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純白色的懸浮車停穩(wěn)了。艙門滑開，一股消毒水混合著不知名花香的味道就沖了進來。
味道很高級，但聞著讓人頭暈?！暗搅?，凱先生。這里是寧靜之塔，您未來的家。
”一個穿著護工制服的男人對我露出職業(yè)微笑。他的笑容很標準，
嘴角上揚的角度像是用尺子量過。我沒理他，眼神放空，盯著車艙頂部的紋路，
嘴里小聲念叨：“3。1415926……這個數(shù)字不對，邏輯鏈斷了，亂了，
全亂了……”這是我的人設。一個被海量數(shù)據(jù)沖垮了思維的“數(shù)據(jù)漂流者”。
護工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復正常。他看向我旁邊那個一臉嚴肅的女人。
她是聯(lián)邦指派的護送員，任務就是把我安全送到這?！八恢边@樣？”護工問。
護送員面無表情地調出電子檔案：“凱，二十四歲，前數(shù)據(jù)架構師。
三個月前出現(xiàn)嚴重的信息焦慮紊亂，邏輯思維出現(xiàn)不可逆的損傷。評估等級：一級危險，
需要完全隔離治療?！彼f的每個字都記錄在我自己編造的檔案里。
我繼續(xù)扮演我的瘋子角色，雙手抱著頭，身體微微發(fā)抖?！疤嗔耍?/p>
數(shù)據(jù)太多了……服務器要炸了……”護工走過來，動作很輕，試圖扶我。
他的手碰到我胳膊的瞬間，我指尖的微型感應器已經把他員工卡里的數(shù)據(jù)掃了一遍。
權限等級三，只能在生活區(qū)活動，沒用。我被帶下車，踏上了一片柔軟的草坪。抬頭一看，
一座巨大的白色尖塔直插云霄，懸浮在地球軌道上。這就是寧newgJing之塔，
全星系最昂貴的精神病院。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已經在門口等我。他看起來四十多歲，
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金邊眼鏡后面是一雙審視的眼睛?！皠P先生，我是阿里斯·索恩博士，
你的主治醫(yī)生?！彼穆曇艉艹练€(wěn)，帶著一種讓人不舒服的自信，“別擔心，在這里，
你會得到最好的治療。我們會幫你重新建立穩(wěn)定的認知模型?！蔽叶⒅凵駵o散，
然后突然指著他胸前的口袋說：“你的筆，放歪了。不對稱，系統(tǒng)會報錯。
”索恩博士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筆放得好好的。他抬起頭，
眼神里多了一絲“果然如此”的憐憫。“沒關系，凱。我們會慢慢來。
我們會幫你處理掉這些多余的‘錯誤’信息。”我心里冷笑。你眼里的“錯誤”，
才是我要找的真相。我被帶進一個純白色的房間。房間里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
什么都沒有。墻壁是某種軟性材料，摸上去溫溫的?！斑@是你的房間。
為了避免過多的信息刺激，我們做了簡化設計?！彼鞫鞑┦空f。簡化設計？
這他媽是連個窗戶都沒有的禁閉室。他拍了拍手，一個家政機器人滑了進來，
送來一套白色的衣服?！皳Q上吧，這叫‘靜心服’，材料可以幫助你平復腦電波。
”我接過衣服。指尖再次劃過，衣服的標簽里藏著微型追蹤器。意料之中。等他們都走了，
