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佑坐在一張吱呀作響的舊木椅上，

白天的冷硬和威嚴(yán)似乎被這老宅的陰郁悄悄軟化了一些，

眉宇間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疲憊和沉重。他動作輕柔，

小心翼翼地將散發(fā)著濃烈氣味的藥油涂抹在伯父石滿倉青紫腫脹的額角。

老人枯瘦的身體在每一次觸碰下都忍不住輕微地瑟縮，渾濁的眼睛半閉著，

喉嚨里溢出壓抑不住的、痛苦的呻吟?！八弧p點(diǎn)，

天佑娃…” 石滿倉的聲音虛弱得像風(fēng)中殘燭?！安?，忍一忍，揉開了淤血好得快。

”石天佑的聲音低沉而溫和，與白日里判若兩人。他專注著手上的動作，

指腹感受著老人皮膚下凸起的腫塊和冰冷的溫度，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

每一次揉按都像是在碾壓他自己心上未曾愈合的舊疤。另一邊，

張秀蘭和石小海正圍著伯母趙金花。趙金花側(cè)躺在鋪了厚厚被褥的木板床上，臉色蠟黃，

額頭上全是細(xì)密的冷汗。村醫(yī)來看過，初步診斷是腰部軟組織挫傷，可能還有骨裂，

需要明天去縣醫(yī)院拍片確認(rèn)。每一次細(xì)微的挪動都讓她痛得直抽冷氣?！吧┳?，喝口水，

慢點(diǎn)…”張秀蘭端著一杯溫水，用小勺一點(diǎn)點(diǎn)喂到趙金花干裂的嘴邊，聲音哽咽，眼圈通紅。

看著昔日要強(qiáng)的妯娌如今痛苦脆弱的樣子，二十年前李家?guī)舜蛏祥T時，

飛濺的玻璃碎片、丈夫被打得口鼻噴血、自己抱著年幼的天佑縮在墻角瑟瑟發(fā)抖的恐怖畫面，

又一次無比清晰地沖進(jìn)腦海。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絕望，從未真正離開過。

“咳…咳咳…秀蘭啊…連累你們了…”趙金花喝了一小口水，艱難地喘息著，

渾濁的淚水順著眼角深深的皺紋淌下來，

家老墳邊上的一分地…他說…說咱家絕戶了…那地就該是他的…補(bǔ)償款也得歸他…”“放屁！

” 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陰影里的石根生猛地爆出一句粗口，聲音嘶啞，

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和痛苦。他佝僂著背，雙手依舊緊緊捂著心口的位置，

臉色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異常灰敗，白天受到的刺激顯然還未平息?！笆裁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