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盒轉(zhuǎn)了幾圈,才堪堪躺平。
儲清河正要蹲身去拾,就見姑娘皙白的小手迅速抓起那盒藥,往包里一塞,拉鏈拉到底。
剎那間,恍若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似的。
她拎著籃子和包包,極其自然地轉(zhuǎn)身,細聲細語:“小叔叔,我們回去吧。”
說著,她就自個兒往前輕盈邁步。
走了大概五六步,身后都安靜平常,確認這代表剛剛那茬過去了,她才悄悄松了口氣。
幸好盒子是倒扣在地,看不到正面的藥物名稱。
不然,她就功虧一簣,在劫難逃了。
可不等她慶幸?guī)酌?,兩根指骨捻住她裙擺,往后一勾。
北葵本能地瞪大眼睛,心臟再次高高懸起。
她的背,隔著柔軟衣料,撞進男人寬闊的胸膛。
他身上的滾燙和烏木沉香,分泌著濃烈的荷爾蒙。
這實在不是長輩和晚輩該有的親密接觸。
超過了正常的社交距離。
她極快地低頭縮肩,神色又驚又羞赧,“小叔叔,您這是干什么?”
儲清河漫不經(jīng)心的,一點沒覺得自己有錯,小臂環(huán)住她的腰。
北葵這會兒真是有點心急如焚了。
一是摸不準他到底有沒有認出那盒藥,一是再走幾步就要看見儲正玉他們了。
她拼命扭動,臉上是被冒犯占便宜的羞惱,“小叔叔,我不是您的嬌嬌,請您自重!”
儲清河低眸瞅她紅彤彤的耳朵,松了手,嗓音拖懶:“哦,我是挺重的,要不你抱抱試試?”
“……”
對上他好整以暇的目光,她咬了咬唇,悶聲扭過頭,留給他一個背影。
儲清河冷呵一聲,“沒看到剛剛那段路又有塊石頭啊,我不抱你越過,到時候又沒站穩(wěn),把包里藥漏出來被我看到了,怎生是好?”
“……”
聽聽這陰陽怪氣的,是嘲諷她把藥當寶不給他看呢。
甚至連碰都不讓他碰呢。
叱咤京城的高干二公子,什么時候被異性這么防備排斥過?
但這也意味著,他確實沒看到是什么藥。
她趕忙弱弱說:“小叔叔對不起,是我…不好意思給你看到,因為那是我…”
她頓了頓,似乎真的害羞極了,聲音越來越?。骸巴唇?jīng)吃的…布洛芬…”
儲清河冷淡的眉眼微凝。
痛經(jīng)?
他的嬌嬌月經(jīng)期,從不會肚子痛。
可布洛芬他也吃過,她那盒子從外觀設(shè)計來看,不像他買的布洛芬。
而她又是走路又摘櫻桃的,到現(xiàn)在竟沒流一滴汗。
他這個不愛流汗的人,脊背都泛潮了。
…
這邊儲正玉靠在樹干上,悶悶不樂地抽煙。
蔡博瞥他幾眼,忍不住埋汰。
“我說哥們,佳人不在,你這苦大仇深的死樣子演給誰看呢,要我說,一姑娘而已,你小叔要是真感興趣,也沒你的份,你這條件,又不是找不到對象,我給你把徐薇薇叫來?!?/p>
徐薇薇挺漂亮的,活潑掛的,跟蔡博是大學同學,在儲正玉屁股后頭,追了兩年了。
儲正玉煩得很,不想搭理蔡博。
心說他懂什么,北葵能和徐薇薇比嗎。
一個是正兒八經(jīng)的千金小姐,一個是混跡娛樂圈還不火的小明星。
而他有個紀委的爹,婦聯(lián)主任的媽,他瘋了才跟徐薇薇談戀愛。
可若真如蔡博所說,小叔也對北葵感興趣,那他怎么辦?
但是,小叔的口味不是熱辣如火的御姐嗎?
去年,他還聽他爸和爺爺為小叔的婚事著急。
說是小叔一天到晚都在跟各種當紅女星傳緋聞。
雖都是捕風捉影,影響不到儲家人仕途,但影響儲清河自己的口碑。
他好奇,去網(wǎng)上搜了下,清一色都是妖艷掛的女人。
就,跟北葵不是一類型。
想來想去,正想得發(fā)燥,溫柔似水的姑娘朝他走來。
她把籃子的櫻桃獻寶似的舉到他跟前。
“正玉,這都是我摘的,你嘗嘗甜不甜。”
儲正玉掐掉煙,盯著她唇角的梨渦,下意識想說“甜”,卻冷不丁聞到她身上的烏木沉香味兒。
他抬眼,看見走至包宇旁邊的儲清河。
男人胸口的襯衫很皺,衣袖也皺。
似乎被人壓過。
而了解小叔的人都清楚,他不能容忍衣褲上出現(xiàn)一點褶皺。
兩點結(jié)合起來,儲正玉想,摘櫻桃,需要摟摟抱抱嗎。
儲正玉沒嘗櫻桃,略過她,對蔡博說:“既然有水果了,咱回別墅烤肉吧?!?/p>
北葵愣了愣,托籃子的手漸漸放下。
望倆人遠去的身影,她眼底落下烏睫的陰翳。
不能再拖了,她得現(xiàn)在就去解釋。
再不能跟儲清河同處一個空間。
越處,誤會越大。
北葵當即要小跑跟上。
儲清河踢了一腳包宇。
包宇頂了下后槽牙,攔住她,擺出不容置喙的架勢,“讓人開了車,小阿葵跟咱坐車回?!?/p>
北葵瞧見儲清河上了那輛車,僵了一秒,然后淺淺笑道:“宇叔,現(xiàn)在不曬了,我想跟正玉一起走?!?/p>
“快點?!眱η搴咏迪萝嚧埃种覆荒偷厍脫?。
包宇不由分說將姑娘提上車。
車廂寬闊,是加長版林肯。
知道推卸不掉了,她壓著火氣,安靜坐在了最里排的位置,和前邊的儲清河隔了兩排。
她現(xiàn)在看不懂儲清河。
他難道還執(zhí)著把她當苗嬌嬌嗎?
儲清河沒看她,兀自撐著額角看向車窗外。
一分鐘后,他吩咐司機:“停車?!?/p>
蔡博趕緊拽儲正玉上車。
北葵微怔地看儲清河的半個后腦勺。
“來來來,你坐最后邊去。”蔡博將儲正玉摁在了她旁邊。
儲正玉沒拒絕,可也就那么坐著,似乎就是一個普通位置而已。
北葵穩(wěn)住心神。
她輕輕扯了下他的手腕。
儲正玉看她。
她讓他低頭湊近。
儲正玉還悶得慌呢,但身體不受控地照做。
她手比成喇叭狀,放在他耳朵邊,小聲說:“正玉,你誤會了,小叔叔那個拉布布不是我送的,你別不高興了。”
儲正玉耳朵癢到脖頸,然后慢慢變紅了。
不是因為她的話,而是因為她的呼吸灑在了皮膚上。
可這親昵的畫面,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后視鏡里,傳到了儲清河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