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王朝最尊貴的靖安公主,卻對寒門狀元謝珩癡狂成魔。
逼死他的青梅、當?shù)裟负蟮倪z物、甚至為他跪在雪地三天三夜求父皇賜婚。大婚當晚,
他冷眼譏嘲:“公主殿下,最好安分守己?!泵撾x情節(jié)那天,
我望著鏡中膝蓋潰爛、鬢發(fā)散亂的自己笑了。第二天,我當朝休夫,將小青梅接回府中。
謝珩,游戲才剛剛開始。1腦子里那陣尖銳的、持續(xù)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嗡鳴,
是在我對著銅鏡,看著里面那個鬢發(fā)散亂如瘋婦、眼底只剩下枯竭死氣的影子時,
陡然停下的。寂靜。一種近乎恐怖的、絕對的寂靜。
仿佛被人從深不見底的水牢里猛地拽了出來,第一口空氣嗆進肺里,帶著冰冷和刺痛,
卻無比真實。鏡子里那狼狽不堪的女人眨了眨眼,
那麻木的、如同被抽空了魂靈的眼神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逐漸清晰的視線,
和緩慢聚焦的、屬于我——靖安公主李昭陽自己的意識。額角在突突地跳,
太陽穴針扎似的疼,無數(shù)混亂的、顛倒的、屬于過去幾年“我”的記憶碎片瘋狂涌入,
爭先恐后,幾乎要撐裂我的頭顱。我竟在御書房外,漫天大雪里,跪了整整三天三夜,
只為求父皇將我這個王朝最尊貴的嫡公主,下嫁給一個新科狀元謝珩。父皇震怒,
茶杯砸在我額角,血流如注,我卻只是磕頭,一遍遍地,像個被操控的木偶,
說著“非他不嫁”。還偷偷當?shù)袅四负罅艚o我的遺物,那支九鳳銜珠的金步搖,
換來一箱箱金銀,只為給謝珩打點官場,助他平步青云。甚至將那個叫阿沅的女子,
謝珩青梅竹馬的戀人,傳召入宮。記憶里的“我”高高在上,用最惡毒的語言羞辱她,
罵她是勾引人的賤婢,將她的真心踐踏在地,逼她喝毒酒,而“我”身邊,站著謝珩,
他當時......是什么表情?記憶里一片模糊,只留下一種冰冷的、令人作嘔的默許。
鏡子里映出的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唯有額角那一道結痂的暗紅傷疤和紅腫未消的眼眶,
昭示著不久前那場瘋狂的鬧劇。膝蓋上的劇痛此刻無比鮮明地傳來,一下下撞擊著我的神經(jīng)。
這不是我。這怎么可以是我?我是靖安公主!我母親是端懿皇后,我父親是九五之尊,
我自幼千嬌萬寵,習的是帝王策,讀的是圣賢書,性情雖不敢說溫良恭儉,
卻也絕非是這般...這般自輕自賤、狠毒蠢鈍的瘋婦!
一股強烈的、幾乎要將我五臟六腑都焚燒殆盡的怒火,猛地從心底最深處竄起。那不是憤怒,
是恨。是對那無形中操控了我、將我變成這副模樣的力量的恨,
是對謝珩那個冷眼旁觀、甚至利用這份操控來攫取利益的男人的恨,
更是對那個失去了自我、做出這一切荒唐事的“自己”的恨!我猛地抬手,
想將眼前這面照出我所有恥辱的鏡子砸碎,手腕卻在半空被人輕輕握住?!暗钕拢蚜??
