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秦知虞住進來,我的生活就被分裂成了兩個版本。
白天,在公司,我是陳舟,一個在技術(shù)部默默無聞,隨時準備接收秦總監(jiān)“精神鞭撻”的卑微社畜。
“這個動效怎么回事?卡得像八十歲老太太走樓梯!你是想讓用戶體驗便秘的感覺嗎?”
“這個BUG,我只給你十分鐘,修復不好,你就跟它一起從世界上消失?!?/p>
“陳舟,你過來一下。這個需求,很簡單,就是讓APP的圖標能根據(jù)用戶的心情變色?!?/p>
我:“……秦總監(jiān),這個技術(shù)上可能……”
她:“我不管什么技術(shù),我是用戶,我現(xiàn)在心情不好,它就得給我變成灰色。辦不到?”
我:“……辦得到。”
回到家,畫風突變。
晚上,我是陳舟,一個忍辱負重,照顧“生活不能自理”殘障人士……哦不,是房客秦知虞的倒霉房東。
“陳舟!我外賣呢?都半小時了,騎手是去迪拜給我取餐了嗎?”
“陳舟!這個智能馬桶怎么不出水?你是不是買到假貨了?”(三分鐘后,我發(fā)現(xiàn)她只是沒插電)
“陳舟!我的面膜找不到了!就是那個前男友送的,敷一片能續(xù)命七天那個!”
我忍無可忍,在廚房對著一根黃瓜瘋狂吐槽:“什么玩意兒!公司里那么橫,回家連個瓶蓋都擰不開!她上輩子是霸王龍嗎?胳膊那么短!”
“你說誰是霸王龍?”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
我一回頭,秦知虞正抱著雙臂,倚在廚房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手里的黃瓜“啪”一聲掉在了地上。
“秦……秦總監(jiān),我……我在夸您呢,說您在職場上,像霸王龍一樣,所向披靡,威風凜凜!”我急中生智,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始胡扯。
她挑了挑眉,顯然不信:“那‘胳膊短’和‘擰不開瓶蓋’又是什么意思?”
“呃……這是說您高瞻遠矚,不拘小節(jié)!像擰瓶蓋這種小事,自然有我們這些下屬為您效勞!”我感覺自己的求生欲已經(jīng)突破了天際。
她似乎被我這套歪理說服了,滿意地點點頭:“算你識相。對了,這個,”她遞過來一個罐頭,“幫我擰開。”
我:“……”
我默默地接過罐頭,使出吃奶的勁兒,臉都憋紅了,才把蓋子擰開。
遞給她的時候,我沒好氣地說:“給你,霸王龍。”
“嗯?”她眼神一凜。
“……霸王龍總監(jiān)?!蔽伊⒖谈目?。
這種精神分裂的日子讓我苦不堪言。
最要命的是,我們倆還得每天裝作不認識的樣子,一前一后去上班。
有一次,在電梯里,我們倆和市場部的幾個同事撞見了。
為了避嫌,我全程低著頭,假裝在玩手機,恨不得在臉上寫上“我不認識她”五個大字。
秦知虞倒是一如既往地高冷,目不斜視,渾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電梯到了公司樓層,她率先走了出去。
市場部的小王戳了戳我,八卦地問:“哎,陳舟,你覺不覺得,秦總監(jiān)今天用的香水,味道跟你身上的好像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差點當場去世。
廢話!能不像嗎!早上出門前,她嫌棄我的洗衣液沒品味,非要我換成和她同款的,說這樣“整個房子的空氣聞起來會和諧一點”。
我尷尬地笑了笑:“哈……哈哈,是嗎?大牌子的香水,味道都差不多吧。”
小王一臉“我信你個鬼”的表情,沒再追問。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我明天就不是在茶水間聽八卦,而是成為八卦本身了。
為了徹底杜絕這種風險,我決定跟秦知虞再次談判。
晚上,我準備了一份長達三頁的《合租保密及行為規(guī)范協(xié)議》,鄭重地放在了秦知虞面前的餐桌上。
她正敷著一張金光閃閃的面膜,像個剛出土的埃及法老,一邊刷著劇一邊指揮我給她削蘋果。
“這是什么?”她瞥了一眼協(xié)議,語氣懶洋洋的。
“秦總監(jiān),為了我們倆的職業(yè)生涯和人身安全,我認為我們有必要簽署這份協(xié)議。”我嚴肅地說。
她拿起協(xié)議,看了兩眼,然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禁止在半徑五米內(nèi)發(fā)生非工作必要交集’?‘禁止使用同款日化用品’?‘禁止在社交媒體上暴露任何可能指向?qū)Ψ降木€索’?陳舟,你是不是諜戰(zhàn)片看多了?”
“這是為了防患于未然!”我據(jù)理力爭。
她撕下面膜,隨手扔在桌上,露出那張光彩照人的臉,慢悠悠地說:“協(xié)議我不會簽的?!?/p>
“為什么?”
“因為……”她拖長了語調(diào),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我喜歡看你這種想弄死我,又不得不和我綁在一起的糾結(jié)樣子,很有趣?!?/p>
我感覺一口老血堵在了喉嚨。
魔鬼!
她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魔鬼!
看著我氣得說不出話的樣子,她心情似乎更好了,拿起我剛削好的蘋果,咬了一口,清脆響亮。
“不過……”她話鋒一轉(zhuǎn),“你要是能把星海城那個‘奔喪PPT’給我解決了,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你的‘不平等條約’?!?/p>
“奔喪PPT?”
“就是甲方那個奇葩要求,”她一臉煩躁,“非要我們做一個‘既要高端大氣,又要接地氣;既要色彩斑斕,又要沉穩(wěn)內(nèi)斂’的PPT。我手底下那幫人,做出來的東西,丑得像是要去參加葬禮?!?/p>
我腦子里立刻浮現(xiàn)出那個變態(tài)甲方的嘴臉。
看來,女魔頭也有被逼瘋的時候。
“怎么樣?”她用蘋果指了指我,“幫我搞定,我就答應(yīng)你一個條件。任何條件?!?/p>
我看著她,心里的小算盤開始“噼里啪啦”地響。
任何條件?
比如……讓她搬走?
比如……讓她給我漲工資?
比如……讓她以后在公司不準罵我?
這筆買賣,好像……不虧。
“成交!”我一拍桌子,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翻身農(nóng)奴把歌唱的美好未來。
秦知虞滿意地笑了。
而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掉進了一個早就挖好的坑里。