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說著,還一邊俯首跟沈靜姝耳鬢廝磨。
她的香氣很快盈滿鼻息,裴陟深嗅了幾口,心神愉悅,全身毛孔張開,舒服得像剛泡完溫泉一樣。
沈靜姝合上書,推開他的手臂,去書架旁把書放上。
一具高大結實的滾燙身軀從后面貼上來,將她困在書架旁,男人低沉的聲音貼在她耳畔:“我聽李全說弘郎病了,急死我了,剛才看到他好好的,我這才放心?!?/p>
果然,說到弘郎,沈靜姝終于肯理他了,抬起水汪汪的黑眸質問他:“弘郎吸了一天的二手煙,回家后一直咳,胸膛里還‘轟隆轟隆’響,你即使忙,也不應當讓弘郎受這種傷害。”
說著,眼眶里掉出一滴淚。
裴陟心內猶如被人抓了一把,幫她把淚擦掉,抱住她,干脆利索地認起錯來:“是我的錯,我以后再也不會犯了,你放心。別哭了。”
豆大的淚滴接連不斷地從那張美玉般的臉上滑落。
沈靜姝抽泣著道:“想到弘郎遭了這么多罪我心里就難受,若是他的肺出了問題,我不會原諒我自己……”
她鼻尖通紅如染了胭脂,淚水無聲地漫過泛紅的眼尾,卷翹的長睫濕漉漉地凝成小簇,瓷白的肌膚上劃出透明的淚痕,單薄的肩膀不受控地抖動。
整個人像被雨敲打的梨花,楚楚可憐,柔弱凄美。
裴陟看得喉結直動,忽然粗喘著將妻子壓在書架上,俯身吻住了她還帶著淚滴的紅唇。
唇是咸的,再探進去才是甜的。
他兩天沒碰她,一嘗到她的滋味,腦中除了要她這件事就不剩別的了。
沈靜姝愕然,淚滴掛在睫毛上凝住。
她沒料到裴陟會突然發(fā)情,她還惱著他,完全沒有那方面的心思,不由得捶打裴陟,掙扎著不肯。
她那小拳頭落在身上跟撓癢似的,反而令裴陟更興奮了,一下子將她扛到肩上,大步進了臥室,將她壓在床上親吻。
沈靜姝不肯就范,一直掙扎,在強壯的男人面前卻無濟于事。
……
做了兩次,男人終于一副靨足了的神情,也肯好好說話了,將妻子摟在懷中跟她說話,妻子卻仍不理他。
“還生氣?”裴陟強行把沈靜姝扳過來,讓兩人面對面。
這一看不要緊,沈靜姝正無聲哭得厲害,兩串淚痕掛在臉上,眼眶里接連不斷地往外掉淚珠。
“……”裴陟爽完了,以為兩人就此翻篇了。
他皺眉,略有煩躁。
“哭什么,告訴我?!彪m不耐煩哄女人,但這是他好不容易才娶回來的妻子,自然是不一樣的。
裴陟順先是用手替她擦淚,他手心粗糙都是繭子,沈靜姝側過臉去不用他,他看了看自己手心,又順手扯起滑溜溜的枕巾替她擦。
沈靜姝也不讓用,自己用手在抹淚。
裴陟一個頭兩個大,還是溫聲哄她:“期期,你就算是生氣,也得跟我說個明白吧。我下次好不惹你生氣的?!?/p>
沈靜姝抽泣了幾下,這幾日的憋悶全數(shù)發(fā)泄給他——誰讓他是她的丈夫,控訴他的“罪行”:“你在外面學的混賬話,又拿回來欺負我!”
裴陟這才明白,妻子這是為他在床事時說的那幾句即興的話生氣。
至于哭成這樣?
大家閨秀就是這點麻煩。
更刺激的他還沒說,她就哭成這樣了。
“那怎么是混賬話?那是夫妻情趣,你太保守了。”
“我不想聽!”
“好好,以后我不說了行吧。別哭了?!迸嶷旆笱艿馈?/p>
以為這下總可以了,孰料沈靜姝竟還沒說完,抹著淚繼續(xù)說道:“你說會好好照看弘郎的,我才把他交給你,你竟然把他扔給保姆一整天,讓他吸了一天二手煙,肺都要壞了!你出爾反爾!”