”是我的乳母蘇嬤嬤,她眼底滿是血絲,擔憂和心疼幾乎要溢出來,“您才剛退了熱,
御醫(yī)說了不能動氣,要好生靜養(yǎng)。
膝蓋上的傷也萬萬不能再碰了......”她的聲音哽咽,帶著小心翼翼的勸慰。
這幾年來,也只有她,在我一次次做出那些不可理喻的事情后,依舊守在我身邊,
試圖喚醒“我”,卻次次徒勞無功。我看著蘇嬤嬤蒼老憔悴的臉,
胸腔里那團暴戾的火緩緩壓下,轉化為一種冰冷的、堅硬的決心。
我反手握住她溫暖粗糙的手,聲音因高燒和久未進水而沙啞不堪,卻異常清晰:“嬤嬤,
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蘇嬤嬤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我會先問這個,忙答道:“回殿下,
已是卯時三刻了。您昏睡了一整日......”“卯時三刻...”我喃喃,
目光投向窗外漸亮的天光,“今日...是大朝會?!薄暗钕?!”蘇嬤嬤驚惶地抓緊我的手,
“您這身子怎能去朝會?御醫(yī)說您必須臥床...”我輕輕抽出手,撐著梳妝臺,
試圖站起來。膝蓋一陣鉆心的劇痛,讓我眼前發(fā)黑,幾乎栽倒,蘇嬤嬤驚呼著連忙扶住我。
“扶我起來,”我咬著牙,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碴里擠出來的,“更衣?!薄暗钕?!
您要去做什么啊!”蘇嬤嬤的聲音帶上了哭腔。我看著銅鏡里那個逐漸染上凌厲弧度的嘴角,
一字一句道:“去,休,夫。”2公主車駕徑直行至宣政殿外的白玉階前。此舉于禮不合,
但我是靖安公主,是先帝和父皇嬌縱出來的嫡公主,過去的“我”或許會為了謝珩謹小慎微,
但現(xiàn)在的我不會。內侍試圖阻攔,被我?guī)淼氖绦l(wèi)直接擋開。我穿著最隆重的朝服,
九翚四鳳的深青翟衣,頭戴珠翠花冠,腰束金玉帶。厚重的脂粉掩蓋了我臉上的蒼白病容,
卻蓋不住我眼底冰冷的火焰。每走一步,膝蓋都像是被鈍刀反復切割,但我背脊挺得筆直,
一步一步,踩著那尚未化盡的積雪,在滿朝文武驚愕、疑惑、探究的目光注視下,
踏入那至高無上的殿堂。父皇高坐龍椅,看到我時,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帶著一絲疲憊與無奈。顯然,他以為我又要來為謝珩求取什么官職或恩典。
而站在文官隊列頗為靠前位置的謝珩,聞聲微微側頭看來。他今日穿著嶄新的深綠色官袍,
襯得人更是清俊挺拔??吹轿視r,他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極淡的厭煩與得意,
隨即化為恰到好處的擔憂與恭敬,微微躬身:“殿下抱恙,何以親至朝堂?若有吩咐,
傳喚臣便是?!蹦歉碧搨蔚淖炷?,此刻在我眼中清晰得令人惡心。過去幾年,
我就是被這副皮囊和那該死的“情節(jié)”蒙蔽了心智!我沒有看他,徑直走到御階之下,
緩緩跪下。膝蓋磕在冰冷堅硬的金磚上,痛得我?guī)缀醑d攣,但我的聲音平穩(wěn)清晰,
響徹大殿:“父皇,兒臣靖安,今日懇請父皇與滿朝文武為證,休夫。
”整個宣政殿剎那間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臉上,懷疑自己聽錯了。
休夫?公主休夫?自古只有男子休妻,何來女子休夫?更何況是公主休駙馬!
父皇猛地坐直身體,臉上滿是錯愕:“昭陽,你...你說什么?
”謝珩臉上的從容瞬間碎裂,震驚地看向我,失聲道:“殿下?!您是不是病糊涂了?
