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清河聽不見聲音。
但他能看清姑娘柔嫩的手，擦到侄子的耳廓，上半身幾乎貼緊侄子的臂膀。
說什么悄悄話要這么近？
他的嬌嬌從未跟他說過悄悄話。
他若無其事錯開眼。
她只是有一張和嬌嬌一樣的臉。
她只是自己未來的侄媳婦。
可手里一根未燃的煙，卻被男人生生掐成兩段。
那淌下來和嬌嬌氣味極其相似的水珠，僅是他的錯覺？
但那是種在他血液里的味道。
清淡的梔子味里，摻著淡淡奶香。
他吻了三年的味道。
…
一行人回到莊園，庭院內(nèi)清涼亭中的燒烤架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
傭人將食材和調(diào)味品等東西放置好，便退了下去。
這些豪門公子什么沒吃過，比起吃現(xiàn)成烤好的肉，他們更享受燒烤的過程。
但這都是儲清河年少時玩爛的活動。
其實摘櫻桃也是。
他再提不起一分興趣，懨懨坐到藤椅上，遠(yuǎn)遠(yuǎn)看他們折騰。
與其說是看他們，不如說是看一人。
北葵察覺到那道沉燙的注目。
她整個脊柱都繃起來，腦子里把所有關(guān)于嬌嬌的喜好習(xí)慣過一遍，然后全部規(guī)避掉。
說實話，這有點難。
可她不想再做那個只匍匐于儲清河身下的金絲雀，更不想被他報復(fù)懲罰。
接下來，儲正玉在哪兒，她就跟哪兒。
他熏串串，她就給他打下手，也不怕累。
像儲正玉的小尾巴。
也像她的世界只有儲正玉。
儲正玉心情明顯轉(zhuǎn)好，活干得賣力積極，嘴上老喊阿葵阿葵。
她對他彎下漂亮清靈的笑眼。
畫面養(yǎng)眼又美好。
就連包宇都覺得，這姑娘搞不好是真的恰巧身高和嗓音都像苗嬌嬌。
再看北葵那張臉，他情不自禁連嘆兩聲：“悲哀啊作孽啊?！?/p>
“舅，”蔡博正串著肉，探頭瞅他，“你女朋友死了啊？”
“……”
聽見這句的北葵，莫名跳了下眼皮。
但有什么好跳的呢。
她從沒當(dāng)過任何人的女朋友。
她的曾經(jīng)，總是名不正言不順。
北葵心如止水，幫儲正玉撒孜然和胡椒。
儲正玉將已經(jīng)熏好的幾串羊肉、蘑菇和牛丸放進碟子，遞給她，“這兒煙重，去那邊坐著吃?！?/p>
一眼看到那邊撐額翹腿的儲清河，北葵搖搖頭，溫溫柔柔拿起一串喂到他嘴邊。
儲正玉呆住，張嘴正要咬，庭院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
“阿玉，你看我?guī)裁磥砹?，你最喜歡的魷魚、螃蟹和龍蝦！烤著肯定超…”
'香'字沒吐出來，徐薇薇拎著大包小袋，愣愣地看姿勢親昵的兩人。
視線在北葵身上停了好一會兒，都沒動。
像生動的高潮，突然摁下暫停鍵。
北葵也在看她。
看這個清楚知道儲正玉喜好的姑娘。
沒料到蔡博真給人叫來了，儲正玉惱火地踹他一腳，朝他瘋狂使眼色。
蔡博撓撓脖子，虛笑兩聲，去接過徐薇薇手里的東西。
順帶偷瞄一眼北葵，找補道：“哎喲喂，來就來，還這么客氣，帶的都是我喜歡的?！?/p>
“……”
徐薇薇還盯著北葵，想說什么。
蔡博放下東西，忙給她拽到角落，兩手拍著膝蓋：“姑奶奶哎，你不是說你在拍劇，來不了？”
“我是來不了，”徐薇薇抱臂瞅了眼藤椅上悠閑品茶的男人，“但儲先生的助理，幫我和導(dǎo)演請了假?！?/p>
蔡博傻了眼。
這四舍五入，不就是儲清河讓她來的？
這是個什么意思？
難道他想泡徐薇薇？
而徐薇薇有些不高興，“還以為是阿玉拜托儲先生的呢?！?/p>
可阿玉身邊竟多了個嬌俏佳人。
徐薇薇走過去，和北葵面對面站著。
北葵還端著羊肉串串，手里那串仍完整地騰空懸著。
徐薇薇說：“你好，阿玉不喜歡吃羊肉，他嫌膻腥?！?/p>
北葵的手慢慢垂下。
儲正玉皺眉，“徐薇薇?！?/p>
“我又沒說錯，”徐薇薇聳聳肩，拿起北葵拿過的調(diào)料，湊到他另一邊，“現(xiàn)在可以烤魷魚了吧，我?guī)湍憧?，我很會弄的?！?/p>
儲正玉：“一邊兒去，用不著你。”
徐薇薇用手肘撞他，笑嘻嘻：“用得著?！?/p>
北葵靜靜地看，看他們像認(rèn)識了好幾年那樣配合默契。
她知道，這種情況再往上湊，不是可愛，而是討人嫌。
她重新望向藤椅那邊。
儲清河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幾個藤椅空空如也。
她將盤子放在米白小桌上，選了個可以清晰瞧見烤架那邊的方位坐下。
她再次拿起那根沒喂進儲正玉嘴里的串串。
湊到嘴上要咬時，被一只清冷的手奪走。
她瞳孔倏地放大。
眼睜睜看這那只手將串串扔進了桌底的垃圾桶。
啪嗒。
孜然肉香中混進了烏木沉香。
北葵脊椎頓時僵直，表情動作卻不敢表露分毫緊張和抗拒。
這男人走路怎么老沒聲？
就像以前經(jīng)常半夜進她房間，躺她床上，撈她入懷那樣無聲。
可接起吻來，做起愛來，又響又喘。
但不是他，是他弄得她這樣，自己可以無聲，但她不可以。
甚至?xí)谒_踝上系個紅繩小鈴鐺。
床搖起來，她也吱吱呀呀，叮叮鈴鈴。
想著想著，心跳莫名又高頻起來。
見儲清河拉開她旁邊的藤椅，她立即將盤子往他那兒推。
“小叔叔，你吃，我去那邊再看看還有什么。”
儲清河狹眸上行，長腿一抻，也不瞧她，慢條斯理地拿起一串蘑菇。
他咬了一口，慢吞吞嚼，旁若無人。
北葵瞅著橫擋她前邊的腿，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
心口即便梗了梗，她還是好脾氣說：“小叔叔，你能不能…”
儲清河似是這才注意到她，眼尾悠悠勾起，“喲，小阿葵還沒走呢，要叔叔抱你去？”
“……”
這人真是…
一如既往地又欠又愛撩。
她是苗嬌嬌時，他動不動就“嬌嬌寶小嘴巴沒閉起來，是想哥哥親腫你嗎”，“嬌嬌跑這么快，是嫌哥哥床上不夠努力嗎”…
諸如此類。
她即便清楚他和她只是交易，可仍幻想他只這樣撩她，她是他的那個例外。
而現(xiàn)在，面對同一個類型樣貌的北葵，他同樣能說出這種話。
所以，苗嬌嬌不是他的第一個女人。
她怦怦的胸腔，再度歸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