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妻子姜萊去項目競標(biāo)會,我口袋里掉出一張房卡,她就當(dāng)眾扇我一巴掌,罵我不要臉,
還撤了我負責(zé)人的資格,讓實習(xí)生頂替。后來,她帶著實習(xí)生來醫(yī)院,
送來一杯能要我命的核桃露裝作關(guān)心。我看著她為新歡溫柔理發(fā)的模樣,
平靜地撥通了發(fā)小的電話:「我要她的『百川計劃』,死。」1陪姜萊去「百川計劃」
最終競標(biāo)會那天,就因為我口袋里滑出一張不知道誰塞的酒店房卡,她就在公司大堂,
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狠狠給了我一巴掌?!刚坑?,你還要不要臉!」
清脆的響聲在大理石地面上回蕩,比巴掌抽在我臉上還疼。她指著我的鼻子,
精致的妝容因為憤怒而扭曲?!疙椖狂R上競標(biāo),你在外面給我搞這種東西,
想讓整個公司給你陪葬?」兩個保安架著我的胳膊,我動彈不得,像個被公開處刑的犯人。
姜萊眼里的厭惡和鄙夷,像兩把淬了毒的刀子,扎得我血肉模糊。最后,
她指著我親自帶了半年的實習(xí)生裴然,當(dāng)眾宣布:「他的資格,你來替。馬上?!?/p>
我像一袋垃圾,被保安從光鮮亮麗的恒隆大廈里拖了出去,扔進了傾盆大雨里。
冰冷的雨水從頭澆到腳,高燒襲來的時候,我甚至覺得是一種解脫。是路人把我送進了醫(yī)院。
體溫降下來后,我第一件事就是給我的發(fā)小許曜打電話?!戈祝居羁萍嫉腂輪融資,
我同意入股。條件只有一個,兩個月內(nèi),我要姜萊的『百川計劃』,死在搖籃里?!?/p>
掛斷電話,病房門就被推開了。裴然提著一個保溫杯,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歉意和關(guān)切。
「湛哥,抱歉啊,搶了你的位置。萊姐她……她其實很擔(dān)心你,這是她親手給你熬的核桃露,
說你病了要補補。算我……我給你賠個不是?!顾涯潜榘咨囊后w在我眼前晃了晃,
核桃的香氣濃郁得幾乎要鉆進我的肺里?!肝揖头胚@兒了,你趁熱喝?!菇R就跟在他身后,
一身高定的職業(yè)裝,踩著細高跟鞋,雙手抱胸倚在門框上,眉頭擰著,像是看什么臟東西。
「我都說了他不領(lǐng)情,發(fā)個燒而已,搞得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給誰看?」
我的視線落在那杯核桃露上,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裴然剛更新了一條抖音,視頻里,
姜萊挽著袖子,溫柔地笑著,把剛打好的核桃露倒進保溫杯里。配文是:「萊姐的愛心加持,
今晚為『百川』通宵也值了!」他大概不知道。我對核桃過敏。急性,能要命的那種。
而這件事,姜萊比誰都清楚。我平靜地看著他們倆在我面前一唱一和。
她不是不知道我發(fā)燒住院,她只是覺得,我又在用這種幼稚的把戲跟她鬧脾氣,
跟她那個年輕聽話的實習(xí)生爭風(fēng)吃醋。沒錯,以前的我,會。我會為了讓她多看我一眼,
故意跟她吵,跟她鬧。但這一次,我連解釋的力氣都沒有了。我盯著那杯冒著熱氣的「毒藥」
,緩緩開口?!阜拍前伞!菇R明顯愣住了。大概是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yīng)。隨即,
她扯了扯嘴角,語氣里滿是不屑?!感邪?,長進了,像個爺們兒了?!刮覜]接話,
病房里只有吊瓶里液體滴落的聲音。一陣風(fēng)從沒關(guān)嚴(yán)的窗縫里灌進來,冷得刺骨。
姜萊下意識地踮起腳,伸出手,極其自然地替裴然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額發(fā),
動作溫柔得能掐出水來。她根本沒看我。沒看到我身上的病號服皺巴巴的,
沒看到我的嘴唇因為高燒干裂起皮??尚ΑN艺坑枳哉J(rèn)不是什么帥哥,但從小到大也算體面。
尤其跟姜萊結(jié)婚這七年,每次出門都把自己收拾得一絲不茍,就怕丟了她姜總的面子。
可她何曾顧及過我的臉面?別說整理頭發(fā)了。她恨不得把我踩進泥里。我閉上眼,
那記在大堂里,響徹云霄的耳光,仿佛又抽在了我的臉上。指甲深深嵌進掌心,滲出血來。
