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德連退兩步,手指顫抖的指向我,活像見了鬼:"你...你不是死了嗎?明明…"
我挺直腰背,直視這個前世可能害死我的仇人:"托尚書的福,閻王爺說我陽壽未盡,放我回來討個公道。"
謝景在身后低笑一聲,鐵鏈輕響。趙元德很快鎮(zhèn)定下來,眼中閃過狠毒:"裝神弄鬼!來人,把這冒充姜小姐的奸細拿下!"
侍衛(wèi)們持刀逼近,我迅速退到謝景身邊,低聲道:"信我一次。"
他微不可察地點點頭。我猛地扯下墻上火把,擲向趙元德!趁他躲閃之際,謝景一記掃腿絆倒最近的兩個侍衛(wèi)。我抓起地上的刀砍向他的鎖鏈,金屬相擊火花四濺。
"護駕!有刺客!"趙元德尖聲叫道。
外面頓時大亂。我扶起謝景:"能走嗎?"
"死不了。"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跡,奪過一把刀,"跟我來!"
我們沖出偏室,迎面撞上一隊禁軍。謝景將我護在身后,舉刀迎敵。就在劍拔弩張之際,一個威嚴(yán)的聲音響起:
"住手!"
人群分開,皇帝在太監(jiān)的攙扶下走來,龍袍松散,顯然是被匆忙叫醒??吹轿視r,他的表情比趙元德還要精彩:"昭陽君?"
我立刻跪下行大禮:"臣女姜昭,參見陛下。"
殿內(nèi)一片死寂?;实鄣氖治⑽l(fā)抖:"你...你不是..."
"臣女確實病重瀕死,"我抬頭直視龍顏,"但昏迷中得異人相救,魂魄暫寄鸚鵡之身修養(yǎng)。今夜雷雨交加,方得重化人形。"
這番半真半假的話讓所有人都倒吸涼氣?;实坜D(zhuǎn)向謝景:"這..."
"陛下,"謝景單膝跪地,"此事匪夷所思,但確為實情。姜小姐化身的鸚鵡一直由臣照料,今日趙尚書構(gòu)陷于臣,她冒險前來相救。"
趙元德急忙上前:"陛下明鑒!這分明是妖人幻術(shù)!姜昭已死一年,尸骨都——"
"趙尚書怎知我尸骨如何?"我冷聲打斷,"莫非親眼見過?"
趙元德語塞?;实鄣哪抗庠谖覀冎g來回掃視,最終停在謝景身上:"你之前說趙元德私通突厥,可有證據(jù)?"
"有!"我和謝景異口同聲。
我從懷中取出那些文書:"這是臣女生前查到的證據(jù),趙尚書克扣北境三軍糧餉,暗中與突厥可汗往來。當(dāng)年我還未來得及稟明真相,就突發(fā)重病,臣女懷疑此事跟趙尚書也脫不了干系,他害我性命,就是怕我將此事上達天聽!"
皇帝接過文書細看,臉色越來越沉。趙元德面如死灰,突然轉(zhuǎn)身就跑!
"拿下!"皇帝厲喝。
禁軍一擁而上,將趙元德按倒在地。他掙扎著嘶吼:"姜昭!你該死!沒想到當(dāng)年的毒還是沒能毒死你個賤人!我就算變成鬼我也不會放過你!"
我和謝景皆神色一凜。
原來是毒,怪不得我從小習(xí)武,身體一向康健,怎么會突然因為小小的風(fēng)寒就…
"帶下去。"皇帝疲憊地擺手,又看向我們,"你們也先回去...此事明日早朝再議。"
離開紫宸殿時,東方已現(xiàn)魚肚白。謝景的傷不輕,走路時微微踉蹌。我想扶他,卻被他輕輕避開:"姜小姐不必..."
