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刺眼的遠光燈再次亮起！
輪胎摩擦地面的刺耳聲響尖銳地沖擊著耳膜。
身體被慣性狠狠向前拋又猛地被安全帶拉回座椅的實感，胸口被勒得生疼。
我猛地瞪大眼，眼前是熟悉的車內(nèi)裝飾，方向盤緊緊握在我手中，前方那輛失控的大貨車正朝著副駕駛座的方向猛沖過來——是車禍發(fā)生的前一秒！
副駕駛座上，沈聿白正假意撲過來想護住我，嘴里喊著：“晚晚小心！”
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等著驗收成果的冷靜。
滔天的恨意如同巖漿瞬間噴涌，燒毀了我所有的理智。
沈聿白！這一次，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我用盡全身力氣，爆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尖叫，不是恐懼，而是復(fù)仇的號角！雙手抓住方向盤，不是躲避，而是用盡生平最大的力氣，猛地向右死命一打！
“你——！”沈聿白臉上的偽裝的擔(dān)憂瞬間碎裂，被極致的驚駭和難以置信取代！
砰——?。?/p>
比記憶中更加劇烈的撞擊聲轟然響起！
我們的車頭以一種決絕的姿態(tài)，狠狠撞向了貨車車頭原本要擦過我的那個位置，然后猛烈地側(cè)翻、滾動！
天旋地轉(zhuǎn)，玻璃噼里啪啦地碎裂，世界在尖叫和轟鳴中扭曲變形。
劇痛從身體的每一處傳來，溫?zé)岬难：宋业囊暰€。
在一片混亂的巨響和彌漫的汽油味中，我感覺到車體停止了翻滾，以一種扭曲的姿態(tài)靜止了。
我艱難地睜開被血黏住的眼皮，透過碎裂的蜘蛛網(wǎng)般的車窗，看到了那雙鞋。
黑色的，沾著泥水和血跡，就停在不遠處。
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我艱難地、一下下地，從變形的車廂里往外爬。破碎的金屬劃開我的皮膚，我卻感覺不到疼，所有的意志都凝聚在一個念頭上。
血痕拖曳在冰冷的地面上。
終于，我抬起血肉模糊的手，用盡最后一口氣，抓住了他冰冷沾濕的褲腳。
視野一片血紅，我艱難地仰起頭，看向那個徹底僵住、面容扭曲的男人傅斯年。
扯出一個破碎卻解脫的笑，氣若游絲，卻清晰無比：
“傅斯年…這次…我要你親手…替我收尸…”
說完，意識徹底沉入黑暗。
傅斯年的身體猛地一震，像是被無形的巨錘砸中。
他僵在原地，瞳孔在雨中急劇收縮，那里面倒映著我血污狼藉的臉。雨水順著他冷峻的輪廓淌下，混著我指尖蹭上的血，劃過他劇烈顫抖的喉結(jié)。
“晚…晚？”
他的聲音破碎得不成調(diào)，帶著一種近乎恐怖的嘶啞，仿佛聲帶被生生撕裂。他像是無法理解眼前的一切，無法理解這個本該在七天前就徹底離開他的女人，為何會以這樣一種慘烈的方式，重新出現(xiàn)在他腳下，說著那樣的話。
周圍是尖銳的剎車聲、路人驚恐的尖叫、車輛報警器的嘶鳴，還有越來越近的警笛和救護車的嗚咽。所有這些聲音都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模糊而不真切。
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我抓在他褲腳上那只冰冷粘膩的手，和我氣若游絲卻如同驚雷般炸響在他耳邊的話。
下一刻，他猛地單膝跪倒在地，冰冷的雨水和溫?zé)岬难查g浸透了他的西裝褲料。那雙曾執(zhí)槍穩(wěn)如磐石的手，此刻卻顫抖得無法自控，小心翼翼地、近乎惶恐地，想要觸碰我的臉，卻又怕加重我的傷勢般懸在半空。
“別睡…林晚！看著我！不許睡！”他的命令急促而慌亂，失去了所有以往的冷靜自持，只剩下一種瀕臨崩潰的絕望，“醫(yī)生！快過來！救她??！”他猛地扭頭嘶吼，脖頸青筋暴起，眼底的血色駭人至極。
我感覺到意識正在快速抽離，身體越來越冷，但他的聲音，他劇烈起伏的胸膛傳來的震動，卻奇異地讓我感到一絲……安心。
這一次，不是孤零零一個人死在冰冷的廢墟里。
這一次，他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