對她長達七年的愛意,也在那一巴掌扇下來的時候,徹底碎了,成了粉末,
被那場暴雨沖得一干二凈?!感辛?,人也看了,東西也送到了,
項目組那邊堆了一攤子事兒呢,我得回去了?!顾罅四笈崛坏母觳?,那寵溺的眼神,
是我七年婚姻里從未見過的。他們旁若無人地,肩膀挨著肩膀,走出了病房。我睜開眼,
盯著天花板。從手腕上解下那塊戴了七年的舊手表,表盤已經(jīng)磨花了。
這是我爸留給我唯一的遺物。當(dāng)初結(jié)婚時,我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把它交給了姜萊,我說,
爸不在了,以后你就是我最親的人。她當(dāng)時哭得梨花帶雨。現(xiàn)在想來,真他媽像個笑話。
我走到窗邊,沒一絲留戀,手臂一揚,那塊舊表在空中劃出一道小小的拋物線,
消失在樓下的黑暗里。再見了。湛予,從今天起,你爸沒你這個不孝子。2燒一退,
我立刻回了公司。不是因為敬業(yè),而是那堆積如山的交接文件,是我埋葬過去唯一的儀式。
辦完這一切,許曜那邊還等著我走馬上任。離職交接很順利。技術(shù)部的幾個老同事都圍過來,
一臉惋惜?!刚扛?,真要走???你走了,『百川』那攤子誰搞得定???」「就是,
那競標(biāo)書的核心代碼框架,全是你一個人熬了三個通宵搭出來的,那個裴然,他懂個屁!」
可他們也只敢惋惜。那天大堂里丟人的那一幕,全公司都傳遍了。是個男人,
都咽不下這口氣。我臉上沒表現(xiàn),但他們都知道,我跟姜萊,完了。
我笑著跟他們打了圈哈哈,轉(zhuǎn)身要去打印離職報告,正好撞上哼著歌來打卡的姜萊。
她今天心情極好,身上那件香奈兒的新款套裝,襯得她容光煥發(fā)??吹轿?,
她臉上掠過一絲不自然,但立刻又恢復(fù)了那副高高在上的總監(jiān)派頭?!竵砹?。
昨天那事兒……我也是為了大局著想。」這是七年來,她第一次主動跟我解釋她的行為。
「裴然雖然剛來,但他思路活,沖勁足。你的能力我是認(rèn)可的,
但有時候經(jīng)驗會成為一種束縛。你能理解吧?」我看著她,差點就笑出聲。裴然?
一個我親自面試帶進來的實習(xí)生,在我搭好的框架里填幾個數(shù)據(jù),就成了「思路活」?
而我這個部門公認(rèn)的技術(shù)大拿,就成了經(jīng)驗束縛?她的偏心,已經(jīng)懶得做任何掩飾了。
我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職業(yè)化的微笑,點了點頭。她好像習(xí)慣了我的順從和有求必應(yīng),
我說什么她都信。見我點了頭卻沒說話,她有些詫異,仔細打量我。「燒退了吧?」
我面無表情地點頭。「退了?!拐f完,我準(zhǔn)備繞過她去打印室。余光卻瞥見,她身后的裴然,
正低頭看著手機,屏幕上赫然是他們倆在工位上的親密自拍。裴然靠在椅背上,而姜萊,
俯下身,幾乎是貼在他身上,笑著指著屏幕上的代碼。裴然看到我的視線,
觸電般地按下了鎖屏,臉上閃過一絲慌亂。「那個……湛哥,
這是昨天我們討論方案的時候拍的,組里……組里人都在。」他在撒謊。照片里,
背景空無一人。我卻像是沒看見,無所謂地點點頭?!膏拧!惯@一個字,像一根刺,
扎進了姜萊的心里。她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刚坑?,
你又在陰陽怪氣什么?我都跟你解釋了,只是工作!」她頓了頓,皺起眉,語氣軟了幾分,
像是在施舍。「昨天……昨天是我爸的頭七,我忘了,是我的錯。項目結(jié)束了,
我一定補償你。今天晚上,我已經(jīng)定了靜安閣,補過,行了吧?」我盯著她的眼睛,
那里面沒有絲毫愧疚,只有急于撇清關(guān)系的不耐煩。她竟然還記得。記得昨天,
是我父親的頭七。我什么都懂了。她不是忘了,她是根本沒放在心上。她的手抓得我很緊。
我低頭,看見她涂著鮮紅蔻丹的指甲?!改闶掷锬玫氖裁??又是項目資料?」
我抽回自己的手,躲開了她的觸碰,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天氣?!笡]什么,廢紙。」
她還想追問,裴然卻在身后大聲喊她?!溉R姐!會議馬上開始了!投資方爸爸們都到了,
我的演示PPT……你還沒幫我打出來!」姜萊像被按下了某個開關(guān),猛地一拍腦袋,
所有的注意力瞬間轉(zhuǎn)移。她一把將我擠到一邊,沖向打印機?!赴パ剑?!