”我依舊沒有看他,只是望著父皇,繼續(xù)道:“兒臣要休的,正是駙馬都尉,謝珩。
”“荒唐!”父皇終于反應過來,臉色沉下,“婚姻大事,豈同兒戲!謝珩有何過錯,
你要行此...此驚世駭俗之事!”“過錯?”我緩緩抬起頭,目光第一次轉向謝珩,
他臉上血色盡褪,只剩下驚怒和難以置信。我勾了勾唇角,聲音不大,卻字字如刀,
剮在他臉上,也鉆入滿朝文武的耳中。“謝珩,欺君罔上?!薄捌湟?,尚主之前,
隱瞞已有婚約在先,罔顧人倫,此為一欺。”“其二,尚主之后,心念舊人,
對兒臣冷暴疏離,言行辱慢,毫無臣子與夫婿之禮,此為二欺。”“其三,”我聲音微頓,
看著謝珩驟然收縮的瞳孔和瞬間慘白的臉,“兒臣近日方知,他那位所謂的‘表妹’,
實乃其青梅竹馬、曾有婚約的女子!此人如今竟被他就近安置于公主府側院!
此舉置天家顏面于何地?置兒臣于何地?此為大不敬!三欺君父!”每說一條,
謝珩的臉色就白上一分,朝堂上的竊竊私語就大上一分。這些事,并非無人知曉,
只是從前無人敢說,無人敢捅到御前。如今由我,苦主靖安公主,親自在這金殿之上撕開,
效果截然不同?!澳?..你血口噴人!”謝珩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急急出列,跪倒在地,
向著父皇叩首,“陛下明鑒!臣對殿下之心天地可表!那阿沅...那阿沅確是臣之表妹,
因家中落難前來投奔,臣憐其孤苦,才暫且安置。臣與她是清白的!殿下定是聽了小人讒言,
加之病中憂思,才會...”“清白的?”我打斷他,聲音里帶上一種冰冷的譏誚,
“是否需要本宮現(xiàn)在傳喚府中下人,問問你每月有多少次‘秉燭夜談’直至深夜?
是否需要本宮找出你私下購置、記在她名下的宅契?又或者...”我微微傾身,
看著他驟然驚惶的眼,“需要本宮找來太醫(yī),為你那‘清白’的表妹診一診脈象?
”最后一句,如同驚雷炸響在謝珩耳邊。他猛地抬頭看我,眼神里充滿了極致的震驚和恐懼,
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大概永遠想不到,
那個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對他癡狂言聽計從的公主,竟然會知道這些,
竟然敢在這金鑾殿上,撕破所有偽裝!朝堂之上,頓時一片嘩然!
父皇的臉色已經(jīng)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天家威嚴,不容挑釁。謝珩若只是不愛我,冷落我,
或許父皇還會勸我忍耐。但他欺君,他豢養(yǎng)外室于公主府側,
這簡直是把皇家的臉面踩在腳下摩擦!“謝珩!”父皇的聲音帶著雷霆之怒,“公主所言,
是否屬實!”“臣...臣...”謝珩渾身發(fā)抖,冷汗涔涔,
哪里還有半分平日里的清高倨傲。他求助般地看向往日交好的幾位官員,
那幾人卻紛紛避開了他的目光。證據(jù)?我不需要拿出實質的證據(jù)。我是公主,我的指控本身,
就是最強的證據(jù)。更何況,我說的,句句屬實。我再次向父皇叩首,
額頭抵在冰冷的地面上:“謝珩欺君負恩,德行有虧,不堪為配。兒臣懇請父皇,
允兒臣休此寡廉鮮恥之徒,收回其駙馬都尉爵職,逐出公主府!以正視聽,維護我天家尊嚴!
”父皇看著我,眼神復雜。有震怒,有審視,
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對我終于“清醒”的欣慰。沉默籠罩了大殿,每一息都無比漫長。
終于,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謝珩,革去駙馬都尉銜,
削去所有官職功名?!敝x珩猛地癱軟在地,面如死灰。
“至于休夫......”父皇頓了頓,目光掃過滿朝文武,“準奏?!眱蓚€字,落在地上,
鏗鏘有力。“另,”父皇補充道,帶著帝王的冷酷,“謝珩欺君罔上,罪不容恕,拖下去,
杖八十!”侍衛(wèi)上前,架起軟泥一般的謝珩。他像是突然反應過來,
發(fā)出凄厲的喊叫:“陛下!陛下開恩!殿下!臣知錯了!昭陽!昭陽——!
