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控室的冰霜尚未完全褪去，空氣中還殘留著鬼魂退散后的陰冷腥氣。楚淵猩紅的眸子落在面無人色的鬼屋老板身上。
“營業(yè)?！蹦莾蓚€字從他牙縫里擠出來，帶著一股子能把活人血液凍住的寒意，“明天，照常營業(yè)?！?/p>
老板一個激靈，差點又癱下去：“總、總監(jiān)……這……還營什么業(yè)??？”他哭喪著臉，指了指空蕩蕩、狼藉一片的外面，“員工跑的跑暈的暈，游客估計這輩子都不敢來了，還有……還有您那幫……‘朋友’……”
“他們，不會再驚擾活人。”楚淵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你的人，天亮前會醒。游客……”他頓了頓，想到系統(tǒng)那該死的任務和更該死的懲罰，“本王自有辦法。”
老板看著楚淵那雙非人的紅眼睛，咽了口唾沫，不敢再問。這位爺可是真能招鬼的！比起破產，顯然小命更重要。他只能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哎，哎，都聽總監(jiān)您的！您說怎么弄就怎么弄！”
楚淵沒再理會他，意識沉入系統(tǒng)商城。剛開啟的界面花里胡哨，各種陰間道具琳瑯滿目：【貞子的錄像帶（七天無理由退貨版）】、【血腥瑪麗召喚口紅（色號：姨媽紅）】、【臨時鬼打墻體驗券】……一看就沒幾個正經東西。
他快速篩選，目光鎖定在一個不起眼的選項上。
【營銷組合包（鬼屋限定版）】：內含【網絡水軍（陰兵借道型）】x1（效果：短時間內于指定網絡平臺制造熱議話題，偏向靈異驚悚風格），【直播間引流符】x1（效果：小幅提升直播平臺首頁曝光幾率）。售價：驚嚇值2500點。
楚淵看著那名目，眼角抽搐。陰兵借道是用來干這個的？
但他還是面無表情地兌換了。
【叮！兌換成功！驚嚇值-2500。剩余驚嚇值：2500。請宿主指定使用平臺及關鍵詞?！?/p>
“最火的短視頻和直播平臺?！背Y冷聲道，“關鍵詞：森羅鬼屋，真鬼，史上最硬核，挑戰(zhàn)成功獎金翻十倍?！?/p>
【指令已接收?！揪W絡水軍（陰兵借道型）】啟動中……】
幾乎就在同時，城市各個角落，無數夜貓子的手機屏幕上，開始悄然涌現(xiàn)出關于“森羅鬼屋”的帖子。
《臥槽！森羅鬼屋今晚是真有東西?。≈辈ブ袛嗲拔铱吹搅?！絕對不是特效！》 《內部消息：森羅鬼屋換老板了！新總監(jiān)是個狠人，直接把真鬼請來上班了！》 《十倍獎金！百萬網紅嚇尿！森羅鬼屋現(xiàn)在到底有多恐怖？敢去的都是真漢子！》 《科普：森羅鬼屋原址竟是百年亂葬崗，陰氣最盛，怪不得能招真東西……》
配圖要么是楚淵那驚鴻一瞥的鬼臉截圖（高糊且驚悚），要么是陰森詭異的鬼屋外墻，文案寫得有鼻子有眼，底下評論更是吵得火熱，有罵炒作的，有信誓旦旦說親眼所見的，有@朋友準備去作死的……“森羅鬼屋”這個詞條的熱度像坐了火箭一樣往上竄。
楚淵又使用了【直播間引流符】，目標鎖定他那個由系統(tǒng)自動生成的、名字十分簡單粗暴的直播間——“森羅鬼屋首席嚇人師”。
【引流符生效中……】
做完這一切，楚淵對癱在地上的老板道：“去找人，把鬼屋內外簡單收拾一下。明天，獎金翻十倍的消息，掛到最顯眼的地方?！?/p>
老板愣愣地點頭，還沒從這一系列操作中回過神。
楚淵已經轉身，身影沒入鬼屋更深處的陰影里。他得先去“熟悉”一下業(yè)務環(huán)境，順便……找找那個被封印的“兇物”。高級陰煞珠的滋味，確實不錯。
