透的衣角,幾乎要站不穩(wěn)。
護士抱著襁褓出來,隔著透明的紗巾,能看見小家伙皺巴巴的臉,閉著眼睛攥著小拳頭,
像只剛破殼的小鳥?!笆莻€健康的男孩,六斤九兩。”護士的聲音帶著笑意,
把孩子輕輕放進我懷里。我小心翼翼地托著,指尖觸到他柔軟的胎發(fā),
突然想起柳如煙總說想要個頭像藍莓一樣圓滾滾的寶寶。
低頭看了看懷里這個皺巴巴的小家伙,忍不住笑了,或許再長幾天,就能變成她期待的模樣。
我給孩子起名叫季承言,“承”是承續(xù),“言”是諾言,既是對柳如煙的承諾,
也是希望他能承續(xù)我們之間這份難得的緣分。柳如煙被推出來時,臉色還有些蒼白,
卻執(zhí)意要先看看孩子。我把襁褓遞到她枕邊,她伸出纖長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小家伙的臉頰,
眼里瞬間漾起溫柔的漣漪?!跋衲??!绷鐭熮D(zhuǎn)頭看我,嘴角彎起淺淺的弧度,
聲音還有些虛弱,卻帶著藏不住的幸福“眉毛和你一樣,都是濃黑的。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她臉上,發(fā)間的碎光和她眼里的笑意交織在一起,讓我突然覺得,
所有的等待和擔(dān)憂都有了最圓滿的歸宿??紤]到我已經(jīng)在食品廠轉(zhuǎn)正,
父母特意在離公司四百米遠的小區(qū)付了首付,買了套三室一廳的房子。南北通透的戶型,
客廳的落地窗正對著一片小公園,柳如煙說要在陽臺種滿多肉和藍莓盆栽“以后讓承言知道,
爸爸媽媽的愛情里,藏著好多藍色的秘密?!蔽覀兊墓べY加起來還房貸綽綽有余,
剩下的錢足夠日常開銷,偶爾還能給孩子買些進口的奶粉和玩具,日子過得踏實又安穩(wěn)。
第二年除夕,家里的圓桌第一次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媽媽抱著承言坐在主位,
小家伙穿著紅色的連體衣,被逗得咯咯直笑,小手抓住爺爺?shù)暮硬豢戏拧?/p>
爸爸趁機用手機拍下這一幕,嘴里念叨著“隔輩親,隔輩親??!”眼角的皺紋里都藏著笑意。
柳如煙靠在我肩上,手里剝著橘子,橘瓣的酸甜氣息混著她身上的奶香飄過來。
“以前總覺得過年冷清。”柳如煙輕聲說,指尖在我手背上畫著圈“現(xiàn)在才知道,
熱鬧是因為身邊有了想珍惜的人?!蔽椅站o她的手,看著滿桌的飯菜和眼前的家人,
突然明白幸福從來不是轟轟烈烈,而是這樣一蔬一飯的溫暖。上元節(jié)那天,天剛蒙蒙亮,
柳如煙就拉著我往民政局跑。她穿了件淺粉色的風(fēng)衣,里面是米白色的連衣裙,
超薄的肉色絲襪包裹的小腿在裙擺下若隱若現(xiàn),腳上是我送她的珍珠白高跟鞋?!翱禳c呀,
聽說今天領(lǐng)證的人多。”柳如煙回頭催我,發(fā)梢的大波浪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陽光落在她眼里,亮得像揉碎的星子。拿到紅本本的那一刻,她突然踮起腳尖吻我,
唇上還帶著剛涂的草莓味唇膏,甜得讓人心頭發(fā)顫?!艾F(xiàn)在是合法夫妻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結(jié)婚證,笑得像個孩子“婚期就定在五月二日吧,
那天是我們第一次單獨去紅葉谷露營的紀(jì)念日?!被槎Y當(dāng)天,
父母結(jié)婚時的老酒店被重新布置過,紅色的地毯從門口一直鋪到舞臺,
兩側(cè)的花籃里插滿了藍色的繡球和白色的玫瑰,那是柳如煙親手選的,
說要讓“冷靜的藍”和“純粹的白”見證我們的承諾。張東發(fā)帶著女朋友米彩來了,
米彩穿著淡紫色的連衣裙,說話時總是溫溫柔柔的,和大大咧咧的張東發(fā)站在一起,
竟有種奇妙的和諧。賀強的女朋友蘇幼微則是個活潑的姑娘,一進門就抱著承言不肯放,
嘴里嚷嚷著“這小家伙長得真俊,跟如煙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引得我和柳如煙一陣哄笑。
