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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蘭馨苑養(yǎng)病的這幾日,張幼卿過得可謂是冰火兩重天。

一方面,這古代頂級豪門千金的物質(zhì)待遇,簡直讓她這個現(xiàn)代社畜感動得想哭。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那都是基操,各種名貴補(bǔ)品流水似的送來,精致得不像話的點(diǎn)心零食隨時供應(yīng),連漱口用的都是溫?zé)岬?、加了花瓣的清水。伺候的丫鬟婆子們小心翼翼,恭敬無比。將軍爹雖然氣場強(qiáng)大,但對她這個大病初愈的女兒,眼神里全是關(guān)切。她娘更是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守在她床邊,噓寒問暖,眼神里的疼愛濃得化不開。

這種被當(dāng)成易碎琉璃捧在手心的感覺……說實(shí)話,有點(diǎn)爽。

但另一方面,也是真的讓她心驚膽戰(zhàn)。

驚的是這具身體。她原本以為原主只是有心臟病之類的隱患,養(yǎng)養(yǎng)就好了。結(jié)果這幾天稍微活動一下,比如下床走兩步,或者多吃了幾塊點(diǎn)心,她就清晰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先天不足”。心口時不時傳來細(xì)微的悶痛或抽痛,呼吸偶爾會變得急促困難,稍微累一點(diǎn)就頭暈眼花,手腳發(fā)涼。這哪里是將軍府的千金?這分明是個脆皮水晶娃娃!一想到自己可能隨時因?yàn)榍榫w激動、吃撐了、走快了甚至打個噴嚏就原地去世,張幼卿就覺得前途一片灰暗。

不行!必須鍛煉!強(qiáng)身健體是活下去的第一要務(wù)!

至于回去的辦法……也得找,但前提是先活下來!

于是,在某個風(fēng)和日麗的上午,當(dāng)張震、林夫人以及那個眼神陰沉的便宜兄長張景初再次來到蘭馨苑探病時,他們看到了極其詭異的一幕——

他們那金尊玉貴寶貝女兒、寶貝妹妹,正站在院子里那棵老梅樹下,身上穿著便于活動的窄袖襖裙,為了方便,甚至還學(xué)廚娘的樣子,用兩根絲帶在手臂上綁了個簡陋的襻膊。此刻,她正一臉認(rèn)真地……在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動作。

只見她雙腿分開與肩同寬,雙手平舉向前,然后慢慢下蹲……蹲到一半,大概是腿軟,一個趔趄差點(diǎn)摔倒,幸好扶住了旁邊的石桌。接著,她又開始嘗試扭腰、甩胳膊,動作笨拙,嘴里還念念有詞:“……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核心收緊……穩(wěn)住……”

“卿兒,你……你這是在做什么呢?” 林夫人的聲音帶著十足的驚愕和擔(dān)憂,第一個打破了這詭異的畫面。

張幼卿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動作僵在半空,回頭一看,好家伙,爹娘外加那個煞星哥哥,齊刷刷站在月洞門下,表情各異地看著她。張震是皺眉疑惑,林夫人是滿眼心疼,而張景初……那雙墨黑的眸子深不見底,審視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她身上掃過,讓她瞬間起了雞皮疙瘩。

“呃……爹,娘,哥哥……” 張幼卿迅速放下胳膊,扯掉襻膊,臉上堆起一個無比乖巧且心虛的笑容,“我……我就是覺得,大病一場后身體格外虛弱,躺得骨頭都軟了。想著……想著活動活動筋骨,鍛煉鍛煉身體嘛!”

“胡鬧!” 林夫人立刻上前,心疼地拉住她的手,摸了摸她微涼的指尖,“你身子骨弱,哪能這般折騰?太醫(yī)說了要靜養(yǎng)!快回屋去,別著了風(fēng)!”

張震也沉聲道:“鍛煉身體是好事,但需循序漸進(jìn),不可操之過急。你如今氣血兩虧,不宜劇烈活動?!?/p>

張幼卿心里哀嚎:我這叫劇烈活動?廣播體操都比這強(qiáng)度大好嗎!但她面上不敢反駁,只能做出委屈巴巴的樣子。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張景初忽然開口了,聲音低沉平穩(wěn),聽不出情緒:“母親說得是,妹妹身子要緊。不過……” 他話鋒一轉(zhuǎn),目光落在張幼卿身上,帶著一種難以捉摸的意味,“妹妹若真想強(qiáng)健體魄,也并非不可行?!?/p>

張幼卿心里咯噔一下,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果然,林夫人聞言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完美的解決方案,立刻道:“對?。∏鋬?,你哥哥每日天不亮就在演武場練功,風(fēng)雨無阻,身體強(qiáng)健得很!你要鍛煉,何不讓你哥哥帶著你一起?有他在一旁照看著,循序漸進(jìn),娘也放心些!” 她看向張景初,眼神充滿了信任和托付,“景初,你看如何?”