……
第二天下午，森羅鬼屋外。
十倍獎金的巨大橫幅果然吸引了大量圍觀群眾。經過一晚上“陰兵”們的努力，關于鬼屋的詭異傳聞已經發(fā)酵得淋漓盡致。好奇、質疑、恐懼、想紅……各種情緒驅使下，排隊的人群竟然比以往更多了，其中還夾雜著不少舉著手機的主播。
“家人們看到沒！就是這兒！十倍獎金！二十萬！今天老弟我就給你們表演一個虎口拔牙！”一個膘肥體壯、穿著緊身背心的健身主播對著鏡頭嗷嗷叫，顯得信心十足。
“呵呵，炒作罷了，一看就是假的，等下我就進去全程淡定臉給你們看?！绷硪粋€走冷靜分析人設的主播推了推眼鏡。
人群嘰嘰喳喳，既興奮又不安。
下午三點整，鬼屋大門準時打開。
出來的不是往常那些畫著蹩腳妝容的NPC，而是一個穿著復古蟒袍、身材高大、臉色蒼白、眼窩深陷得幾乎看不到眼睛的男人（？）。他周身仿佛自帶低溫氣場，明明站在陽光下，卻讓人感覺陰風陣陣。
正是楚淵。
他身后，跟著幾個臉色發(fā)白、腿肚子直哆嗦的活人員工——老板高價請回來的臨時工，只負責檢票和維持秩序，堅決不進去嚇人。
人群瞬間安靜了一下，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楚淵身上。
這氣質……這打扮……好像跟傳聞有點吻合?。?/p>
楚淵抬起眼皮，猩紅色的光芒在陰影下一閃而逝，冰冷的目光掃過排隊的人群，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詭異的穿透力：
“規(guī)則，依舊。”
“活著走完全程，獎金二十萬?！?/p>
“中途退出，嚇暈，嚇哭，嚇尿……”他頓了頓，補充道，“或者嚇死，概不負責?！?/p>
人群里響起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幾個原本躍躍欲試的主播也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這哥們的臺詞和語氣，不像開玩笑啊？
“開始?！背Y側身讓開入口。那入口仿佛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散發(fā)著不祥的氣息。
第一個進去的就是那個健身主播，他強作鎮(zhèn)定，對著鏡頭說了幾句騷話，一頭扎了進去。
然后是冷靜分析主播，他調整了一下GoPro，也跟了進去。
后面的人互相看了看，在獎金和好奇心的驅使下，也陸續(xù)涌入。
楚淵對身后一個臨時工使了個眼色。那臨時工顫抖著拿出一個平板，上面正是楚淵那個“首席嚇人師”直播間的后臺，觀看人數正在緩慢爬升，剛剛突破五千。
還不夠。
楚淵的身影無聲無息地融入鬼屋的黑暗里。
……
鬼屋內，光線晦暗，音效陰森。
健身主播“大牛”端著手機，一邊走一邊咋呼：“兄弟們看見沒？就這？就這？老套路了！假血假肢體！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看我給你們找找機關在哪……”
他正說著，忽然感覺脖子后面涼颼颼的，好像有人對著他吹氣。
“誰啊？”他猛地回頭，手電光掃過去，空無一物。
彈幕開始滾動： 【牛哥，剛才你后面好像有個白影子飄過去了！】 【我也看見了！真的！】 【別自己嚇自己，肯定是反光或者塑料布！】
大牛心里有點發(fā)毛，但嘴上還硬：“扯淡！哪來的影子！都是心理作用！看我這肌肉，鬼見了都得繞道走！”
