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燎那部摔裂了屏幕的手機，在地板上瘋狂地震動、嘶鳴，來電顯示的名字像走馬燈一樣變換——公關(guān)總監(jiān)、李董、王總、財務(wù)老陳…每一個名字都代表著江燎商業(yè)帝國的一根支柱，此刻卻像催命符一樣接連亮起。
臥室門緊閉，隔絕了外面絕望的喧囂。
虞燼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清晨開始喧囂的城市。她手里握著那個私人手機，屏幕上股市軟件的K線圖正上演著一場驚心動魄的雪崩。代表江燎公司“燎原科技”的那條線，像被抽走了脊梁骨，呈現(xiàn)斷崖式的、近乎垂直的暴跌！鮮綠色的數(shù)字瘋狂跳動，每一秒都在蒸發(fā)著數(shù)以億計的市值。
評論區(qū)更是炸開了鍋，無數(shù)散戶和股民的恐慌性拋售留言刷屏：
“快跑啊！江燎那王八蛋出事了！公司要完！”
“操！我的養(yǎng)老錢??！全砸里面了！”
“活該！這種管不住褲襠的渣男，公司能好才怪！趕緊拋！血本無歸也比套死強！”
“內(nèi)部消息！銀行開始抽貸了！供應(yīng)商也在催款！燎原科技資金鏈絕對斷了！”
“那個剃頭的視頻太狠了！直接社會性死亡！哪個投資人還敢沾這種老板的公司？等死吧！”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是林薇發(fā)來的消息：“燼姐，看新聞！財經(jīng)頻道直播了！燎原科技跌停了！開盤即熔斷！哈哈哈！爽！”
虞燼切換屏幕，本地財經(jīng)頻道的直播畫面跳了出來。背景正是江燎公司那棟曾經(jīng)氣派的寫字樓。此刻樓下圍滿了長槍短炮的記者和憤怒的股民，場面混亂不堪。一個西裝革履、頭發(fā)凌亂的禿頂男人正被記者堵在門口，正是江燎的副總，他臉色慘白，滿頭大汗，徒勞地揮舞著手臂試圖推開話筒：
“無可奉告！目前公司運營一切正常！股價波動屬于市場行為…請大家不要相信謠言！江總…江總他…暫時聯(lián)系不上…”
“聯(lián)系不上？”一個尖銳的女記者把話筒幾乎懟到他臉上，“請問江燎先生是否因為其個人丑聞影響公司聲譽導(dǎo)致股價暴跌？網(wǎng)傳視頻中遭受暴力侵害的沈白露女士是否與江總有不可告人的關(guān)系？貴公司對此有何回應(yīng)？股東損失誰負責(zé)？”
禿頂副總被問得啞口無言，狼狽不堪，在閃光燈的瘋狂閃爍和人群的推搡中差點摔倒。畫面切回演播室，一臉嚴肅的主持人對著鏡頭：“我們可以看到，燎原科技（股票代碼：LYKJ）今早開盤即遭遇史無前例的暴跌，目前已經(jīng)觸發(fā)熔斷機制停牌。市場普遍認為，這與昨夜開始持續(xù)發(fā)酵的公司實際控制人江燎先生的嚴重個人道德丑聞有直接關(guān)聯(lián)。該事件引發(fā)的巨大社會負面輿論，以及投資者對公司管理層誠信的強烈質(zhì)疑，是導(dǎo)致此次股價雪崩的主要原因。后續(xù)情況，本臺將持續(xù)關(guān)注…”
虞燼關(guān)掉了直播。窗外陽光正好，透過玻璃灑在身上，暖洋洋的。她走到衣帽間，拉開柜門。里面掛著的不再是那些溫婉的裙裝，而是一排剪裁精良、氣場強大的職業(yè)套裝。她挑了一件酒紅色的絲絨西裝外套，配黑色闊腿褲，利落又極具攻擊性。
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一個陌生號碼，但虞燼知道是誰。她接起。
“陸先生?！彼穆曇羝届o無波。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悅耳、帶著磁性的男聲，正是昨晚在頂層酒會與她短暫交談、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的科技新貴陸沉舟?！坝菪〗?，打擾了。拍賣會下午兩點開始，城東那塊地，有興趣嗎？”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燎原科技崩盤的新聞對他而言只是晨間一則無關(guān)緊要的財經(jīng)快訊。
