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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萬籟俱寂。
我腦子里有一根弦仿佛斷掉了。
整個人僵在原地,全身血液似乎都凝固。
耳朵里嗡嗡作響,幾乎聽不見別的聲音。
我不敢相信我聽到了什么。
我不敢相信,這是我懷胎十月,歷經(jīng)十幾個小時難產(chǎn)劇痛。
幾乎搭上半條命才生下來的孩子說出來的話。
就是為了生他,我的身體嚴(yán)重受損,醫(yī)生明確告知很難再受孕。
這件事,一度成為我的心結(jié)。
顧佑庭當(dāng)年抱著虛弱的我,紅著眼睛說:
“淺淺,我們有星航就夠了,你們母子倆就是我唯二的寶貝?!?/p>
原來,這份無法彌補(bǔ)的遺憾,成了他和情人攻擊我的武器。
甚至被他們灌輸給了我年僅五歲的兒子。
眼淚瞬間砸了下來。
瞬間模糊了我的視線。
不是委屈,是徹徹底底的心寒和絕望。
“顧星航,你胡說什么!”
顧佑庭顯然也嚇壞了,臉色驟變,猛地厲聲呵斥兒子。
“誰教你說這些混賬話的!媽媽永遠(yuǎn)是你媽媽,快給媽媽道歉!”
他上前想去拉兒子,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驚慌。
顧星航被爸爸從未有過的疾言厲色嚇到了。
愣了兩秒,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一邊哭一邊委屈地跺腳。
“我沒胡說,明明是你自己說過的話!”
“嗚嗚,爸爸你兇我,你答應(yīng)過佳佳老師不會兇我的......騙子!大騙子!”
童言無忌,卻像最鋒利的刀子。
一刀一刀,將我心里最后一點(diǎn)對這個家,對顧佑庭的留戀。
凌遲得干干凈凈。
連最后一點(diǎn)遮羞布,都被他親手撕得粉碎。
顧佑庭僵在原地,臉色灰敗。
看著痛哭的兒子,又看看面如死灰,淚流滿面的我。
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可笑。
我慢慢地,慢慢地站起身。
眼淚依舊在流,但心已經(jīng)痛到了麻木。
我抬手,狠狠擦掉臉上的淚水。
“聽到了嗎?顧佑庭。”
我的聲音嘶啞,卻異常平靜:
“這就是你想要的完整家庭?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
我的目光掃過這對父子。
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
“你們,真讓我覺得惡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