他繼續(xù)往前，來到一個布置成醫(yī)院停尸間的場景。冰冷的鐵床上蓋著白布，勾勒出人形輪廓。
“喲呵，還挺像那么回事兒。”大牛為了壯膽，上前一把掀開了最近一塊白布。
下面是一個慘白僵硬的塑料假人。
“切！”大牛嗤笑，為了節(jié)目效果，還拍了拍假人的臉，“兄弟，上班摸魚呢？”
就在他手碰到假人臉的瞬間！
那假人猛地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完全沒有眼白、漆黑如深淵的眼睛！
同時，它僵硬的嘴角猛地咧開，一直咧到耳根，露出密密麻麻、尖利無比的牙齒！
“啊啊啊啊啊——?。?！”
大牛的慘叫堪比防空警報！他魂飛魄散，想把手抽回來，卻發(fā)現(xiàn)那“假人”冰冷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量大得驚人！
“滾開！滾開?。 贝笈Ａ硪恢皇謷嗥鹗謾C就砸，卻砸了個空！那鬼東西抓著他手腕，整個身體如同沒有重量般被帶得飄了起來，那張恐怖的笑臉幾乎貼到他鼻子上！
冰冷的、帶著尸臭的氣息噴在他臉上。
“我退出！退出！救命?。。?！”大牛徹底崩潰，眼淚鼻涕一起流，褲襠瞬間濕了一大片，連滾帶爬地往回跑，甚至忘了甩開那只冰冷的手，就這么拖著一個穿著病號服、咧嘴詭笑的“鬼”，哭爹喊娘地沖出了鬼屋！
外面排隊的人群只聽到里面?zhèn)鱽須⒇i般的慘叫，然后就看到一個巨大的身影連滾帶爬地撲出來，屁股后面還跟著一個飄著的、咯咯怪笑的病號服鬼影！
那鬼影在陽光照射到的邊界停了下來，似乎有些畏懼，歪頭看了看外面嚇傻的人群，又緩緩縮回了黑暗里。
人群死寂一片。
剛剛還在嘲諷的冷靜分析主播，臉色慘白地咽了口唾沫，腳步悄悄往后挪。
而楚淵的直播間，人氣瞬間爆炸！
【臥槽槽槽槽！剛才那是什么？！】 【真拖出來一個？！那不是道具！絕對不是！】 【主播呢？主播快跟上啊！鏡頭別抖！】 【彈幕護體！彈幕護體！】 【觀看人數：18000……25000……41000！】 【叮！驚嚇值+777！來自用戶[健身牛魔王]！】 【叮！驚嚇值+421！來自用戶[愛分析的眼鏡]！】 【叮！驚嚇值+……】
直播間人數瘋漲，彈幕密集得幾乎看不清畫面，驚嚇值的提示音在楚淵識海里響成了一串鞭炮。
楚淵隱在暗處，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冷靜分析主播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步三回頭地繼續(xù)深入。
剛才那個，不過是某個有點道行的癆病鬼，被他稍微“加持”了一下而已。
好戲，還在后頭。
他身影一閃，消失在更深的黑暗中，那里有更“好玩”的東西在等著這些膽大包天的活人。
鬼屋之外，陽光明媚，卻仿佛有兩個世界。
森羅鬼屋的招牌下，人群非但沒有散去，反而越聚越多，聞風而來的人擠滿了街道，交通一度癱瘓。警車和救護車居然真的提前停在了不遠處待命，醫(yī)護人員和警察叔叔們嗑著瓜子，一臉“又來了”的麻木表情。
鬼屋內，真正的恐怖秀，才剛剛拉開帷幕。
鬼屋外的喧囂被厚重的墻壁隔絕，只留下一種沉悶的、被無限放大的死寂。
冷靜分析主播，網名“邏輯帝”，真名王哲，此刻正死死攥著胸前的GoPro，手心里的汗滑得幾乎抓不住設備。他剛才親眼目睹了“健身牛魔王”是如何屁滾尿流地拖著一個真·鬼東西嚎叫著跑出去的。