“當(dāng)然?！庇轄a對著穿衣鏡，整理著西裝的領(lǐng)口，鏡中女人的眼神銳利如刀，“陸先生對那塊地勢在必得？”
“勢在必得談不上，”陸沉舟輕笑，“只是覺得，那塊地，配上合適的人，才能發(fā)揮最大的價值。比如…虞小姐你?！?/p>
“陸先生過譽了?！庇轄a語氣平淡，“下午見?！?/p>
“下午見。期待你的…精彩表現(xiàn)。”陸沉舟意味深長地說完，掛了電話。
虞燼放下手機，拿起梳妝臺上那支最鮮艷的猩紅色口紅，對著鏡子，仔細地、緩慢地涂抹。鮮艷的紅色，如同淬火的利刃，點燃了蒼白的唇瓣，也點燃了她眼中沉寂已久的火焰。
下午兩點，希爾頓酒店頂層拍賣廳。
水晶吊燈折射著璀璨的光芒，衣香鬢影，低聲談笑?？諝饫锔又F香水和金錢的氣息。能坐在這里的，無一不是本城乃至全國商界的風(fēng)云人物。
虞燼坐在靠前的位置，酒紅色的絲絨西裝在燈光下流轉(zhuǎn)著低調(diào)奢華的光澤，氣場全開。她身邊的位置空著。陸沉舟坐在她斜后方，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姿態(tài)閑適，深邃的目光偶爾掠過她的背影，帶著一絲玩味的探究。
拍賣師站在臺上，聲音洪亮：“接下來，是本次拍賣會的壓軸標的——城東新區(qū)核心地塊A-007！起拍價，十五億！每次加價不低于一千萬！競拍開始！”
“十五億一千萬！”
“十五億三千萬！”
“十六億！”
競價聲此起彼伏，數(shù)字在巨大的電子顯示屏上飛快跳動。氣氛逐漸升溫。
虞燼一直安靜地坐著，沒有舉牌。她像一頭蟄伏的獵豹，冷靜地觀察著場內(nèi)的角逐。當(dāng)價格被幾家實力雄厚的開發(fā)商抬到二十億關(guān)口，加價幅度開始放緩時，她終于動了。
她輕輕抬手，手中的號碼牌平穩(wěn)舉起。
拍賣師眼睛一亮：“68號！二十億五千萬！”
場內(nèi)出現(xiàn)了一陣小小的騷動。不少人看向虞燼，目光中帶著驚訝和審視。這個面孔有些陌生、但氣場強大的女人是誰？以前沒在頂級地產(chǎn)拍賣會上見過。
“二十億六千萬！”有人跟進。
虞燼再次舉牌，毫不猶豫。
“68號！二十億七千萬！”
“二十億八千萬！”
“68號！二十億九千萬！”拍賣師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
價格在虞燼沉穩(wěn)有力的舉牌下，穩(wěn)步而堅定地向上攀升。她每一次舉牌都干脆利落，沒有任何猶豫，眼神平靜無波，仿佛舉起的不是動輒千萬的競價牌，而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玩意。那份從容不迫的氣度，讓不少老牌地產(chǎn)商都暗自心驚。
價格突破二十二億時，競爭者只剩下兩家，其中一家正是本地最大的地產(chǎn)巨頭龍騰集團的代表，一個頭發(fā)花白、眼神銳利的老者。他皺緊眉頭，再次看向虞燼，顯然對她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感到棘手。
“二十二億一千萬！”龍騰代表沉聲道。
虞燼舉牌。
“二十二億二千萬！”
虞燼再舉。
“二十二億三千萬！”龍騰代表的語氣已經(jīng)帶上了慍怒。
虞燼的號碼牌第三次舉起，動作依舊平穩(wěn)。
場內(nèi)安靜了一瞬。所有人都看著那個穿著酒紅色西裝、面容冷艷的女人。龍騰代表臉色鐵青，嘴唇動了動，最終沒有再加價。這個價格，已經(jīng)超出了他們的預(yù)期太多。
拍賣師環(huán)視全場，聲音陡然拔高：“二十二億三千萬！第一次！”
“二十二億三千萬！第二次！”
“二十二億三千萬！第三次！”
拍賣槌重重落下！
“成交！恭喜68號女士！以二十二億三千萬成功競得城東新區(qū)A-007地塊！”
全場瞬間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無數(shù)道目光聚焦在虞燼身上，有驚嘆，有探究，有嫉妒。閃光燈開始瘋狂閃爍，記者們試圖沖上來采訪這位神秘而豪橫的女買家。
