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秦兆川高燒不退,我媽就返回老家山上求神祈福,保佑他平平安安。
去接我媽回家的半路上,秦兆川突然接到他的小青梅季甜甜的電話。
他把我和我媽丟在半山腰上,讓我們自己想辦法下山。暴雨傾盆導致山體滑坡,
我媽被石塊砸中腦袋昏迷不醒。我哭著給秦兆川打電話,想求他回來救救我媽。
可是還沒等我說話,對面就傳來秦兆川的怒喝聲:“宋明月,你能不能別鬧了!
”“甜甜的狗吃東西卡住了,我必須得趕緊過去一趟?!彪娫挶粧鞌?,我再打過去,
已經(jīng)被拉黑了。我和我媽的命,在秦兆川的眼里,還不如季甜甜的一條狗。
最后我被救援人員送進醫(yī)院,我媽卻被泥石流卷走不知所蹤。從急救室出來的那天,
我拿起手機,給秦兆川發(fā)了消息?!拔覀兎质职伞!蔽沂盏搅艘粋€紅色感嘆號。
秦兆川把我拉黑了。身旁的護士小聲嘀咕:“我說姐,你老公也太不靠譜了,
緊急電話打了十幾個一個都沒接?!蔽覔u了搖頭:“他不是我老公。
”我和秦兆川在一起六年,卻因為季甜甜有抑郁癥,所以一直拖著沒有結(jié)婚。他每次都哄我,
說季甜甜只是他的妹妹?!疤鹛鹚幸钟舭Y,還離不開人照顧,明月你放心,
等甜甜的病好了,我就馬上和你結(jié)婚。”我沉浸在溫柔鄉(xiāng)里,聽信了他的甜言蜜語。
沒想到卻為此付出了這么慘痛的代價。我還記得我媽在我懷里死去時,那漸漸冰冷的體溫。
想到這里,我就痛到無法呼吸,眼淚止不住地涌出。
救援人員打電話跟我說如果發(fā)現(xiàn)了我媽的尸體,會第一時間通知我。我沉默著辦了出院手續(xù),
渾渾噩噩回了家。剛打開家門,我就看到季甜甜站在門口。
她穿著一身性感的紅色睡衣站在客廳里。見到我,季甜甜故作驚訝道:“明月姐!你回來啦?
”“對不起呀,昨晚打雷我害怕,川哥就把我接過來住了,來得急沒帶衣服,
我就穿了你的衣服,你不會介意吧?”聽到動靜,秦兆川也從臥室里走了出來。
“怎么回來了不給我發(fā)消息?阿姨呢?你已經(jīng)送回家了嗎?”我抬眼看他,
冷聲道:“你把我微信拉黑了?!鼻卣状ǖ难壑虚W過一絲錯愕,他慌忙拿出手機檢查起來。
季甜甜忽然啜泣一聲,挽住秦兆川的胳膊,“對不起啊川哥,前天我玩你的手機,
不小心把明月姐給拉黑了,你不會怪我吧?”秦兆川松了眉頭,寵溺地揉了揉季甜甜的頭發(fā),
“我哪兒舍得怪你啊,小祖宗?!泵髅餍乃乐链?,可看到他們在我面前蜜里調(diào)油,
心臟還是忍不住地抽痛。我深呼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秦兆川,我們分手吧。
”房間里安靜得落針可聞。秦兆川愣住,滿眼不可置信地問我:“你瘋了嗎?
你居然跟我提分手?”我平靜地點頭,重復了一遍?!胺质职?。
”季甜甜開始哭著撕扯身上的睡衣,“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該穿明月姐的睡衣!
”秦兆川立刻慌亂地將季甜甜摟住,把她包裹進西裝外套里。安撫好季甜甜的情緒,
他才舍得分出一個眼神給我?!八蚊髟?,你別胡鬧了?!薄疤鹛鹚幸钟舭Y,
我不放心她自己待在家里,所以才把她接過來的,你這么大個人了能不能不要跟小孩計較?
”我沒說話,越過他要進房間,卻被他死死扯住胳膊?!澳銍樀教鹛鹆?,給甜甜道歉。
”季甜甜把頭埋在秦兆川的懷里,怯生生地說:“不要了,
我不敢要明月姐的道歉……”說著說著,她就開始掉眼淚。“都怪我,所以明月姐才會生氣,
像我這樣沒用的人,就該孤零零地去死……”每次她都是這樣,一哭二鬧三上吊,
把所有的錯誤都推到我身上。然后秦兆川就會毫不猶豫地站在她身邊,逼我道歉。
我攥了攥手,對上季甜甜含淚的雙眼,嗤笑一聲:“沒錯,你就該去死?!迸?!
兜風的巴掌落在我臉上。我的臉痛到發(fā)麻?!八蚊髟拢≌l允許你這么跟甜甜說話的?!
你立刻給我道歉!”季甜甜拉住秦兆川的手吹了吹?!按ǜ?,你怎么打這么重,疼不疼???