她長睫上一滴又一滴的晶瑩淚珠“吧嗒吧嗒”往下掉,淚光閃爍的眼眸里透著無盡委屈,白皙的俏顏一片晶瑩,這聲淚俱下控訴他的模樣一點不令人生厭,反而讓人心生憐愛。
她素日對總是一副恬淡嫻靜的模樣,除了在床榻上幾乎沒有哭過,裴陟從未見過她這副模樣,一時新奇,盯著她反復地看,薄唇上掛了一抹寵溺的笑意。
沈靜姝一抬首,見裴陟竟然在笑,一時更生氣和委屈,今日反正已經(jīng)鬧成這樣了,她什么都不管了。
她哭得更傷心了,“你要覺得我可笑,就出去笑,不要在這里惺惺作態(tài)!”
裴陟笑意更深,但迫于要哄好妻子的壓力,他拼命壓住嘴角,臉上轉換成嚴肅的樣子,顛倒黑白地最摳亂謅:“我沒笑,你看錯了。你看看我,我哪里笑了?我老婆哭著,我能笑得出來么?那我成什么人了?”
他把臉湊過去硬要讓沈靜姝看:“你看,我急得很,我怎么有心情笑?”
話雖這樣說,他卻做了個斗雞眼,兩個眼珠子還跟溜溜球一樣在眼眶里到處滾,嘴巴還配合著仿佛要歪到耳根子那里去了。
他這形容又丑又怪,跟平日里不茍言笑的威嚴模樣相差甚遠,沈靜姝上一秒還抽泣著,下一秒看到他那大鬼臉,又忍俊不禁,含著淚珠笑了出來。
笑完又覺得難為情,便扭過身子拿手絹擦淚,細肩還不時抖動一下。
“笑了。我看到了啊,笑了?!迸嶷煜鹌ぬ撬频膹乃砗筚N上去,好生盯著她的臉。
沈靜姝別開臉不看他,說:“我才沒笑?!?/p>
裴陟壞笑了一下,伸手在她雙肋咯吱了幾下。
“??!”沈靜姝跟觸電一樣,到處躲他,裴陟卻不放過她,口中反復問道:“笑了沒?”
沈靜姝最怕癢,被他咯吱得上氣不接下氣,只好嬌聲告饒:“笑了笑了,放過我吧!”
“叫老公!”
“老公,放過我吧!”
裴陟這才停手,把身子脫力的沈靜姝撈到懷里摟著。
這下她肯老老實實地被他摟著了,他很滿意,替她捋了捋被弄亂的發(fā)絲,道:“孫盛德和羅正新在邊界線上聯(lián)合軍演,炮火傷了我們十六個平民,我這兩日為這個一直在忙,的確沒照顧到弘郎。我會改的。下不為例?!?/p>
沈靜姝長睫閃了閃,抿唇道:“我希望……你能把煙戒掉。這對孩子好,對你也好?!?/p>
“戒煙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戒掉的。但我保證以后吸煙會避開弘郎,不讓他吸二手煙,行不?”
他這很明顯是不想戒煙,沈靜姝還能說什么,只能默許。
終于把妻子哄得不生氣了,裴陟心情大好,又摟著沈靜姝溫存了一陣,在沈靜姝的催促下兩人才收拾回府。
沈家一大家子還都在外面整整齊齊等著。
沈父微躬著腰,臉上皺紋堆成疊,討好地笑道:“司令,廚房已準備好了菜品,您若不嫌棄,在這里用餐吧。”
裴陟當然不屑在這用餐,他望向沈靜姝,問:“想在這吃?”
全家人那極不自在的緊張模樣落入沈靜姝眼簾中,她知道若是裴陟留在家吃飯,家里人是吃不下幾口飯的,光膽戰(zhàn)心驚去了,便輕搖首:“我們回去吧?!?/p>
裴陟便道:“不用,我們回家吃。”
還平易近人地說了句:“你們快吃吧?!?/p>
把沈父和沈夫人感動得連連點頭,一疊聲地連忙答應著“好嘞好嘞”。
春蘭抱著弘郎跟在一旁,沈靜姝拉著弘郎的手問他剛才做什么去了,還讓弘郎親親她。
弘郎乖乖地撅著嘴向媽媽獻吻。
沈靜姝一臉甜笑,嫣紅的唇中露出整齊的貝齒,閃閃發(fā)亮,臉上綻出幸福的光芒,也對著弘郎肉嘟嘟的臉頰重重親了一口。
裴陟盯著她看,忽覺有絲口渴,嘴唇有些干。
他很嫉妒兒子。
沈靜姝從來沒對他說過,讓他吻她,更沒有主動吻過他。
為了表現(xiàn)做父親的擔當,他從春蘭手中接過弘郎抱著,也學著沈靜姝說:“親爸爸一口?!?/p>
弘郎天真地往爸爸臉上親了口,被裴陟的胡子扎了個正著,立刻撇起了嘴角,那樣子委屈得像是要哭了。
裴陟不禁發(fā)笑,不顧兒子的抗拒,又在他的小肉腮上親了口。
弘郎被扎了兩次,終于委屈地哭了。
裴陟卻抱著他直樂,完全沒有要哄的意思。
沈靜姝眉頭微蹙,過來仔細檢查孩子臉上的皮膚,見上面有些微的紅點,她不輕不重地看了眼裴陟,朝孩子伸手:“來,媽媽抱?!?/p>
裴陟單手把弘郎顛了一下,問:“要誰抱?”
