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dǎo)語:我燉蘿卜缺生姜,青石板墻縫滲的血珠里,
裹著我上周丟的藍(lán)布圍裙線頭——后院那堆新土下,
指甲縫里卡著母親生前戴的云紋珍珠耳墜。
第一章 缺了姜的燉鍋與黑盤扣的影林晚秋的膠底布鞋踩在青石板巷公寓的木樓梯上,
“吱呀”聲像老槐樹上斷了弦的蟬蛻。三樓后間的門沒插銷,她推開門時,
掛在門后的藍(lán)布圍裙晃了晃——上周洗時勾破了下擺,線頭還垂著,沾著點褐黃色的泥,
她當(dāng)時以為是巷口李叔菜攤的土。房間六平米見方,靠窗擺著鐵架床,床尾堆著三個紙箱子,
最上面那個印著“江城百貨大樓清倉”,里面是她攢四年的舊衣,還有母親留下的搪瓷飯鍋,
鍋底刻著個模糊的“叁”?!霸撍赖暮诒P扣?!绷滞砬锇延图埌呐k钏ぴ谌苯堑哪咀郎?,
油紙滲的血在桌布上暈開,像極了王主管被她扇耳光時,嘴角淌的血。
四年前她進(jìn)江城百貨當(dāng)售貨員,王主管就這德行——謝頂,穿對襟衫,領(lǐng)口別著枚黑盤扣,
捏著姑娘們的工資條,今天他掐她胳膊肘往上三指處時,她沒忍,巴掌扇出去的瞬間,
瞥見他盤扣上刻著個小“商”字,和母親舊照片里男人的盤扣一模一樣。窗外的天暗了,
樓下“桂蘭女裝店”的紅燈籠亮了,紅得像浸了血。林晚秋趴在窗臺上往下看,
梅桂蘭正彎腰鎖門,手里拎著個黑布包袱,包袱底滲著深色的液,滴在青石板上,
被夜風(fēng)卷干后,留下片暗印,和她圍裙上的泥一個色。梅桂蘭抬頭時,正好對上她的眼,
咧開嘴笑,露出兩顆泛黃的牙,抬手揮了揮——上周梅桂蘭的貓卡在消防梯上,
是她爬下去救的,當(dāng)時梅桂蘭塞給她半袋土豆,說“晚秋妹子別嫌少”,
土豆皮上沾著同樣的褐泥。林晚秋心里一動,抓過圍裙系上,揣著兜里僅有的一塊五毛錢,
輕輕帶上門。樓梯間的燈早壞了,她摸著墻往下走,指尖蹭到墻縫里的黏膩,湊近聞了聞,
像鐵銹味,又像……殺豬攤的血。她想起昨天在百貨倉庫,聽見王主管跟人打電話,
說“青石板巷的第三樣配料快找到了”,當(dāng)時沒在意,現(xiàn)在后背卻冒冷汗?!皠e瞎想。
”她拍了拍臉,走到女裝店門口。梅桂蘭早沒影了,店門卻留了道縫,里面?zhèn)鱽怼斑诉恕甭暎?/p>
像在鑿什么東西。林晚秋推開門,門楣上的銅鈴“叮鈴”響了。
店里的圍巾、盤扣旗袍堆得像小山,空氣里混著樟腦丸和布料的味,還有點若有若無的腥氣。
“梅姨?”她喊了聲,沒人應(yīng)。聲音從試衣間來。林晚秋走過去,試衣間的藍(lán)布簾沒拉嚴(yán),
她透過縫往里看——梅桂蘭正蹲在地上,手里攥著把小鐵鏟,往地板縫里挖,
黑布包袱放在旁邊,拉鏈開著,露出半截帶血的袖口,
和母親最后穿的月白旗袍袖口一個料子。“你咋來了?”梅桂蘭突然回頭,
鐵鏟“當(dāng)”地砸在地上,眼里的笑沒了,只剩冷,像臘月里的井水。林晚秋往后退了步,
嗓子發(fā)緊:“我……我想借塊生姜,燉蘿卜缺配料?!泵饭鹛m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走到她跟前,手搭在她肩上,指尖冰得像凍蘿卜:“生姜啊,我這兒沒了。
不過……”她往試衣間瞟了眼,“后院有,你自己去挖,記得別挖太深,底下有石頭。
”林晚秋走出女裝店時,聽見梅桂蘭在后面低聲說:“黑盤扣的人來了,小心點?!彼仡^,
梅桂蘭已拉上布簾,只剩紅燈籠的光從縫里漏出來,映在青石板上,像條血路。
第二章 畫室里的淚與江輪上的秘后院在公寓側(cè)面,圍著銹鐵柵欄,
角落里堆著枯枝和舊木盆,月光灑在地上,像鋪了層霜。林晚秋握著梅桂蘭給的鐵鏟,
在柵欄邊挖——梅桂蘭說生姜種在這兒,可挖了半天,只挖出點碎石頭,還有半片月白布料,
和母親旗袍的料子一模一樣?!肮至?。”她嘀咕著,剛要往深了挖,頭頂傳來“嘩啦”聲,
是頂樓的窗戶開了。一個姑娘探出頭,馬尾辮亂蓬蓬的,眼睛紅得像熟透的櫻桃,
手里捏著支毛筆,墨汁滴在窗臺上,黑得像鍋底灰?!澳阃谏赌兀俊惫媚锏穆曇艉茌p,
像蒲公英飄在林晚秋耳朵上。林晚秋直起身:“找生姜,燉蘿卜缺配料。
你是……”“蘇曉棠,住頂樓畫室?!惫媚镄α诵?,露出兩顆小虎牙,“我這兒有倆土豆,
就是不知道你要不——本來想做土豆泥,可我實在沒力氣了。”林晚秋跟著蘇曉棠上樓,