張幼卿:“!?。 ?讓她跟這個眼神像狼一樣、還疑似發(fā)現(xiàn)了她不是原裝的煞星哥哥單獨(dú)相處鍛煉?!這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區(qū)別?!她還要命不要了?!

她連忙擺手,尬笑道:“不……不用麻煩哥哥了!我自己慢慢來就好,真的……”

“不麻煩?!?張景初打斷她,唇角竟微微向上彎起,勾勒出一個堪稱完美的、足以令天地失色的笑容!那笑容沖淡了他眉宇間的陰郁和冷峻,如同冰雪初融,俊美得驚心動魄,讓猝不及防的張幼卿瞬間看呆了眼,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臥槽!犯規(guī)!長得帥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妹妹若想鍛煉,” 張景初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恰到好處的溫和,仿佛一個真正關(guān)心妹妹的兄長,“為兄定當(dāng)效勞,護(hù)你周全?!?他刻意加重了“護(hù)你周全”四個字,眼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qiáng)勢。

張震和林夫人顯然對這個安排非常滿意,連連點(diǎn)頭。

張幼卿內(nèi)心瘋狂咆哮:我不需要你護(hù)啊!我只想離你遠(yuǎn)點(diǎn)??!但看著爹娘那副“看你們兄妹情深我們很欣慰”的表情,再看看張景初那看似溫和實(shí)則帶著無形壓迫的眼神,她知道,拒絕無效。

于是,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

偌大的將軍府演武場還籠罩在薄薄的晨霧中,空氣中彌漫著青草和露水的清冽氣息。

張幼卿裹著厚厚的斗篷,睡眼惺忪,一步三晃地被丫鬟春杏“押送”到了這里。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場中那個挺拔如松的玄色身影——張景初。他已經(jīng)練完了一套拳法,額頭沁著細(xì)密的汗珠,氣息悠長。晨光勾勒著他完美的側(cè)臉輪廓,帶著一種力量與美感。

看到張幼卿到來,他停下動作,目光平靜地望過來。

“哥哥早……” 張幼卿硬著頭皮上前打招呼,努力扮演一個“乖巧柔弱想鍛煉”的妹妹。

張景初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多余的話:“先活動開筋骨,慢走幾圈?!?/p>

張幼卿如蒙大赦,趕緊繞著巨大的演武場邊緣開始慢走。心里盤算著:走兩圈應(yīng)付一下,然后就說頭暈,趕緊溜!

然而,她剛走了小半圈,身后便響起了張景初平穩(wěn)的腳步聲。他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一步之遙的距離,存在感強(qiáng)得讓人無法忽視。那目光,如同實(shí)質(zhì)般落在她背上,帶著審視,帶著探究,讓她后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努力維持著步伐的平穩(wěn),心里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妹妹似乎走得比平日穩(wěn)當(dāng)許多?!?張景初低沉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聽不出喜怒。

張幼卿心里一緊,連忙做出虛弱狀,放慢了腳步:“是……是嗎?可能是……躺久了,走慢點(diǎn)還好……”

“哦?” 張景初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那日在及笄禮上,妹妹暈倒前,步伐似乎也很穩(wěn)當(dāng)。醒來后,更是口齒清晰,應(yīng)對得體,連失憶……都演得恰到好處?!?/p>

張幼卿的腳步猛地頓??!

媽呀,兄臺你是刑警嘛……

她緩緩轉(zhuǎn)過身,強(qiáng)裝鎮(zhèn)定地看向張景初:“哥哥……你在說什么?幼卿聽不懂?!?眼神努力維持著無辜和茫然。

張景初也停下了腳步。晨霧氤氳中,他高大的身影帶著強(qiáng)烈的壓迫感逼近一步。那雙墨黑的眸子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里面翻涌著危險的暗潮,再無半分掩飾。他伸出手,猛地捏住了張幼卿小巧的下巴。

力道之大,讓她瞬間疼得蹙起了眉頭。

“聽不懂?” 張景初的聲音低沉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磨出來的,帶著徹骨的寒意和壓抑的憤怒,“‘我已無大礙了’?滴水不漏,鎮(zhèn)定自若,我那個連打雷都要躲進(jìn)母親懷里的妹妹,醒來第一句話會是這樣?”

他的臉逼近,溫?zé)岬暮粑鼛缀鯂娫谒哪樕?,眼神銳利如刀,盯著她那雙故作無辜和茫然的大眼睛。

“你是誰?” 他一字一頓,聲音里充滿了冰冷的殺意,“我妹妹的眼神,從不會這樣看人!說!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景初哥哥,我……”

下巴傳來的劇痛和那幾乎要碾碎她骨頭的力道,讓張幼卿瞬間冷汗涔涔!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她淹沒。

完了!他要?dú)⒘怂?!這個瘋子!