”那聲音很快被拖遠,消失在殿外。3我緩緩站起身,膝蓋的疼痛幾乎讓我站立不穩(wěn),
但我撐住了。我沒有再看那些神色各異的朝臣,轉身,一步一步,忍著劇痛,
卻姿態(tài)傲然地走出了宣政殿。陽光刺眼,落在我厚重的朝服上,泛起冰冷的光澤。謝珩,這,
只是開始。回到公主府,府內下人早已聽聞朝堂巨變,個個噤若寒蟬,跪伏一地,
連大氣都不敢出。我卸下那身沉重的朝服冠冕,換上一身尋常的宮裝,吩咐道:“備車,
去側院。”側院偏僻簡陋,與公主府的主建筑群格格不入。院里只有一個粗使婆子,
正靠在廊下打盹,見到我?guī)е绦l(wèi)和蘇嬤嬤進來,嚇得魂飛魄散,撲通跪地。
我徑直走向那扇緊閉的房門。推開。屋內藥氣混雜著淡淡的霉味,
一個身形單薄、面色蒼白的女子正坐在窗邊,呆呆地看著窗外一株枯敗的石榴樹,正是阿沅。
她聽到動靜,轉過頭來??吹绞俏?,她眼底瞬間涌起巨大的驚恐和恨意,猛地站起身,
瘦弱的身子瑟瑟發(fā)抖,卻還是強撐著厲聲道:“你又來做什么?!還想怎么折磨我?!
謝哥哥已經(jīng)被你搶走了,我什么都沒有了,你...”“收拾東西,”我打斷她,
聲音平靜無波,“跟我走。”阿沅愣住了,臉上的恨意被錯愕取代,
隨即是更深的警惕:“你...你又想玩什么把戲?”我看著她,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
眉眼間卻已染上滄桑和苦楚。記憶里“我”逼她喝毒酒的那一幕又浮現(xiàn)在眼前,
胃里一陣翻攪。那不是我,但這份罪孽,如今確實系在我這具身體上。“謝珩已被本宮休棄,
革去功名,此刻正在宮中受杖刑。”我淡淡道,“這側院,你不必再住了。
”阿沅的眼睛猛地睜大,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嘴唇顫抖著:“休...休棄?杖刑?
你...你說的是真的?”“公主殿下金口玉言,豈會騙你!”蘇嬤嬤在一旁道,
看著阿沅的眼神帶著幾分憐憫。阿沅踉蹌一步,扶住桌角才站穩(wěn),臉上血色盡失,
喃喃道:“怎么會...謝哥哥他...”“他利用你,欺瞞陛下,罪有應得。
”我語氣冷硬,“你若還想留著這條命,就跟我走。否則,留在這里,
陪他一起成為京城的笑柄,亦或是被他的仇家順手收拾了,本宮也不攔你。
”阿沅猛地抬頭看我,眼神復雜至極,有震驚,有茫然,也有深深的恐懼。她沉默了許久,
終于,啞聲問:“...去哪里?”“公主府,漪蘭苑。”我轉身,“本宮會給你請?zhí)t(yī)。
”說完,我不再看她,轉身離開。身后,傳來阿沅壓抑的、崩潰的哭聲。當夜,
公主府漪蘭苑悄悄接入了一位身份特殊的客人。太醫(yī)院的院判親自來診了脈,開了方子,
又留下不少滋補的藥材。消息像長了翅膀,第二天就傳遍了京城。靖安公主休了駙馬謝珩,
卻把謝珩養(yǎng)在外面的那個“表妹”接回了府里好生照料!這操作簡直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人們完全無法理解靖安公主到底想做什么。是因愛生恨,故意折辱謝珩?還是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
補償那個可憐的女子?亦或是...瘋了?各種猜測甚囂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