弘郎想起爸爸把他舉高高的樂趣,瞬間忘了剛才被扎疼的事了,說:“爸爸抱?!?/p>
身后的沈家和傭人們都發(fā)出善意的笑聲。
沈夫人道:“弘郎就是親爸爸呢?!?/p>
“正是正是。血緣真是了不得呢?!?/p>
“長得那么像司令,肯定會親司令呀!”
一眾人奉承起來。
裴陟掃了眼旁邊的沈靜姝,見她頗無奈地搖了搖首,輕聲對孩子說:“好了傷疤忘了疼?!?/p>
他腿長步子大,刻意走得快了些,沈靜姝跟得很吃力,不得不挽住他的臂彎,以便跟在兒子身邊。
裴陟低眸看了眼挽在自己胳膊上的玉白小手,唇角壓都壓不下去,心中暗暗得意。
這招真是屢試不爽。
這么想著,他覺得懷中的黑胖娃娃順眼了許多。
有這張底牌在,沈靜姝只能乖乖待在他身邊。
就是一天不見孩子,她都要哭死了。
而他,是她孩子的親生父親。
孩子跟他無可分割,她跟孩子無法分割,所以她只有乖乖做他女人的份兒。
到了停在大門的吉普車前,裴陟先為沈靜姝打開車門,用手護著她的發(fā)頂待她坐安穩(wěn)了,才從另一邊繞過去上車。
沈靜姝則徑直坐進了車內。
仿佛司令是應該如此服務于她的。
沈家人沉默看著,心中駭異。
司令是真的喜歡她、寵愛她。
這都三年了,依舊如初。
這也意味著沈家能繼續(xù)枝繁葉茂,享國戚之光。這是值得慶幸的事。
上了車,見沈靜姝坐得那么遠,裴陟一把把她拉過來貼著,拿著她的手把玩。
沈靜姝神情安靜,垂眸出神。
想起方才父母兄弟那卑躬屈膝的模樣,還有裴陟連眼尾都不屑掃他們的高高在上的樣子,她心中不禁酸澀。
還有母親說什么也不讓她今晚繼續(xù)住在娘家的堅決態(tài)度,聽到她跟裴陟鬧不快了時的焦灼神情,嫂子跟母親的對話,都一一在她腦中閃現(xiàn)。
如此來看,若有一日她被裴陟厭棄了,娘家定不會收容她,裴陟當然也不會放她自由,她的結局只會是在冷清孤寂的后宅中蹉跎至死。
細微的涼意遍體。
最終可靠的,只能是自己。
……
那廂沈父和沈夫人并未在意女兒的郁郁,臉上那笑意直到裴陟上了車還沒消掉,回去后還慢慢品味,自道司令心底里還是把他們當丈人、丈母娘尊重的,越想越是興奮激動。
沈父興奮地對沈夫人道:“真沒想到竟交了這個大運,有時候想想跟做夢似的。你千萬叮囑好了靜姝,讓她好好伺候司令,別耍脾氣!她一個人關系到我們十幾口人的前途!”
沈夫人咬牙道:“你們呀,就讓我一個人當仇人!你們可知,靜姝是個外柔內剛的,自己極其有想法,司令都得退讓兩分,你沒瞧見今日司令都找到我們家里來接她了么?”
沈父一聽,忙問:“怎么,她跟司令鬧脾氣了?”
“是!”
“嘖!那你明知她私自回娘家,還讓她在家里住兩晚?司令心里肯定是生我們氣了!”
沈父差點就要捶胸頓足,方才因為裴陟跟他們說的那一句家常話而帶來的興奮一下子被焦慮所擠走。
“我是不想讓她住下的呀,她非要住,那我能攆走她么?咱不敢違逆司令,也不敢違逆靜姝呀!”
沈父不吱聲了。
過了半晌,他才道:“我看短時間內司令是不會納妾的。你把靜姝哄好了,咱家還能沒好日子?”
“我這不就是這么做的么!”
……
回到司令府,聽秘書說聯(lián)軍司令署有電話過來,裴陟便先去了前院的辦公室,
沈靜姝回到后院,見保姆房里竟換了人,想了想,問道:“怎么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