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聞言皺了皺眉：“溫郎君是全然為了姐姐……”
“你說的對(duì)，因此我才更不愿讓他因?yàn)槲叶逞?，妹妹可能明白？?/p>
蘇沁眼角微彎，蘇婉心里的疑慮瞬間打消：“原是如此，溫郎君若知曉，定會(huì)被姐姐的善解人意打動(dòng)。”
她道是為何，原是蘇沁已經(jīng)對(duì)溫書航情根深種到為他考量，如此更好。
“此事還要婉妹妹代為轉(zhuǎn)達(dá)，溫郎君前程要緊，我不能耽誤了他?！?/p>
蘇沁心不在焉地敷衍著蘇婉，什么特意為了自己推掉詩會(huì)？溫書航骨子里自私至極，又怎會(huì)為了她有什么讓步？
上輩子帶著自己賞花，把自己哄得暈頭轉(zhuǎn)向，應(yīng)下了回頭給他繡了一幅百子賀壽的屏風(fēng)，那屏風(fēng)后來出現(xiàn)在薛尚書母親的壽宴上，成了他去尚書府的敲門磚。
找了個(gè)借口讓蘇婉離開自己這里，蘇沁去了偏屋，那是她做女紅的地方。
纖纖玉指從繡線、繡筐上一一劃過，將一幅未完成的繡品取來。
鴛鴦戲水。
“呵。”
她指腹輕柔地摸著細(xì)密的針腳，栩栩如生的毛發(fā)，喃喃道：“絞了可惜，我這鴛鴦繡得實(shí)在是不錯(cuò)?！?/p>
上輩子眼睛壞了之后，她就不曾再碰過針線，也不知得花多久才能找回來，不過這樣也好。
蘇沁拿了針線開始慢慢接著繡，一直惶惶的心也逐漸靜下來。
她大可以鬧著讓爹娘把蘇婉送走，把溫書航趕出去，從此不與他們有任何關(guān)系。
但憑什么？
他們害了自己一世，孤苦無依死在冬夜，他們算計(jì)爹娘苦心經(jīng)營的繡莊，憑什么可以不受任何懲罰？
蘇沁的手都在抖，一不留神刺破了指尖，鉆出一顆殷紅的血珠子。
既然老天讓她看清一切又給了她再來一次的機(jī)會(huì)，那便是連老天也看不過眼，她必要讓溫書航和蘇婉付出代價(jià)！
……
晚些時(shí)候，蘇遠(yuǎn)和蘇昭回府，蘇昭興沖沖地跑來蘇沁這里。
“阿姐，繡莊新到了一批料子，我選了幾匹適合你的，你快來看看喜不喜歡？”
蘇昭年紀(jì)尚小，還是小孩子心性，迫不及待地要跟蘇沁獻(xiàn)寶。
住隔壁院兒的蘇婉不知何時(shí)出現(xiàn)，瞧見鮮亮精致，美輪美奐的料子發(fā)出感嘆聲。
“真漂亮，這料子若做成了衣裙一定好看，阿沁姐姐，回頭咱們一人做一身，待春日里踏青時(shí)候穿正好。”
蘇昭聞言撓了撓頭，這可是他親自一匹一匹給阿姐挑的，沒打算分給婉堂姐。
不過如果是阿姐的意思，那他也……
蘇沁一邊笑著讓迎春將布料收好一邊道：“我們阿昭眼光好著呢，下回也讓他給你挑兩匹，這些我都喜歡?！?/p>
蘇婉的面色微微僵硬，蘇昭眼睛卻亮起來：“真的嗎？阿姐都喜歡？”
“當(dāng)然，……手怎么這么涼？我剛好讓人煮了暖茶?！?/p>
蘇沁牽著蘇昭往屋里走，落在后面的蘇婉表情變了變，沒有跟著一塊兒進(jìn)去，而是轉(zhuǎn)頭回去她的院子。
那樣好的料子可遇不可求，哪里還會(huì)有更好的？
平日蘇沁得了什么好東西都會(huì)問她一句，怎么今兒卻變得小氣起來？
蘇婉扯著手里的帕子，無妨，蘇沁那個(gè)軟脾氣，只要自己不理她，過不了多久她就會(huì)捧著料子找過來，她還需要自己給她和溫書航牽線搭橋呢。
這會(huì)兒蘇沁和蘇昭也正好在說溫書航。
“阿姐，今兒溫郎君的母親來鋪?zhàn)永?，我原本是想答?yīng)讓她賒賬，可后來讓父親瞧見了，就……”
蘇昭不時(shí)地抬眼看蘇沁的反應(yīng)，生怕她不高興：“下回我想法子少給她算一些……”
“不用?！?/p>
蘇沁打斷他的話：“溫家是讀書人家，哪里會(huì)做占便宜這種事？日后她再去鋪?zhàn)?，該多少就多少，一文錢都不要少收，免得傷了他家清高的傲骨?！?/p>
“?。颗杜??！?/p>
蘇昭應(yīng)得有些不確定，怎么感覺阿姐這話陰陽怪氣的？她是夸溫家呢還是在嘲諷？
不過不管是什么，蘇昭都還挺高興：“這樣也好，日后我讓掌柜的去應(yīng)付就是?！?/p>
他可煩溫書航的母親了，每回來他們家鋪?zhàn)佣贾焊邭獍?，仿佛是他溫家的鋪?zhàn)右粯?，三句話里必要提到她的寶貝兒子和阿姐，絲毫不顧及阿姐名聲，父親沒將人趕出去已經(jīng)是客氣了。
蘇昭試探地問：“那……若是溫郎君的母親生氣了如何是好？”
蘇沁看了他一眼：“有何不好的嗎？”
“……沒有?！?/p>
蘇遠(yuǎn)也在跟秦氏抱怨溫家：“你是不知那溫家老母可恨得緊，張嘴就是她兒子與沁沁的情分，他們有什么情分？！若不是怕沁沁跟我生氣，我早讓人把她趕出去了！”
秦氏一邊給他換衣一邊安撫道：“莫要?dú)鈮牧松碜樱腋阏f啊，沁沁今兒一句都沒跟我提過溫家，也沒往那兒去，你別著急，等閨女想明白過來就好。”
“當(dāng)真？她不喜歡溫家那小兒了？”
“都讓你別著急，小女兒家的心思哪兒能變得那么快？不過我聽迎春說，沁沁大約是回過神，也覺得溫家欺人太甚，居然讓她洗衣服，她長這么大我都沒讓她多碰過冷水！”
秦氏說著說著把自己也說氣起來：“他們算得什么東西？八字還沒一撇呢就這樣作踐沁沁，以為長了一張好皮囊，嘴上會(huì)說兩句話就不得了了？！”
“夫人也莫?dú)?，沁沁那不是還小嘛，日后你帶著她多出去走走，見一見別的郎君，興許就瞧不上姓溫的了，對(duì)了，謝家不是請(qǐng)了你們?nèi)ベp花？”
與蘇家一墻之隔的溫家，溫母嘴里正罵罵咧咧，手凍得通紅在盆里搓揉：“一定是蘇沁那丫頭！我就讓她洗個(gè)衣服她居然都不愿意？就這還想進(jìn)我溫家大門？我呸！什么千金大小姐，一點(diǎn)兒賢良淑德都沒有，要我說啊……”
“娘！夠了！”
溫書航厲聲讓溫母閉上嘴，儒雅的表情扭曲：“你做什么讓她洗衣服？她是蘇家嫡女，出入都有人伺候，你這是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