當(dāng)婚禮進行曲響起時,我站在舞臺中央,看著柳如煙挽著媽媽的手臂向我走來。
她穿著一襲魚尾白紗,裙擺上繡著細碎的珍珠,超薄的肉色長筒絲襪勾勒出纖細的小腿,
紅色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發(fā)出輕柔的聲響。及腰的大波浪燙得自然又蓬松,
發(fā)間別著水晶發(fā)卡,隨著腳步輕輕晃動。她沒有穿藍色,也沒有染夸張的發(fā)色,
卻比初見時那個渾身是藍的女孩更讓我心動——這是屬于我的柳如煙,褪去了張揚的外殼,
露出了溫柔的內(nèi)核。交換戒指時,季承言被米彩抱著坐在第一排,咿咿呀呀地伸出小手,
像是要抓住我們指間的星光。張東發(fā)和賀強趁機湊過去逗他,一個說“叫干爹,
以后帶你打游戲”,另一個說“叫我干爹,帶你吃遍全城小吃”,
引得米彩和蘇幼微無奈地搖頭,臺下頓時響起一片笑聲。就在這時,
我的目光無意間掃過臺下的角落,心臟猛地一縮,王雨荻正坐在那里。她穿了件黑色的大衣,
頭發(fā)梳得整整齊齊,臉上化著淡妝,卻掩不住眼底的憔悴。四目相對的瞬間,
她像被燙到似的立刻低下頭,手指緊緊攥著衣角。柳如煙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
似乎發(fā)現(xiàn)了王雨荻,眉頭輕輕蹙了一下。我趕緊低聲對身邊的柳如煙說“煙煙,我沒邀請她。
”柳如煙聽后握住我的手,語氣平靜“沒關(guān)系,來都來了,只要別鬧事就行。
”從柳如煙的語氣能聽出,她根本就沒把王雨荻放在眼里,就好像她第一次陪我上課的時候,
對王雨荻和劉瑞中的蔑視一樣。李詩雅老師正和沈幼楚、顧無言、白凝冰聊天,
轉(zhuǎn)頭時也看到了王雨荻,臉色頓時沉了沉。李詩雅是最清楚王雨荻都干了什么的,
也因為這件事情,李詩雅直接把王雨荻踢出了實驗室。沈幼楚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
低聲說了句什么,李老師這才沒走過去。好在王雨荻只是安靜地坐著,直到婚禮快結(jié)束時,
她走到李詩雅面前說了幾句話,然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自始至終沒有上前打擾。婚禮結(jié)束后,
李老師告訴我,王雨荻當(dāng)時說“李老師,如果當(dāng)初我沒那么傻,沒把他的真心當(dāng)垃圾,
現(xiàn)在站在他身邊的,會不會是我?”我聽完只是淡淡一笑“也許吧,但人生沒有如果。
”李老師看著我,眼里帶著欣慰“你能這么想,說明是真的放下了?!被槎Y結(jié)束后,
柳如煙坐在化妝鏡前卸妝,我從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發(fā)頂“今天累壞了吧?
”她搖了搖頭,轉(zhuǎn)身摟住我的脖子,發(fā)間的香水味混著珍珠發(fā)卡的冷香飄過來“以前總覺得,
結(jié)婚就是畫一幅完美的畫?!彼p聲說,指尖劃過我胸前的領(lǐng)結(jié)“現(xiàn)在才知道,
婚姻更像調(diào)色盤,要兩個人一起慢慢調(diào),才能調(diào)出最舒服的顏色。”我低頭吻她,
嘗到她唇上殘留的口紅味,像那年紅葉谷的楓葉一樣甜“那我們就調(diào)一輩子。
”柳如煙笑起來,眼里的光比舞臺上的聚光燈還要亮。日子就這么不緊不慢地過著,
幾年的時光轉(zhuǎn)瞬即逝,季承言學(xué)會走路后,每天都要纏著柳如煙去陽臺看各種多肉盆栽,
小手扒著欄桿,奶聲奶氣地喊“媽媽,果果”柳如煙的設(shè)計稿越來越受歡迎,
公司給她升了職,成了設(shè)計部的組長。我也在食品廠站穩(wěn)了腳跟,
和沈幼楚、白凝冰一起研發(fā)的益生菌酸奶上市后,銷量一路飆升,
顧無言拍著我的肩膀說“詩雅沒看錯人?!焙竺胬钤娧潘瓦^來的人交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