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鐵絲網(wǎng)下的寒刃
暮色像融化的墨汁,一點點滲進東邊鎮(zhèn)子的街道。甲坂師團部的木質(zhì)門樓在殘陽下投出歪斜的影子,門口兩盞馬燈亮著昏黃的光,照亮了門楣上那面褪色的太陽旗,旗角被風(fēng)吹得卷了邊,像條耷拉著的死蛇。
凌越趴在鎮(zhèn)口的麥秸垛后,手指摳著凍土,指甲縫里全是泥。他的M35鋼盔上裹著布條(為了不反光),手里的中正式步槍上了刺刀,刀身在暮色里閃著冷光。身后三十米處,葉浩帶著102名士兵(88師38人+67師及其他殘部64人),像壁虎一樣貼在斷墻后,每個人的嘴里都咬著半截樹枝(防止發(fā)出聲音),眼睛死死盯著師團部的門樓。
“九十人……”葉浩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難以置信的沙啞,“一個師團部,怎么可能只留九十人?”
他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日軍的師團部是指揮中樞,按編制至少要配備一個警衛(wèi)中隊(180人),加上參謀、通訊、后勤人員,總兵力不會少于三百人??伤麄儚南挛缑芥?zhèn)外,觀察到現(xiàn)在,進出師團部的日軍士兵加起來,也不到九十人,巡邏隊的換崗間隔更是長達一個時辰,比布防圖上標注的時間寬松了一倍。
“會不會是陷阱?”六安的聲音帶著顫音,少年的手指緊緊攥著步槍,指節(jié)發(fā)白,“故意示弱,引我們進去?”
沒人說話。士兵們交換著眼神,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猶豫。九十人,對他們這103人來說,是近乎一比一的差距,更何況對方是師團部的警衛(wèi),裝備和訓(xùn)練都比普通士兵強。
凌越的目光掃過師團部的圍墻——那是兩米高的磚石墻,上面拉著鐵絲網(wǎng),墻角有兩個機槍碉堡,黑洞洞的槍口對著外面,卻始終沒看到機槍手的身影。門樓兩側(cè)的崗?fù)だ铮髡局粋€日軍哨兵,背著步槍,姿勢僵硬得像稻草人,甚至有一次,一只野貓從他們腳邊跑過,兩個哨兵都沒動一下。
“不對勁?!绷柙酵蝗婚_口,聲音壓得極低,“他們的哨兵……太松懈了?!?/p>
真正的精銳警衛(wèi),不可能如此懈怠。除非……他們有恃無恐,或者……另有任務(wù)。
“我知道了!”葉浩的眼睛突然亮了,“佐藤一郎的主力去圍剿西南五村了!這里的警衛(wèi)肯定被抽走了大半,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或者……是臨時調(diào)來的補充兵!”
這個猜測合情合理。淞滬會戰(zhàn)打到現(xiàn)在,日軍的兵力也捉襟見肘,為了圍剿五村的殘兵,佐藤極有可能從師團部抽調(diào)兵力,導(dǎo)致這里防衛(wèi)空虛。
“賭不賭?”凌越看向葉浩,眼神里沒有猶豫,只有一片冰冷的決絕。
葉浩看著門樓里透出的燈光,又看了看身后那102張寫滿疲憊卻依舊堅定的臉,突然握緊了手里的步槍:“賭!就算是陷阱,我們也得闖一闖!”
“好!”凌越重重點頭,對著身后的士兵做了個“準備”的手勢,“李大海,帶十五個人,用剪刀剪鐵絲網(wǎng),三分鐘內(nèi)必須打開缺口!”
“是!”李大海咬著樹枝,帶著十五個廣西兵,貓著腰鉆進麥田,手里的鐵皮剪刀在暮色里閃著光。
“葉連長,你帶四十人,從缺口進去,直撲左側(cè)的機槍碉堡,務(wù)必在一分鐘內(nèi)拿下!”
“明白!”
“六安,你帶二十人,負責(zé)解決門樓的哨兵,動作要快,不能開槍!”
“是!”
“剩下的人,跟我走,目標電臺房!”凌越最后看了一眼腕表——七點十五分,距離下一次巡邏隊經(jīng)過,還有四十五分鐘。
麥田里傳來“咔嚓咔嚓”的輕響,李大海他們正用剪刀剪斷鐵絲網(wǎng)。日軍的鐵絲網(wǎng)是螺旋狀的,韌性極強,每剪一下都要費很大力氣,鐵皮剪刀摩擦鐵絲的聲音,在寂靜的暮色里格外刺耳。
崗?fù)だ锏纳诒坪趼牭搅藙屿o,探出頭往麥田的方向看了看。
六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的手榴彈。
就在這時,一只夜鳥突然從樹上飛起,“撲棱棱”地掠過崗?fù)?,哨兵嚇了一跳,罵了句日語(“畜生!”),又縮回了崗?fù)?,顯然把鐵絲網(wǎng)的動靜當(dāng)成了鳥叫。
“好險……”六安在心里默念,后背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
三分鐘后,李大海從麥田里探出頭,做了個“OK”的手勢——鐵絲網(wǎng)被剪開了一個能容兩人同時通過的缺口。
“行動!”凌越低喝一聲,像獵豹一樣沖了出去!