你快去會議室撐著,我馬上就來!」她手忙腳亂地在打印機上操作著,
那副為情郎奔波的模樣,活像一只圍著花蜜打轉(zhuǎn)的蝴蝶。為了她,我這個學(xué)機械的,
硬是自學(xué)編程轉(zhuǎn)了行。剛開始的時候,那些代碼和方案,對我來說就是天書。
我熬了多少個通宵,頭發(fā)一把一把地掉,求她幫我看看。她冷著臉,
把我的筆記本推開:「我白天在公司累得像條狗,下班了你能不能讓我清凈會兒?
你自己想辦法!」而現(xiàn)在,她卻連裴然的演示PPT這種最基本的東西,都要親手替他打印。
我看著她笨拙地在操作面板上找著打印選項,最終還是走上前,替她按下了那個綠色的按鈕。
「滴」的一聲,機器開始運轉(zhuǎn)。她有些尷尬地抬頭。「還是你熟練?!刮覜]說話。
打印室里只剩下紙張被卷進機器的咔噠聲,一下,又一下,敲在死寂的空氣里。
她那抹了迪奧999的紅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么?!刚坑?,最近我……」話沒說完,
裴然又一陣風(fēng)似的沖了進來,臉上滿是慌張和依賴。「萊姐!不好了!
會議室的投影儀突然連不上我的電腦了,怎么辦???馬上就要開始了,
我……我第一次做這么重要的演示,我不想搞砸……」他像只受驚的小鹿,眼眶都紅了。
姜萊臉上僅存的那點尷尬瞬間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心疼。她熟練地抓住裴然的手,
連拖帶拽地往外走。「別慌!有姐在呢!那破投影儀就是經(jīng)常出問題,我去看看!」
走到門口,她才像剛想起來我的存在,匆匆回頭,補上一句解釋,或者說,警告。「湛予,
這是『百川』最重要的會議。我純粹是欣賞裴然的能力,你別因為他吃那些沒影兒的飛醋?!?/p>
他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外。我收回視線,胸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悶悶地疼。
我走到打印機前,把剛才替她取出的、還帶著熱度的PPT放在一邊,
然后把我自己的文件放了進去,按下了開始鍵。幾分鐘后,
一份還冒著熱氣的「婚內(nèi)財產(chǎn)分割暨過錯方權(quán)益放棄協(xié)議書」從出紙口緩緩滑出。
我剛拿起來,手機「叮咚」一聲。解鎖,是裴然的抖音新動態(tài)。一條僅我可見的動態(tài)。
是一段live動圖。圖里,是裴清的視角。在那個對他來說「無比重要」的會議上,
坐在主位上的姜萊,在所有投資方眼皮子底下,偷偷地、快速地對著他的鏡頭,眨了一下眼。
那眼神里的嬌媚和鼓勵,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燙得我眼睛生疼。我無聲地笑了。以前開會,
我只是抬頭多看了她一眼,就被她當(dāng)眾點名批評,說我不專注,影響公司風(fēng)氣。那件事,
讓我成了整個部門半年的笑料。原來,不是她討厭開會走神。她只是,討厭開會走神的我。
我劃開手機,進入微信,找到那個置頂了七年的頭像,長按,刪除好友。七年的時間,
七年的付出。喂了狗。到此為止。3從打印室出來,我就聯(lián)系了許曜,告訴他,
下午就去他公司報到。那份沉甸甸的離職報告和打印好的財產(chǎn)分割協(xié)議,
我一并放在了姜萊辦公室的桌上,壓在她那個鑲鉆的獎杯下面。收拾個人物品的時候,
跟我關(guān)系最好的技術(shù)部小謝湊過來,壓低了聲音,一臉擔(dān)憂?!刚扛?,你……真就這么走了?
