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被迫當了秦知虞的“擋箭牌男友”，我們之間的關系就變得更加微妙了。
尤其是在公司。
以前，她罵我，我只覺得是上司在敲打下屬。
現(xiàn)在，她再罵我，我總感覺……像是在跟我打情罵俏。
我一定是瘋了。
星海城的項目進入了第二階段，那個“五彩斑斑的黑”甲方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他們想要一個“充滿科技感，但又能喚起用戶鄉(xiāng)愁”的交互體驗。
我翻譯了一下：讓拖拉機飛上天。
秦知虞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創(chuàng)意部，結果那幫人憋了一周，交上來的東西，要么就是九十年代的QQ空間風格，要么就是未來得讓人看不懂是什么玩意兒。
秦知虞在會議室里大發(fā)雷霆，罵得整個樓層都能聽見。
“你們的腦子是被隕石砸過嗎？鄉(xiāng)愁！鄉(xiāng)愁懂不懂？不是讓你把老家的苞米地搬到APP里！”
“還有你！這個設計，你是想讓用戶用之前先哭一場嗎？我們是科技公司，不是殯儀館！”
會議結束后，秦知虞把我叫進了她的辦公室。
“陳舟，”她把一堆廢稿摔在桌上，一臉的生無可戀，“這個項目，你跟我一起去見甲方。”
“我？”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是技術啊，我去干嘛？”
“你去當翻譯?！?/p>
“翻譯？”
“對，”她點點頭，“翻譯甲方的火星語，再把我這些罵人的話，翻譯成他們能聽懂的人話?！?/p>
我：“……”
這工作，聽起來很有挑戰(zhàn)性。
第二天，我硬著-頭皮，跟著秦知虞去了甲方公司。
甲方的負責人，是個地中海發(fā)型的中年男人，姓王，我們私底下都叫他“王總編”，因為他總能編出一些匪夷所思的需求。
會議一開始，王總編就開始了他天馬行空的暢想。
“我希望啊，我們的用戶，一點開這個APP，就能聞到家鄉(xiāng)麥田的味道……”
創(chuàng)意部的同事A，滿臉呆滯，奮筆疾書：嗅覺交互？
我小聲對秦知虞說：“他的意思是，APP的開屏動畫，要有風吹麥浪的動態(tài)效果，配上舒緩的、有田園氣息的背景音樂。”
秦知虞立刻心領神會，對王總編說：“王總，您的想法太有詩意了！我們會采用最新的動態(tài)粒子技術，模擬出最逼真的麥浪效果，再配上大師級的田園交響樂，保證讓用戶一秒回到童年?！?/p>
王總編聽得龍心大悅，點了點頭。
“然后呢，”王總編繼續(xù)說，“我希望我們的LOGO，能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會眨眼睛，還能跟用戶打招呼。”
同事B，一臉懵逼，在筆記本上畫了個星星，旁邊寫著：人工智能？會說話的LOGO？
我繼續(xù)翻譯：“他的意思是，LOGO要做成動態(tài)的，有呼吸感，并且在用戶進行特定操作的時候，給出一個微動效的反饋，比如閃爍一下?！?/p>
秦知虞立刻接話：“王總，您這個創(chuàng)意太棒了！交互的核心就是反饋！我們會讓LOGO成為用戶的貼心小管家，在每一個關鍵節(jié)點，都給用戶最溫暖的‘眨眼’！”
王總編激動地拍了拍大腿。
就這樣，一個說火星語，一個負責翻譯，一個負責包裝吹牛。
我們三個人，居然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huán)。
一場會開下來，原本愁眉苦臉的王總編，被我們忽悠得心花怒放，當場就拍板，說我們的方向完全正確，就照這個做。
從甲方公司出來，我和秦知虞都松了口氣。
走在路上，她突然停下來，對我說：“陳舟，我發(fā)現(xiàn)你這人，雖然平時看著呆頭呆腦的，但有時候……還挺機靈的。”
這大概是我聽過最別扭的夸獎了。
“主要是秦總監(jiān)領導有方?！蔽遗牧藗€不輕不重的馬屁。
她沒理我，自顧自地往前走，但嘴角卻微微上揚。
就在這時，一輛騷粉色的瑪莎拉蒂，一個急剎車，停在了我們面前。
車窗降下，露出了趙宇飛那張寫滿了“我不高興”的臉。
“虞虞，上車?！彼院喴赓W。
“我為什么要上你的車？”秦知虞冷冷地回答。
“我請你吃飯，”趙宇飛說著，示威似的瞥了我一眼，“給你賠罪。上次是我太沖動了，不該懷疑你……找了這么一個男朋友?！?/p>
他特意在“這么一個”上加了重音。
我感覺有被冒犯到。
“不用了，我男朋友會請我吃飯?！鼻刂菡f著，又一次，自然而然地挽住了我的胳膊。
我身體一僵。
大姐，演戲之前能不能先給個信號？
“就他？”趙宇飛不屑地笑了一聲，“他請你吃什么？路邊攤嗎？”
“路邊攤怎么了？”秦知虞針鋒相對，“路邊攤的麻辣燙，也比你的米其林好吃?！?/p>
然后，她拉著我就走，對我說：“走，陳舟，今天我非要吃十串烤面筋，讓你破產(chǎn)！”
我：“……？”
為什么是我破產(chǎn)？
趙宇飛看著我們倆“親密”的背影，氣得一拳砸在方向盤上，瑪莎拉蒂發(fā)出了刺耳的鳴笛聲。
我被秦知虞拖著，一路走到一個夜市小吃街。
她真的點了一大堆東西，烤面筋，臭豆腐，鐵板魷魚……
“喏，吃?！彼岩话汛畠喝轿沂掷铩?/p>
“秦總監(jiān)，我們……”
“在外面，叫我名字?！彼驍辔摇?/p>
“……知虞？”我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這個名字從我嘴里說出來，感覺怪怪的。
她似乎也愣了一下，然后不自然地“嗯”了一聲，拿起一串臭豆腐，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們倆就這么站在人來人往的夜市里，吃著垃圾食品，誰也沒說話。
氣氛有點尷尬，又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我看著她被辣得微微發(fā)紅的嘴唇，突然心跳漏了一拍。
我趕緊低下頭，猛吃了一口烤面筋，試圖用食物來掩飾我的慌亂。
完了。
我好像，真的對這個女魔頭，有點不一樣的感覺了。
這默契值……怕不是要從負數(shù)，變成正數(sh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