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梅雨季節(jié),空氣總是黏糊糊的,像是被浸泡在溫水里的綢緞,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
李婉晴坐在西湖邊的咖啡館里,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絲出神。她二十八歲,
是廣告公司的資深設計師,有著細膩敏感的性子,和一點不為人知的小文藝情懷。此刻,
她正用鉛筆在速寫本上勾勒著窗外的景致——雨打荷葉,漣漪蕩漾,
遠處雷峰塔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她的水彩本掉在地上時,自己竟渾然不覺。
直到一個清俊的男人彎腰拾起本子,輕輕放在她面前。"小姐,你的本子。"他的聲音很輕,
像羽毛掃過心尖。李婉晴抬起頭,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睛里。男人約莫三十出頭,
穿著合身的淺灰色襯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手腕。"謝謝。"她接過本子,
注意到他正專注地看著攤開的那一頁——滿紙的繡球花,藍紫交錯,像是被雨水洗過的夢幻。
"很美。"男人微笑時眼角有細密的紋路,"這是我母親最喜歡的花。
""也是我父親最愛的花。"李婉晴輕聲說,心里泛起一絲酸楚。父親去世十年了,
那年她剛上大學,從此世間再無人記得她最愛在畫里藏一朵小小的繡球花。"陳默。
"男人伸出手,"建筑公司的項目經理。""李婉晴。"她與他握手,發(fā)現他的指尖很涼,
像是浸過這梅雨時節(jié)的雨水。這就是開始。像所有愛情故事的最初,美好得不像話。
陳默追求她的方式,堪稱教科書級別。每天清晨六點半,他會準時出現在她家門口,
手里捧著保溫桶,里面是熬得恰到好處的百合粥。粥碗底下壓著手寫便簽:"婉晴,
今天的云像你畫的棉花糖。"他知道她對芒果過敏,
于是所有送來的零食點心都細心剔除了芒果成分。他記得她生理期的日子,
提前備好暖寶寶和紅糖姜茶。他甚至會在她加班時突然出現在公司樓下,
手里拎著熱騰騰的宵夜。"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加班?"李婉晴驚訝地問。
陳默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子:"你的客戶朋友圈發(fā)了你們開會的照片。說了多少次,
熬夜會頭疼,為什么不讓我?guī)湍悖?第三天,陳默真的來幫她做方案了。他坐在她身邊,
筆記本電腦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輪廓分明而認真。"這里色調可以再暖一些,
"他指著設計稿說,"像是日暮時分的西湖水波。"李婉晴驚訝地發(fā)現,
這個建筑公司的項目經理,對色彩和構圖有著驚人的敏感度。"我母親是畫家。
"陳默輕描淡寫地解釋,眼睛卻沒從屏幕上移開,"小時候跟著學過一點。"一個月后,
李婉晴已經習慣了陳默無微不至的照顧。他會幫她拆快遞,理由是"你指甲剛做的,
別碰臟了";她出門時他總是相伴左右,因為"你路癡,
我不放心";甚至連生理期的衛(wèi)生巾都是他幫買,
還理直氣壯地說:"我比你更懂你的身體需要什么。"李婉晴的朋友周棠最先察覺到不對勁。
"婉晴,你最近怎么都不出來玩了?"電話那頭,周棠的聲音帶著抱怨,"約了你三次逛街,
次次都說沒空。"李婉晴握著手機,看向正在廚房忙碌的陳默。他系著她的粉色圍裙,
正在為她燉冰糖雪梨——昨天她咳嗽了兩聲。"陳默說..."李婉晴猶豫著開口,
"說你們上次嫌我穿得土,是嫉妒我..."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周棠突然笑了:"婉晴,
我們認識十年了,我什么時候嫌過你土?上次還夸你那條藍裙子好看,記得嗎?
"李婉晴愣住了。是啊,周棠從來都是夸她的。陳默端著雪梨羹走過來,
自然地接過電話:"周小姐嗎?婉晴最近身體不太好,醫(yī)生說要靜養(yǎng),改天再聊好嗎?
"他掛斷電話,舀起一勺雪梨羹吹了吹,遞到李婉晴唇邊:"乖,趁熱吃。
"李婉晴下意識地張嘴,甜膩的汁液滑入喉嚨,她卻覺得有什么東西堵在心口。
這樣的事情越來越多。同事找她,陳默會接電話說"婉晴在睡覺,她最近好累";母親來電,
他總是先一步接起,詳細匯報她的近況,最后總不忘加一句"媽您放心,
我會照顧好婉晴的"。漸漸地,李婉晴的社交圈越來越小,小到只剩下陳默一個人。
兩個月后的一個夜晚,李婉晴偶然看到陳默手機里一條未讀消息:"寶貝,明天老地方見。
"發(fā)送人備注是"小棠"。她的心猛地一沉。小棠?周棠?"怎么了?"陳默從浴室出來,
頭發(fā)還在滴水。李婉晴把手機遞給他,手指微微發(fā)抖:"這是...周棠?"陳默看了一眼,
突然笑了:"吃醋了?這是工作上的合作方,叫唐曉棠,我們都叫她小棠。"他接過手機,
當著她的面改了備注,"你看,是唐經理。"接著,他拉起李婉晴的手,
把自己的手機密碼改成了她的生日:"從今以后,我沒有秘密。
"李婉晴看著那雙誠懇的眼睛,選擇了相信。是啊,陳默這么好,怎么會騙她呢?