房間里只剩下我一個人。我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神諭”系統(tǒng)。就是你，
用“社會穩(wěn)定”的名義，判定我妹妹的藝術天賦是“異常波動”，
然后把她從這個世界徹底抹去?，F(xiàn)在，我來了。我裝成你眼里的“病毒”，
就是要找到你的核心，然后親手按下刪除鍵。索。。。索恩博士，你的治療游戲，開始了。
2第二天一早，我被一種柔和的喚醒音叫醒。房門自動滑開，索恩博士站在門口，
臉上還是那種“一切盡在掌握”的表情。“早上好，凱。睡得怎么樣？
有沒有做一些……邏輯混亂的夢？”我頂著一頭亂發(fā)坐起來，茫然地看著他?！皦?？
我夢見一堆二進制代碼在追殺我。0和1在吵架，說我不是他們親生的?！彼鞫鞑┦奎c點頭，
似乎對我的胡言亂語很滿意。他在手腕的終端上飛快地記著什么?！昂苡腥さ谋扔鳌?/p>
這是你潛意識里對數(shù)據(jù)沖突的恐懼。沒關系，我們今天的第一項治療，
就是幫你理清這些‘打架’的代碼?！蔽冶粠У揭粋€更大的白色房間。房間中央，
放著一把看起來就很不舒服的金屬椅子，
椅子后面連接著密密麻麻的纜線和一個巨大的球形儀器?！斑@是‘認知梳理儀’。
”索恩博士介紹道，語氣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新玩具?！八鼤呙枘愕拇竽X皮層，
找到那些紊亂的邏輯節(jié)點，然后用微電流進行校正。過程很舒服，像做了一場大腦SPA。
”我心里罵了一句。SPA？這他媽就是電療的豪華升級版。我順從地坐上椅子。
一個護工過來，用冰冷的束縛帶固定我的手腳和額頭。“放輕松，凱。
我們會從一些基礎的邏輯判斷開始?！彼鞫鞑┦康穆曇魪呐赃叺目刂剖覀鱽?。
頭盔扣下的瞬間，眼前一黑。緊接著，無數(shù)光點在黑暗中炸開，組成一幅幅高速閃爍的圖像。
【如果所有A都是B，一部分C是A，那么一部分C是不是B？】這是基礎邏輯題。
我當然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但我不能回答“是”。我的大腦開始高速運轉，不是為了解題，
而是為了偽造一個“瘋子”的思維過程。我的意識里，
開始構筑一幅畫面：字母A變成了一只會飛的豬，字母B是一片云，
字母C是一群在地上跑的土豆。豬飛進了云里，但土豆還在地上。所以，
土豆跟云有什么關系？【系統(tǒng)檢測到邏輯鏈路異常。正在分析……分析失敗?！靠刂剖依?，
索恩博士看著屏幕上那團亂麻一樣的腦電波圖，眉頭微皺。他加大了難度?！疽凰掖诤Ｉ希?/p>
載重一百噸，船上有個船長五十歲，請問船長多大？】這種腦筋急轉彎，
是用來測試思維陷阱的。正常人會立刻回答五十歲。我的腦子里，畫面一轉。
船變成了紙糊的，在大海里慢慢融化。船長驚慌失措，他的年齡數(shù)字從50開始往下掉，
49、48、47……最后跟著船一起沉了?！鞠到y(tǒng)檢測到因果律模型崩潰。
正在嘗試重建……重建失敗。】索恩博士的表情更凝重了。
他旁邊的一個助手忍不住說：“博士，他的思維混亂程度超過了預估。再繼續(xù)下去，
可能會對他的大腦造成永久性損傷。”“繼續(xù)?！彼鞫鞑┦坷淅涞卣f，“我要看到他的極限。
”最后一個問題出現(xiàn)了。不是文字，也不是圖像。而是一段音頻。那是我妹妹的笑聲。
清脆的，無憂無慮的笑聲。這一瞬間，我精心構筑的“瘋子世界”差點崩塌。心臟猛地一抽，
一股怒火沖上頭頂。“神諭”系統(tǒng)……你連這個都要利用嗎？我強行壓下殺意，