虞燼在掌聲和閃光燈中緩緩站起身，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銳芒。她微微頷首，算是回應(yīng)。
就在這時，拍賣廳側(cè)面墻上巨大的電視屏幕，原本在播放財經(jīng)新聞，畫面突然被切換。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屏幕上——江燎！
他顯然是在某個混亂的場合被強行堵住的，頭發(fā)凌亂，西裝皺巴巴，臉上帶著宿醉未醒的憔悴和被人圍堵的驚惶憤怒。無數(shù)話筒伸到他面前。
“江總！燎原科技股價暴跌您作何解釋？是否與您的個人丑聞有關(guān)？”
“江總！沈白露女士遭受暴力侵害的視頻您看了嗎？您對此有何回應(yīng)？”
“江總！網(wǎng)傳您挪用公司資金填補個人虧空是否屬實？”
“江總！股東要求您立刻引咎辭職！您……”
江燎被問得焦頭爛額，臉上青筋暴跳，他猛地推開面前的話筒，對著鏡頭，眼神充滿了怨毒和瘋狂，嘶吼道：“閉嘴！都是污蔑！是有人陷害我！是虞燼！那個毒婦！她偷了我的商業(yè)機密！是她搞垮了我的公司！她……”
他的嘶吼通過音響，瞬間響徹了整個拍賣大廳！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從新晉地王虞燼的身上，轉(zhuǎn)移到了屏幕上那個歇斯底里的男人，然后又齊刷刷地、帶著各種復(fù)雜意味地，聚焦回虞燼身上。
空氣仿佛凝固了。
虞燼站在璀璨的燈光下，酒紅色的西裝像一團燃燒的火焰。面對前夫在電視直播里瘋狂的指控和全場的注目，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連睫毛都沒有顫動一下。只有那涂著猩紅口紅的唇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一個冰冷到極致的弧度。
就在這時，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到了她身邊。陸沉舟不知何時離開了座位，他自然地伸出手，極其紳士地輕輕握住了虞燼剛剛放下競價牌、還懸在半空的手。他的手指溫?zé)嵊辛Α?/p>
在無數(shù)閃光燈和鏡頭瘋狂的捕捉下，在江燎那充滿怨毒的嘶吼聲作為背景音中，陸沉舟微微傾身，靠近虞燼的耳邊。他的動作優(yōu)雅而親密，低沉磁性的聲音透過話筒的余音，清晰地傳入虞燼的耳中，也仿佛穿透了屏幕，傳到每一個關(guān)注著這一幕的人耳里：
“恭喜，陸太太?！彼D了頓，目光掃過屏幕上江燎扭曲的臉，聲音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清晰地補充道：“介紹一下，我太太的科技公司‘燼燃資本’，剛剛完成了對燎原科技的全面收購?！?/p>
陸沉舟說完，在虞燼微微詫異的瞬間（這收購她確實不知情），他自然地低下頭，溫?zé)岬拇?，極其輕柔地落在了虞燼沾著一點拍賣會蛋糕奶油的指尖上。
那一吻，如同一個無聲的宣告，一個蓋棺定論的印章。
閃光燈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幾乎要將整個大廳淹沒。屏幕上，是江燎驟然失聲、面如死灰、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的定格畫面。
大廳里死寂了一秒，隨即爆發(fā)出更大的嘩然！記者們徹底瘋了！
虞燼感受著陸沉舟唇瓣落在指尖的溫?zé)嵊|感，看著屏幕上江燎那張徹底崩潰絕望的臉，再抬眼，迎上陸沉舟深邃眼眸中那一抹了然和強勢的占有欲。
她眼中的冰霜，在這一刻，終于融化了一絲。一絲真正屬于勝利者的、睥睨的光芒，悄然亮起。她反手，輕輕回握住了陸沉舟的手。
十指緊扣。
“陸先生，”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喧囂，帶著一絲剛剛被點燃的、真正的笑意，“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