”秦兆川指著我的鼻子怒罵道:“我告訴你宋明月,如果你不愿意給甜甜道歉,
那我們就分手!”我沒說話,轉(zhuǎn)身進了房間。外面?zhèn)鱽韯×业年P(guān)門聲后,一切歸于平靜。
臥室的墻上,掛著我媽親手繡的我和秦兆川的合照。她眼睛不好,足足繡了一個月才繡完。
她一直盼著,我可以得到幸福。所以知道我和秦兆川在一起以后,她愛屋及烏,
對秦兆川就像親兒子一樣。秦兆川想吃燉雞肉,她就去鄉(xiāng)下親自挑選跑山雞,
在廚房里忙活一上午,把菜裝好讓我送去公司。他怕冷,我媽就親手給他織圍巾,織帽子,
說要讓小川舒舒服服地過冬。他常年喝酒應(yīng)酬有胃病,我媽就到處找尋醫(yī)問藥,
熬各種補湯給他補身體。我常常吃醋,窩在媽媽的懷里,說她只對秦兆川好。
我媽就會笑著揉揉我的耳垂:“傻丫頭,媽對他好,就是希望他對你好。
”“媽只有看著你們好好的,媽才覺得沒有遺憾了?!笨墒亲詈?,我的媽媽,
死在了替他祈?;丶业穆飞?。手機響了。是秦兆川發(fā)來的消息?!舅蚊髟?,
你明天開始不用來上班了,什么時候想清楚來道歉,什么時候就繼續(xù)上班。
】他在用我的工作威脅我。我沒回消息,鬼使神差地打開了季甜甜的朋友圈。
最新更新的一條,是他們兩個人懷里抱著那只小泰迪,笑得滿臉幸福。
【一家三口的合照get啦!】往前翻。是秦兆川系著圍裙,為季甜甜剝蝦。
【簽上百萬合同的手,也可以為我剝蝦肉!】還有他趴在季甜甜的床前睡著了,
季甜甜虛戳他一下,睫毛顫動,被他握住了手指。【我雖然生病了,可身邊永遠有你陪著我。
】……朋友圈停留在了一周前。上面的內(nèi)容讓我氣到發(fā)抖。是秦兆川陪季甜甜在海里玩,
兩個人穿著泳裝,緊緊貼在一起?!灸呐麻L大了也會陪我做小孩子愛做的事情,
就算發(fā)燒了也不怕!】當天夜里,秦兆川高燒不退。我媽心急得不行,沒有任何經(jīng)驗的她,
連夜打車回了老家,為秦兆川祈福。原來……原來秦兆川都是為了季甜甜。我忍不住笑出聲。
笑自己愚蠢,笑自己識人不清。笑著笑著,眼淚洶涌而出,最終我再也忍不了,
嚎啕大哭起來。哀莫大于心死,我將手上的戒指摘下,扔進馬桶里沖走。接下來的幾天,
秦兆川都沒有聯(lián)系我。我也不找他,只是開始搬家。秦兆川和我的照片被我燒掉,
我們一起購買的家具也被我用錘子砸爛,打包給了收破爛的老爺爺。當我收拾好一切,
準備出門的時候,秦兆川給我打電話了。我剛按下電話接通,
對面就傳來了他低沉輕蔑的聲音?!八蚊髟拢泷R上讓阿姨給我做一份紅燒排骨送過來,
這樣我就可以原諒你。”“對了,寶寶不能吃鹽,讓阿姨別放太多鹽。
”我攥著手機的手越來越緊,他卻還在自顧自地說著?!斑€有,
這兩天我給阿姨打電話怎么打不通?。克遣皇且驗槟羌虑樯鷼饬??”“你告訴阿姨一聲,
等過幾天,我會去找她,親自給她道歉?!蔽覝喩砣滩蛔〉匕l(fā)抖。曾經(jīng)多少次,
秦兆川說要吃紅燒排骨,我媽就大清早地就去市場上買最新鮮的排骨。
然后守在廚房里幾個小時,等到肉燉得軟爛,讓我送進公司。原來都是給狗吃的。
我壓住滿腹的惡心,顫抖著聲線說:“不用了?!薄笆裁??什么不用了?
”“不用給我媽道歉了,因為她已經(jīng)不在了?!睂γ驺读耸畮酌??!笆裁床辉诹??