那玩意兒……絕對不是全息投影或者高級機關！
他的理性分析正在大腦里瘋狂報警，但直播還開著，幾千雙眼睛（并且數量還在不斷增加）盯著他，之前立下的“打假flag”像無形的鞭子抽著他往里走。
“大、大家看到了……剛才牛哥可能……可能是觸發(fā)了什么強互動機關，配合他的演出效果……”王哲的聲音干澀發(fā)顫，自己都不信，“我們繼續(xù)探索，要相信科學……這世界上哪有鬼？都是心理暗示和……和精巧的設計……”
彈幕已經瘋了： 【科學？你管那叫科學？那玩意都快貼牛哥臉上啃了！】 【邏輯帝，你聲音在抖！】 【快看前面！地上那是什么？！】 【鏡頭往下！往下啊哥！】
王哲心里一咯噔，手電光下意識地往下掃。
斑駁腐朽的木質地板上，積著一層薄薄的灰塵。而就在他前方幾步遠，灰塵上，赫然印著幾個小小的、濕漉漉的腳印！
像是剛從哪里爬出來的嬰兒，光著腳丫踩過水洼，然后又踏足了這里。腳印一路蜿蜒，消失在旁邊一個掛著破舊布簾的洞口。那洞口黑黢黢的，往外滲著比周圍更陰冷的寒氣。
布簾無風自動，輕輕晃了一下。
王哲的呼吸驟停。
“這、這是……工作人員偽裝的……”他艱難地吞咽著，試圖尋找合理解釋，“利用干冰和……和特殊涂料……”
【裝！接著裝！你汗都滴鏡頭上了！】 【進去?。「先タ纯?！】 【是不是玩不起？】
觀眾的催促和激將法此刻如同催命符。
王哲一咬牙，硬著頭皮，用GoPro挑開了那破布簾。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霉味和某種奶腥氣的惡臭撲面而來！
里面是一個狹窄的、仿照舊式兒童房布置的場景。墻壁上涂鴉著扭曲的笑臉和血手印，角落里堆著破爛的玩偶，缺胳膊少腿，玻璃眼珠在黑暗中反著光。
房間中央，一個破舊的搖籃，正在吱呀……吱呀……地自己搖晃著。
搖籃是空的。
但那種吱呀聲，在絕對寂靜的環(huán)境里，磨得人耳膜生疼，心頭發(fā)瘆。
王哲的手電光顫抖著掃過房間，最后定格在搖籃上。
那吱呀聲突然停了。
整個房間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
然后，一個細聲細氣、帶著某種詭異空腔的回音，突兀地在他身后響起，幾乎貼著他的耳朵：
“哥哥……一起來玩呀……”
“啊啊啊——?。?！”
王哲的理智瞬間崩斷！他發(fā)出一聲完全不似人聲的尖叫，猛地轉身，GoPro都差點甩飛！
身后空無一物。
只有那冰冷的、帶著奶腥味的氣息，還縈繞在鼻尖。
彈幕徹底爆炸，觀看人數直線飆升，沖破五萬大關！
【叮！驚嚇值+888！來自用戶[邏輯帝]！】 【叮！驚嚇值+521！來自……】
王哲崩潰了，再也不管什么打假什么直播，扭頭就想往外跑。
可他剛一轉身，就看到那個空蕩蕩的搖籃里，不知何時，坐了一個穿著白色小裙子、頭發(fā)枯黃、背對著他的小女孩。
搖籃又開始吱呀吱呀地搖起來。
小女孩緩緩地、緩緩地轉過頭……
王哲沒看到她的正臉。
因為他眼睛一翻，非常干脆地，“咚”一聲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暈死在地板上。GoPro摔在一旁，鏡頭恰好對準了天花板，錄下了他口吐白沫的慘狀。
【？？？】 【臥槽！真嚇暈了？！】 【鏡頭！鏡頭動一下啊！看看那小鬼！】 【媽的我不敢看了！】 【森羅鬼屋！你特么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