把這股情緒扭曲成另一種瘋狂。我的腦海里，妹妹的笑聲變成了一把把尖刀，
刺向那些0和1組成的代碼。代碼被砍得支離破碎，整個世界都在燃燒?！揪瘓?！警報！
檢測到強烈的攻擊性思維模型！對象思維正在自我瓦解！建議立刻中斷掃描！
】刺耳的警報聲在控制室響起。索恩博士臉色一變，立刻按下了停止按鈕。頭盔被摘下。
我大口喘著粗氣，渾身是汗，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狂亂。
“刀……好多刀……在笑……它們在笑……”我語無倫次地喊道。索恩博士快步走到我面前，
蹲下來，仔細觀察我的瞳孔?！昂昧?，凱，沒事了。治療結束了?！彼贿叞矒嵛?，
一邊對助手做了個手勢。助手立刻給我注射了一針鎮(zhèn)靜劑。藥效很快上來，
我的眼皮開始打架。在意識模糊的最后一刻，我看到索恩博士轉過身，
對他的團隊說：“記錄下來。他的邏輯底層已經完全損毀，并且伴有強烈的暴力幻想。
加大劑量，把他列為重點觀察對象?！蔽议]上眼睛，嘴角藏起一絲誰也看不見的弧度。很好。
第一步，成功了。我不僅騙過了你的機器，還讓你把我當成了最需要“關懷”的頭號病人。
索-恩-博-士，游戲才剛剛開始。3在寧靜之塔，有一種治療叫“集體思維共振”。
說白了，就是把一群精神病人湊在一起，讓他們互相“交流病情”，美其名曰“通過分享，
建立健康的社會化認知”。這天下午，我被帶進一個環(huán)形房間。房間里已經坐了七八個人，
都穿著同款的“靜心服”。索恩博士坐在我們中間，像個循循善誘的幼兒園老師?！案魑唬?/p>
今天我們來討論一個話題：秩序?！彼⑿χf，“大家覺得，生活需要秩序嗎？
”一個看起來很呆滯的胖子第一個舉手。“需要。我每天必須先穿左腳的襪子，再穿右腳的。
如果穿反了，我就會覺得地球要爆炸了。
”另一個女人尖聲說：“我必須把家里所有的東西都按顏色分類！紅色和藍色放在一起，
是對宇宙和諧的褻瀆！”大家七嘴八舌，說的都是自己那些強迫癥一樣的古怪規(guī)矩。
索恩博士滿意地點點頭，然后把目光轉向了我?！皠P，你呢？你對‘秩序’有什么看法？
”我正低著頭玩自己的手指，假裝沒聽見?！皠P？”索恩博士又叫了一聲。
我這才慢吞吞地抬起頭，眼神空洞。“秩序……就是0在1的前面，
1在2的前面……它們排著隊，去坐過山車。然后，‘砰’，都死了?！狈块g里安靜了一瞬。
那個強迫癥女人皺著眉說：“數(shù)字怎么會死？”我沒理她，自顧自地說：“所以，
秩序就是死亡。亂糟糟的才好玩，像一鍋煮爛了的粥。你不知道下一勺能撈出什么東西。
”索恩博士的眼鏡片反了一下光。他顯然對我的“歪理”很感興趣?！昂苡腥さ挠^點，凱。
你認為混亂才是生命的本質？”“對。”我用力點頭，“索恩博士，你的領帶就是個壞秩序。
它把你脖子勒住了，你的思想都跑不出來了。你應該把它解開，讓它像蛇一樣在地上爬。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索恩博士非但沒生氣，反而笑了?！爸x謝你的建議，凱。
但我的思想很樂意待在它該待的地方?！彼掍h一轉，看向一個坐在角落里，
從頭到尾一言不發(fā)的老人?！榜R丁，你覺得呢？”那個叫馬丁的老人抬起頭。他很瘦，
眼窩深陷，但眼神卻不像其他人那么渾濁。馬丁看了我一眼，
然后慢悠悠地說：“秩序是統(tǒng)治者發(fā)明的詞。他們建好籠子，然后告訴鳥，
籠子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边@話一出，索恩博士的笑容淡了下去?！榜R丁，