阿姨去哪兒了?不會又回鄉(xiāng)下去了吧?”“那你就給阿姨打視頻,讓她教你做。
”我沉默一瞬,正準備開口和他說清楚,對面卻傳來了季甜甜嬌嗔的聲音?!按ǜ?,
你快過來幫我扣一下內(nèi)衣,我扣不上了!”電話很快被掛斷。我的心也沉入谷底。
我媽媽連尸體都找不到,他們卻已經(jīng)做到這種程度了。我坐下來,點了根煙。煙霧繚繞中,
我忽然想起我和秦兆川以前的時候。我們最開始都沒錢,窩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
冬天沒有暖氣,他就用開水燙手,把手燙熱了給我捂腳。我過生日那天,他和我走在街上,
看見蛋糕店櫥窗里擺放的蛋糕樣品,好看得我挪不開眼。秦兆川當時沒說什么??傻诙欤?/p>
他卻買了一個和櫥窗展示蛋糕一模一樣的蛋糕回來。幾番追問之下,我才知道,他去賣血了。
那晚的蛋糕很甜,可我吃進嘴里卻是苦的。他心疼地擦拭著我的眼淚,“月月不哭,
我以后會好好努力,給你更好的生活?!痹俸髞?,他終于功成名就。
給我買了有地暖的大房子,每年生日我也有大蛋糕了??晌液退g卻越行越遠。
因為季甜甜回來了,見到他為季甜甜一次又一次把我丟下過后,我才驚覺,
原來他青春里有個愛而不得的女孩。他開始對我不耐煩,頻繁出差,徹夜不歸。
無論季甜甜出什么事,他都會二話不說地拋下我。我愛他深入骨髓,
曾經(jīng)我真的以為他對季甜甜只是出于好友的關(guān)愛。現(xiàn)在才知道,我從來都不是他的首選,
我只是他退而求其次的保底。有的人,只能共苦,不能同甘。我媽涉事深,
她早就看出我和秦兆川之間的裂痕,卻架不住我對秦兆川一往情深。
她勸過我再好好考慮一下,我卻沉溺于以往的甜蜜不愿意接受真相。媽,我真的后悔了,
我知道錯了……眼淚顫抖著落下,連帶著煙蒂抖落,在沙發(fā)上燙出一個洞。這一切,
再也修復不了了。我起身,抄起門后的鞋拔子,將家砸得破爛稀碎。直到房間狀若廢墟,
我才覺得舒服些。拖起行李箱,我忽然想起,我還有什么東西沒帶走。
我媽送給秦兆川的護身符。她費心費力去求來的東西,我必須要拿回來。趕到公司,
所有同事都因為知道我惹了秦兆川,不敢跟我說話。我一路到了他的辦公室。
卻看見季甜甜抱著他們的狗坐在沙發(fā)上。沙發(fā)是粉色的,桌子也是粉色的。幾天不見,
整個辦公室都裝扮成了季甜甜喜歡的模樣?!懊髟陆?,你這么快就來啦?”秦兆川挑眉,
冷笑一聲。“我還以為你多大的骨氣呢,東西放在桌子上就行了,你人可以走了。
”我?guī)撞缴锨?,朝他攤開手,“我媽送你的護身符,還給我?!鼻卣状▽懽值氖诸D住,
他將筆隨手扔在桌子上,不耐煩地看我。“什么護身符?
”“我媽回老家給你求的那個護身符,還給我。”秦兆川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和尷尬,
他清了清嗓子,沉聲道:“丟了。”“丟了?!”我忍不住用力拍在桌子上,
眼淚不自覺地盈滿眼眶。秦兆川不爽地看了我一眼,“不就是一個護身符,丟了就丟了。
”“我是唯物主義者,不信那些,阿姨不會怪我的?!本蜑榱诉@個護身符,我媽連命都沒了。
可他居然說丟了就丟了。我攥緊拳頭,正欲發(fā)作,身后的季甜甜卻驚訝出聲?!懊髟陆?,
你說的護身符是這個嗎?”循聲看去。我媽給秦兆川求來的護身符,
此時正掛在那條狗的脖子上。渾身的血液涌上頭,我沖過去要扯下護身符,卻被季甜甜擋住。
“明月姐,這是川哥送給寶寶的護身符,寶寶經(jīng)常生病,這個取不得的!”“你還給我!
”我一巴掌扇在季甜甜的臉上,要去搶她手里的狗?!疤鹛?!”秦兆川大步?jīng)_過來,
一把揪住我的頭發(fā)。他整個人擋在季甜甜的面前,對著我怒目而視?!安痪褪莻€護身符,
再讓阿姨去求一個就是了!”他端起桌子上的水潑在我的臉上?!盎饸膺@么大,
我給你收拾收拾!”冰水從頭而下,冷得我打顫。季甜甜縮在秦兆川的懷里哭哭啼啼,
那條狗也對著我齜牙咧嘴。我有些頭暈?zāi)垦?,站不穩(wěn)扶著桌子。
“月月……”秦兆川有些慌亂,伸出手要來拉我,卻被季甜甜勾住胳膊?!按ǜ?,
我有點不舒服?!鼻卣状ňo張地摟住季甜甜就要往外走。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救援人員打來的電話。我連忙接通電話,對面的聲音低沉又悲痛?!八蚊髟滦〗悖?/p>
我們已經(jīng)找到你母親的遺體了……”秦兆川的腳步一頓,他回頭看著我,不可置信地開口。
“遺體,什么遺體?”我沒有回答秦兆川,只是瘋狂朝著樓下跑去。秦兆川想沖上來追我,
卻被季甜甜拉住手?!按ǜ?,我心口好難受啊,
你幫我揉一揉……”秦兆川終究是停下了腳步?!仍藛T給的地址,
我打車趕了過去??吹轿覌屖w的瞬間,我渾身止不住地發(fā)麻,腳上如同灌了鉛,
邁不動半步。我媽靜靜地躺在那里,身上蓋了一層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