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慕雪就開始收拾行李。
她的東西并不多，三年來，她大部分時間都在醫(yī)院，家里更像是一個臨時住所。
正在整理書籍時，門鈴響了。
開門一看，是顧母——一個優(yōu)雅的中年女人，穿著得體的旗袍，臉上帶著習慣性的高傲表情。
"慕雪啊，我聽寒川說你們要離婚？"顧母走進屋內，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滿，"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婚姻，怎么說散就散？"
林慕雪放下手中的書，平靜地看著顧母："媽，這是我和寒川的決定。"
"決定？什么決定？"顧母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慕雪，你要清楚，沒有了顧家，你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林慕雪輕笑一聲，"媽，您這話說得有些過了吧。"
"過了？"顧母走到沙發(fā)前坐下，一副長輩教訓晚輩的姿態(tài)，"慕雪，我當初選中你，就是因為你知道進退，知道分寸?？墒乾F(xiàn)在你這樣做，讓我很失望。"
"失望？"林慕雪繼續(xù)收拾著東西，"那您當初為什么選中我？是因為我出身普通，沒有威脅性嗎？"
顧母愣了一下，沒想到林慕雪會這么直接。
"慕雪，話不能這么說..."
"那要怎么說？"林慕雪轉身看向她，"媽，三年了，您覺得我是個什么樣的人？"
"你...你是個好孩子，溫順、賢惠..."顧母的聲音有些不確定。
"溫順、賢惠。"林慕雪重復著這幾個詞，"除此之外呢？"
顧母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說不出別的。
三年來，在她心中，林慕雪確實只是一個溫順賢惠的兒媳婦，沒有別的特點。
"媽，我想問您一個問題。"林慕雪坐到顧母對面，"如果有一天，您發(fā)現(xiàn)我不是您想象中的那個人，您會怎么辦？"
"什么意思？"
"比如說，如果您發(fā)現(xiàn)我有自己的事業(yè)，有自己的成就，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寒川還要優(yōu)秀，您會怎么辦？"
顧母的臉色變了："慕雪，你在說什么胡話？"
"胡話？"林慕雪從茶幾上拿起一本醫(yī)學期刊，翻到其中一頁，"媽，您看看這個。"
顧母接過期刊，看到上面的標題：《心臟搭橋手術的新突破》，作者：林慕雪。
下面還有一張照片，正是林慕雪在手術臺上的照片。
"這...這是什么？"顧母的聲音有些顫抖。
"這是我發(fā)表的論文。"林慕雪平靜地說道，"媽，我是省人民醫(yī)院心外科的主任醫(yī)師，國內最年輕的心外科專家。"
"不可能！"顧母站起身，臉色蒼白，"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林慕雪看著她的反應，心中涌起一陣悲哀，"因為在您心中，我只配做一個溫順的家庭主婦？"
顧母拿著期刊的手在顫抖："你...你為什么要瞞著我們？"
"瞞著？"林慕雪苦笑，"媽，您問過我嗎？三年來，您問過我在做什么工作嗎？"
顧母啞口無言。
確實，她從未關心過林慕雪的工作。在她看來，首長夫人不需要工作，只需要在家相夫教子就夠了。
"慕雪，你...你這樣做，讓我們怎么面對別人？"顧母的聲音有些慌亂，"如果別人知道我兒子的妻子比他還要有成就..."
"比他還要有成就，會怎么樣？"林慕雪看著顧母，"會讓你們覺得丟臉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
"您就是那個意思。"林慕雪站起身，"媽，在您心中，女人就應該依附于男人生存，就應該躲在男人的光環(huán)下?？墒俏也皇沁@樣的人。"
"慕雪，你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林慕雪的聲音很平靜，"媽，三年來，我一直在扮演您心中那個完美兒媳婦的角色。溫順、賢惠、沒有主見、沒有事業(yè)?？墒俏依哿?，真的累了。"
"你這是在責怪我們嗎？"顧母的聲音有些憤怒，"慕雪，我們顧家待你不??！"
"不薄？"林慕雪看著她，"媽，您覺得什么叫不薄？給我一個首長夫人的名頭，讓我住在大房子里，讓我有用不完的錢？"
"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不夠。"林慕雪搖頭，"媽，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被人看見，被人尊重，被人理解?？墒窃谶@個家里，我從來沒有得到過。"
顧母被她的話震驚了，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慕雪，如果你不滿意，我們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給我更多的錢？可以給我更大的房子？"林慕雪搖頭，"媽，您還是不明白。我不滿意的不是物質條件，而是...而是這種被忽視的感覺。"
就在這時，門開了，顧寒川走了進來。
看到顧母在客廳里，他愣了一下："媽，您怎么來了？"
"寒川，你來得正好。"顧母立刻站起身，將手中的期刊遞給他，"你看看這個，慕雪她..."
顧寒川接過期刊，看了一眼，默默地放到了茶幾上。
"媽，我昨天就知道了。"
"你知道了？"顧母更加震驚，"那你還要和她離婚？寒川，你瘋了嗎？這樣一個有成就的女人，你不好好珍惜，居然還要..."
"媽。"顧寒川打斷了她，"這件事您就別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顧母急了，"寒川，你知道娶一個這樣的妻子對你的仕途有多大幫助嗎？"
聽到這話，林慕雪和顧寒川都沉默了。
果然，在顧母心中，一切都是為了利益，為了顧家的榮耀。
"媽，您回去吧。"顧寒川的聲音很疲憊，"這件事我會處理的。"
"寒川..."
"媽，請回去吧。"顧寒川的語氣變得堅定，"我不想再聽到任何關于利益和仕途的話。"
顧母看了看兒子，又看了看林慕雪，最終什么也沒說，轉身離開了。
客廳里重新安靜下來，只剩下顧寒川和林慕雪兩個人。
"對不起。"顧寒川看著林慕雪，"我媽她..."
"不用道歉。"林慕雪繼續(xù)收拾著行李，"她說的都是實話。在你們心中，我確實只是一個工具，一個可以利用的工具。"
"慕雪，我不是這樣想的..."
"是嗎？"林慕雪轉身看向他，"顧寒川，如果我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昨天晚上你還會來找我嗎？"
顧寒川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答案太明顯了。
如果林慕雪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他不會后悔，不會想要挽回，甚至不會有任何愧疚感。
"看吧。"林慕雪輕笑一聲，"連你自己都不否認。"
她拉上行李箱的拉鏈，準備離開。
"慕雪，等等。"顧寒川叫住了她，"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三年前，你為什么要嫁給我？"顧寒川看著她的眼睛，"以你的身份和成就，你可以選擇任何人。為什么會選擇我？"
林慕雪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
她的眼中有一絲復雜的情緒，像是懷念，像是遺憾，也像是解脫。
"因為我以為，你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她輕聲說道，"可是我錯了。"
說完，她拖著行李箱走出了房門，再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