我們討論過這個問題?！裰I’系統(tǒng)建立的社會秩序，
是為了避免混亂帶來的資源浪費和無意義的沖突。這是最高效的社會形態(tài)?！薄案咝В?/p>
”馬丁干笑一聲，“把麥子都培養(yǎng)成一個高度，確實高效。但風一吹，就全倒了。
”索恩博士的眉頭擰了起來?！澳愕乃枷脒€是這么……偏激。
看來你最近的‘認知矯正’做得還不夠。”就在這時，我突然站了起來，
指著房間墻壁上的一個裝飾性光點，大驚小怪地叫道：“看！它在動！那個點在眨眼睛！
它在監(jiān)視我們！”所有人都被我嚇了一跳，齊刷刷地看過去。那只是個普通的光感應器。
索恩博士立刻安撫道：“凱，冷靜點，那只是一個環(huán)境感應器，用來調節(jié)室內光線的。
”“不！”我抱著頭，蹲在地上，“它是眼睛！是‘神諭’的眼睛！它在偷看我的腦子！
我的粥要被它喝光了！”我開始滿地打滾，嘴里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嚎叫。場面頓時亂成一團。
護工們沖進來按住我，索恩博士不得不提前結束了這場“集體治療”。我被強行拖回房間，
又挨了一針鎮(zhèn)靜劑。在藥物帶來的昏沉中，我透過門縫，看到那個叫馬丁的老人從門口走過。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是無意地，朝我的方向，用手指在空氣中敲了三下。
那是一種極其古老的代碼語言。摩斯電碼。意思是：“I-A-M-U。”我是你。不，
不對。結合上下文，U可能是指友軍（Union）或者同類（Us）?！拔沂怯衍?。
”我閉上眼睛，心跳漏了一拍。這個寧靜之塔里，不只有我一個“瘋子”。
4“藝術療法”是寧靜之塔的明星項目。索恩博士說，這能讓病人在無意識的創(chuàng)作中，
釋放內心壓抑的、混亂的情感。我被帶進一個畫室。畫室很大，擺滿了各種畫架和顏料。
幾個“病友”正在埋頭創(chuàng)作。有的在畫布上瘋狂地涂抹黑色，
有的在用黏土捏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我的導師是一個叫莉娜的女治療師。她很年輕，
說話聲音很溫柔?！皠P，你想畫點什么都可以。這里沒有對錯，只有表達。
”她遞給我一塊畫板和一盒顏料。我接過畫板，找了個角落坐下。
我的目標很明確：利用這個機會，把我通過各種方式搜集到的，
關于寧靜之塔的內部結構信息，繪制成一張地圖。但這地圖不能被看出來。我開始畫畫。
我沒有畫線條，沒有畫建筑。我畫的是色塊。大片大片的藍色、灰色和白色交織在一起。
在別人看來，這只是一幅雜亂無章的抽象畫。但對我來說，
每一個色塊的位置、大小、顏色深淺，都有特殊含義。藍色代表生活區(qū)，
不同深淺的藍表示不同的樓層?；疑侵委焻^(qū)和辦公區(qū)，灰色越深，代表安保等級越高。
而白色，則是那些我還沒探明，或者權限不夠無法進入的區(qū)域。我畫得很投入，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顏料弄得到處都是，臉上、手上、衣服上。莉娜走過來，
站在我身后看了一會兒?！皠P，你的畫……很有沖擊力。”她說，“這些藍色，
讓我感覺到一種很深的孤獨。像是沉在海底?！蔽姨痤^，眼神呆滯地看著她。“海底？不，
這是天空。被切碎了的天空?！薄疤炜?？”莉娜愣了一下。“對。一塊一塊的。