103人分成三隊,像三支離弦的箭,撲向師團部!
六安帶著二十人像貍貓一樣躥到崗?fù)ね?,趁著哨兵轉(zhuǎn)身的瞬間,猛地撲了上去!一個粵軍士兵捂住哨兵的嘴,手里的刺刀精準地捅進他的后腰,哨兵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軟倒在地;另一個哨兵剛察覺到不對,就被六安死死抱住,少年用盡全身力氣,將他的頭往崗?fù)さ闹由厦妥病斑恕钡囊宦晲烅?,哨兵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解決哨兵只用了十五秒。
與此同時,葉浩帶著四十人沖進了鐵絲網(wǎng)缺口,直撲左側(cè)的機槍碉堡。碉堡里的日軍顯然沒料到會有人偷襲,還在慢悠悠地擦槍,葉浩的刺刀已經(jīng)捅了進去,鮮血噴濺在機槍的槍管上,紅得刺眼。
“拿下了!”葉浩嘶吼著,一腳踹開碉堡的門,里面的三具九二式重機槍,還沒來得及開火,就換了主人。
凌越帶著剩下的四十八歲(包括蘇小梅和五個傷兵組成的臨時擔(dān)架隊),沿著圍墻根,快速沖向電臺房——那是一棟獨立的小木屋,門口掛著“通信部”的木牌,里面透出的燈光最亮,隱約能聽到發(fā)報機“滴滴答答”的聲音。
“快!”凌越壓低聲音,一腳踹開木屋的門!
屋里的五個日軍通訊兵,正圍著發(fā)報機忙碌,看到突然沖進來的國軍士兵,瞬間懵了!一個戴眼鏡的通訊兵剛要去摸桌上的手槍,就被凌越的刺刀捅穿了胸膛,鮮血噴濺在發(fā)報機上,染紅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按鍵。
“不許動!”葉浩帶著人沖了進來,槍口對著剩下的四個通訊兵,他們嚇得癱在地上,雙手抱頭,嘴里嘰里呱啦地說著日語(“饒命!我們是通訊兵!”),顯然是在求饒。
“綁起來!”凌越喝道,眼睛卻被桌上的東西吸引了——那是一份攤開的軍用地圖,上面用紅筆標注著日軍的布防,還有幾封沒發(fā)出去的電報,上面蓋著“甲坂師團司令部”的印章。
“快!砸電臺!”凌越嘶吼著,一腳踹向發(fā)報機!
“哐當(dāng)!”發(fā)報機被踹翻在地,零件散落一地,“滴滴答答”的聲音戛然而止。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呢子軍裝的日軍大佐,從主屋的門里走了出來,他顯然聽到了動靜,手里握著指揮刀,看到突然沖進來的國軍士兵,瞬間懵了!一個戴眼鏡的通訊兵剛要去摸桌上的手槍,就被凌越的刺刀捅穿了胸膛,鮮血噴濺在發(fā)報機上,染紅了那些密密麻麻的按鍵。
“敵襲!(敵襲?。贝笞羲缓鹬笓]刀指向凌越,“殺せ?。ⅲ。?/p>
主屋里立刻沖出五十多個日軍士兵,他們顯然是師團部的核心警衛(wèi),反應(yīng)極快,瞬間舉起步槍,對著院子里的國軍士兵扣動扳機!
“砰砰砰!”槍聲在院子里炸開,一個廣西兵沒來得及躲閃,被子彈打穿了胸膛,慘叫著倒下!這是本次奇襲犧牲的第一個士兵。
“隱蔽!”凌越嘶吼著,拉著身邊的蘇小梅(她堅持跟來,想隨時救治傷員),撲倒在一個石碾子后面!
葉浩反應(yīng)更快,他一把抄起碉堡里的九二式重機槍,對著沖出來的日軍瘋狂掃射!
“噠噠噠!”重機槍的咆哮聲震耳欲聾,子彈像雨點般潑向日軍,沖在最前面的五個日軍瞬間被打成了篩子,尸體堆在主屋的門口。
但日軍的反撲異常兇猛!剩下的五十多個日軍,依托主屋的墻角和柱子,用步槍和手榴彈還擊,院子里的國軍士兵被壓制在石碾子、水缸、柴火堆后面,抬不起頭!