"叫我云昭,我的字。"我堅持扶住他的手臂,"或者小綠也行。"
他低笑出聲,牽動了傷口又倒吸冷氣。我們慢慢走向?qū)m門,晨光中他的側(cè)臉線條分明,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你早就知道了?"我小聲問,"關(guān)于鸚鵡是我..."
"懷疑過,"他輕聲道,"你太聰明了,眼神也太像...但我告訴自己那只是妄想。"
周延和陳安在宮門外焦急等待,看到我們出來都松了口氣?;馗鸟R車上,謝景終于支撐不住,靠在我肩頭昏睡過去。他的呼吸拂過我的脖頸,讓我想起作為鸚鵡時,他曾這樣輕柔地梳理我的羽毛。
春桃見到我們,驚得打翻了水盆。府里一陣忙亂,請大夫、熬藥、準(zhǔn)備干凈衣物...直到謝景安穩(wěn)睡下,我才得空喘息。
站在熟悉的書房里,我望著那個曾囚禁我的鳥架,恍如隔世。春桃怯生生地遞來一杯熱茶:"姜...姜小姐,您要不要休息..."
"叫我小綠吧,"我接過茶杯,"這一年多謝你照顧。"
她紅著臉搖頭:"奴婢不敢...侯爺吩咐準(zhǔn)備了東廂房,一切都按您從前的喜好布置,奴婢帶姜小姐過去休息吧。"
我心頭一暖。謝景早就準(zhǔn)備好了我的房間?即使在以為我永遠變不回來的情況下?
東廂房果然如春桃所說,從帳幔顏色到書架擺放,都與前世我的閨房幾乎一樣。梳妝臺上甚至放著一盒我喜歡的茉莉香粉。打開衣柜,里面整齊掛著十幾套衣裙,看尺寸正是我合適的。
"他..."我撫摸著衣料,喉嚨發(fā)緊,"他什么時候準(zhǔn)備的這些?"
春桃低頭絞著手指:"侯爺每月都會添置一些,說...說萬一您回來了..."
一滴淚落在茉莉色的裙擺上,暈開深色的痕跡。我急忙轉(zhuǎn)身掩飾:"你去照顧侯爺吧,我換件衣服就過去。"
獨自站在房中,我終于允許自己哭了出來。前世我們針鋒相對的那些年,他究竟懷著怎樣的心情?那些朝堂上的爭執(zhí),宴會中的對峙,是否都藏著無法言說的情意?
換好衣裙,我回到謝景的臥房。大夫已經(jīng)離開,說他傷勢雖重但無性命之憂。春桃正在喂藥,見我進來便識趣地退下。
謝景半靠在床頭,臉色蒼白如紙,眼神卻清亮。我接過藥碗坐在床邊,舀了一勺湯藥吹涼:"張嘴。"
他乖乖照做,然后皺眉:"苦。"
"良藥苦口。"我又喂了一勺,"堂堂侯爺還怕吃藥?"
"怕,"他竟坦然承認,"小時候每次喝藥,我娘都會給我準(zhǔn)備蜜餞..."
話音戛然而止。我知道他想起了什么——靖安侯夫人在他十歲那年就病逝了。我放下藥碗,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紙包:"猜到你怕苦,剛才問春桃要了這個。"
紙包里是幾顆松子糖。謝景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歡..."
"你喂'小綠'吃過,"我笑著將糖塞進他嘴里,"自己還偷偷吃了兩顆。"
他的耳尖微微發(fā)紅。我們沉默了一會,他突然問:"你...還會變回去嗎?"
我搖搖頭:"不知道。但就算變回去..."伸手輕輕握住他的手指,"你也會繼續(xù)給我喂松子糖的,對吧?"
謝景反手將我的手掌完全包裹,溫暖從接觸點蔓延至全身。陽光透過窗紗照在床上,將我們交握的手鍍上一層金邊。
"云昭,"他輕聲喚我的名字,仿佛這兩個字在唇齒間珍藏了千年,"歡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