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意識在濃烈嗆人的熏香中緩緩聚攏。
“醒了?!?/p>
李之恒慵懶地靠在軟榻上,纖指捏著茶蓋,輕輕撥弄著浮沫。
一個眼神示意,身旁侍從立刻端來一碗濃黑的湯藥:“兄長真是好福氣,這些是殿下賞我的極品血燕和百年老參燉的補湯。如今多虧兄長驅(qū)邪有功,我身子大好了,婚期也提前。這一切,可要好好感謝兄長?!?/p>
李玄堯偏頭躲開遞到唇邊的藥匙。
見此,李之恒也不惱,只笑著打量他慘白如紙的臉,說出口的話字字如刀,直戳心窩:“好兄長,這湯藥里,摻了你母親靈牌燒成的灰呢。你不喝,對得起老人家在天之靈嗎?!?/p>
李玄堯身子狠狠一顫,猛地抬頭,眼中盡是血絲:“你再說一遍?!?/p>
見四下無外人,李之恒徹底卸下偽善面具,眼中滿是鄙夷與惡毒:“一個卑賤的旁支,也配與我爭搶。當真和你那下賤娘親一樣,不識抬舉?;钤撍斈瓯粊y棍打死。”
憤怒,不甘,刻骨的怨恨瞬間沖垮了理智。
李玄堯第一次失控地厲聲嗆回:“不準你辱我娘親?!?/p>
可他的憤怒在李之恒眼中,只顯得可笑可憐。
李之恒冷笑,揚聲:“愣著干什么。趕緊把藥給他灌下去,一滴都不準剩?!?/p>
李玄堯拼命掙扎,但重傷未愈的虛弱身體哪敵得過幾名健壯侍從。
被死死按住,粗暴地捏開下頜,那碗濃黑腥苦的藥汁被硬生生灌了進去。
苦澀味瘋狂蔓延,直至確認他吞咽殆盡,侍從才松手。
不過片刻,腹部便傳來一陣劇烈,刀絞般的撕裂痛。
李玄堯痛得蜷縮起來,冷汗瞬間浸透衣衫:“你給我喝了什么?!?/p>
李之恒紅唇輕啟,宛如毒蛇吐信:“不過是些尋常補藥,只不過額外多加了一味上好穿腸散而已。”
話音剛落。
“你們在干什么?!?/p>
虞楚鳶大步踏入內(nèi)室,一眼便見李玄堯身下血跡。
李之恒如受驚小兔撲入她懷中,聲音發(fā)顫,泫然欲泣:“殿下我看兄長一直不肯用療傷藥,心中擔憂,特意來給他送一碗沒想到他突然就流血了殿下,我好怕?!?/p>
太醫(yī)立刻上前查看,片刻后搖頭,跪地稟報:“殿下恕罪,李大公子他傷勢急劇惡化,內(nèi)腑受創(chuàng)?!?/p>
虞楚鳶身形猛地一滯,臉上閃過近乎茫然的震驚與不敢置信。
李之恒聞言,立刻滿臉自責,淚珠滾落:“都怪我若不是我多事,兄長就不會出事了?!?/p>
話音剛落,立刻有心腹侍從跪倒,疾聲道:“殿下明鑒。李二公子仁善之名滿府皆知,他不止一次囑咐奴才們好生照顧大公子。此事定是大公子自己不惜命,故意設計,想嫁禍二公子?!?/p>
“住口。不準你這樣說我兄長?!?/p>
李之恒適時打斷,淚眼婆娑地望著虞楚鳶:“殿下,兄長這樣做全因太愛您了,不像我,只會拖累您。”
他深吸一口氣,似下了極大決心般,柔聲道:“不如大婚之日,您將兄長一同娶了,納為側君,也算全他一番癡心,免得他再行差踏錯。”
虞楚鳶看他淚眼盈盈,委曲求全的模樣,心頭剛因他重傷而生的些許對李玄堯的愧疚,瞬間消失干凈。
輕輕為他拭淚,滿眼溫柔與疼惜:“之恒,本宮此生只你一人,絕不納側?!?/p>
說完。
抬眸看向榻上血流不止,面無人色的李玄堯時,眼神已冰冷刺骨,滿是厭棄:“一個連自己身子都顧不好的蠢鈍之人,如何能與你相提并論?!?/p>
李玄堯躺在冰冷的血泊中,看她將傷他至深的人擁入懷中輕哄。
原來,這便是她口中摯愛的殺傷力。
只需一滴淚,便能讓他再次見識虞楚鳶的涼薄。
李之恒依偎在虞楚鳶懷中,朝他投來轉(zhuǎn)瞬即逝的得意冷笑,緊接著便嬌弱蹙眉:“殿下,我頭好暈。”
虞楚鳶立刻打橫抱起他,頭也不回地離去。
只冷冷丟下一句決絕的命令:“你就待在這屋子里好好反省。何時知錯了,本宮再來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