我每天都在撿。想把它們拼起來。但是……總是少一塊。
”我指著畫板中央那個小小的、純白色的空白區(qū)域。那個空白，代表著整個寧靜之塔的核心。
“神諭”系統(tǒng)的主機房。索恩博士也走了進來。他每天都會來巡視。他看到我的畫，
推了推眼鏡，走到我面前?！安诲e的進展，凱?！彼钢切┙诲e的色塊，“我能看到，
你正在嘗試將你腦中那些破碎的信息進行重組。雖然結果還是很混亂，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你開始有‘結構’的意識了?！蔽倚睦锵耄阏f的沒錯。這確實是“結構”。
寧靜之塔的建筑結構圖?！安┦俊蔽倚⌒囊硪淼貑枺拔摇铱梢砸恢碑嬒氯?？
我想把天空……補全。”“當然可以?！彼鞫鞑┦康恼Z氣帶著一絲贊許，
“你可以把這里當成你的工作室。把你腦子里所有的東西，都畫出來?！闭衔乙狻?/p>
接下來的幾天，我成了藝術室的?？?。我的“天空”越畫越大，上面的色塊也越來越復雜。
我利用每次去不同地方治療的機會，
用視網膜掃描記錄下走廊的長度、攝像頭的分布、通風口的位置。然后回到畫室，
把這些信息都“翻譯”成新的色塊和線條，添加到我的畫里。我的地圖越來越精確。這天，
我正在給代表“B-3治療區(qū)”的深灰色塊上色，那個叫馬丁的老人走了過來。
他裝著不經意地路過我的畫架，看了一眼我的畫?！疤炜账榱?，不好看。
”他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我沒理他，繼續(xù)畫。“水管工知道怎么補天?！彼终f了一句，
然后就走開了。水管工？我停下畫筆。在寧。。。靜之塔的員工系統(tǒng)里，
負責維修管道和通風系統(tǒng)的，是后勤部的維修工。他們擁有進入很多限制區(qū)域的權限。
馬丁是在提醒我，我的地圖上，缺少了“管道”這條關鍵的路徑。也是在告訴我，
從哪可以找到突破口。
我看著畫板上那片代表“后勤維修通道”的、我一直沒敢下筆的白色區(qū)域。看來，
我得想辦法，去“拜訪”一下我們的“水管工”了。5寧靜之塔的后勤維修工，
都是些沒什么存在感的家伙。他們穿著灰色的工作服，推著工具車，默默地穿梭在各個樓層。
我需要其中一個人的門禁卡。一張擁有高級權限的卡。直接搶？不行。這里的監(jiān)控無處不在，
任何暴力行為都會被立刻制止，然后喜提一間單人禁閉室和超大劑量的鎮(zhèn)靜劑。
我需要一個完美的“意外”。我花了兩天時間，觀察維修工的行動規(guī)律。
我鎖定了一個目標：一個叫巴里的中年男人。他負責B區(qū)的日常維護，每天下午三點，
會準時去B-7區(qū)的儲物室更換清潔機器人。而那條走廊，有一個監(jiān)控死角。時間，
大概是十五秒。我只有十五秒。機會只有一次。下午兩點五十五分，我借口要去藝術室，
離開了我的房間。我沒有直接去B-7區(qū)，而是繞了個圈，先去了趟公共休息室。休息室里，
那個強迫癥女人正在一絲不茍地把書架上的書按首字母排序。我走過去，
拿起一本《星際航行史》，然后故意把它插進了《量子物理導論》的旁邊?！鞍?！
”女人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你！你做了什么！S怎么能在Q的旁邊！
你破壞了宇宙的平衡！”她尖叫著撲過來，想把書抽回去。我抱著書，開始在休息室里亂跑，
嘴里還喊著：“不！S和Q是好朋友！它們要在一起！你們不能拆散它們！”場面瞬間失控。