“手榴彈!”馬老三嘶吼著,扯掉引線,將一顆手榴彈扔向主屋的門口!
“轟??!”爆炸聲在日軍中間炸開,兩個正準備扔手榴彈的日軍被炸飛,尸體撞在門框上,又重重摔下來。
但更多的日軍從主屋里沖出來,他們的槍法極準,一個學(xué)生軍剛探出頭想射擊,就被爆頭,鮮血和腦漿濺在身后同伴的臉上,那同伴嚇得渾身發(fā)抖,卻依舊死死握著步槍,對著日軍的方向盲目射擊。
“老黃!快把炸藥包遞過來!”李大海躲在柴火堆后面,對著不遠處的老黃嘶吼——他們帶了三個炸藥包,本想用來炸毀日軍的彈藥庫,沒想到現(xiàn)在就要派上用場。
老黃抱著炸藥包,像抱著滾燙的烙鐵,在地上匍匐前進,子彈嗖嗖地從他頭頂飛過,打在柴火堆上“噼啪”作響。他的拐杖早就丟了,只能用胳膊肘撐著地面,一點一點地往前挪,褲腿被地上的碎石磨破了,滲出的血染紅了身下的土地。
“快!”李大海伸出手,一把抓住老黃的胳膊,將他拉到柴火堆后面,“狗娘養(yǎng)的,你命真大!”
老黃喘著粗氣,臉上的皺紋擰成了一團,他指著炸藥包:“快……快用……”
李大海撕開炸藥包的引線,對著葉浩的方向吼:“葉連長!掩護我!”
葉浩立刻調(diào)轉(zhuǎn)重機槍的槍口,對著主屋的窗戶瘋狂掃射,子彈打在木頭上“咚咚”作響,逼得里面的日軍不敢露頭。
“就是現(xiàn)在!”李大海抱著炸藥包,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直撲主屋的門!
“打他!打那個支那兵!”日軍大佐嘶吼著,指揮刀指向李大海。
子彈像雨點般潑向李大海,河南漢子的胳膊被打中了,鮮血順著手指往下淌,他卻像沒感覺似的,猛地將炸藥包扔進主屋,轉(zhuǎn)身就往回跑!
“轟隆——!”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主屋的屋頂被炸飛了,木屑和石塊像雨點般落下,十幾個日軍被埋在廢墟里,慘叫聲此起彼伏。
“沖?。 绷柙剿缓鹬?,率先從石碾子后面沖了出來,刺刀閃著寒光,對著幸存的日軍撲去!
國軍士兵們像潮水般涌了上來,白刃戰(zhàn)在院子里爆發(fā)了!
凌越的刺刀捅進一個日軍的肚子,又猛地拔出來,帶起一串血珠,他剛轉(zhuǎn)身,就被另一個日軍的刺刀劃破了胳膊,鮮血瞬間染紅了軍裝,他卻不管不顧,反手一拳打在對方的臉上,趁其倒地的瞬間,刺刀從他的喉嚨里捅了進去。
葉浩的左臂舊傷復(fù)發(fā),鮮血浸透了繃帶,他卻依舊握著刺刀,與兩個日軍周旋,高個子軍官的動作雖然遲緩,卻異常精準,每一次突刺都直指日軍的要害,很快就解決了那兩個日軍,自己的胸口卻也挨了一腳,踉蹌著后退了幾步,撞在墻上才穩(wěn)住身形。
六安像只憤怒的小豹子,手里的刺刀捅進一個日軍的大腿,卻被對方的槍托砸中了臉,鼻血瞬間流了出來,他抹了把臉,不管不顧地撲上去,死死抱住日軍的腿,張嘴就咬,硬生生咬下一塊肉來!日軍慘叫著倒下,六安撿起地上的步槍,對著他的胸口連開三槍,直到子彈打空,才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蘇小梅蹲在石碾子后面,給一個腹部中彈的士兵包扎。子彈打穿了他的腸子,鮮血止不住地往外流,姑娘的白大褂被染成了紅色,她卻依舊用顫抖的手,試圖將流出的腸子塞回肚子里,再用繃帶死死纏住,動作雖然慌亂,卻異常堅定。
“撐住……”她的聲音帶著哭腔,“你一定能撐住……”
士兵看著她,虛弱地笑了笑,突然用盡全身力氣,將手里的步槍塞給她:“姑娘……替我……多殺幾個鬼子……”
說完,他的頭歪向一邊,眼睛卻圓睜著,像是在看著遠方。
蘇小梅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她撿起士兵的步槍,雖然從未用過這東西,卻緊緊地握在手里,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戰(zhàn)斗持續(xù)了整整四十分鐘。
當(dāng)最后一個日軍被馬老三的刺刀捅穿胸膛時,院子里已經(jīng)堆滿了尸體。國軍士兵和日軍的尸體糾纏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鮮血匯成小溪,順著院子的排水溝往外流,在門口的空地上積成了一個小小的血洼。