畫室比她的房間還小,墻上貼滿了工筆畫,大多是青石板巷的景,
只有一幅不一樣——畫的是江輪,甲板上站著個穿對襟衫的男人,領(lǐng)口別著黑盤扣,
背對著鏡頭,手里拎著個黑包袱,和梅桂蘭的包袱像?!斑@畫……”林晚秋指著江輪畫,
心跳快了。蘇曉棠的眼淚“吧嗒”掉在宣紙上:“三天前,我在這江輪上跳江了。
”她坐在畫案前,手指摳著顏料碟,“我去城郊古鎮(zhèn)找畫商,他說我的工筆畫只值八塊,
我身上的錢只夠買張船票回來。我站在甲板上,看見那個男人——穿對襟衫,別黑盤扣,
他盯著我笑,像要把我吞了。我害怕,就跳下去了?!绷滞砬镒谒赃?,想起母親失蹤前,
也說過“看見別黑盤扣的男人”?!坝腥司饶懔藛幔俊薄班??!碧K曉棠的眼淚擦干了,
眼里有了點光,“一個年輕人,他跟著我跳下來,把我托上船。他渾身濕透了,
還笑著說‘別怕’。他問我名字和住址,我沒說,太丟人了——我頭發(fā)結(jié)成團(tuán),
旗袍還在滴水。他最后說‘我會找到你,要救難的情分’。
”林晚秋的手指碰了碰那幅江輪畫,墨還沒干,忽然發(fā)現(xiàn),畫里江輪的窗戶上,
映著個女人的臉,和母親的舊照片一模一樣。“你看見這個女人了嗎?
”她指著窗戶里的倒影。蘇曉棠愣住了:“跳江前,我好像看見她在船艙里,
被兩個別黑盤扣的男人架著,她手里拿著個搪瓷飯鍋,
和你的好像……”林晚秋跑到自己的房間,
從箱子里翻出母親的飯鍋——鍋底的“叁”在燈光下很清,鍋沿有個小缺口,
是她小時候摔的。她拿著飯鍋回到畫室,蘇曉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對!就是這個鍋!
那個女人手里的鍋也有這個缺口!”就在這時,樓下傳來敲門聲,急得像催命。
蘇曉棠嚇得往林晚秋身后躲:“是黑盤扣的人嗎?他們跟蹤我!”林晚秋把飯鍋藏在畫案下,
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往外看——是個年輕人,穿灰襯衫,沒別盤扣,臉色蒼白,
手里拿著塊生姜,塊頭大得像拳頭,皮是黃的,很光滑。他咳嗽著,肩膀抖得厲害,
像得了重感冒?!罢l?”林晚秋的聲音有點緊。“我找蘇曉棠。”年輕人的聲音很啞,
“三天前在江輪上,我救了她。我叫陳默。
”第三章 生姜里的紙條與墻縫里的耳墜林晚秋打開門,陳默站在門口,
生姜的辛辣味飄了進(jìn)來,混著他身上的薄荷味(感冒藥的味)。他的眼睛掃過墻上的江輪畫,
臉色變了變,然后落在蘇曉棠身上,嘴角彎了彎:“找到你了?!碧K曉棠的臉一下子紅了,
躲在林晚秋身后,只露出半只眼睛?!澳阏χ牢以谶@兒?”“我問了江輪的船員,
他們說你往青石板巷的方向走了?!标惸人粤藥茁?,把生姜遞過來,
“我聽二樓的李作家說,有人在找土豆,猜你可能需要這個——蘿卜燉牛肉沒生姜不行。
”林晚秋接過生姜,指尖碰到陳默的手,冰得像冬天的鐵?!澳阏α耍扛忻傲??”“嗯,
跳江那天凍的?!标惸α诵?,眼里有了點暖意,“我本來想生吃生姜,我媽說治感冒,
可李作家說你們需要,我就來了?!碧K曉棠從林晚秋身后走出來,給陳默倒了杯熱水,
“你坐,我去洗土豆?!彼哌M(jìn)小廚房(其實就是個電煮鍋),林晚秋和陳默坐在畫案前,
盯著那幅江輪畫?!澳憧匆姰嬂锏呐肆藛幔俊绷滞砬锏穆曇艉艿?。
陳默的臉色沉了:“看見過。她叫林蘭,是我姨媽?!彼麖目诖锾统鰪堈掌?,
上面是個女人,抱著個小女孩,正是母親和小時候的林晚秋。“她失蹤了三年,
我一直在找她。我懷疑,她和別黑盤扣的人有關(guān)——他們是個團(tuán)伙,倒騰古董和人口,
青石板巷是他們的據(jù)點?!绷滞砬锏氖诌o了,照片里母親的手,戴著云紋珍珠耳墜,
和她在墻縫里發(fā)現(xiàn)的那半只耳墜一模一樣?!拔以跇翘蓍g的墻縫里,找到半只珍珠耳墜,
和這個一樣?!标惸难劬α亮耍骸皫胰タ?!可能是姨媽留下的線索!”三人下樓時,
蘿卜燉牛肉的香味已經(jīng)飄了出來,土豆在鍋里“咕嘟”響,
可林晚秋總覺得缺了點什么——缺的不是生姜,是真相。他們走到樓梯間,
林晚秋指著墻縫:“就在這兒,我上周發(fā)現(xiàn)的?!标惸紫聛?,用手指摳著墻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