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我伸手想把她從地上扯起來,拉了一把沒拉動,也就松了手。
“媽,你這就不對了。當(dāng)初張莉說我爸那套是封建迷信,你不也點頭稱是?現(xiàn)在怎么又信這些了?”
“科學(xué)都解釋的通,冰柜電路老化,燈光接觸不良,人在恐懼時容易產(chǎn)生幻覺。”
“我就是個入殮師,又不是開鎖匠,更不是道士?!?/p>
媽媽臉上的痛苦表情僵住,瞬間化為怨恨。
“你不管?就眼睜睜看著你舅和莉莉去死?蘇念安你怎么能這么狠心!你爸當(dāng)年是怎么教你的?他要是泉下有知,都得從墳里爬出來罵你!”
“我看你這是要逼死我啊!好好好!我這就去死,我一頭碰死在你這,讓大家都知道你是個逼死親媽的畜牲!”
我觀察著她的動作,防止她真的一時沖動往什么地方撞過去,嘴里卻還在不停說著。
“我勸你也講點科學(xué),撞墻解決不了問題,還容易腦震蕩。而且...死了就什么都沒了,我想怎么跟別人說都可以?!?/p>
媽媽被我噎得愣住,眼睛里露出一絲迷茫。
我見她不在尋死覓活,也就沒有再看她,心里卻飛快盤算起來。
趙坤的事的確棘手,但遠(yuǎn)沒到要命的地步。
入殮這行當(dāng),所謂的“怨氣”說到底是人心的投射。
張莉破了規(guī)矩,又對逝者不敬,心里先怯了,才會把尋常動靜都當(dāng)成厲鬼索命。
真要論兇險,比起前世被活活打死的疼,這點驚嚇又算得了什么?
只不過比起救他們,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舅舅霸占著爸爸留下的那間老殯儀館,是爸爸、爺爺他們祖祖輩輩的心血。
憑什么讓他們這群人拿著當(dāng)搖錢樹?
這次他們被困,正好給了我機會。
媽媽見哭鬧無用,從地上爬了起來,拉著我的手,神情悲戚。
“念安,舅舅他們對你是嚴(yán)厲了點,可咱們畢竟都是一家人,血濃于水??!”
“可你忘了嗎?你小時候生水痘,你舅舅整夜守在你床邊扇扇子。”
“還有莉莉,你們倆小時候明明最要好的,一塊糖都要掰成兩半吃,她總把扎著蝴蝶結(jié)的發(fā)卡摘下來給你戴,現(xiàn)在怎么就到了這個地步...”
我低頭看著媽媽顫抖的雙手,忍不住笑出聲。
水痘那年,舅舅守夜是為了跟我媽借錢賭牌。
張莉小時候她分我半塊糖,是因為那糖是她搶了我的,只肯還我個碎渣。她給我戴舊發(fā)卡,是因為那發(fā)卡早被她玩斷了彈簧。
而這些就是媽媽眼里的要好,是她用來捆綁我的血濃于水。
我抬頭直視她,聲音是說不出的疲憊。
“媽,你護(hù)著張莉罵我心黑的時候,舅舅拿我爸的錢去揮霍的時候,也跟我說都是一家人?!?/p>
“如果一家人就是這樣的,那這種家人,我真的不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