警報響了。兩個護工沖了進來。我制造的混亂，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趁著他們去制服那個已經陷入歇斯底里的女人的時候，我抱著書，像個受驚的兔子，
一溜煙跑出了休息室。我跑的方向，正是B-7區(qū)。我一邊跑，一邊大喊大叫，
確保我“發(fā)病”的狀態(tài)足夠逼真。轉過B-7區(qū)的拐角，我看到了巴里。他正推著工具車，
準備進入那個監(jiān)控死角。就是現(xiàn)在！我像是沒看到他一樣，直愣愣地沖了過去。
“砰”的一聲，我倆結結實實地撞在一起。工具車翻了，扳手、螺絲刀掉了一地。
巴里也摔了個屁股蹲。“嘿！你這瘋子！”他罵了一句。我沒理他，倒在地上，
抱著那本《星際航行史》，開始神經質地親吻書的封面?！皠e怕，我保護你，
我不會讓任何人分開我們……”我的身體壓住了他的半個身子。我的手，
在他因為憤怒而劇烈起伏的胸口上，看似慌亂地摸索著。他的門禁卡就掛在胸前。
我的指尖碰到了那張冰冷的卡片。摘下卡扣。把卡抽出來。塞進我的袖口。整個過程，
不到三秒鐘。“快把他拉開！”巴里對趕來的護工喊道。
護工們七手八腳地把我從地上拖起來。我還在掙扎，嘴里念念有詞。索恩博士也聞訊趕來。
他看到這片狼藉，皺起了眉頭。“怎么回事？”巴里氣呼呼地站起來，
拍著身上的灰：“博士！這個瘋子突然沖過來撞我！”索恩博士看了看我，
又看了看我懷里那本書，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鞍阉麕Щ胤块g，
給他用雙倍劑量的鎮(zhèn)定劑。”他對護工說。然后，他轉向我，語氣竟然緩和了一些?！皠P，
我知道你是在保護你認為‘正確’的秩序。但有時候，過于執(zhí)著，也是一種傷害。
我們會幫你的。”我被架著拖走。在被注射鎮(zhèn)定劑之前，我用盡最后的力氣，
對著索恩博士喊了一句：“你……你才是瘋子！你和你的破籠子！”索恩博士搖了搖頭，
沒再說什么。躺在床上，感受著熟悉的昏沉感襲來。我摸了摸袖口里那張冰冷的卡片。巴里。
權限等級五?？梢赃M入所有后勤通道和服務器的外部維護區(qū)。足夠了。索恩博士，
你以為你又看穿了我的“病情”？你看到的，永遠是我讓你看到的。6寧靜之塔的夜晚，
靜得像一座墳墓。白天的護工和醫(yī)生下班后，大部分的巡邏工作，都由機器人接管。
這些機器人護士，外形和人類很像，行動悄無聲息，臉上永遠掛著溫柔的微笑。
它們嚴格按照程序設定，檢查每個病人的生命體征，確保沒有任何異常。它們很完美，
也很蠢。因為程序，就是它們最大的弱點。鎮(zhèn)定劑的藥效過去后，我在午夜準時醒來。
我從袖口里拿出巴里的門禁卡。第一步，是走出這個房間。房門是電子鎖，從內部無法打開。
但為了應對緊急情況，比如火災或者病人突發(fā)心臟病，
房間里設置了一個手動的緊急解鎖裝置。它藏在床頭柜的夾層里，需要特定的手法才能觸發(fā)。
這也是我在“藝術治療”時，從一個清潔機器人的維護手冊里“畫”出來的。
我悄無聲ρ?爬下床，來到床頭柜旁。手指在柜子側面的一塊區(qū)域，
按照“上、上、下、下、左、右”的順序，快速敲擊?！斑菄}”一聲輕響。
門鎖的指示燈從紅色變成了綠色。我屏住呼吸，輕輕拉開一道門縫。走廊里空無一人，
只有巡邏機器人平穩(wěn)的滑行聲在遠處響起。我貼著墻壁，像個幽靈一樣溜了出去。我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