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一切,她的大腦在極度恐懼中瘋狂運(yùn)轉(zhuǎn)。原主的記憶碎片如同走馬燈般閃過——風(fēng)雪中施粥的驚鴻一瞥……小乞丐臟污的臉和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以及……三年前雕花拔步床邊守護(hù)的小小身影和輕柔的像一陣風(fēng)的呢喃。

“我叫重九……幼卿,從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哥哥……張景初?!?/p>

電光火石間,一個名字脫口而出。

“重……重九哥哥!”

捏著她下巴的力道,驟然一松。

張景初的瞳孔在瞬間劇烈收縮!重九……這個名字,連同那段骯臟卑微的過往,早已被他連同那身破襖一起,深深埋葬在記憶的最深處。除了張震夫婦和昏迷中的幼卿,府中無人知曉,這個占據(jù)她妹妹身體的妖孽,怎么會知道?

就在他心神劇震、陷入巨大驚疑的剎那——

張幼卿抓住這千鈞一發(fā)的機(jī)會!她猛地掙脫了他鉗制的手,身體向后踉蹌一步,拉開了些許距離。

她沒有逃跑,也沒有繼續(xù)硬扛。那雙原本努力偽裝清澈的眼睛里,瞬間蓄滿了淚水,如同受驚的小鹿,水汪汪的,帶著無盡的委屈和害怕。她微微仰著頭,小巧的鼻尖泛紅,嘴唇委屈地顫抖著,用盡畢生所學(xué)的綠茶功力,撲閃著那雙淚眼,楚楚可憐地望著張景初,聲音帶著哭腔,又軟又糯:

“哥哥……不要……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幼卿……”

“幼卿……幼卿好害怕……”

“哥哥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兇幼卿的……”

那神情,那語調(diào),那眼中恰到好處的依賴和委屈,幾乎與真正的張幼卿受驚時的模樣,重合了七八分。

張景初渾身猛地一震。

像是一盆冰水當(dāng)頭澆下,那滔天的怒火和殺意,在她這聲帶著哭腔的“重九哥哥”和楚楚可憐的眼神攻勢下,竟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泄了大半。

他看著她微紅的眼眶,看著她下巴上自己留下的清晰指痕,看著她如同風(fēng)中顫抖的嬌花般脆弱無助的模樣……理智告訴他,這極有可能是更高明的偽裝。但情感上……那份對張幼卿深入骨髓的、卑微而熾熱的愛戀和保護(hù)欲,卻如同本能般被狠狠觸動!

他怎么能……怎么能這樣對她?

即使她身體里可能住著一個陌生的靈魂……可這具身體,這張臉,依舊是幼卿的?。∷趺茨苡媚菢觾春莸难凵?,那樣粗暴的動作對待她?萬一……萬一她真的只是驚嚇過度,性情有變呢?

他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仿佛被那淚水燙傷。緊握的拳頭緩緩松開。他復(fù)雜無比地看了張幼卿一眼,那眼神多了一種無可奈何的退讓。

最終,他什么也沒說。只是猛地轉(zhuǎn)過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演武場,背影僵硬而倉促,帶著一種落荒而逃的意味。

晨風(fēng)吹過,卷起幾片落葉。

張幼卿站在原地,直到那個壓迫感極強(qiáng)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里,才雙腿一軟,差點(diǎn)癱倒在地。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冰涼地貼在皮膚上。

她大口喘著氣,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席卷全身。

賭對了!

這個張景初,對原主張幼卿的感情……果然不干凈!那絕不僅僅是兄妹之情!是深入骨髓的迷戀和占有欲!所以,當(dāng)他面對這張臉,面對這楚楚可憐的眼神時,他那可怕的殺意,才會被本能的愛欲和愧疚暫時壓制!

她安全了……暫時。

張景初的懷疑絕不會消除,只會更深。往后的日子,她必須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在刀尖上跳舞,在這個煞星哥哥的眼皮子底下,小心翼翼地扮演好他心中的妹妹,同時尋找回去的辦法。

她抬手,輕輕撫摸著頸間那枚帶著淡淡紅沁的青白玉墜。穿來的第一天她就發(fā)現(xiàn)了,跟瞎子送她的那個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這些更加嶄新一點(diǎn),沒有歲月的痕跡。

她更加確定了自己這場穿越跟算命瞎子的關(guān)系,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那個算命瞎子……他到底是誰?這枚墜子,又藏著什么秘密?


更新時間:2025-08-04 23: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