日軍大佐靠在斷墻上,胸口插著一把刺刀,那是凌越的中正式步槍,他的指揮刀掉在地上,眼睛圓睜著,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會敗給這樣一支“雜牌軍”。
葉浩癱坐在地上,左臂的繃帶已經(jīng)被鮮血浸透,他看著院子里的慘狀,突然捂住臉,發(fā)出了像野獸一樣的嗚咽——他帶來的38個88師士兵,此刻能站起來的,只有11個。
六安坐在地上,臉上全是血和泥,他的步槍掉在腳邊,槍管都彎了,少年看著不遠處的尸體,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他帶來的十個士兵,全沒了。
李大??吭诓窕鸲焉?,胳膊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他看著天上的月亮,突然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他想起了河南老家的媳婦,想起了沒見過面的孩子,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回去。
凌越站在電臺房的廢墟前,手里的步槍拄在地上,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他數(shù)了數(shù)能站起來的士兵——51人。
103人沖進師團部,52人永遠倒在了這里。
這個數(shù)字像一塊烙鐵,燙得他心口發(fā)疼。
五十多個年輕的生命,就在這四十分鐘里,永遠地消失了。
那個斷了胳膊的學(xué)生軍,那個瞎眼的粵軍士兵,那個抱著炸藥包沖鋒的老黃(他最后被流彈打中了胸口,犧牲時臉上還帶著笑),那個總說“殺一個夠本”的廣西兵……他們的臉在凌越眼前一一閃過,最后都化作了院子里那堆冰冷的尸體。
“團長……”陳小五的聲音帶著哭腔,少年的腿被彈片劃傷了,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手里捧著那面被打穿了好幾個洞的太陽旗,“我們……我們贏了……”
贏了嗎?
凌越看著滿地的尸體,看著那些幸存的士兵,他們個個帶傷,眼神里充滿了疲憊和恐懼,哪里有半點“勝利者”的樣子?
他想起出發(fā)前,士兵們眼里的希望,想起他們說“跟著團長干”時的堅定,想起那個抱著藥箱的姑娘,此刻正默默地給傷兵包扎,眼淚無聲地往下掉。
這就是勝利嗎?
用五十多條人命,換一個被炸毀的電臺房,換九十多個日軍的尸體?
凌越不知道。
他只知道,此刻的月亮,紅得像血。
二、血色軍旗
打掃戰(zhàn)場的過程,是漫長而壓抑的。
士兵們默默地抬著尸體,將國軍的和日軍的分開。國軍的尸體被整齊地擺放在院子的一側(cè),他們的步槍放在身邊,鋼盔放在胸口,像是睡著了一樣;日軍的尸體則被拖到鎮(zhèn)外的亂葬崗,草草掩埋,連塊墓碑都沒有。
蘇小梅帶著幾個還能動的傷兵,給國軍士兵的尸體整理軍裝。她小心翼翼地合上他們圓睜的眼睛,用干凈的布條(從日軍身上搜的)擦去他們臉上的血污,動作輕柔得像在呵護易碎的瓷器。當(dāng)她整理到那個斷了胳膊的學(xué)生軍時,發(fā)現(xiàn)他的懷里還揣著那本被血浸透的課本,姑娘的眼淚又掉了下來,滴在課本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葉浩和凌越坐在石碾子上,看著士兵們忙碌,誰都沒有說話。
“這是從日軍大佐身上搜的?!比~浩遞給凌越一個牛皮本子,封面印著“甲坂師團司令部”的字樣,“好像是他的日記?!?/p>
凌越翻開本子,里面全是日文,他看不懂,卻能認出里面夾著的一張照片——上面是個穿著和服的女人,抱著一個孩子,笑得眉眼彎彎。
“估計是他的家人。”葉浩說,聲音里沒有恨,只有一片疲憊的平靜,“再兇的鬼子,也是人生父母養(yǎng)的?!?/p>
凌越合上本子,將它放回日軍大佐的口袋里——不管怎么說,死者為大,這點尊重還是該有的。
“找到這個了?!崩畲蠛R蝗骋还盏刈哌^來,手里捧著一面折疊的軍旗,旗面是紅色的,上面印著金色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