不等萊姐開完會,跟她當(dāng)面說一聲?」「不用了?!刮遗牧伺乃募绨颍?/p>
把他桌上那個我之前幫忙改好的Bug又檢查了一遍,「她開完會,自然會知道?!?/p>
「我走了,這邊你多擔(dān)待。有解決不了的問題,隨時找我?!拐f完,
我抱起那個只裝了幾本書和一個舊水杯的紙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辦公室。背后,
同事們的議論聲像潮水一樣涌來。「湛哥走了,『百川』這項目算廢了一半吧?
幾乎所有的核心方案,全是他寫的啊?!埂缚刹皇敲矗粋€人當(dāng)牲口用,
一周連出三份可行性報告。媽的,走了之后我看他們怎么辦?!埂赴?,你們說奇怪不奇怪,
湛哥能力這么強,方案寫得也好,為什么這大半年,好幾個甲方談到最后都莫名其妙黃了呢?
」后面的聲音我聽不清了,也不在乎。這份工,這份情,誰愛誰留著。
那個從畢業(yè)起就天天罵我不爭氣、為了個女人放棄大好前程的許曜,
早就想把我從這個坑里撈出來了。這次,總算是遂了他的愿。從公司打車回家。
我站在家門口,伸手去摸口袋,才發(fā)現(xiàn)早上被拖出去的時候,鑰匙落在了辦公室。
我習(xí)慣性地蹲下,想去掀門口的地毯。手伸到一半,停住了。
腦子里忽然響起姜萊那帶著鄙夷的責(zé)怪聲?!刚坑枘闶遣皇菑U物?連個鑰匙都看不住,
又得喊開鎖的,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我自嘲地搖搖頭。那僅有的幾次忘帶鑰匙,
都是因為她出門急,忘帶了,我把我那把給她,結(jié)果她自己忘在辦公室了。而今天,
裴然在生死攸關(guān)的競標(biāo)會上忘記打印PPT,她卻一臉寵溺地說他呆萌可愛,
然后自己屁顛屁顛跑去親自伺候。雙標(biāo),是刻在她骨子里的。我沒再找,而是掏出手機,
熟練地撥通了開鎖公司的電話。等了二十分鐘,門開了。我把屬于自己的那點東西,
胡亂塞進一個行李箱。這個住了七年的家,屬于我的痕跡少得可憐。除去我睡的那半邊床,
這三室一廳的大房子,剩下的空間,全被她的衣帽鞋包塞滿了。
環(huán)顧這個和我離開時幾乎沒什么變化的房間,我釋然地笑了。未來的路,總算明朗了。
訂了去許曜公司的機票,是明天最早一班。今晚,就先去他那里湊合一下。我拉著箱子,
最后走出臥室。路過客廳時,那碗裝著「毒藥」的核桃露,還安安靜靜地擺在茶幾上。
真諷刺。我知道姜萊為什么要定靜安閣。七年婚姻,那間私房菜館,
是她唯一陪我爸吃過飯的地方。從那以后,她說那種地方太老派,不適合她。她帶裴然去的,
都是人均上千的米其林西餐廳。跟我?樓下那家永遠排著長隊的蘭州拉面就夠了。
今天突然提起靜安閣,可能是我的滿不在乎,讓她那可笑的自尊心受到了挑戰(zhàn)。
她想用這種方式證明,她記得,她在乎??上В砹?。我拿出手機,想給她發(fā)個消息,
告訴她今晚的約會取消了。手指還沒碰到屏幕,屏幕自己亮了。是姜萊的電話。我沒接。
她又打了過來。我直接掛斷,拉黑。想了想,還是打開了門,走出去,下樓。站在小區(qū)門口,
打車。那頓飯,我還是決定去吃。不是為了她。是為了我爸。
也為了我自己這可悲又可笑的七年,畫上一個句號。到了靜安閣,才下午五點。我點了杯茶,
慢慢地等。我知道她從公司過來,不堵車的話,只需要二十分鐘。但我等到了餐廳打烊。
凌晨一點。手機彈出一條抖音特別關(guān)注的提醒。我面無表情地劃開。不是裴然。是姜萊。
這是她的私人小號,我知道,但我從來沒有關(guān)注過。想必是裴然那個狗東西,
用我的手機偷偷關(guān)注的。她更新了一條視頻。視頻里,她笑得花枝亂顫,被一群人簇擁著,
像個女王。背景是喧鬧的KTV包廂,裴然端著酒杯,滿臉通紅地唱著一首肉麻的情歌,