但那晚她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掉進了西湖,水草纏住她的腳踝,她拼命掙扎,卻越陷越深。
陳默站在岸邊微笑地看著,手里捧著一束繡球花,卻沒有伸手救她。她驚醒時渾身冷汗,
陳默立刻將她摟進懷里:"做噩夢了?別怕,我在這兒。"他的懷抱很溫暖,
李婉晴卻莫名地打了個寒顫。三個月后,陳默開始勸她辭職。
"那個老板根本不懂欣賞你的才華,"陳默為她按摩著酸痛的肩膀,
"昨天又讓你改稿到半夜。婉晴,我養(yǎng)得起你,你只需要負責開心就好。
"李婉晴猶豫著:"可是工作...""你可以在家畫畫,"陳默吻了吻她的耳垂,
"你不是一直想辦個人畫展嗎?我認識幾個畫廊老板,可以幫你推薦。"最終,
李婉晴遞了辭呈。陳默幫她收拾辦公室物品時,嘴角一直帶著笑意。"自由了,我的小畫家。
"他抱著她轉了個圈,"以后你只需要為我一個人美麗。"賦閑在家的日子起初很美好。
李婉晴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坐在窗前畫水彩。陳默會把她的畫裝裱起來,掛在客廳墻上。
"你看,辭職后你的畫更有靈氣了。"陳默站在一幅西湖雨景前贊嘆,
"我就說你不該被工作束縛。"李婉晴微笑著繼續(xù)調色,筆尖蘸取群青,點在畫紙上的湖面。
她沒注意到陳默悄悄用手機拍下她的畫,發(fā)給了一個備注為"張老板"的人。"新作,三萬,
老規(guī)矩。"陳默快速打字,然后刪除記錄。四個月時,
李婉晴發(fā)現自己幾乎失去了獨自生活的能力。
陳默包辦了一切:洗衣做飯、打掃衛(wèi)生、甚至管理她的銀行卡和身份證。
"樓下新開了奶茶店,"某天下午,李婉晴突發(fā)奇想,"我想去買一杯。
"陳默從文件中抬起頭:"外面下雨呢,你別去了,想喝什么我給你買。""就樓下而已,
"李婉晴堅持,"我想透透氣。"陳默放下文件,走到她面前,雙手捧起她的臉:"婉晴,
外面壞人很多,我不放心。等我十分鐘,處理完這個文件就陪你去,好嗎?
"最后他們還是一起去了奶茶店。陳默緊緊握著她的手,像是怕她走丟的孩子。五個月時,
陳默開始玩一種奇怪的"游戲"。有時他會把李婉晴的水彩筆藏起來,看她著急地四處尋找,
然后突然變魔術般拿出來:"你看,沒有我你怎么辦?"或者故意晚歸,不接電話,
等她急得快哭了才出現,手里拎著她愛吃的蛋糕:"我去給你買禮物了,你居然不信任我?
"李婉晴會因為這些小事情緒崩潰,哭泣時陳默總是把她摟在懷里,
溫柔地哄著:"都是我的錯,我再也不這樣了。"但下次他還會繼續(xù)。半年后的某天,
李婉晴整理衣柜時,在陳默的西裝口袋里摸到一支口紅。YSL的方管,
限量版的珊瑚色——正是她送給周棠的生日禮物。她的心猛地一沉,
打開手機翻看周棠的朋友圈。最新一條是半小時前發(fā)的自拍,
脖子上戴著一條精致的項鏈——和陳默送她的情侶款一模一樣。當晚陳默回家時,
李婉晴拿著口紅站在客廳里。"這是什么?"她的聲音顫抖。
陳默的臉色瞬間變了:"你翻我東西?""這是周棠的口紅,我送給她的!還有項鏈,
你們戴的是情侶款!"李婉晴的眼淚奪眶而出。陳默突然大步走過來,
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將她按在沙發(fā)上:"你居然翻我的東西?你是不是瘋了?
"李婉晴驚恐地瞪大眼睛,呼吸困難。陳默的臉在她上方扭曲,
那雙總是含情脈脈的眼睛此刻冰冷駭人。"你知不知道,"陳默的手指收緊,
"我為你付出了多少?"就在李婉晴以為自己要窒息時,陳默突然松手,
抱著她痛哭起來:"對不起婉晴,我剛才太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