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姜萊的配文是:「年輕真好,未來可期。慶功宴圓滿,『百川』,
我們來了!」「百川」。我的心血?,F(xiàn)在,成了她和裴然的愛情見證。我摁滅手機,
再也感覺不到一點疼痛。胃口莫名地好了起來。我喊來服務(wù)員,
點了我爸生前最愛的那幾道菜,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吃完了這頓散伙飯?;氐郊覙窍?。
剛出電梯,就看見兩個人影杵在我家門口,在昏暗的樓道燈光下,膩歪在一起。
「你怎么才回來?打電話也不接……快,快開門,我頭好暈?!?/p>
樓道里充斥著濃烈的酒氣和香水混合的味道。姜萊,正扶著爛醉如泥的裴然。
她最討厭我喝酒。剛結(jié)婚那會兒,我為了幫她拉業(yè)務(wù),擋酒,拼酒,喝到胃出血?;氐郊遥?/p>
她抱著我哭,給我煮醒酒湯,笨手笨腳地幫我擦身子,心疼得不行。后來,她職位高了,
用不著我去拼命了,我也就戒了酒??涩F(xiàn)在。她竟然帶著一個渾身酒氣的男人,
回了我們的家。我平靜地走過去,像沒看見他們一樣,拿出剛配好的鑰匙?!改闳ツ牧??
知不知道我沒帶鑰匙,在門口等了你多久!」她的語氣理直氣壯,帶著薄怒。我淡淡回答,
「靜安閣?!顾汇叮樕细‖F(xiàn)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和尷尬。「哦……今晚項目慶功,
投資方非要拉著我們?nèi)ァ彝泼摬坏簟埂膏?。」我打斷她,已?jīng)沒了聽她解釋的興趣,
「讓一下。」她扶著站都站不穩(wěn)的裴然,不情愿地挪了半步。我開了門。4我正要進屋,
手腕突然被她死死抓住?!改愕谋砟??」她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驚慌。
這反應(yīng)倒是不奇怪。七年,那塊表我從未離身。她大概以為,那是拴住我的一條鎖鏈。
我沒來得及回答。裴然身子一歪,仗著酒勁兒,「吧唧」一口,親在了姜萊的嘴唇上。
那聲音,在死寂的樓道里,格外響亮。姜萊渾身一僵,像被點了穴。她立刻松開我的手,
看向我的眼神,慌亂,不安,像個被抓了現(xiàn)行的賊。也忘了剛才問過我的話。我面無表情,
目不斜視,脫鞋,進屋,動作流暢得像演練過千百遍?!割^好暈……萊姐,我難受……」
裴然開始囈語,單手捂著頭,哼哼唧唧。姜萊猛地回過神,重重地撞開我,
急切地將裴然扶到沙發(fā)上躺下?!付颊f了讓你少喝點!有我在,誰還敢逼你!」她的語氣里,
滿是責(zé)備和心疼。裴然打著酒嗝,像沒骨頭一樣癱在沙發(fā)上,趁著酒意,
一把將俯下身為他脫鞋的姜萊,攬進了懷里。
「為了你……為你拼酒……我樂意……嗝……只要能……能拿下『百川』,
我……我什么都愿意做?!顾@番醉話,讓姜萊的眼神瞬間融化了。她輕輕拍著他的胸口,
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腹裕胰ソo你煮點醒酒湯。你乖乖躺著?!顾鹕?,
看到正走向臥室的我,又拉住了我?!刚坑?,你知道的,醒酒湯……我很久沒做過了,
忘了怎么弄。你幫我?!刮掖瓜卵郏粗腋觳驳氖?,然后一根一根地,
把她的手指掰開?!竿司蛣e做了。」說完,我甩開她的手?;楹筮@幾年,
她十指不沾陽春水。家務(wù),做飯,全是我包攬。她連廚房的門都沒再進過。
見我反應(yīng)如此冷淡,她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終于掛不住了,冷哼一聲?!笎蹘筒粠?!」
自己氣沖沖地進了廚房。我看了眼墻上的掛鐘,不早了。許曜還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